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六十六章 算计 胜利(1 / 1)
赫连远觉得,自从认识了舒兰之后,他开始不太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间。
其实回想他的人生,最初学会的就是算计。
如果不是算计,他可能已经死了。
所以,赫连远一直觉得算计并不是什么错,而不懂得算计的人,才是在自取灭亡。
对于舒兰,他没有少动脑筋。比起那几个冥顽不灵的臭小子,他更懂得把握时机,无论是在西陉关,还是回到长安,又或是她和迦烜跑去铜川的时候,他都跟在舒兰的身后,偶尔露一露脸。
为什么?
存在感。
一个人,必须要有存在感。如果没有存在感,必然会被人所遗忘。
所以哪怕只是一小会的时间,他也要在舒兰的面前露一下脸,若然登场的方式能够更加绚丽夺目,自然最好不过,毕竟这样才能加深舒兰对他的记忆。
而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最为正确的,到了最后,舒兰不就在他的身边了么。能被称为赢家的,就只有笑到最后的人。但是……
赫连远最近觉得有哪里开始变得不对。
大概是从舒兰提出要来西胡的时候,她惦记着自己前夫的样子,可不像是只有仇与恨。真是的,那个男人有什么好惦记的?一刀杀了不就完事了嘛,只会听迦国皇帝的话,和唐雪松一个德行。
莫非舒兰就喜欢那样调调的男人?
看似默默守着她,可关键时候就在背地里捅她一刀?
这是自虐?
赫连远不着边际地想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一口饮罢杯中物。
“老爷,夫人回来了。”
“那个男人呢?”赫连远问的语调平常,可答话的人却是小心翼翼。
“并不知道夫人和他谈了什么,不过夫人没有动手。”
对着杀了她父母兄弟的真凶,舒兰竟然没有动手?是舍不得动手吗?
赫连远的嘴角不禁上扬几分,布着满满的阴冷。不过这种阴冷的目光在舒兰进门的一刹,立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如水的瞳色。
“回来了,外面很冷吧,快来喝口热酒。”
可惜舒兰有些不领情,拉下自己的面纱道:“我有事要和你说。”
和那个男人谈完就露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赫连远心中腹诽,面上仍旧温煦不变,“好,我听着。”
“东西突厥已有统一的意向了吧?这两年西突厥内斗太过厉害,已是外强中干,早不足以支撑起一国的内务,何况西突厥那边的关系你自己已经打点好了吧。等我们回到□□厥,我会帮你将你大哥拖下上位,这样东西突厥就尽在你的掌握之中,突厥王亦非你莫属。”
赫连远一边听着,一边替自己斟满酒,“那你要我做什么?”
舒兰正色道:“西胡和迦国的战事,我希望你不要出手干预。”
不等赫连远发话,她又补充道,“我知道我派阿朱和阿紫去调查的事情,也必然逃不过你的耳目,你肯定知道唐雪松他们已经身在西胡,所以说白了,我不希望你伤害他们。”
“可是。”赫连远持着酒杯对舒兰笑着,“帮我坐上突厥王位,是你之前就答应过我的吧?那这个再来和我谈条件,好像对我不是很有利吧。”
“那么条件你提。”
“爽快。”赫连远放下酒杯,正对着身姿笔挺的舒兰,目光灼灼,“我要你嫁给我。”
须臾,他补了一句,“明媒正娶。”
“就这样?”
舒兰忽然笑了笑,似乎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赫连远对于她的轻松并不觉得欢喜,这让他想到了攻打西蛮的时候,舒兰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就将自己给当做了奖品,一点都不将自己、将他当做一回事。
“好啊。”舒兰风淡云轻地笑着,“只是成亲而已,一个仪式之后,能和现在有多大差别?”
能有多大区别?呵,就是这样,舒兰……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她是将这当做在舍身取义呢,还是对他根本不屑一顾。
赫连远赶紧又喝了一口酒,掩饰住自己又激动又难过的矛盾心情。
他故意唇角上翘,“差别么,你是我的妻子了,我可就要好好管着你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环境会限制人,但是人也可以打破环境。何况这世上能够管住我的人,恐怕已经没有了,你是要挑战看看吗?”
赫连远唇角一勾,“我可是乐意之至。”
舒兰也不放在心上,“既然谈判成功,那你便记得答应我的事。”
“但是你不杀那个男人,就不怕他出卖你,泄露了你的身份?他杀了你的父母兄弟,你不会还相信他吧?”
舒兰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看着他,“你应该知道我做了什么,何必多此一问。”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不立即解决他,还是……”赫连远半是试探,“舍不得吧?”
“与其耍嘴皮子,不妨动起来怎么样?”舒兰握了握拳头,“比起你们这些阴谋派,我还是喜欢自己动手。”
其实就在遇见舒战后的当夜,舒兰只身去了他父母位于护叶的府邸,那时里面的一对老妇人正嘟囔着,老妇道:“阿战真的叫我们立即搬家?为什么?不管是可汗那边,还是另外一边,不都监视着我们吗?我们不该有那么大的动作吧。”
老人道:“孩子总有自己的道理,一定也是为了我们好。”
“是啊,他的确是为了你们好哦。”
彼时,舒兰现身在这对老夫妻的面前,让老人吓了一跳,“你是什么人?”
她走上前,带着对长者的尊敬,淡淡道。
“我是阿战在迦国娶的媳妇,这次我是特意来见你们的,伯父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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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唐雪松从外头回来,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好像有几双眼睛定在了他们的身上。可他们不过在护叶逗留了三日,这么快就被盯上了吗?
唐雪松觉得不管是不是,为了安全,看来他们有必要换一下据点。这么想的时候,秦剑书有些焦急地跑了出来,正巧在院子里碰上他,素来还算沉稳的秦剑书这刻显得十分紧张,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对唐雪松开口,毕竟这事来的实在突然。
“怎么了?”唐雪松问道。
“后院里……突然出现了两位老人,他们被人点了穴,特意被送了过来,可是我们的人谁都没有发现是谁做的。还有,这是附在他们身上的纸条,是用迦国文字写的。”
唐雪松将纸条接过来,看来他的感觉是正确,他们的确被人盯上了,可是特意送两位老人家过来是想做什么?
等到低首看清纸条上的字,唐雪松倏然面色一变。
西陉关的凶手,是新郎官。
什么意思?
新郎官?那时西陉关的新郎官不就是……
舒战?!
纸条一把被唐雪松捏在掌心,心口开始不听话地激烈跳动,他沉着一口气问道:“那两位老人在哪里?我要见他们。”
而这时香料铺子的门口,舒战凝视了店门半晌,迈步踏进了门槛。
此刻已过傍晚时分,斜对铺子的茶座开始变得冷清起来,但坐在里头的赫连远面上,却露出一种得意而又窃喜的表情。
“老爷,这样就可以了吗?”一旁,他的心腹问道。
赫连远站起身,靠着窗棂幽幽笑着,“这招才狠,让她的前任丈夫和前任情夫互相残杀,最后谁会赢呢?其实我也是行动派嘛,只不过行动里总要有阴谋才好成事。”
“可是夫人要我们将那两人严加看守,如今……夫人要是知道了,会很麻烦吧。”
窗外的墙头染上了斜阳的光华,一片橙红色泽。赫连远想起了舒兰同自己谈条件时的样子,她既没有对舒战下狠手,又一力想维护住唐雪松的性命。纵使他当初潜伏在迦国军营里的妒忌不过都是演技,可现在,他怎么能让他的兰儿还惦记着这些手下败将呢。
你们,还是统统早点消失得好。
“在兰儿的心里,她恨的不是迦国百姓,何况这些人都曾是她的战友兄弟,她是绝不想让他们有性命之忧的。可是作为上位者,我不能将她的这些感情尽数考虑进去,如果王者是讲感情的,那舒门也不会被壑帝灭掉了。”
赫连远坐回原位道:“两个老人,唐雪松多半是会把他们放掉的,到时候你们记得再来善后就是,如此一来,对我们而言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了吗?至于舒战嘛。”赫连远又望向外头一眼,“他只会有一个结局,而彼时西胡会失掉一个谋士,迦国亦会缺掉一个有用的暗探,但对我们突厥而言,这就是好处。”
舒战若被唐雪松所杀,他不信舒兰会对唐雪松毫无芥蒂。
彼时两败俱伤,于他,自是享受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