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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大声说：“都豪车了，还低调！再豪也不是你的，快拿着遮光板！”
“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买不起，谁跟你这么没出息，文艺猥琐男。”男孩小声嘀咕。
摄影师吼道：“小兔崽子，快拿着！”
谢梦瑶离男孩近，听清楚了他的话，她忍不住笑了。
男孩来劲了：“姐姐，你说是不是？”
谢梦瑶也觉得他这个“文艺猥琐男”很形象，她笑而不语。
于是谢梦瑶在摄影师的要求下，摆各种造型拍照。
“表情不要太僵硬，姿势自然点……对……好。”
两个高中生是摄影师亲戚家的小孩，拍完照，他们要摄影师请吃必胜客。必胜客就在旁边一条街的路口，谢梦瑶说：“你们先过去，我接一个电话。”
电话是房东打来的，原因是谢梦瑶只汇过去了下个月的房租，而房东要求她交半年的房租。其实这房租的价钱相对便宜了，房东大概有些后悔。谢梦瑶站在树荫下同房东交涉，房东最后说：“不交足半年就别租了，我这个价钱，不愁没人要呢。”谢梦瑶只好妥协。心想这半年的房租交出去以后，在发工资之前，恐怕只能吃泡面了。
房东和谢梦瑶说话，总是让谢梦瑶觉得她气势汹汹，好像谢梦瑶欠她二五八万似的，谢梦瑶陪着笑打完电话之后，握着手机，在地上狠狠踩一脚：“啊啊……气死我了，一个破房子，有什么了不起，不租就不租！”
发泄完毕，她转身打算去找摄影师他们。
她转过身，见一名男士正看着她。
谢梦瑶下意识地惊讶：“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取车啊。”他说，目光示意谢梦瑶身边的那辆车。
谢梦瑶想起那少年刚才说“豪车”。仔细一看，也没有什么印象，她从前并未仔细观察。
“好久不见，谢小姐做起模特了。”陆恕言似在调侃。
“模特？什么模特？”谢梦瑶问。
陆恕言指一指旁边会所的窗户：“我刚才在里面看见你在拍照啊。”
谢梦瑶扒在窗口往里瞧，但什么也看不见，她问：“这种玻璃，是从里面看得见外面，从外面看不见里面吗？”
谢梦瑶回过头：“那你刚才是从里面看到的了？”
谢梦瑶又说：“让你见笑了。其实我不是模特，我也没那个高个子呀。我现在就是在广告公司工作的。”
“哦？那你负责什么？”陆恕言仿佛有兴趣的样子。
“负责什么？”谢梦瑶想一想，然后说：“负责凑人头。”
他笑了。
谢梦瑶也跟着笑。
有风吹过来，谢梦瑶背后的藤蔓晃啊晃啊，墙上的每一片叶子，都在随风摆动。有节奏地摇摆，“沙沙”地摇摆，夏天刚刚到来，叶子尚显青涩，却也不似初春时候那般的鲜嫩，满墙的叶子摆动起来，看起来颇让人心痒难耐。
陆恕言抬手看一下表：“谢小姐是不是快下班了？”
谢梦瑶有些警觉起来。
很久没有与这位陆先生见面，见面后却好像很熟络的样子，使人奇怪，明明交情不深。可能是谢梦瑶最近刚到一个新环境工作，还比较陌生不适应，许多话没有地方可以诉说，许多情绪没有地方可以排遣，所以现在看见了他，让谢梦瑶产生了几分“他乡遇故知”的错觉。当然这比喻不太恰当。谢梦瑶忽地想起手表还没有还给他。自那天以后，两人再没有联系，谢梦瑶忙着找工作，适应新的工作环境。陆恕言没有想起来来取，于是谢梦瑶也没有催。
谢梦瑶说：“还没呢。”她在心中盘算今天就把手表还给他。那么这事就算了结了。
“那我等你。”陆恕言低头看着她，认真地说。
谢梦瑶忽然觉得感动，因为他认真的表情，因为他说：“我等你。”女孩子就是这样一种不可理喻的生物，她们心中往往有很多奇怪的情节，你费尽心思绞尽脑汁为她做一件事，可能并不会触动她，反而是你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个小细节，让她感动。
谢梦瑶说：“我们到处拍照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那我先进去等你，你结束了，再来找我好吗？”陆恕言指一指那个会所。
“这样，等你结束了，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吧。”陆恕言又说。
谢梦瑶看着他，忽然想要拥抱他。
最近她穷困潦倒，孤独与无助充斥着她，那些胡思乱想的夜晚，敏感的童年、纠结的感情、迷惘的前路，在黑暗中全都涌上心头。这使她整夜整夜睡不好。
后来工作了，倒是不失眠了，也不胡思乱想了。但是最近是繁忙期，有打不完的杂。很多时候跑来跑去，一站就是一天，她从前坐惯了，如今晚上躺在床上明明很困了，却因为四肢酸痛而难以入眠。她翻来覆去，没有一个姿势能让疼痛减缓，似乎没有一个姿势是对的。她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总是做梦。她会做千奇百怪的梦，等到醒过来，却不大记得。她只记得自己睡着，做梦，醒来，再睡着，又做梦，再醒来。好多夜晚，她都是这样循环往复的。
“那我问问。”此时，谢梦瑶说。
其实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吃了摄影师的必胜客就可以散了。
但是谢梦瑶仍和摄影师打电话确认，她问摄影师还需不需要她回公司。
摄影师说：“不是说了吗？今儿个结束了。你怎么还不来？东西都快被这小兔崽子吃完了。”
谢梦瑶表示不过去吃必胜客了，就挂了电话。
陆恕言过来帮她开车门，问：“想吃什么？”
谢梦瑶说：“随便。”
他们吃了牛排，喝了酒。
虽然他说：“这酒后劲很大，你换果汁吧。”
但谢梦瑶说：“我能喝的。”
侍者在一旁说：“这种酒和这种牛排是绝配。”
陆恕言说：“那你少喝点吧。”
谢梦瑶喝了不少。
陆恕言送她到楼下，谢梦瑶同他道再见。
谢梦瑶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见正他开着车窗，看着自己。
谢梦瑶走回去，问：“你怎么还不走啊？”
“等你上去我再走。”陆恕言说。
他好像是怕谢梦瑶喝多了，会不安全。
“哦，那我上去了。”谢梦瑶说。
“嗯，去吧。”陆恕言说。
谢梦瑶刚往回走了几步，却返身又走回来。
陆恕言看着她。
谢梦瑶说：“我想起来了，怪不得我刚才老觉得我忘记一件事情了呢。你那块手表还在我那里，你今天把它带走吧。”
谢梦瑶带陆恕言上去取手表。
她让陆恕言坐在客厅里。
家里什么也没有。她只能给他倒一杯水。因为谢梦瑶嫌饮水机和桶装水不干净，所以她都是自己烧开水喝的。热水瓶里没水了，得现烧，等水烧开了，她就将滚烫的热水往玻璃杯里倒，新买的玻璃杯很薄，热水倒下去，杯子“啪”地碎了。热水溅开来，谢梦瑶忍住没叫。但坐在客厅里的陆恕言还是听见了杯子猛然破碎的声音，陆恕言在外面问：“怎么了？”
谢梦瑶忙喊：“没事。”
幸好没有烫伤。
谢梦瑶把自己喝水用的陶瓷杯拿出来，上面有素色的花纹。
她往陶瓷杯里倒热水，然后把杯子浸到装了凉水的盆里。
杯中的热水一会儿就凉了。
谢梦瑶把杯子取出来，用纸巾把杯身的水吸干。
她把杯子放到陆恕言面前的茶几上。
磨磨蹭蹭那么久，只弄出一杯水，谢梦瑶有些不好意思。
她说：“你等一下，东西我拿给你。”
谢梦瑶进了卧室，关上门。
手表就放在床头柜上。谢梦瑶把盒子拿出来，把手链装进去。
她出来把盒子放在陆恕言面前。
陆恕言把玩着盒子。
这时候他手机铃声响起。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陆恕言说。
他走到窗边打电话。
电话打了很久，好像是工作上的事。
谢梦瑶坐在沙发上，等得快要睡着，最近太累了。
陆恕言打完电话，看见谢梦瑶犯困的样子，再看一下时间，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
“没事。”谢梦瑶说。
“那我回去了。”陆恕言说。
“我送你。”谢梦瑶下意识地说。
说话的同时，她猛地站起身来，她一瞬间感到晕眩，眼前一片黑，她又被迫坐了下去。
陆恕言立刻走过来，问：“怎么了？”
谢梦瑶说：“没事，站起来太快了，可能低血糖。”
“你是不是太累了？”陆恕言问。
“没事，我缓一缓就好了。”谢梦瑶扶着额头说。此时她感到眼前漆黑一片。她有些害怕。
过了好一会儿，谢梦瑶不晕了，慢慢也看得清楚了。她放心了，她想自己应该只是太累了，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说：“好像好多了。”
陆恕言就坐在谢梦瑶旁边。此时，他竟然凑过来，轻轻地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