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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城糊弄完一帮拉灯许愿的好事之徒,急匆匆又赶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他不知道前情,虽然亲眼目睹陆少游被掌掴,还是被江宁宁掌掴,莫名觉得愉快,但还是为江宁宁担心。更何况,苏梗月和朱晓萌就紧跟在他身后……
“宁宁,你没事吧?”池城一脸关切地迎上江宁宁,好像被打的是江宁宁似的。
苏梗月和朱晓萌只听见了疑似巴掌的声音,闻言只以为是陆少游打了江宁宁,可待到跟前,又觉得不像,江宁宁神色惊惶未定,脸倒还是白白净净的,反倒是陆少游神色郁郁的歪在一旁。
江宁宁巴掌甩得挺痛快,甩完了才想起后怕,不管怎么说,这人还是她的顶头上司,虽然陆少游并不是公私不分小肚鸡肠之人,但……
罢罢罢!事情都已经做下了,她也不可能让他还回来。
江宁宁勉强朝池城笑笑,道:“池城,我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了,祝你生日快乐。”
池城迟疑道:“可是我礼物都还没送你。”
江宁宁敷衍道:“下次吧。”
“……那好吧,我送你。”
“不用了。”
“不行!”说“不用”的自然是江宁宁,说“不行”的却是苏梗月,她道:“表哥,今天你是主角,哪有生日宴寿星跑了的道理。宁宁姐我帮你送。”
朱晓萌拉住池城的手,也道:“池城哥哥,跟我回去吧,蛋糕都还没切你就跑了,大家都等着你呢。宁宁姐让梗月去送吧。”
池城还待不同意,但江宁宁已经跟着苏梗月往外走了,说是去送她,今晚苏梗月也是半个主人,只是安排司机送她。
临上车前,江宁宁才想起,“哎呀,看我都糊涂了,江波澜还在里边呢。”
苏梗月打发了司机进去找江波澜,她回过身,很是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江宁宁,带着探究的目光,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果然,她打量了一圈后,说:“江宁宁,咱们以前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你的名字我可听过不少次。哦,别误会,不是表哥提的你,是我舅妈!”
江宁宁对于张春花女士会说些她什么,自然很清楚,她知道这个小姑娘什么意思,上次主动揽活送她回家大概也是一个意思,不想她跟池城多接触,或者还想撮合朱晓萌和她表哥。
如果仅仅是如此,江宁宁还是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你大概误会了,我和你表哥没什么的。以前都没有,以后就更不可能有。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
江宁宁想说你其实不用对我这么抱有敌意,但想想还是算了,敌意不敌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解的,大家本来就立场不同。
苏梗月不乐意看她和池城在一起,江宁宁也不会为了她们放弃和池城来往,除非池城将来的女朋友或者老婆介意。
苏梗月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最好是这样。你刚才……”苏梗月想问江宁宁刚才和陆少游发生了什么,但她看着江宁宁的眼睛,知道她不会告诉她。
江波澜吃的肚圆,被司机大叔小跑着抱着出来,母子俩一个空着肚子一个打着饱嗝从生日宴会上提前撤退。
江宁宁看着小胖子一脸幸福的样子觉得长大什么的真是挺无聊的。
苏梗月心事重重地回到院子里,她直觉江宁宁和陆少游之间有什么,否则一般的关系何以要动用到耳光,但是她不敢去问陆少游。
朱晓萌拦住了她,“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苏梗月没好气,“不然呢?我倒是帮你提醒了下让她离表哥远点,还能怎么样”
朱晓萌笑的很诡异,“傻姑娘!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不觉得奇怪吗?江宁宁可是打了你亲爱的陆少游一巴掌哦!”
一直在心头怀疑而不敢实证的事情被另外一个人毫不留情地揭露,苏梗月简直要跳脚,“你怎么知道?!”
朱晓萌靠近了苏梗月的耳边,轻声吐露着噩梦一般的消息,“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年纪小,不知道,以前也没人告诉你。你的陆少游哥哥整整追着江宁宁跑了快20年,他怎么舍得动江宁宁一根指头。”
陆少游周一上班的时候,脸上后起的巴掌印还没全消,三两道若有若无的红印子,有人问起,他只说是睡觉压的。
江宁宁的脸都要埋进饭盒子里了,她昨天一时冲动,本来占理的也变成了理亏,一直都不敢看陆少游,莫名心虚。
江宁宁不敢抬头,胡乱往嘴里扒拉着饭,吃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头顶突然响起了让她紧张又熟悉的声音,“饭喂进鼻孔里了。”
江宁宁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什么也没有,她讪讪地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附近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江宁宁看着陆少游红肿未褪的脸颊,讷讷道:“昨晚对不起呀。”
陆少游大口吞咽着食堂并不美味的饭菜,淡淡道:“没什么,习惯了。”他顿了顿,又说:“我早知道你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看来还是不能太仁慈啊。”
江宁宁吐血。
江宁宁小的时候还是很嫉恶如仇或者说爱憎分明的。
头一回见面把陆少游小盆友打了个头破血流后,她察觉到的不仅有愧疚,还有一丝微妙的对身份地位差异的觉悟。
江卫国和陆炳生在一起当兵的时候,关系大概是很铁的,以至于多年以后,身份转换,他们的友谊也未受影响。
江卫国自此经常去陆家喝酒,别人都说他狗腿子好巴结,他也全不在乎,他前半辈子在厂里憋屈了十几年,好容易时来运转、扬眉吐气了一把,有一回醉醺醺地撮着牙花子道:“一群势利眼,眼红病,那也要你们巴结的上,我跟老陆那可是……铁哥们!”
因为江卫国三五不时在陆厂长家喝的薰薰然,江家剩下的三个女人便承担起了不时去陆家接人回家的重任,多半是燕芳婷这个当老婆的去的,偶尔她上夜班的时候接人的就成了江芸芸和江宁宁。
这天江家的三个女人都在家,江芸芸和宁宁两姐妹在写作业,燕芳婷在织一件背心,陆家的保姆打电话到家属楼的传达室,传达室的老孙头扯着嗓子冲楼上喊道:“江芸芸、江宁宁!你们妈在不在?小江他又喝醉了,陆厂长家让去接人。”
燕芳婷闻言眼皮子一跳,手下扎错了针,她把毛线退出一截儿来,皱眉自语道:“不是说上夜班去了吗?怎么又去喝酒了?”
江宁宁着急道:“妈妈,快把爸爸接回来呀。”
江芸芸撇了撇嘴,没吭声。
严芳婷把半截儿毛衣收好,从沙发上站起来又坐下,低声说:“芸芸,你跟妈妈一块去吧。”
江芸芸埋头在作业本里,极不耐烦地声明,“我不去!”
江宁宁蹦起来给她妈妈拿外套,“妈妈,我跟你一起去吧。快点,爸爸肯定可难受了。”
母女两个轻车熟路地进了陆家的餐厅,江卫国一头栽倒在餐桌上,面色潮红,隔老远就闻到老大的酒味,陆炳生歪在一旁的沙发上,微眯着眼睛看着燕芳婷,“芳婷,你来了。又麻烦你……”
燕芳婷没理他,她先是轻轻拍了拍江卫国的脸,叫不醒,又使劲推了推他的肩膀,还是没辙,不得已又向陆家的保姆借了毛巾和热水给江卫国擦脸。
江宁宁起先跟蜜蜂一样围着她爸妈转,她年纪太小,插不上手,后来就被陆炳生一把放在了膝盖上,摸了摸头,“宁宁,我的小宝贝,伯伯最喜欢你了,你给伯伯当女儿好不好?”
再后来江宁宁就被阿黄引开了。
阿黄是一只不到一岁的八哥犬,长的呆头呆脑、粗粗笨笨的,江宁宁进出陆家见过它几次,早就稀罕得不得了,但阿黄多半时间在它“妈妈”娄双宜附近,难得自己一个在房间里溜达。
江宁宁跟着阿黄的小短腿溜达到客厅,阿黄黑溜溜的眼睛朝边柜上溜溜,又冲江宁宁汪汪叫两声,玻璃几面上有半截儿火腿肠,江宁宁见过陆家人拿这种火腿肠喂阿黄。
江宁宁起初只是摸摸阿黄的皮毛,不敢喂它东西吃,后来见它实在叫的可怜,左右张望也不见来人,就大着胆子拿起那半截火腿肠喂它吃。
阿黄刚伸出舌头舔了舔,门口就传来了一声呵斥,“你干什么呢?!”
江宁宁吓得手一哆嗦,火腿掉在了地上,阿黄叼在狗嘴里跑了个无隐无踪。
陆川航和陆少游两兄弟站在大厅门口,前者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江宁宁有些害怕,“……陆少游,阿黄让我给它喂东西吃。”
陆川航咄咄逼人道:“嗬,我当是谁呢,是你这个小太妹啊!谁让你随便喂阿黄吃东西的?!这狗都胖喘了,还阿黄让你喂的,狗会说话啊?!多新鲜,你倒是学一个来听听。”
江宁宁低着头,又委屈又害怕,眼泪在框框里打转,她看陆川航很生气的样子,很害怕自己会挨打。
陆川航还没打算放过她,质问:“你怎么在我家?!”他瞟了瞟餐厅的方向,恶心地顿悟道:“赶紧把你爸那条哈巴狗领走!父女俩一个德行,真恶心。”
江宁宁这下再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冒,她恨恨地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少年,又不敢哭出声,怕被陆川航打,也怕被妈妈发现自己受欺负。
陆川航见她哭了,一点没有收敛,“哭什么哭?!别哭了!别人还以为我欺负……”
陆少游全程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他踢踢踏踏地走上了楼梯,回头大声跟他哥哥说,“哥!还有完没完了?你说了给我装模型的。”
“你这小子,我帮你忙你还能上了。好了,来了。”陆川航最后瞪了江宁宁一眼,“不准哭了。听见没?”
江宁宁抽噎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泣,燕芳婷和江卫国一直没有出来,她用衣袖擦干净了脸,还是有些心虚,没有再去找爸爸妈妈,一个人默默地迈着小短腿准备自己回家,却被人拉住了。
陆少游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用看灾区儿童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手里拿着一厅可乐,“你别哭了,这个送给你喝。”
可乐在那个年代也算是稀罕物什了,尤其是厅装的可乐,江宁宁还从来没喝过呢。
但她虽然是个小孩子,却已经很有气节了,没学过“不食嗟来之食”已经懂得了这个道理,她愤怒地夺过陆少游手里的可乐,远远地扔到院子里,“我才不要你的可乐!”
可乐罐子在水泥地上“嘭”地一声炸开了花。
陆少游红着眼睛怒视着江宁宁,那个时候的他只觉得委屈伤心,好心来安慰被哥哥欺负的江宁宁却得到了这么个下场,长大后的他才学会总结——江宁宁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狗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