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現實 搏鬥（1 / 1）

娃娃：“還記得我來到這世上的意義嗎？還記得當初的誓言嗎？還記得嗎……”

1 堅持

我無法否認，這個家已經變得千瘡百孔。每晚，我怕陪伴著媽媽，久久不能入眠，閉上眼睛，過去的一幕幕就像電影的畫面，不停地在我眼前劃過、劃過。我不想講我的命運再交給娃娃，我應該自己把握。

在我心中，一直有兩根刺——一根是那些強暴我的流氓，他們仍然沒有被繩之以法，仍然在外逍遙；另一根就是將媽媽撞成植物人的肇事司機，警方仍然對此毫無頭緒。我決定親手捉住這些壞人，為自己負責、為媽媽負責、為這個家負責。

我再一次踏上了那條去往幸福孤兒院的路，種種的巧合不得不讓我懷疑流氓對我所做的行徑並非意外，一定是與一個人有關，然而對於這個假設，我卻有著一種希望假設落空的複雜心理，因為我仍愧對那個人。

我把那件事情告訴了劉大爺，劉大爺聽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決定幫我將兇手捉拿歸案。劉大爺告訴我，我說的那幾個流氓，每週都會來孤兒院當義工，除了舉止粗魯一點兒，做事還是比較認真的，雖然他們之前都坐過牢，但出獄後的表現一直良好，無法想象他們會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劉大爺勸我先住在孤兒院，第二天就是他們來孤兒院送蔬菜的日子。

在劉大爺的幫助下，我立即報了警，並陳述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警方對此事件非常重視，立即派了一隊人馬前往孤兒院，駐守下來，等待犯罪嫌疑人的出現。

抓捕行動進展得非常順利，那幾個流氓也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供認不諱。不出我的所料，要求他們對我下此毒手的人就是瑤瑤，她對我從一開始便充滿敵意，從六歲那年我偷偷抱走了她的娃娃。

自從小愛阿姨意外去世，瑤瑤被龍哥帶回了城裡生活，直到兩年前，龍哥因病去世，龍哥便把瑤瑤託付給他的這幾個兄弟，瑤瑤獨身一人住在龍哥留給她的公寓裡，而龍哥的兄弟定期會給瑤瑤生活費直到她可以自己掙錢照顧自己。

四個月前，瑤瑤拜託那幾個流氓對我進行施暴，繼而又蓄意製造了媽媽的車禍。當我聽到這些事實，並沒有特別震驚，瑤瑤的出現早就意味著錯舞的蔓延，作為一個被誕生到這個世界的生靈，從六歲那年便被掠走所有幸福的權力，她試圖尋找自己的生父生母，試圖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港灣，然而現實卻給了她一個重重的耳光——她的降生就是一個錯誤。

但，她需要長大，需要力量。於是，那顆小小的毒苗開始萌發，帶著惡意，使她變得越來越強大。她的心中沒有愛嗎？有的，只有那死去的生母能夠給她帶來溫暖的愛，而這一切卻變得飄渺而不現實，她為了守住那微弱的愛，走上了復仇的路，只有這樣，她才能勇敢地活下去。

流氓被警察帶走了，望著他們的背影，我終於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不再怨天尤人，原來可以堅強地對抗生活中的困難是如此充滿魅力。

2 懺悔

新學期開始了，生活也仿佛恢復了平靜，我把家裡的一切都料理地井井有條，落手做了才知道，原來媽媽為了這個家付出了那麼多，我漸漸可以理解媽媽的苦心。我告訴自己，要勇敢地活下去，無論這個生命是誰賜予的，都不能辜負祂。

每天，我上學放學，照顧媽媽，溫習功課，我的生活中除了等待媽媽醒來，更強烈地，多了另外一個等待，那就是爸爸的消息。有時，我也會抱起那個有著特殊意義的娃娃，腦海中閃現著那些美好往事的畫面，那是屬於年輕時媽媽和小愛阿姨的回憶，恬靜、幽美、忘情，超凡脫俗；有時，我也會想起瑤瑤和曾經的我，我們也曾是無話不說的朋友，無論瑤瑤那時是出自真心或者假意，但那份暖意，我一直惠存至今。

今天課間，接到了警局的電話，我想一定是爸爸有消息了，我驚喜不已，等了那麼久，終於等到了希望。可現實卻是——爸爸要坐牢了，無期徒刑。

聽到這個消息，我突然一陣眩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現在來一趟警局吧，你爸爸要見你。”

一路上，我魂不守舍，各種假設在腦海中翻滾，卻不敢擅作定論。祈禱已經不再有用，多殘酷的現實我都要勇敢的面對。

一位女警接待了我，大致地向我說了說情況：爸爸是上星期來自首的，他承認了自己便是“瑤瑤車禍案”的肇事者。聽到這裏，我已經嚇得快要支撐不住，原來瑤瑤的死也不是意外，行兇者竟然是在我眼中一向善良有責任的爸爸，我突然回想起那次偷聽瑤瑤和爸爸的談話，瑤瑤口口聲聲地叫著“爸爸”，語氣中卻流露著不屑和鄙視，還說出要挾的話語，這難道就是悲劇的導火索嗎。

就當我陷入沉思之時，那位女警又將一件事硬狠狠地拋給了我：爸爸和盤托出了十幾年前未經破獲的一起“無頭尸案”，提供的線索和作案細節均與當時的調查一致。兩宗命案都可致爸爸於死地，但由於爸爸主動認罪並且態度良好，才可免一死。

我帶著疑惑和忐忑，終於見到了爸爸。

我和爸爸相見在警局的審訊室裡，房間裡只有一張木製桌子，兩把木製椅子放在桌子的兩個對面。一盞昏黃的燈，為這間原本冷清、陳舊的屋子帶來了一絲暖意。爸爸坐在我對面，留著桑倉的鬍渣，眼神憂鬱，雙手抱拳放在桌子上，不知如何打破這可怕的沉靜。

望著眼前的爸爸，我心疼不已，我從來沒有想像到一身正氣的爸爸會有今天的境遇。我慢慢地將手伸過去，緊緊握住了爸爸冰冷的手，希望我小小溫度可以給他些許的勇氣。

握著我的手，爸爸漸漸露出了那熟悉而慈祥的笑容，說了我們見面後的第一句話：“家裡一切還好嗎？哥哥呢，怎麼沒來。”

聽到“哥哥”兩個字，我長久以來的堅強徹底崩塌，突然間泣不成聲：“爸爸，哥哥……哥哥他已經不在了，嗚嗚……”

我模糊的雙眼已經看不清爸爸的臉龐，只聽見他顫抖的聲音：“小潔，你說什麼？”

“哥哥看了瑤瑤出車禍的新聞，就跳樓了，已經不在了。”我哭喊著。

我聽不到爸爸的回應，只感覺他的雙手在顫抖。我抬起頭，擦了擦眼淚，望向對面的爸爸，他也眼睛也充滿了淚水。

爸爸不想讓我看到他哭泣的樣子，便低下了頭，顫顫巍巍地說：“都是爸爸的錯……都是我爸爸的錯……如果當初我不那麼懦弱，就不會釀成今天的大錯！”

“爸爸，我要您親口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瑤瑤的死真的與您有關嗎？”

爸爸低著頭，仍然沒有正視我的目光，卻重重地點了點頭：“是我開車撞向瑤瑤的，我當時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因為你媽媽的車禍根本不是意外，是她一手製造的……”

“可瑤瑤是您的親生骨肉啊！您怎能下得去手！”我到現在仍然不敢相信，一向善良的爸爸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爸爸突然抬起頭，望著我，緊張地說：“小潔，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其實我一早就懷疑瑤瑤的身世，我回去過幸福孤兒院，瞭解了一些情況，在無意間找到了小愛阿姨的日記本，知道了你們之間的往事。”

爸爸歎了一口氣，抬頭望向那昏黃的燈泡，像是在回憶那種種的過往。

“是的，瑤瑤的確是我和小愛生下的孩子，但我從來就沒有承認過。我一早就看出了小愛和你媽媽之間的感情超越了友情，但我太愛你媽媽，怕失去她，失去這個家，便委曲求全，什麼事都由著她的性子。直到瑤瑤出生後，看著瑤瑤一天天長大，你媽媽也越來越愛那孩子，那種愛竟慢慢超過了小愛，她曾不止一次地跟我說想要獨佔那孩子，讓我想辦法請小愛離開我們的生活。誰也沒想到，小愛竟會抱著瑤瑤跑走了，這讓你媽媽痛不欲生，卻從未反省自己的過錯。慢慢地，她將對那孩子的愛移情為對小愛的恨……當幾年後，她再次和小愛相遇，貪念終於摧毀了她，她竟然想去孤兒院擅自搶走那孩子。為了成就你媽媽的願望，我便製造了那起車禍，我有罪！”

我冷靜地聽著爸爸的訴說，拼湊著之前那個支離破碎的故事，但卻不再想知道關於那些往事的“細枝末節”。

“深埋在心底的秘密終於說了出來，我也終於想清楚了，犯了錯誤一早就要面對，用一個錯誤去彌補另外一個錯誤，只能傷害更多的人……”

爸爸緊皺的眉頭慢慢鬆開了，變得釋然：“小潔，你是個善良的孩子，其實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親生孩子，但我仍然想給你一個幸福的環境，讓你健康的成長。但後來卻發生了那麼多事，你恨我們嗎？”

我搖搖頭，淚水再一次決堤：“爸爸，其實從你們把我抱走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我並不是你們要找的女兒，只是，我太渴望被愛，便躲在你們給我的護陰下，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是你們讓我有了家的溫暖，知道了什麼是愛，我一點也不恨你們，我很感激你們，謝謝你們。我早就把自己當成你們的親生骨肉了，現在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有責任擔起這個重任！”

“謝謝你，小潔。你是上天送給我們的天使。”

我跑到了爸爸的身邊，抱住了爸爸，我們兩個都哭了，其中夾雜著許許多多無法言表的感情，但此刻，我真正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因為愛，讓我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