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八、同是天涯沦落人(1 / 1)
“小姐”
“小姐”
眼前闪出一道白光,轻轻柔柔的笼罩了我的全身,光芒中站着一个人,似长了一双羽翼,飘然而至,那是天使。
康南老师,我们到天堂了。
我冲着天使,展开温和的笑颜。
白光瞬间即逝,怎么眼前人变成了家佣阿月了。
环顾四周,粉色的欧式家具,粉色的窗帘,阳台几盆绿箩绿意浓浓的的滋长。
原来这里是林宇涵的金屋。刚才我看到那个幻影,是阿月在拉开窗帘,光照出来的背影。
我已经忘记了我是怎么回到这座金屋的,我下意识的起身,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是一缕烟魂。我真的不愿意醒来,醒了,世间只有我一人,梦中还有康南老师在陪伴我,我不是孤独的。
见阿月那一副伤感的表情,令我乏味,我有把头埋藏在被子里。阿月却在我耳畔轻语:“小姐,你已经睡了很久了”
我把头偏向一侧,只听她又支吾道:“先生回来了,他让你下楼”
我闭目一会儿后,然后用力支起身子,准备下床。
阿月吞吞吐吐道“小姐你身体不好,可以让先生上来看你”
我不予理会,一味的换上一件黑色连衣裙,简单捋了下头,鬓上别上一朵白花,带上黑色袖套,拖着一副瘦弱的骨架,下楼去。
只是小别数日,这大房子里的一切对即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我细细打量这周围的一切,好象初到这里一般。欧式家私,名贵古董,华丽的地毯,富贵奢华昭显这里生活与众不同。我本不该来这里,命运哪,偏偏让我死心塌地留在这里。
为什么?
康南老师去了,我不知道我该何处何从,此时此刻我站在这里,环视这里的一切,这栋大房子真的是我家!还是我的宿命?
隐隐传来吴姨的声音“她直接把管材托运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坟墓,就停放在这里,唉呦,我当时也慌了,物业人员让拉到别处去,她就死抱着棺材不放。”
又听道冷淡声音,也是久别的声音“后来哪”
我仿佛又站在当日那个十字路口,只是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了勇气,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吴姨的声音“也是物业人员帮着联系墓地的人,第二天就把棺材拉走了。但这棺材在花园里搁了一天一宿,那丫头就在棺材里搂着死人睡了一天一宿”
“厄——您放心,我请了个和尚在这里念了会儿经,烧了些纸钱,又用艾草熏了好几天,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
我踱步到厨房门口,看着坐在餐桌旁饮粥的人,精瘦而健硕的身躯,背脊挺直,是我天堂的亲人回来了,我不敢跬足,只是凝神微笑着。
林宇涵问:“购卖墓地钱是你出的?”
吴姨:“不是,是那丫头自己”
林宇涵:“…………他哪来那么多钱?”
吴姨:“你给他的零用钱,除了办月票外,她一分也没有花,一直………醒了”
林宇涵一回头,从头到脚的打量我一番,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对他灿然一笑。他面色更显诧然,他不知道这是感恩回报。
虽然只是一霎那幻觉,可他让我仿佛又见到了我的亲人。
直到他向我伸出了手,唤我到他身边去,我才乖乖的走过去握住他的手,静静的坐在他身旁用餐。
此刻才发现握着他那巨大的手是那么的温暖,踏实。心底渐渐衍生出一股暖流,将僵死多日的身体温暖。他试图放开,可我却紧紧抓住,如溺死之人抓住了浮木般。
突然见到勺子里的粥,溅起水花,凝视很久才知那是我的眼泪。
啪嗒,啪嗒,啪嗒。
“好了,好了,好了”林宇涵把我拉近他的怀里,让我攀住他的脖子,把我揽在怀里轻轻拍打我的脊背。
“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他紧紧抱住我说,我不说话,只一味的沉浸在他给予的温暖里。
“下午我抽出时间带你去Shopping,晚上再带你吃大餐去,好吗?”
我用力挤出一丝笑容,他满意的拍拍我的脸,用餐巾粘粘唇角,起身吩咐备车。我本要起身相随,怎奈身体突然漂浮的落叶,倒在地上,然后又是一片黑暗。
我又开始在黑暗中寻找康南老师,我用力唤着他的名字,直到精疲力尽,才听到有人回应“若兰,若兰”然后我握住一只大手,那只巨大手又在我的后背轻抚起来,伴随父亲般的慈语在我耳畔叮咛“你不能这让走,你的亲人会很难过。”
“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我要康南老师”
“生命不属于我们,属于地下死去的人”
“一个人活着很痛苦”
“那就两个人”
我的手被紧扣住,感觉一阵疼,然后似乎有一种力量灌输到我的身体里,我握着这股力道,犹如深海中抓住的伐木,慢慢漂浮上岸。
我微微的张开双眸,看了一眼尘世,毫无眷恋又阖上双眼。突然发觉我倒在一个人的怀里,烟草味道微醺,却耐人寻味,我朝更深处缩了缩。身体消瘦,却精健结实,这是康南老师的味道。
只听:“叫医生来,给她输葡萄糖”
陆续几日,林宇涵都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虽然只是察看我的病情后,转身离去,可每每看见他转身离去时候样子,我就心喜,眼睛干巴巴的看着他那消瘦的背影,消失于房门口。
真的是我的康南老师回来了,我默叨着。
有一次他突然转回身,竟然发现我对他笑,又踱步回来,坐到我床边说:“听话,明天开始喝粥好吧”
我点头后说:“能抱抱我吗?”
他停顿一会儿,目光犹疑一下,好似在厌烦,但还是把我捞起来抱了抱。我只是瞬间敏感质疑,只要在他怀里,我犹如寒冬的寒号鸟,贪恋他怀中的温暖,一刻也不愿离开。
往日我那清风傲骨,独善其身的秉性,随着之我的不幸而付之东流,我知道命运对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我更清楚的知道,一个人的希望无法扭转命运的齿轮,我曾那样憎恨这栋大宅子,几度想要逃离,如今却是那样的依恋,本以为和林宇涵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会象玩偶一样唯命是从的度过每一天。谁曾想我们是以笔墨开始打开了彼此内心的沉默,虽然他那阴郁不定的性情让我难以忍受,到如今他那消瘦的背影,竟然是我日日的期盼。
每当他回到这栋大宅子,我都不言不语的跟随其后,他也不予拒绝沉默理事。这一室的安宁,与他相其左右,伴着时间的钟摆,慢慢愈合我心中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