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再接到苏漾电话的时候，也不知是因为那一日沈凌的话的纠结，还是因为其他，陆明时只觉得自己竟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的热衷了，欢喜依旧，心动依然，却偏偏又带着点难堪，未婚妻，未婚妻，苏清珂，自己这样子算什么呢，无法欺骗。
“学姐，今天有空吗？你之前不是说想去景陶博物馆看陶瓷吗？今天去吗？”拿起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苏漾的心情是欢快的，带着愉悦，语调轻快，满满的欢愉，有一种让人一听也开心起来的魔力。
“景陶博物馆？我就只是那么随口一说，你就记了啊。”即便是心里有了其它的想法，陆明时毕竟年纪在那儿，即便被自家哥哥保护得很好，最基本的掩饰却也还是学会了的，因此也只一点也不表露的顺着苏漾的话向下说了过去，语气丝毫没有异样。
“这可不单单因为学姐，只是因为我也没去过，所以也想去看看。”这句话是实话，自己确实是想去，只是，但是若是没有陆明时提起，苏漾现在也是想不到这个的。
“哦，那样啊，你就不能骗骗我，让我开心开心，只是今天好像不行，我今天有事情，要不我们改天吧。”顺着话头往下面应声，陆明时的话语里起先带点戏谑，到后来带点遗憾，带点歉意，转换自然，面上的表情却是有些怅然，还有些挣扎。
“有事情啊，那有事情也没有办法啊，早知道我就早点联系你了，改天就改天吧，哪一天呢？”本以为自己一说她就会同意的，却未想这一次得到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答案，苏漾一瞬间有些愣神，却又飞快的反应了过来，明显的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在这短短的没有见面的时间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呢。她的话语确实自然，可偏偏太过自然了，往日里她的话语里可还是有两分紧张，三分欢喜的。
“我也不清楚，只是最近几天大概都会有点忙，等我闲下来，再联系你好不好？”面上勾起一抹笑来，透过话语传到了苏漾这边，陆明时语气轻柔，带点抚慰的意思，心里有点微酸，正是因为当做朋友，所以即便被拒绝了也无所谓吧。
“好，就按你说的。”低垂下眼睑，苏漾这一天却是带了一副金属半框的眼镜，坐在自己在学生会的桌子前，眸色被隐藏在镜片之下，模糊不清。
“嗯，我这边有事，先挂了？”心里一瞬有些不安，却也还是被压了下去，陆明时抿紧唇，收敛了神色，开口，语气有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犹疑。
“……呃，好，挂吧，拜拜。”再次愣了愣，察觉到她的情绪，苏漾却是什么也没有问，只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一句。
“拜拜。”声音轻柔的说完这句话，陆明时挂断电话，只觉得更加的怅然了，自己该怎么做呢？心绪翻转间，却是一下子想起了李怀，然后就去找了李怀。
“李怀……”坐在李怀公司下面的咖啡厅里，李怀坐在自己对面，陆明时捏着叉子，一下一下的似乎是无意识的戳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直把它的那个位置戳得乱七八糟的。
“嗯？怎么？”低下头，垂下眼，却是先喝了旁边的葡萄酒，李怀没有看向陆明时，盯着自己的手，晃着杯子，顺势反问。
“没怎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又继续的往那个位置戳，陆明时反射性一般的摇了摇头，一瞬间有些开不了口。
“没怎么是怎么了？还是……沈凌跟你告白了？”搁下酒杯，一下一下的把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切好，李怀却是伸手把自己这切好了的和陆明时那戳得乱七八糟的换了一下，扬了下下巴，示意她吃，然后才又继续问，本是开玩笑的随口一问，却在看见她反应的时候，顿住了手上的动作，这是……猜对了。
“你也知道。”听见李怀的话，即便那话语里满满的玩笑的意味，陆明时也还是不受控制的一僵。撇了下嘴角，消息传得没这么快吧，明明才是昨天下午的事情，陆明时抬起眼看向李怀，嘴角下撇，有些泄气的模样，真是烦死了啊。
“他的心思怕是没人不知道了吧，……除了你。”停顿一下又继续手上的动作，切着自己要吃的这一份牛排，初恋女友在自己面前说着现在向自己告白的人，征求意见，旁人不知道李怀心里究竟是怎么想，只看得见他面色变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过来，再无一丝波动。
“……”咬了咬唇，低下头吃了块牛排，却是什么也没有回答，保持着沉默。
“当初，还没有和你确定关系的时候，一见他，我就知道他对你的心思，很明显，他等了那么久，纠结了那么久，结果被我半路截胡，那时候可是好好地内伤了一次，所以之后每次见我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抬眼看了眼她的神色，李怀也不知道自己该为沈凌担心一下还是什么，半晌之后，却还是说了这么番有些讨巧的实话。
“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后来知道他喜欢自己之后，才缓缓地明白过来了的，带着些恍然大悟的意味，只是即便明白了些，李怀所说的那些事，自己还是不知道的，沈凌在自己面前，总是没什么变化的。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也只有对你放在心上的人，才那么敏感，而沈凌，你只当他是哥哥不是吗？”对放在心上的人，一举一动，细微的变化都能察觉到，而沈凌，很明显的，即便当成哥哥，也是放在陆放之后的，大小姐的那个称谓，就隔开了两人的距离。自己曾经也是被她放在心上的人，但……事已至此，却还是忍不住的回想呢。
“我……”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到最后却还是沉默了下来。无法反驳，自己确实如他所说，是那般的人，那般的性子，自私，粗暴，而又任性。
“橙橙，苏漾不是适合你的人。”对苏漾这一点，陆放是因着陆明时的提及而察觉到的，沈凌是自己看出来的，李怀则是听陆放的抱怨听出来的，陆放总是过分的担心，虽然她……也确实是让人担心，但很明显，早早的就已经是成年人了啊。
“我知道，这一点，我当然知道了。”张着眼看着李怀，陆明时语气加重的说，有些发泄着什么的意味。那些事，自己当然是知道的了，可是知道，却还是好贪婪。
“知道吗？我也不想说其它，不想一样一样的把你们不合适的地方列出来，我只觉得若是要找能陪伴你一辈子的人的话，沈凌可以做到。”眼神落在陆明时的脸上，李怀语调悠长，有些吟唱的意味，听得陆明时有些惴惴不安，只好像他什么都看透了一般。而看着她不安，李怀却是一下子又收回了视线，只说。
“你……为什么想要我接受他？仅仅是因为他可以陪伴我一辈子吗？”微微侧了下脸，手指弯曲，陆明时伸手整了整耳边的头发，把它往后别了别。
“当然那是一部分的原因，大体上只是因为他可以做到的，我做不到，但是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有能够陪伴我一生的人，所以盼望你能幸福安康，与人共度余生。”而苏漾，不说年龄，就说性格，学艺术的也不知是天性还是什么，总有一点不合于实际的妄想，而苏漾，偏偏是那般求真务实的一个人。
“是吗？”他若是直接说沈凌哪点哪点好，陆明时还知道怎么反驳，可偏偏是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话，陆明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如何反驳，最后只不置可否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我不过是说说罢了，决定最后还是由你来下，你好好考虑就是了，无论结局如何，我想沈凌都能接受。”建议终究只是建议，婚姻法里可也是规定了说，连父母都只能建议，而不能决定的，更何况是自己。只是，沈凌等了那么久，虽然那也只是他愿意的，没人强求，与他人无关，却也还是希望他有一个好的结局，这么想着的自己，是不是太有少女心了。
“怎么觉得，你对沈凌很了解。”没有在李怀的话上面纠结，陆明时皱了皱眉，只问说，转移了话题。
“不是有一句话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我和他虽然算不上是敌人，但好歹也曾经是情敌的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时候，就差把三十六计全试一遍了，自己那般，沈凌也是那般，争锋相对的。
“哦。”干瘪瘪的应声，陆明时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些什么了。
“橙橙，很多人在一起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爱情，你也知道的不是吗？”遇见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然后不离不弃，共度余生，几率太小了，这世间有几个人可以那般呢，那种人，想必是上天格外的厚爱的吧。
“你这还叫不多说吗？”弯起唇角笑了笑，陆明时有些无语，都说了这么多了，明明。
“人老了，就是喜欢多说，已经30多了啊。”一转眼，时光飞转，自己再不是那十几二十岁朝气蓬勃的样子，也再没了那时候的猖狂以及……浪漫。
“男人四十都还是一枝花，你怕什么？”有钱有权，长得又帅，那些小姑娘可是一个个的都想往上扑，还嫌老，明明是魅力值爆表的时候。
“橙橙，你有后悔过吗？对我。”听到她有些戏谑的话语，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李怀却是有些失神的张了张口，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有一个美好的相遇，美好的开始，美好的过程，却全都毁在了结束的时候，那是自己的过错。
“没有，一段感情，一段经历，总会教会我什么，遇见你，我很幸运。”人生在世，一段经历，总是有它存在的必要，作为人本身，只要好好的迎接就好了。
“是吗？谢谢。”到现在为止，李怀却是真正的放下了，往日的欢声言语，言笑晏晏，悲喜，纠葛，都可以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