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六夜•复活的茱莉娅（1 / 1）
天很快黑了下来，但暗室内没有点灯。尽管如此有利还是看清楚了周围的摆设——四方黑玛瑙砌成的墙壁，黑色水晶铺成的地面，中间是一张木头的桌子，桌子上有一颗漂浮在半空中的夜明珠。夜明珠幽幽地散发着白光，正是借助这样的光芒，有利观察到了四周的情形。
蒙面人始终没有解下他的防备，只能从声音和身形上判断出他是个年轻的男子。不过有利也无所谓，毕竟看起来他是个配角。玉藻前关上了暗室的门，顿时周围安静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有利感觉头昏沉起来。
“请恕罪，陛下，但出于考虑，这里是最隐秘的地方。”
此刻的有利，不，应该说是魔王，悠然自得地盘腿坐下，并示意另外两人也坐下来。
“无碍。比起这个，这就是你找的可靠人士吗？”
顺着魔王的手指指着的末端，桌子对面的蒙面人恭敬地点头示意。
“是啊，陛下，在这件事上，妾身是万万不敢对您有任何欺瞒的。”
玉藻前连忙回答道。魔王半眯着眼睛看了蒙面人一会，方才点点头，然后对着玉藻前说话。
“好了，玉藻大人，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玉藻前看着托着下巴将手肘撑在桌子上的魔王，心里无限地感慨，她正想开口，魔王却抵住了她的唇。
“美人，说些实际的、可行的要求，否则我是真的不能对你一忍再忍了。你说是不是，阿达鲁贝鲁特。”
“呵呵，鄙人来迟了，陛下。”
阿达鲁贝鲁特拉开门，在玉藻前对面的空位坐下。他打量了蒙面人一眼。
“大人，都准备好了吗？”
“那是自然。不过比起这个，最重要的两样宝物，可是都掌握在魔王陛下的手中。”
阿达鲁贝鲁特连忙向魔王致敬，然后问他。
“那么陛下，您是否……”
“好了，不要废话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不知道我们这儿还有一位未出阁的美丽小姐在等待着吗？”
魔王轻佻的话语让玉藻前的脸颊上浮现出粉红色。
“真是了不起的夜明珠啊。不如事成之后，我就把这个当作奖励补偿给你吧？”
“陛、陛下，别开玩笑了……”
被魔王黑黢黢的眼睛盯着，玉藻前抚着胸口推辞道。她还不至于到这么愚蠢的地步。
“陛下，妾身想要的，您一直都再清楚不过……”
“哦，说说看？看我猜的对吗？”
玉藻前的脸上更红了几分。她半遮半掩地看着魔王俊俏的脸。
“妾身、妾身想要与保鲁夫拉姆大人一同侍奉在陛下的左右……不知陛下是否……啊……！”
被细细的水流缠绕住了脖子，玉藻前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明明是至柔的水温和地围绕着脖子，却渐渐让她感觉到呼吸不畅。
魔王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撑着桌面，只是变得面无表情起来。玉藻前害怕极了。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玉、藻、大、人。任何人都不要妄想与他相提并论。”
“陛下、陛下！妾身……妾身知道错了……”
魔王周身的阴冷气息已经散发到了整个房间，面对这样的场面，蒙面人还是无动于衷地坐着。阿达鲁贝鲁特担心自己的计划泡汤，因此连忙替玉藻前求情。
“啊，陛下，鄙人认为在这个紧要关头，还是不要为了这么一个小妖怪而动怒了吧，您看？……”
“哼。好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玉藻大人，请说一些对你我都好的要求，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
玉藻前瘫软在桌子上，水渍几乎让她的衣服都湿透了。她狼狈不堪地喘着气，让魔王的脸色又阴沉几分。
阿达鲁贝鲁特向玉藻前使了一个眼色，玉藻前只好挣扎着爬起身来。她正准备开口，魔王却不耐烦地先发制人。
“这样，我提供给你们妖怪在真魔国永久的通行证和与魔族子民同等的住宿权，其他的一概不变——不要妄想能与魔族同起同坐，甚至是超越魔族，这不是你们该想的事情。只要做好你们的工作，让我的婚约者满意，我就保证让你们过上舒坦的日子。作为报答——将复活秘术告诉我。听明白了吗？”
玉藻前湿透的下巴被魔王用云外镜的把柄挑起来，坚硬的珠宝硌得她发憷。她不停地点头，心里从此不敢再在魔王面前显露出一点野心。
‘可恶，保鲁夫拉姆，如果我能成功的话，我就要永久地驱逐你！’
见她似乎不再胡思乱想，魔王满意地松开手。玉藻前坐正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微微低头顺从地聆听着三位男性的谈话。
阿达鲁贝鲁特见魔王已经松口了，于是赶紧提出意见。
“既然魔王陛下已经这么仁慈了，玉藻大人，还不快点将陛下的话记录下来，拟成协议吗？”
玉藻前咬了咬下唇，掏出一卷帛书来。她将帛书平铺在桌面上，右手变出一只毛笔来，在舌尖沾了沾，然后将魔王先前的嘱咐一字不差地书写上去。
“好了，陛下，请您过目。”
魔王接过帛书仔细看了看，没有差错。他接过阿达鲁贝鲁特递过的羽毛笔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陛下……陛下，还望您能宽恕妾身，但此协议，妾身要求陛下以血为证。”
玉藻前说完，也不顾魔王惊讶的目光，径自将左手的小指划破，一滴暗红色的血迹滴落在帛书的□□。
魔王挑了挑眉，眼里露出兴奋的色彩。
“别想耍什么花招——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毁灭你，还有你的种族。”
魔王说完，就如她所望的，将左手小指划破，然后将血滴在玉藻前的血迹上。瞬时，血迹相叠的地方发出了刺眼的绿色光芒——血之契约缔结了。
唯有在这个时刻，蒙面人的身体微微动了动。他抬起眼睛来，直直看着魔王。
‘是神族的人。’
魔王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看着那道协议书，阿达鲁贝鲁特已经兴奋到双眼放光了。玉藻前将帛书郑重其事地收好，藏在胸前，如此，谁也不可能轻易偷走它。做完这一切，她便再次微微低下头去。
“陛下，那么……”
“好了，开始吧。”
阿达鲁贝鲁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脸，对着蒙面人说话。
“大人，那么鄙人的余生夙愿，可就掌握在您手中了？”
蒙面人看着魔王，摘下了面罩。
“……呵呵。不敢当呢。”
“……云外镜是妖怪王的心脏碎片化成，海明珠乃魔族创世者的眼泪凝聚而成，妖怪的王与魔族的王曾约定——在月圆之夜，百花凋零之时，将海明珠置于云外镜的正中，以施咒人的头发和祈愿者的心血覆盖之上，默念咒语，便可使逝世之人复活。”
玉藻前幽幽的声音像一个诅咒——这本身就是个诅咒，对已逝之人的‘往生’诅咒。
她将云外镜放在桌子正中央，然后将海明珠轻放在上面。还未接触到镜面，海明珠竟然微微地悬空浮了起来。玉藻前剪断一束头发，将它覆盖在海明珠上面。
阿达鲁贝鲁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撕开自己的衣襟，掏出准备好的短刀，丝毫没有顾虑地在心口切了下去——
近乎墨色的血倾注而下。
“我要神族之子作为复生之人——朱莉娅的容器！”
蒙面人——暂且还是将他称作蒙面人，在阿达鲁贝鲁特吼出这句话之后，整个身体都浮了起来。魔王突然感觉到身体里的一阵挤压和分离——那是属于‘有利’的一半灵魂，正在叫嚣着进入另外一个躯体。
“……”
强大的驱力下，魔王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浮了起来，他的双手攥成拳头，头向空中仰着——与此同时，蒙面人的身体竖直地站立在空中，一缕闪着晶莹的光芒的絮状物体缓缓从他的额头处注入。大约一刻钟之后，站立在三人面前的，是有着淡蓝色头发和眼睛的白色魔女、茱莉娅！
只见茱莉娅缓缓睁开了冰蓝的眸子，目光流转之处，都有着一股冰凉却让人舒服的气息。她的眼睛缓缓转动着，最终停留在欣喜若狂地看着这一切的阿达鲁贝鲁特身上。
“阿达鲁贝鲁特……我亲爱的未婚夫。”
“茱莉娅……啊，茱莉娅……”
阿达鲁贝鲁特看着眼前这一位真魔国有史以来他认为最美的女子，让他心甘情愿背叛魔族的女子——茱莉娅，他魔族生命的终结点。
茱莉娅张开双臂，轻盈地跳到地下。她拥抱着情不自禁流下眼泪的阿达鲁贝鲁特。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尽管他的伤口还在流着血，散发出让人心慌的味道。但是此刻的阿达鲁贝鲁特是难见的真挚和温和，与他以往的形象完全不同。即使是一旁静静站立的魔王，也收敛了威慑力，只是静静地平和地看着这一对相隔百年的情侣。
温热的血唤回了茱莉娅的神智，她看着阿达鲁贝鲁特，露出担忧的表情。
“你受伤了。”
“不要紧。”
阿达鲁贝鲁特的真情似乎只为了她一人存在。茱莉娅双手相叠起来，靠近未婚夫的伤口处。淡蓝色的光芒闪烁着，很快阿达鲁贝鲁特的伤口就愈合起来。阿达鲁贝鲁特闪烁着泪光，再次将茱莉娅拥进怀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真是太好了……”
他真情流露地哽咽着。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阿达鲁贝鲁特……”
茱莉娅的声音动听到似乎都有着治愈人的魔力。魔王看着这个就站在眼前的他的前世，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感觉。他试着动了动四肢，这一次不再是受制于有利，他终于是完全自主地在行动着了。
“呵呵，这一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阿达鲁贝鲁特。”
阿达鲁贝鲁特搂着茱莉娅的腰，尊敬地朝他行礼。
“多谢陛下。”
魔王将云外镜交给玉藻前。
“这个就归还给你吧。你可以下去了。”
“妾身谢过陛下。”
玉藻前听话地离去。魔王转过身，看着手中依旧光彩的海明珠。
“保鲁夫拉姆，现在、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