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长安第一神探(下)(1 / 1)
日过正午,月华看大理寺还没有来人,店又被封了,没什么客人,就索性坐到了柜台后面算着前些日子的帐,店里安静的出奇,她让碧烟在前面大堂里守着,不过看样子,小丫头应该已经睡着了。
过了许久,她放下算的差不多的账册,捶了捶有些酸的肩膀,忽然听到了大堂之中有了些声音,难道是大理寺的人?她挑挑眉,放轻脚步来到了前面。碧烟果然已经睡着了,空旷的大堂里,只有一道站立的身影。
眼前是一个身着蓝衫的男子,身形高瘦挺拔,尽管她早已看多了各种气质样貌出色的人物,却也不由得暗自赞叹这男子的风华,他的五官是长安城男子中少见的精致,眼角略略细长,勾出一种妩媚之感,乌黑的长发绑成一束,随意的垂在身后,不再有任何装饰,却生出一种飘逸之感。月华不漏痕迹的观察了片刻,便已经知道,眼前这位,大概就是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少卿明珪了,只是没想到,这明大人竟是这般年轻,又是这般冷峻。是的,是冷峻,尽管他的五官精致而秀美,然而眉梢间的冷意却是无论如何都遮不住的,再加上他薄唇紧抿,身子挺直,月华不由的暗自叹口气,看起来就是一个不好糊弄的人呢,她用力扯出一个明丽的笑颜,打起精神应付了。
“想来这位就是明大人了!”月华清了清嗓子,笑面迎人,“店里因为被封了,伙计们都在后面,怠慢了大人,月华先向大人赔不是了。”
“无妨。”明珪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抬脚进门。月华听了,觉得声音倒是很符合这个人的气质,清清冷冷,但不知为何,却让她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没有理会这种怪异感,月华看到还趴在桌上兀自睡得香甜的碧烟,走过去拍了下她,“丫头,还睡么?”
碧烟悠悠转醒,只觉得身上有种令人颤抖的冷意,抬头一看,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我在做梦么?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月华好笑的看着小丫头喃喃自语,甚至还伸出手准备摸明珪。
“烟儿,你是想今天把所有账本都抄一遍么?”月华幽幽的话音一出口,碧烟便打了一个激灵,瞬间醒了,连忙站起来,低头向月华认错。
“阿姊,我错了,刚刚太阳实在太舒服了,就忍不住睡着了。”她怯怯的抬头对上月华似笑非笑的神情,马上又说:“我这就去沏茶!”说罢,边一溜烟儿跑走了。
月华这才重新换上热情的笑容,转身向明珪说:“小丫头不懂事,让明大人见笑了!”
明珪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月华那瞬间变换的表情,若有所思的转身,继续参观酒楼,月华突然觉得头皮有点发麻,但没法子,也只好跟在明珪身后,继续笑着说:“自昨日李大人提过后,我就吩咐店里暂时停工,大家都等着大人前来查案,只是大人此时前来,怕是还没有进食,我这就吩咐伙计准备一些您爱吃的酒菜。”
明珪本来还在四处打量着这间酒楼,听到此话却不由挑眉,转身说道:“你我之前认识么?还是曾见过面,只是我忘记了?”
“月华是第一次目睹大人风华。”
“那就奇了,既然是第一次见面,你怎么会知道我爱吃什么?”他继续感兴趣的问道。
“月华是开酒楼的,揣摩客人心意,了解客人好恶,本就是最基本的功课,要是连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少卿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月华也枉作这望月楼的主人了。”她依旧微微低头,轻声回话。
“哈哈,好一个望月楼的主人!都说这楼里的老板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明珪的声音清朗而带着笑意,月华稍稍放下心来,心里才想着应该是投其所好了,却没成想,这位大人突然低下头来,在她耳边放低声音说道:“就是不知道这样玲珑剔透的老板娘拿着匕首时是不是也能面不改色?”
月华蓦地后退一步,略带惊慌的看了一眼面前神色莫测的男子,心一阵狂跳,一瞬间,很多思绪闪过脑海,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怀疑她?凭什么?还是这只是他的一种试探?她的心忽然有些乱,这个男人,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之前是她大意了。
“不用费心准备酒菜了,我只是随便看一看。”明珪转过身子,继续四处走着,声音依旧清冷,月华却觉得这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对,她一定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可凭她开店这几年练就的过目不忘,不可能会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人啊......
“郎君,我送走周大人了!”门口忽然又传来一个声音,月华回头一看,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青衫褐裤,却是一副小厮的打扮,她突然觉得头疼,只因终于记起是在哪里见过他们了。
“啊,是你!”很明显,少年看到月华也想了起来,他马上跑到明珪旁边说道:“郎君,就是这位娘子,今天晌午我们不小心撞到的。”
月华不由的在心中哀叹,就说今天运气背到极点,是谁不好,偏偏是他,想到当时自己说过的话,她现在只觉得头疼的更厉害了。果然,一抬头就看到明珪那双漆黑的眸子闪着充满兴味的光,她一惊,微微低头,垂下眼睑,声音带了丝颤意:“还请明大人恕小女子冒犯,月娘生于市井,平日粗鄙低俗惯了,今日不知车中竟有贵人,言语之间多有得罪,月娘实在该死。”说罢,头垂的更低了,身子还在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又毕恭毕敬到了极致。
明珪没有说话,月华只得一直低着头,心中一阵不爽,错也认了,自己还摆出这样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没道理这人非跟一个女子过不去。甚至连旁边的小厮都看的不忍心,对着明珪说:“郎君,您看这...”月华可以感受到那人的视线一直在她头顶上方,那种压迫感是她从来不曾体会过的。
“请老板娘叫出所有和案件相关的伙计吧,我有话想问问他们。”明珪突然说话了,却是没有再纠缠于刚才的事情。
月华微微的松了口气,但又觉得心还是提着,毕竟他对自己刚刚的道歉没有任何表示,虽然猜不到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但眼下,也只有先让他查案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月华从不觉自己怕过什么,这次也一样,想到这里,她抬头微笑,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大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后面喊人出来,”说罢,又绕到明珪前方的桌子,添了一壶茶,“小店于酒擅长,茶之风雅可能就让您失望了,不过这是越州最新的春茶,和着细盐也别有一番味道,您且尝尝,我稍后就来。”
望着离开的淡黄色身影,小海有些茫然,喃喃自语道:“怪了,为什么我觉得这老板娘和晌午见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呢?”
明珪没有说话,只是悠然的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碗茶,茶汤清浅,盐白如雪,慢慢品之,芳香沁人心脾,他不由低叹一声:“好茶!”这样一家酒楼,这样一个老板娘,他似乎开始明白为什么望月楼能在这长安城如此出名了。
不一会儿,月华就带来了五六个伙计,都是出事那天直接当差的人,明珪一一询问了他们,了解了案情的经过,当时进房间时只有凌音一人,伙计只是在最初的时候上了几碟小菜和一壶酒,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直到最后打烊的时候才发现凌音早已死在里面。
按理说,这应该是自杀无疑,但他来之前看过尸体,也向仵作询问过,正常情况下,一个要自杀的人是很难将刀子插得如此深,因为人都怕痛,就算一开始下定决心要自杀,但到后面因为疼痛的原因,创口上总会留一些细微的刮痕,但凌音的情况不同,她是一刀毙命的,伤口很深又很整齐,看起来是没有丝毫犹豫插入胸口的,而且,最让他疑惑的是,凌音是一代名妓,就算要自杀,也不该选择酒楼这样嘈杂混乱的环境,还是用刀子这样血腥扭曲的死法,因而,直觉上,他觉得这案子应该是他杀。
只是,他最疑惑的是这案子里的凶手究竟是如何进到房间里,又是如何在杀人之后离开的?想到这里,明珪抬头看了一眼月华,“我可以看一下出事的房间么?”
“当然,还请大人随我上楼。”月华遣散了来问话的众人,转身向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