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一样的人(1 / 1)
白决看着倚在那里的白羽,觉得他的脸看起来比半年前又白了一些,再看他坐在那里脚不沾地的样子,举止间都是一副嫌弃这尘土世间的样子。
她觉得,以前的楼霄,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白羽......”白决叫他。
“白决。”白羽笑着应了她一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飞进来的?”白决狐疑的看着他,楼霄怎么可能会飞,他连武功都不会。
“北夜一别,好久不见。因为想见了,所以来看看,反正也不远。”
“不远?”白决心道,西北两国相隔路程就是快马加鞭也得赶上三个月,这......很近么?
白决一颌,“你不会真是飞过来的吧?”
“是啊。当时我决定,给我半天时间,如果飞不到,我就直接折回去,呵呵,没想到,离得还挺近。”白羽说的风轻云淡。
“哇,你还真是厉害!”白决故作惊讶道,“那你现在就飞一个给我看看?”
白羽轻蔑的瞟她一眼,“开个玩笑,你还认真了......”
白决坐下来,“那你不会专程从北夜赶来,就是同我来开个玩笑的吧?”
白羽只是看着她,对着她展颜一笑,白决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要说话的意思,就只是看着他在笑,笑的白决直发毛。
“琳琅备茶!”白决吓得赶快伸头喊琳琅上来,转头看见白羽还在看着她笑,“太子你赶了半天的路你饿不饿,要用饭的话......喂,你能不能别对着我这么不阴不阳的笑?”
“白决,你敢这么对本太子说话了?”
“我什么时候不敢这么对你说话了?私闯民宅你还占理了?”
白羽一双狭长勾挑的眼睛盯着她,又是邪魅的一笑,“你大抵是忘了,我的脾气比起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是么?”白决扬眉看他,“你脾气有多差?”
白决刚说完,白羽便迅速起身,一手揽住她的腰,白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白羽抱着直接从厅中飞出了厅外,一直飞了起来,飞过白府的上空,飞过远处的长街,越飞越远而且越飞越高,白决这才知道自己是飞了起来,直接拽着白羽的衣服大喊大叫......
“喂!怎么回事呀......”白决自然是第一次飞起来,而且飞这么高,比重霄楼第九层还高,她浑身都吓软了,拽着白羽的衣服趴在他耳边大喊,“你疯啦!会死人的,放开我,不......不能放不能放!”
“吵死了!你白决恐高,真是笑死人了!当年从城墙上往下跳的那么爽快的人不是你吗?”白羽喊道,“别拽了!衣服都被你拽皱了!”
白决心想,对!这人脾气的确不好,万一他一个不高兴,一撒手,自己不就又得粉身碎骨,还是别喊了!
白决冷静了一下,她看着地面上的人群越来越小,看着整个上洛都越来越小......
就像是做梦,她只在梦里飞起来过,从小到大,她做过无数次这种梦,梦见自己飞起来,飞的很高,也飞得很远,看到许多许多的地方。
其实她一直都喜欢站在高处俯瞰的感觉,俯视一切的感觉真好,现在的他们,仿佛伸手就能够到烟云,自己好像真的在飞呀......
白决抱着白羽,轻风拂过来,他的白衣飘起,银发在风中扬起来,说实话,很好看,一身白衣又飞在天上,像个仙人,他们现在都是白衣,倒像是对仙侣......
白决觉得眼前的人真的不会是楼霄,这个白羽身上有太多未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楼霄会变成白羽?自己又为什么能起死回生?
白羽抱着白决在一处极高的山顶落下,白决不知道这是哪里?已经出了上洛。
这里位置极高,俯瞰足下,白云飘渺,云雾弥漫,环视群山,只像深处朦胧仙境之间。
“这是哪里?”白决看看脚下,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道。”白羽笑道,“这里不是挺好么?”
“我想......你真的不是楼霄,虽然我也不太了解他,但你绝对不是会他。你很奇怪。”
“早就跟你说了,你才信么?”
“你用那个女子的身体替我起死回生,你是怎么做到的?”白决看着他问。
白羽微抬手撩过一层云雾,转头看她一眼,“不是早跟你说清楚了么,还问?”
“你可知那女子是谁?你可知她有什么过往?比如......”
“不知道......”白羽说的风轻云淡,“不过是一个普通凡人而已,我难道谁的生死都得一一过问?我自然是懒得知道,所以便不知道了。”
“为什么要帮我?”白决看着他,“你现在来找我,又是为什么?”
“我也不是单单为了来找你的......”看着云绕的雾气,白羽的眼神有些飘渺,“其实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竟能令你这般辗转......”
白羽没有再说下去,他慢慢转过来望着白决,眼神里竟是悲悯,“白决,你会重新爱上同一个人么?”
白决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说,“白决,不要再爱上他,你会万劫不复的,会再一次粉身碎骨......”
“你......在说什么?我能爱上谁?”
“容瑾。他就是站在高处的人,你想站在他身旁,注定有一天,你会摔的粉身碎骨。”
白决奇怪的望着白羽,难得见他这么正经的说这些话,只是说的奇怪。
“容瑾......”白决低头看向自己脚下深不见底的云雾深处,真的会万劫不复,会粉身碎骨吗......
“白羽......你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
“如果你非要问我为什么会帮你?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你是指......起死回生吗?”
“准确的说,是同类。”
“同类?”
白羽很快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对了,告诉你个秘密。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叫栾修的人,其实他叫栾华。虽然那老头是个老顽固,可是有时候,他要是能正经的劝上你两句,你最好还是听一听。”
“你认识栾修?”
“老朋友了。”
“你们......也认识?什么时候的事儿?”白决惊讶。
白羽没回答她,又开始对着白决笑而不语,白决看他这样子也是不指望他能回答自己了,反倒是被他笑的毛骨悚然,浑身一机灵。
“你不觉得......这里有点儿冷么?”白决道。
“站的这么高,自然冷。所以我打算回去了。”白羽说着就有欲飞的气势。
白决一见他是要自己独自飞走的架势,及时的拉住他,“喂,看你这样子是......你是打算要我一点点儿爬下去?还是直接跳下去?”
“你都跳过一次了,这次不如就换个爬的?”白羽笑道。
白决见他笑的一点人性都没有了,于是拽的更紧。
“开个玩笑而已,你至于这么认真......”白羽见她把自己的袖子都拽皱了,就笑的更甚了。
“你这么喜欢开玩笑么?”白决撒开手。
“所以说我脾气不好,以后可得对我客气点儿,我的脾气大着呢!”
白羽说完抱起白决就往下冲飞,冲开云雾,冲向下方深不见底的地面,白决根本没准备,看他这速度,简直以为他是在直接往下跳,第一反应就是再一次扒着白羽的耳朵喊叫。
白羽却似乎是得逞的一笑,莫名一句,“呵呵,白决,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白羽抱着白决在白府门口落下,脚尖轻轻点地。
“怎么,不进去蹭个饭什么的?”白决见他也不进去的站在那儿。
“没胃口,我要回北夜了。”白羽说着就转身。
“白羽。”白决见他似乎真要走,就喊了他一声。
白羽也没转身,背对着她,“白决,问你个问题......”
“什么?”
白羽抬头看向天空,此时碧空如洗,清澈无云,头顶有几只飞鸟结伴飞远......
“你说人是对快乐的东西记得深刻一些,还是对痛苦的东西记得深刻一些......”
“快乐转瞬即逝,痛苦......刻骨铭心,辗转难消吧......”不知道为什么,白决想到的是这么回答。
“原来是这样......”白羽唇齿间轻出一口气,“如果不可能拥有,那么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忘记。”
他说完,脚尖轻轻一跃,飞向天空,渐渐消失在白决的视线里。她望着渐渐远去消失的白羽,自言一句,“如果不能拥有,至少要做到的,应该是记住。”
白决想着白天的事,晚上便有些睡不着,她让琳琅拨亮了灯芯,自己又在窗边坐了会儿,看见院子里的秋千,又勾头出窗外看了看四周......
自子墨走后,琳琅平时总是管着她:夜里风凉,出来要披件衣物,外面蚊虫多,夜里没事就不要出来,晚上早些睡白天早些起......
观察琳琅估计是去睡了,白决悄悄走出去,在院中的秋千上坐了。
白决感觉徐缓的夜风已经开始夹带凉意,记得来到西然的时候还是春夏,如今已经快过秋了,大概再过不久也快入冬了吧,院子里的梨花,也许明年就会开吧?
翌日清晨,白决起的意外的早,看见秋千上的小星开心的笑着,重阳一如既往的站在她身后推着秋千,琳琅依旧在忙里忙外。
自从秋千架成后,重阳便隔三差五的往府里走,理由还很多:就是送吃的,送吃的,送吃的......尤其是山楂......
子墨已经离开几个月了,算算时间估计还得有一段时日才回。
“琳琅,子墨走了多久了?”
“有近四个月了。”
白决伸了伸懒腰,“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还等着找他算账呢。”
自从那丞相千金病愈后,便找了白决登门重谢,白决便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心思直接与那千金挑明了,自然也不忘心安理得的把一切都推到了子墨身上。
云潇倒并无白决之前想象的那般小姐嗔弱之态,只是见到白决时略略一愣,便又恢复的端庄有礼,从容微笑着与白决言谈起来。只有那站在一旁的小秋一副失落的神情盯着白决。
云潇通情达理,不但没说什么,反倒是希望与白决交个姐妹,想着以后也能有个走动的地方,她说与白决聊得来,也不愿意常困在相府里成天呆着。
白决觉得这云潇倒是与平常深闺冷院的小姐有些独立的思想,也算是聊得投机,想着之前她们那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便顺口答应了。
两个月来,白决除了和小星没事出去瞎转转,就是被太后请过去下下棋,偶也会在宫中遇见那玉公主朝自己瞪几回眼,再者就是公子阑带着易川来和自己与云潇隔三差五的喝几杯茶,也会下上几盘棋。
红戈每次看见她时也都是站在旷华殿外候着等容瑾散朝。
听太后说容瑾总是很忙,时常忙到只让备膳的宫人候在门外,然后就忘了这回事儿,宫人不敢打搅,常常是红戈提醒,有时也免不了容瑾头也不抬的给出两个字,“出去。”
白决已经开始坦然的面对容瑾,不再有起初惴惴然的心理。她觉得容瑾是一个负责的国君,因为他总是很忙。
他吝啬一切时间,却会偶尔慷慨的抽出空来见自己,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废话,却又总会对自己说着太多的话。但是她觉得,这些话,他其实是更想对那个人说吧......
渐渐的,见到容瑾,白决会有些莫名的难过,她开始在心里怨怪那个女子,因为她开始心疼这个对那个女子念念不忘的人。
有时候,最令她心疼的莫过于,他以最平静的方式,说着最痛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