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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夜笛却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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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小郡,背靠阿房宫,郡民们就叫它为阿房郡。

已经秋末的天气,却异常的热,长安附近包括阿房郡已经有数月没下过半滴雨了,水井大多已干涸见底。据说因为没有雨水,田里的麦子一颗也收不成,触目皆为饿殍和嘴唇干裂的饥民。

一群人围在井边窃窃私语。拓跋珪走过去,人们立刻停止交谈,紧紧盯住了他腰间的水袋。好像一群狼盯着一只肥美的羔羊,拓跋珪想。他把它取下来,拔开塞子故意往下倒,里面一滴水也没有。

人们目光又纷纷散开了,有的面色阴沉,有的无精打采。

拓跋珪找块地方坐下,他旁边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

“唉,再这样下去,俺们也就要像长安城一样,分死人肉吃了!”不知谁叹了一声。

“可不是?听说他们人手一把菜刀,就上街等着邻居路人哪个先倒,抢得晚了的还抢不到呢!”

“唉,老天爷哟,这不是成心不给俺们活路吗!”

一个小个子道:“都怪那些该死的白虏!天灾也就算了,他们还隔三差五的来搜来抢,真是可气!”

“嘘,小声点,这还是白虏的地盘哩。”

小个子哼哼两声,有些得意地道:“慕容兄弟包围长安自以为了不起,可听说杨定杨将军已经攻打他们的老巢平阳啦!”

“不是说白虏已派了人去救了吗?”

“那高盖怎是杨将军的对手!听说啊,杨将军得知消息后,在险要地带设置了两道伏兵,然后用轻骑将那个姓高的引进埋伏圈内,四下齐上,哈,姓高的几乎全军覆没,最后好不容易带了几百人拼死杀出。那边平阳太守一听援军被打成这样,还有啥戏呀,连夜弃城跑喽!”

“嘿,你倒晓得挺清楚的,敢情亲眼见着呢!”众人不信,一名汉子道:“说着长兴,可白虏还不是把长安围得跟铁桶似的。”

“你等着好了,”小个子清清喉咙,“杨将军马上就要派兵到阿房了,一旦这边拿下,他就可以从平阳、阿房两路包抄,把慕容兄弟夹在其中,到时腹背受敌,我看他们还怎样横行无忌?”

“靠谱。”拓跋珪身边的老头突然道。

小个子一看有人支持他,虽说是个老头,到底也高兴:“老人家就是见过世面,明白理儿!”

“嘿,打仗可不靠说理儿打得赢的,我看这白虏不好打。不信我跟你赌一个铜板。”汉子道。

“好,一个铜板就一个铜板!”小个子干脆得嘣嘣儿响。

“卖鞋啦,一个铜板一双!”

一辆板车骨碌碌过来,车上堆一大堆草鞋,并坐个神态憔悴的妇人,怀中抱着个孩子。

推车的男人很矮,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是个跛子。

小个子看了眼:“这都啥时候了,谁要鞋呀!”

汉子啧啧:“那妇人颇有几分姿色,怎地嫁了个又丑又瘸的矮子!”

只见矮子跟妇人叮嘱了几句,从板车下取出一只碗,往水井走来。

“没水了没水了!”没待他走近,所有人一致摇手。

矮子脚步不停,朝井里瞅了一眼,骂了句脏话。

小个子跳起来:“鲜卑话,你是白虏!”

矮子不作搭理。

小个子箭步拦住:“嘿,说你呢!”

矮子绕过他。

“还是个聋子呐!”小个子哈哈大笑起来,更加不放过他。

矮子终于顿住脚步,他的眼睛小而且细,似乎有狠戾之色一闪而过。小个子摇摇头,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或者以他的身高难得碰上个挡得住的对手,摩拳擦掌:“白部鲜卑没一个好东西,我见一个不饶一个!”

“氐人,”矮子开口了:“你有这种勇气,何不放到战场上去?”

小个子暂时把对方怎么知道自己是氐族人这个疑问按下不表,道,“如今何处不是战场,有本事跟我比一场!”

“毫无意义。”

“什么,你说什么?你们白虏忘恩负义烧杀劫掠,你敢说你们对得起长安城里的天王!”

“十四年前,秦军叩壶关,破邺城,又有多少无辜鲜卑人死于秦军铁蹄之下?当日他若不犯我,又岂有今日之祸!”

“哼,巧言令色的白虏!”

“自以为是的氐人。”

小个子哇哇怪叫,一旁汉子劝解道:“好啦好啦,人都有好有坏,白虏不一定都是坏人,氐族也不一定全是好汉,天干喉燥,都省两口唾沫星儿是正经!”

小个子道:“我怕说不赢他?”又说,“回头我哥就要挑酒过来了,我可有劲儿跟他说!”

听闻有酒,男人们眼睛齐刷刷放了光。

小个子嘿嘿一笑:“众位兄弟,咱们聚到一起不容易,干脆我请兄弟们喝!”

“好哇!”

“够意思!”

一片赞扬之声。

小个子得意洋洋地望向矮子:“你就免了罢。”

矮子走回板车边,车上的妇人看他一眼,怀中孩子渴得直哭。

“永郎——”她低低道。

矮子跳上车,没吱声,伸手拍拍孩子后背。

“这年头谁都能扯了虎皮当大王,可大伙儿见过用屁股起家的没有?”小个子转头,朝众人道。

汉子问:“用屁股?”

“那个慕容冲啊,原本是燕国皇子,燕国一灭,他和他姐姐就被抓到长安去啦,天王一瞧,这对人儿粉雕玉琢得很,左手姐姐,右手弟弟,好不快活!”

汉子奇道:“我见过大司马一面,生冷着呐,怎么会是——”

“那是他现在的样儿。当年初到长安他不过十一二岁,想必是又白又嫩雌雄莫辨,总之再好看没有啦,可惜是个白眼狼!”

汉子粗眉打麻花似的扭起来,老头悠悠道:“天王也未必想到昔日之娈宠,变今索命之恨仇。”

不消会儿小个子的哥哥果然挑了两桶酒经过,众人以酒当水,喝了个痛快,独独不与矮子。

孩子又哭起来,妇人舔了舔干燥的唇,焦急的看看喝酒的众人,又看看自己夫君:“永郎,孩子经不住啊!”

小个子旁耳听了,益发笑得大声。

矮子瞪妇人一眼,推起板车就走。

小个子大声道:“太爽快了,哈哈哈哈——”

妇人回了一下头,矮子却似没听见,慢慢远了。

拓跋珪也分到一碗,到唇边的时候,他停了停,喉咙抗议似咕咙了两声,然他还是解开水袋,把酒灌了进去。

“为啥不喝呀?”身旁老头打个酒嗝问。

“哦,还要赶路,省着点儿。”

老头看场中得醉且醉的众人,“好小子,不一样,不一样。”

拓跋珪不知道他说自己还是别人,抱了一拳站起身。

小个子叫道:“兄弟,干啥儿呢?”

“得走了!”他用汉话道。

小个子摆摆手,拓跋珪又向他抱拳表示谢意,小个子再度大笑:“去吧去吧!”

拓跋珪匆匆赶了一程,终于看见那辆板车和矮子夫妇。

他掂了掂水袋,走上前挡住。

矮子停下车,脸上有着一目了然的倦意,还有冷淡。

“什么事?”他问。

“买双草鞋。”

一直垂头的妇人猛然抬首,眼中似乎被瞬间点了光亮。她一向唯夫是从,但怀中孩儿的昏渴更加激起了她天然而强大的母爱,以致于抢先在丈夫前头开了口:“阿郎要什么鞋,尽管挑选。”

语音里掩不住的希冀和颤抖。

矮子没说话。

拓跋珪道:“我身上没有钱,只有水袋里一口酒可以交换,不知两位愿意不愿意。”

“行行行——”妇人的话被矮子打断:“你脚下的鹿皮靴是件好货。”

“唉,好是好,可天气太热套着实在不舒服啊,草鞋穿着多凉快!”

“是是是,阿郎放心,这草鞋是奴家亲手编的,保管又不割脚又敏便,您试试。”妇人扫一眼他脚大小,马上利索挑出一双。

拓跋珪弯腰:“哎哟,可是透气多了,行啊!”他把换下来的鹿皮靴往腋下一塞,同时抛过水袋。

妇人双手接住,腕都抖了,好半天才把塞子拔开,对着自己孩子的口:“孩,张嘴,阿?”

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吆喝声。

“快点走,听到没有!”

“当心用鞭子抽你们!”

“啊哈,这边还有两个!”

两骑扬尘到了他们跟前。

拓跋珪定睛一看,却是两名官兵,气势跋扈。

“呔,”左边那个喝道:“哪儿来的?”

“过路的。”拓跋珪答。

“过路的?”官兵眯了眯眼,“出城?”

“……”拓跋珪琢磨着,见那矮子始终一言不发,心中转两圈,没明答。

“我看准是氐人派来的奸细!”右边军官道:“来人,将他拿下!”

后面拖拖杂杂的大部队才赶上来,数十名士兵,押着一大串平民——刚才喝酒的汉子们赫然在列,好几个还被捆了双手。

这是干什么?拓跋珪一边想,一边瞧见佩刀靠拢的士兵,忙辩道:“我不是氐人,更不是奸细!”

“不许反抗!”右边军官神气活现的从马后举起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反抗就是这个下场!”

啊,是那个小个子和他送酒哥哥的首级,双目暴瞠,尚在滴血。

“你不是氐人?”左手的军官问。

“是,我属鲜卑一族。”

军官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哪一支?”

“拓跋,拓跋鲜卑。”

“拓跋……”军官思量了下,对这一式微的部族没什么印象,又问:“你到这儿来做甚?”

“我听说慕容大将军年少有为,英雄无双,慕名前来拜见。”

他答得十分流利,右边军官哈哈大笑:“大将军哪有空见你!不过正好,我们恰在招兵,你投了我们,日后若有机会建功立业,兴许能得大将军召见。”

原来汉子们是被强拉入伍。拓跋珪问:“要打仗了吗?”

右边军官正要答,左边那个制止了他,指着矮子问:“你是干什么的?”

“卖草鞋的。”

“家住本地?”

“是。”

“叫什么?”

一阵短暂的沉默。

拓跋珪诧异地望去。

只见矮子与军官一动不动的对视,缓缓吐出四个字:“我姓慕容。”

阿房郡的守将姓段名随,正当他对着城防部卫图焦头烂额之际,手下进来报两员副将抓壮丁时抓到了一个叫慕容永的人,自称与他相识,要求求见。

他一阵风般卷到大厅,在副将们下巴掉了一地的见证下,激动地一把抱住矮子:“永叔!”

慕容永字叔明,算起来还与慕容垂属堂兄弟,不过是关系很远八竿子恐怕也难够得着的那种。燕国被灭后,他与族人们一起被迁到长安,生活窘迫,只好以卖草鞋度日,那时段随尚未从军,与他做邻居,一样穷困潦倒,甚至时不时靠慕容永接济解困,是以关系亲厚。

叙完旧,双方坐定,慕容永道:“形势看来很困难。”

段随也不瞒他,当下叹了口气:“非但困难,而且严峻。据斥候报,今夜杨定所率秦兵便抵阿房郡下,他所统有两万大军,而阿房郡小,守备不足八千,兼之城矮墙薄,实在是——唉!”

“慕容泓慕容冲可有回信?”

段随摇摇头。

慕容永道:“平阳已失,他们应当不会掉以轻心,否则,我围人就变成人围我了。”

段随道:“如今之计,唯有加强布防,只守不出,以期援兵,多拖一日是一日罢了。”

慕容永点点头。

敌强我弱,只好只守不攻,乃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可以说段随定的这一基本战略并没有错。然而他低估了杨定的实力,秦军在主将的指挥下发动猛攻,云梯搭桥,木石撞破,小小的阿房郡在冲天的喊杀声和隆隆的撞门声中摇摇欲坠。

鲜血染红了城楼,尸体堆成了小垛,段随整天粒米未进在墙头来回奔跑以期堵住任何一个可突破口。终于夜色降临,秦军鸣金收兵,段随望着最后一丝如血的晚霞消散,按稳配剑,转过头来,沉声叮嘱手下清理尸体,修补城墙。

慕容永走到他身前,望着士兵们将他们同伴的尸体拖走,留下一道道暗黑的血痕。

“非常激烈。”许久,他开口。

“恐怕我方损伤三分之一不止。”段随苦笑:“这样下去,两天后我可直接献上我的人头。”

“你已尽力。”

“没想到杨定这般狠。”

“他誓在必得。”

段随一拍墙头:“即便是得,我也要让他得的不那么痛快!”

慕容永沉吟了一会儿,道:“尽量拖延为要,我相信慕容兄弟并非短视之辈,说不定最后关头可赶来。”

段随道:“若不是有这么点希望,我还在这儿守什么?”

第二天,第三天……

秦军的攻势不但没有放缓,反而有一鼓作气之势。对比观之阿房守军,睡眠不足,人手不够,个个眼下青黑,有边打边睡之嫌。

段随也是一连三天未合眼,他白天关心战斗,晚上带人巡城,时刻不肯放松,搞得双目尽赤声音沙哑,而诸副将面上亦个个胡髭乱冒,行动明显迟缓。大家心里明白,破城不过是这一两天之事。

第四天的夜晚来临。

城墙上新增的尸体已无人打扫,士兵们一逮到机会就打瞌,哪怕站着眯会儿也行。慕容永扫过一张张疲惫的脸孔,继而俯视城下,四野军营,密密匝匝。

今晚,应该是最后一晚了罢。无论如何也撑不过明天了。他还好,以杨定的性格不会屠城,他与妻儿可逃过一劫,但段随……他想起那曾日日在他家蹭饭的嬉皮笑脸的少年,可惜……

一个人影印入他眼帘。

少时的段随?不,是那个拓跋鲜卑的少年。

他悄然的注视着他。

只见少年沿着城墙一路往前走,避开睡着的士兵,俄而,择一人较少处,取出一笛。

起初幽绝,仿若梦之来处,飘飘荡荡;顷刻似奇葩初绽,千回百转,层层叠叠。

城墙上的士兵从梦中唤醒过来,城墙下的氐人也从帐篷中吸引出来,他们手执战刀,映出一片白光。

月升中天,清光皎洁。

城上城下的人一同凝视着高处的少年,俨然无声。

笛声一变,此刻春雷惊空,碧闪划天,不知谁人兴起,发出一声长啸,那啸声慷慨悲壮,正和笛声,听得人心中感慨,手中白刃纷纷放下。

笛声再变,转为悲凉,城下回应羌管,异族的人们倏尔怀念起自己的故乡。

谁愿意抛尸他土?谁愿意离开心爱的她?

胡不归啊,胡不归?

第五日,秦军一反常态没有发动进攻。双方阵地出现诡异的安静。

是夜,段随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他心惊胆战的登上城头,以为秦军突袭,结果发现底下一片躁乱。由远至近奔来无数牛羊,它们冲向秦军阵地,接着,他看见了竖着“慕容”二字的旗帜!

“援军来了……”他喃喃道。

身后响起潮水般的欢呼:“援军来啦!援军来啦……”

公元384年10月末,燕大司马慕容冲以牛羊为饵夜袭秦军部队,大胜,杀敌一万多人,夺回阿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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