30 脸毁了(1 / 1)
段沉幕吩咐车夫去往太尉府后,掩了车门,回头见花楚脸上被划伤的地方仍在渗血,像是印在脸上的一轮红月,惹人怜惜。
于是,在马车内的暗格中翻找一番,却发现竟没有伤药,只好拿了干净的帕子,再三犹豫,挪到了她的身边。
脸上的伤口不算长,也不算深,虽是还在流血,却并不怎么疼。所以刚才分神的时候,花楚竟是把这茬给忘了。
见他要帮她擦血迹,花楚忙偏开头,道:“不……不用了。”
“你…………”段沉幕见她不愿,只好作罢,好看的长眉攒于眉心,失望道,“花楚比儿时要与我生疏许多。”
“我……不是…………”
花楚不知该如何来说,嘟囔几声便沉默了,不再开口。
无奈,段沉幕只好妥协道:“花楚,那天我是被你气昏了头,才冲动冒犯你的。这几日我认真想过了,我不勉强你。你…………也莫要躲着我,至少……不要在我满怀欣喜的想着如何与你开始的时候,便将我拒之门外。”
听他肯松口,花楚当即顺着杆子往上爬,清灵的眸子滴溜溜的打个滚,道:“那……幕哥哥都听我的好不好?”
见她这副模样,段沉幕不由失笑,指尖轻捏在她未受伤的脸蛋儿上,道:“我还不知道你,都听你的,你一天就敢把这婚给退了。放心,除非你舍我爱上了他人,不然,这婚约你莫想退掉。”
“那……如果我…………喜欢上了别人,幕哥哥会如何?”花楚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不知道,”段沉幕散了嘴角的笑意,挑起车窗上的幕帘望向外面,幽幽道,“从未想过。”
待他回头时,见花楚手指绞在一起,似是有些不安。担心是刚才吓到她了,便笑着缓和了脸色,拉过她如葱根般细嫩的指尖包在了手里,摩挲着揉弄她的指节。
安慰她道:“总归还是愿意花楚拉着我唤一声幕哥哥的罢。”
花楚眸中闪过欣喜,俏皮的努努嘴,撒娇道:“说好的,到时我若唤你幕哥哥,你可要应声。”
“嗯。”
“幕哥哥。”
“嗯?”
花楚像是找到了乐趣,不停变换着腔调来唤他:“幕……哥哥,幕哥哥?幕……哥…………哥……”
段沉幕右手手臂支在车厢的窗格上,撑着额头看她,左手则依旧包了她的指尖在手心,见她调皮的做着各种鬼脸唤他,一时有些感慨。
儿时喜欢拉着他的手,亲昵的唤他幕哥哥的人儿长大了,让他……更加移不开眼。
到了太尉府后,花楚下车前,段沉幕拉着她道:“花楚嘴巴馋却也挑剔,我府上新请了几位异域的厨子,做出的食菜别有风味。这几日都无甚事情,花楚无事可以去府上找我。”
花楚没说话,面无表情的下了马车。段沉幕有些怔愣,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了脸色,郁闷之际,忽然觉着耳边热乎乎的。
扭头看去,见她竟是下了马车后,绕到了车窗这边,踮脚挑开幕帘,指尖轻捏在他靠窗的耳垂上,嬉笑道:“好啊。”
说完,冲他做个鬼脸,便跑开了。对于她这古灵精怪的模样,段沉幕自是欢喜得很,他性子沉闷,平日里都不怎么说话,儿时她便喜欢这样逗他开心。
纠结许久的事情算是有了眉目,花楚心里高兴,几乎是连蹦带跳的回了府上,一进门便看见了边流溪。她不在的这几个时辰内,竟是回来了。
花楚还未开口,边流溪便率先皱了眉,道:“公子这是又摔着了?”
看着身上脏兮兮的泥土,以及被划破的衣袍,花楚识趣的赶紧往自己别院走去。她这副模样若是让爹爹看到,少不得一番教训。
边流溪则跟着她的身后,进了别院后,边流溪唤住急匆匆往屋内走的她,道:“流溪回来时带了礼物给公子。”
一听有礼物可拿,花楚当即回头贼兮兮的盯了他看。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兰花的香囊,道:“见街上的姑娘都有佩戴,流溪便去庙里帮公子讨了一个。希望公子也能像寻常女儿家那样,得到上天的眷顾。”
花楚抿唇笑开,从他手中接过香囊,淡淡的香味飘进鼻端,直接漫入心里,将心底的蜜坛打翻,甜到让人心醉。
边流溪轻笑着托起她因害羞而低垂的头,指腹轻轻划过她脸上月牙形的伤口。
本还不疼,被他这么一碰,却是一阵刺痛,花楚倒抽凉气,轻捶他的肩膀,埋怨道:“不许碰,疼!”
“那还不小心点?”边流溪怜惜道,“女儿家,脸上留下疤痕可不好,公子记得上药。”
“闭嘴。”一听可能会留疤,花楚有些急,训他道,“乌鸦嘴,呸呸呸。”
说完,便赶紧跑去屋里上药。
边流溪则垂眸摩挲着指尖上沾染的血迹,怜惜的叹气,然后慢慢踱出别院。
**
一大早的,花楚房中便传出尖叫声,紧接着便见她用帕子挡了脸,推门而出,惊慌的向书房跑去。在书房内没有见到爹爹,便又急匆匆的往花园跑去,爹爹可能是在那里晨练。
花园中,尹重刚刚练剑累了,坐在石凳上歇息,便见平时爱睡懒觉的丫头,红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向他跑来,衣衫都未穿戴整齐。
觉出不对劲,尹重赶紧朝她走去,关心道:“丫头这是怎么了?”
“毁……毁了……”花楚扑进他怀里,忍不住抽噎起来,放下遮在脸上的帕子,伤心道,“爹爹,脸……脸毁了……”
“怎么会成这样子?!”尹重看她脸蛋儿上竟是黑黑紫紫的烂了一大片,姑娘家的脸毁成这副惨样,也难怪向来倔强的她会惊慌的抹眼泪。见她伤心,尹重心疼得不得了,道,“丫头别怕,告诉爹爹发生什么了?”
“被树枝划伤的,本来很浅的伤口,抹过药后,就成这样了。”
“药?!什么药?”
花楚抽抽噎噎的在袖兜里翻找一番,拿出一个药瓶道:“就是爹爹配的药膏啊,以前也用过的,明明该好很快的,不知怎么就这样了。”
尹重接过药瓶,从里面挖出一团药膏,在手上抹匀,仔仔细细的闻过,皱眉道:“并没有什么问题,丫头可是抹药前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不……不知道…………”花楚是越哭越惨,脑子里一片混乱,委委屈屈道,“难不成树枝上有毒?”
“有毒的树木,有倒是有,却罕见的很,且还能恰好与爹爹的药膏相冲,不太可能啊,丫头再好好想想。”
听爹爹这么说,花楚是哭得更厉害了。她果真是倒霉催的,这样的事都能遇上,命好苦…………都怪边流溪那个乌鸦嘴!
想到这里,花楚抽噎着赌气道:“过几日就是生辰,我不及笄了,反正脸成这样也没……没人要了。”
“说什么傻话?”尹重横眉一竖,急道,“谁敢嫌弃我家丫头,爹爹剁了他!”
“都剁掉了,那不还是没人要…………”
花楚脸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脸上的伤口便完全裂开,黑紫色的血和着眼泪流的满脸,看在尹重眼里,要多心疼有多心疼,就像是有人生生从他心上挖了块儿肉。
“不怕,丫头莫怕,”尹重不住口的安慰,道,“放心,即便是留下疤痕,爹爹也治得了,只是丫头要吃些苦头。”
只要能治好,她就谢天谢地了,哪管什么苦头不苦头的。于是赶紧央了爹爹给她配药去。
药房内,尹重挑了几种药物细细地研磨,小心的相互搭配于一起。花楚则乖乖的坐在旁边可怜兮兮的抽噎。
突然,她脑袋闪过灵光,之前只担心脸上的伤,如今想来,若是生辰那日伤口没好,似乎可以拿来当做不行及笄礼的借口。而不及笄,那婚约的事一时半会儿就不用担心了。
反正已经在这上面丢过脸了,一个仪式而已,大不了等尘埃落定后再行及笄礼。
想到这儿,花楚心里又有几分窃喜。爹爹医术高超,说能治好,定是有把握,那便不用太过担心,且借机让她探探口风。
“爹爹,用了这药,多久能好啊?”
“唉,最快怕是也要一个月。”尹重轻叹,安慰她道,“爹爹看过你的伤口了,并不算特别严重,只是生在脸上,便要另当别论。这药性子烈,可能会带来其他不好的反应,但定能将丫头的脸医得完好如初。”
“哦,”花楚点点头,故作焦急道,“那要顶着这么一张脸行及笄礼吗?多不吉利啊。”
“你呀,总是让人放心不下。”尹重停下手中动作,看向一旁的佩剑,失落道,“及笄礼的事先缓缓罢,莫要让你娘亲看见你这副模样,本就走得不安心…………”
听爹爹提及娘亲,花楚赶紧闭嘴,怕说出什么话来,再次引得爹爹伤心。
尹重也是止了话头不再言语,低头继续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