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1 / 1)
[东家,本君来接你回家。]仙雾中人缓步跨进殿内,玄色的衣摆在风中飞舞。有那么一瞬间,天姚看得失神,这样的情景,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
似是没有看到一旁面含幽怨的苍姀帝姬,玄仲看着发愣的天姚不禁笑得有些无奈,[都说了不要到处乱跑,东家你还真是不让本君省心。]
不能动的天姚闻言眼神复杂的看着玄仲。他到底还是来了,一丝淡淡的欣慰就这样不经意间划进了心底。可是……
[唔……]脖子瞬间被狠狠地掐住,顿时,杀气弥漫了整座宫殿。
[哈哈哈哈哈~]入耳是一阵诡异的大笑,天姚眼角瞥见一旁的苍姀帝姬,凌乱的发丝随风飞舞,空洞地眸中滑落了一滴血泪。
[你来了……]开口是沙哑,带着浓重的怨恨。
[是。]玄仲颔首,却不着痕迹的靠近一步,[本君来接她回家。]
[她?]含着讽刺,苍姀帝姬机械的扭过头去看了天姚一眼,[我记得,你喜欢美人,如今,居然也换了口味。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她?]
此言一出,空气亦凝固了。被狠狠扼住喉咙的天姚不能开口,只得静静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玄仲。她其实也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答案。
却见玄仲闻言淡淡一笑,带着些许无谓,又带着些许玩味儿,[帝姬多心了,她不过就是本君的东家而已。]
[是么?]冷冷一笑,苍姀帝姬似乎并不相信,[我竟不知,玄仲神君你也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拼命。给我个你来这里的理由。]
[战贴,说到底,还是帝姬你约本君前来。]玄仲说得一脸玩世不恭,眸中却掩饰不住那波动的情绪。
[如此,即便是我杀了她,也没有关系?]
[你不会。]
[哦?]
[你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比起她,你不是更想杀我?]
[没错。]轻笑出声,但那扼住了天姚喉咙的纤纤玉手却并没有移开,[我其实在想,若是你喜欢她,在你面前杀掉你喜欢的人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
[的确有趣,只可惜,本君并不喜欢她。]
[那就再给我一个你不喜欢她个理由。]
[很简单。]玄仲笑得云淡风轻,却又不知不觉再靠近一步。[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
啊!呸!天姚觉得,如果她可以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上去抽他两个大嘴巴子,这都是些什么歪理?!
然而,苍姀帝姬闻言却只是微微一怔。天姚感觉到,附在她颈上的手微微有些松懈,但只是一瞬间,喉头却又被紧紧束住。
却听苍姀帝姬幽怨地道:[我可以不杀她,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帝姬请讲。]
[娶我为妻。]
只是淡淡四字,却足以让空气都凝固。天姚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看向玄仲,是的,她不想死,但这亦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是你负了我,是你让我成为六界的笑柄。过往种种,难道你还不应该给我一个公道吗?!]声调越发尖锐,仿佛厉爪一般地直刺人心。天姚甚至可以感受到那浓重的恨意,夹杂着丝丝偏拗地情感。
[娶你为妻?]玄仲淡淡地重复一遍,墨色地眸中尽是无奈,[然后?娶你为妻之后呢?]
是的,之后呢?嫁给了他,她不再是六界的笑柄?跟他一起过着幸福的日子?呵~想想都觉得可笑。不可能,早就已经不可能了,早就已经不能回头……
血色的眸中闪过那么一瞬间的困惑,她到底是成了六界的笑柄,还是成了自己的悲剧?
[不……]迷茫地摇了摇头,苍姀帝姬不禁踉跄地退后一步。
正趁此时,玄仲一把将天姚护到身后,回手御起一道结界将苍姀帝姬隔至在外。
[放手吧。]
第一次,天姚看到玄仲如高坐莲台的慈悲者,眸中带着些许内疚,些许怜惜。
是的,也许,她早就应该放手。可是,感情这是偏执的,是糊涂的,是不明所以的。
所以,当苍姀帝姬再次看向玄仲时,那双艳红的眸子已经变得血光粼粼。
[我要你死!]一字一顿,全是决绝。
来不及反应,苍姀帝姬已经闪身袭来,天姚看到那金色的结界几乎是在瞬间破碎。
刹那之间,玄仲回手将天姚护到一边,一道金光破空而出,正是神君之剑。
苍姀帝姬来势汹汹,一招一式都是杀手,玄仲显然有意退让,只防不攻。可如此反反复复几个来回,终是有些落了下风。
[呵~]冷笑一声,苍姀帝姬眸中冷光尽显。眼看玄仲已经战得退无可退,手腕回剑,转瞬就向其劈去。
[小心!]天姚看得心惊肉跳,出声提醒却还是慢了一步,两团刀光剑影来来回回,再分开之时,玄仲的臂膀赫然一片深色。
只闻苍姀帝姬冷笑道:[神君不必客气,今日之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随即,兵器相接,铿然震耳。
天姚不明白,到底是有怎样的过去才会逼疯一位尊贵的帝姬。爱是如此吗?还是打着爱的幌子寻求一个发泄的借口。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气氛骤然变得寂静,察觉到异样的天姚突然猛的扭头看向一旁的苍姀帝姬,一丝艳红刺目的鲜血正从她嘴角一滴滴的流下。目光继而向下,不知何时,一炳长剑已经贯穿了苍姀帝姬的身体。而与此同时,一炳长剑正落在离天姚方有一寸的地方。
[你……]天姚就那么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方才还好好的苍姀帝姬就那么重重的倒在了血泊里。
她到底是不敌玄仲的,所以,她还是把罪过都指向了天姚吗?
出手不过转瞬之间,不费吹灰之力。她向天姚刺来,却忘记了身后的玄仲……
下一瞬,一股莫名地情绪占据了天姚的胸口。
[让本君看看。]不理会战败的苍姀帝姬,玄仲几乎是一个箭步护到了天姚面前。心疼的抚着天姚颈上的伤痕,不知是该叹息还是感慨。只不过是他的随口一说,这个傻丫头还就真在黄昏的时候跑了出来。
[你呀……]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想起方才却还心有余悸,若他晚来了一步,他不敢去想……
[你答应过帝座……你会娶我……]声音带着凄凉,意外的,苍姀帝姬那双因入魔而变得血红地双眸却澄清了些许。
玄仲闻言叹了口气,许久,才蹲下身去,目光落在那狼狈的身上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只是一场荒唐的约定,你又何必执着至此?]
是的,传闻中惊天地泣鬼神的悔婚传闻,只不过是一场年少荒唐的约定而已……
玄仲神君元神为墨龙,苍姀帝姬元神为青龙。他们从小便相识,算起来,也算是神族中的本家。
年少那时,她甜甜地唤他玄仲哥哥,他宠溺地唤她苍姀妹妹。可谁都不知道,其实苍姀帝姬从小的心有所属,却并非玄仲,而是东苍龙君。
六界皆知,风流纨绔有三人,冥界的冥主,神宫的玄仲,还有海中的龙君。
那一日的黄昏,苍姀对玄仲说,她想嫁给东苍龙君,可是,她又担心东苍龙君喜欢的并不是她。
年少轻狂的玄仲闻言笑开,道:[这样如何?本君去请帝座为你我指婚,看他到时候会不会因为嫉妒而去抢亲?]
于是,这场荒唐的约定就这样荒唐的交错了姻缘……
仙魔大战之后,玄仲莫名失踪。起初,苍姀帝姬只是怀着内疚的心理四处寻找。但渐渐地,玄仲这个名字却在她的心里越刻越深,甚至超过了她从前认为的挚爱,东苍龙君。
所以,当玄仲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是欣喜万分的。所以,当玄仲当面悔婚时,她是愤怒不已。
也许,她对玄仲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爱情。也许,她只是有着太深太深的执念。她也曾扪心自问,你爱他吗?你真的爱他吗?答案是模糊的。
入魔,究竟是因为太爱,还是因为错误的执着,直到现在,她也已经混沌了……
[东家,我们回家了。]玄仲来牵天姚的手,不想再去理会迷茫中的苍姀帝姬。这是她的劫,如果她自己不能醒悟,那么,谁也帮不了她。
[这就是你们的故事?]被玄仲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天姚却又经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她还坐在地上愣愣的发呆,眼神空洞。不禁就感叹道:[是个可怜的人……]
[是。]不可否认,玄仲继而转过头看着天姚的眼睛。一向不正经的神君大人脸上却显出几分尴尬,[故事是不是很无聊?]
沉默,知道真相后的天姚,心中却不知是何感觉。许久之后,她才缓缓的抬头看向那张好看的俊脸,认认真真的问道:[神宫并没有失火吧?]
玄仲不语,算是默认。
[那……你什么时候搬走?]此言一出,天姚满意地看到了神君大人愣住的表情。大步跨出,拉开一些距离。天姚截着玄仲那结实的胸膛一字一顿道:[我要回家了,神君您送到这里就好。]
于是,他看着她疑惑,看着她一向纯净的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为什么?]玄仲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问出。后者却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连为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就等神君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一道祥云略去,玄仲就那么茫然的站在原地。怪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说别扭就别扭上了……一点也不可爱。
再后来,霹雳火君来了,还没进门就拉着天姚的手担心的叨叨。
听说,苍姀帝姬回东海去了。虽然还是没有脱离魔道,但她有意静修,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依然还会是神族尊贵的帝姬。
当然,除了这些,霹雳火君还带来了一份令天姚意外的礼物。就是那只消失了许久的小虫儿。
天姚问她,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霹雳火君答,东苍龙君处。
是说那日,东苍龙君路过不周山,霹雳火君见他手中把玩儿着一只小虫,不禁就猜想,也许这只小虫会是天姚口中所说的那只丢失的小虫儿。于是,便向龙君要了过来。
说起这只小虫儿,天姚应该是再熟悉不过。自从天姚救了它之后,它基本上是一直陪伴着天姚。
只是这次相见,天姚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可是,到底是哪里呢?一时之间,天姚也说不上来。
入夜时分,天姚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小虫儿变成了大虫儿。仙云重重,大虫儿翱翔其中,天姚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有那么一瞬间,两个熟悉而又模糊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这一日,冥主做东,宴席上,玄仲举杯贴唇却将饮不饮,半晌,才思量着开口问道:[你们说,怎样才能讨一人欢心?]
此言一出,四下笑开。
一身蓝衣的东苍龙君将他那把描金的宝扇唰的一声打开,摇在胸口格外惬意。[首先,怎么着也得有副好皮囊。你且瞧那些思凡的女仙,哪个不是被那一脸俊俏的小生迷住?]
[呵~我看,也得有个好权势。你且瞧那天府天君,听说人家姑娘灰飞烟灭了都要死心塌地的跟着。]说话人是冥主,几分醉意调侃起来一点不留口德。
[或者,你得有副好口才。]执着酒杯的天同星君继而帮腔调笑:[女子么~多都爱听甜言蜜语。]
[不对不对都不对~我看呐~最重要的是,床上得有个好功夫。]不知是谁突然吊儿郎当的说来一句,在坐的众仙皆都哈哈大笑。
玄仲闻言却不语,听着这些离谱的情场花语,不禁轻轻地摇了摇头。
到底怎样才能讨一人欢心呢?低头去看酒杯里的倒映,有那么一瞬间,玄仲却看到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那日酒宴之后,玄仲混混沌沌地回到了神宫。许久未住,乍一看倒还有些不习惯。
嗯,灿金的柱子很华丽,但怎么看都觉得不如南天门旁边那家的木头柱子。再抬头,水晶的吊顶也很奢华,但怎么看亦觉得不如南天门旁边那家的木头顶。还有,宫殿似乎太大了,冷冷清清空空荡荡,不如隔壁挨着隔壁的小房子,心里满满都是温暖。
不禁就轻笑出声,自言自语中亦带着淡淡地嘲讽,[玄仲啊玄仲,你这是怎么了?]
可是,到底是怎么了呢?鬼使神差的,神君大人又到了从前他与天姚一起去过的山林。
那里已经没有了狐妖,玄仲渡步其中,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间木屋旁边。
[这不是……]
这是狐妖与那书生的家。
就那么轻轻地推门而入,腐朽的木板门落下几许尘埃。里面的布置十分简单,除了几件日常的桌椅床铺,连件像样的装饰摆设都没有。
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淳朴到不能再淳朴的木屋,却让人感受到了满满地暖意。
拂去尘埃,玄仲坐到一处愣愣地出神。当时看着狐妖去时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可如今回忆起来,却含着淡淡地哀伤。
日落之时,神君大人又顺路走过那座天高皇帝远的安乐小镇。大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戏台上的花衣依旧在咿咿呀呀的唱:[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几番细思量,还是相思好。]
从前只觉得词美,如今细细去品,心中却徒生感慨。
相思相思,何为相思?他应该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明白了才是。
再后来,六界都传遍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传闻。说是,那位风流倜傥的东苍龙君想要娶妻了。
这件事情可真真是不得了。
一时之间,六界之内,不管神仙妖魔,不知多少貌美如花的女子都绞尽了脑汁,费尽了心思想要成为那令人羡慕的龙君夫人。
最后,这事儿传到帝座耳朵里,帝座笑着问东苍龙君可有中意的女子?那厮摇着他那把标志性的描金宝扇徐徐的道:[听说南天门新列仙班的那个小娃娃不错,就是她了。]
于是,这话一出,整个六界震惊了,天姚傻眼了。
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天姚不会喝酒,却在那天夜里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她坐在窗前,看看窗外的落花,又看看趴在窗台上的小虫,不禁就想起一百年前,她第一次在南天门见到玄仲的情景,想着他当时哼的那首小曲儿,[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几番细思量,还是相思好。]
是这个理儿,她刚刚明白……
红绸高挂,鼓乐喧哗。从南天门到空山,东苍龙君出手很阔绰的布置了一个红火喜庆。
一身黑衣的冥主不解的问他,[人家娶妻都是先送请帖,你这怎么倒先布置上了?]
那厮闻言笑得调侃,描金的宝扇在胸前摇得欢快,[请帖是要写,只是现在还不知如何下笔。]
[此话怎讲?]
[本君得先瞧瞧,成亲那天有没有人来抢亲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