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韩枫的高中时代（1 / 1）
“一个不知名的政院小子扣坏北院篮球场的篮筐”这个算是新闻的消息，在师大迅速传开，这一下，至少在政治学院，韩枫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第二天早晨八点上课，韩枫和卢涌渊和往常一样，再次在七点五十山上的寝室出发，两人一路小跑，终于在五十六赶到了教室。台上的老师已经打开了投影仪，准备上课了。
两人从教室后门溜进，脚刚一踏进门，教室里一片哗然，搞得授课老师摸不着头脑。男生这边还好，昨晚都已经膜拜过了，女生们这边就是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眼光观察这这两人，其中尤其是韩枫，全身上下都被看得严重“烧伤”。
“不至于吧，三哥，你人气开始比过我了。”卢涌渊作嫉妒状。
“没有，你的长发更拉风。”
卢涌渊闻此，自我陶醉的用手把头发往后捋了一捋，觉得这句话说得让人很享受。
韩枫之所以上课总是这么掐点，一是为了等卢涌渊，后者经常睡等到上课前一刻钟才起床，韩枫有时候怀疑他是不是在真睡，但呼噜是骗不了人的；二是因为他觉得去教室太早，时间也是浪费在唠嗑上面了，倒不如在寝室里多睡会，或者整理整理床铺。
但是，上课的时候，韩枫是绝对认真的，哪怕卢涌渊在旁边百般骚扰，韩枫也置若罔闻。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在高中时代自己过于放纵吧，浪费了三年的时间，现在要一点一点的补回来，是啊，不能再浪费一点时间了……
高中时代，韩枫是另外一个样子的：逃课、打游戏、顶撞老师……那时候他的叛逆是出了名的，父母为此和他争吵过多次。
第一年的高考，韩枫只考了340分，而本科线是480分，其中数学只考了31分。他觉得自己的前途不在读书，只是因为父母的坚持，他一直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在父母的坚持下，他参加了复读班，但是人在曹营，又是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除了在球场上认识的那些人，整整一年他一无所获，高考再次落榜。
第二次高考后，他背上了书包，只身一人踏上了去苏州的火车，在车站才给父母打了电话，只听到爸爸在重重的叹气，母亲在电话的那头哭了，问他钱够不够？今晚他住哪儿……
韩枫手握电话，泪水夺眶而出，但是他没有让父母知道。
在一个人的城市，他第一个晚上是在网吧度过的，然后他开始去人才市场，找工作，等到了晚上他就到附近的一个公园，就这样睡了几个晚上。
他应聘到的第一份工作，是推销员，准确的说不能是应聘，因为那天去的所有人，后来都被录取了。所谓的推销，其实也就是行骗的一种文雅的表示，韩枫推销的是一款名叫“芳*”的化妆品，一套是48元，可以获得12元的提成。
每一天早晨上班，上面的主管都会开“动员大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大声的问底下的推销员们：“你们有没有信心！”“完不成任务，我第一个去裸奔！”等等等等。
他们公司的利润分配，就是呈金字塔状的，就好像是一个食物链，最顶层掠食者，就是老板。
韩枫做了一个月，只推出去了两套，其中一套还是一对老夫妇买下来的，他们告诉韩枫他所做的并不是一个正当的职业，那天韩枫和他们聊了很多。后来，他们买下了一套，说不管用不用，反正是买了。
韩枫知道他们是好人，他们说的也都是真的，在几天后他辞职了。这一个月他只赚了24元，加上底薪200元，几乎等于白做。他重新找了一份烤肉店的服务员工作，这份工作不包吃住，每个月是800元，虽然钱不多，但是，自己能够心安。
他每个晚上在自己租的9平方米大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时候，都会想到自己在人才市场里一次次的投简历、一次次的被淘汰的情景。自己向往的城市，车流不息，高楼林立，是如此的繁华美丽，但是自己却住在这样一个没有窗子、蟑螂满地、只能容纳一张床的地方。他想起在乡下老家的时候，住的是平房，放假的时候，也都会帮着父母到山上去扛木料到山下，然后凑足学费。虽然日子也很清苦，但是有父母，有朋友，也有人陪自己说话。
韩枫那时候，甚至不敢看自己吊在衣架上的篮球，它总是让自己想起在高中联赛夺冠时候是多么的风光，那时候所有人的眼光都在他的身上。可又有谁能知道，他这个mvp今天会是如此的落魄？
爸妈说的是对的，农村的孩子除了读书，还能有什么出路呢？
他常常在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做梦，然后眼泪流湿了枕头，终于在外面漂泊了九个月后，他背着自己的旧背包，回到了家中。
然后，韩枫重新拾起了课本，因为他没有报复读班，而且，时间也已经是5月了，这一年的高考是没有资格参加的。这样对他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毕竟他需要更加系统的接受教学，而且，数学就是一个最大的难题。
他一个人在家里，仿佛与世隔绝。
南方的夏季是很炎热的，尤其是对于韩枫家的平房而言，没有隔热层，太阳一出来，家里就像个蒸笼一样，坐在屋里面不动汗也哗哗往下流。
更糟糕的是晚上，乡下的蚊子很多，点蚊香也无济于事，尤其是在开灯的时候，就等于“开门揖蚊”。韩枫不愿意浪费掉晚上的时间，每个晚上腿脚都被蚊子叮得不成样子，后来他不知道怎么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拿了一桶水，腿脚放在水里，这样腿上感觉好很多，也比较凉快。
熬过了这几个月，他把手上的历史政治课本都背得滚瓜烂熟，数学也基本能够知道一些公式和做一些题了。在八月中旬，他报了隔壁镇的一个复读班，遇到了一个治学严谨、从零教起的数学老师，还有一个脾气极大但是心地善良的班主任，他们给予了韩枫学习上和心灵上的教导。
韩枫在这一年里，没有碰一次篮球，在7月10日，他接到了师大的录取通知书。
那一刻，他紧紧的抱着父亲和母亲，不听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父母知道，他是在后悔自己失去了三年，让父母为每年的学费多辛苦劳作了三年。
时间啊，时间，总是逝者如斯，正如一首波斯的诗歌：
不停前移的手指写字手一写完就向前去
不管你多虔诚多聪明它不会回来该半句
你眼睛里所以的眼泪洗不掉它的一个字
虽然有句话说：“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但是韩枫原谅不了自己，他听带寝大哥说过在师大是可以提前毕业的。他也有一个规划，就是能在大三就毕业，当然，这样是要修够所有的学分的情况下，这样，他就能够挽回一年。
上午的两节课很快就结束了，卢涌渊敲了敲韩枫的背：“别做笔记了大忙人，下课了。”韩枫拿起课本和卢涌渊一起走到教室，他很不适应同学们老看着他，于是加快了脚步。
卢涌渊又来一句：“原来……名人也有烦恼啊！”
韩枫没理他，只是用头夸张的甩了一下头发，卢涌渊心领神会，不再墨迹。
在经过北院篮球场的时候，他俩看到一堆人在那个坏篮筐下面比划，不是的在地上做出扣篮的动作。韩枫心里暗想：不会处罚我破坏公共物品吧！
今天晚上本来篮球部应该是有集训的，苏恩铭考虑到昨天刚打过一场恶战，今天队员们肯定都是疲惫不堪的，所以取消了今晚的训练。卢涌渊就想拉韩枫晚上一起玩拳皇，韩枫告诉自己晚上要上自习。
可以说，在政院大一的新生里，男生上自习的绝对不超过三个，韩枫是每晚必去。即使说在周一周三周五要集训，自己也会在训练之前，挤出1个小时，来温习白天的功课。
同寝的其他三位，对此都很不解：白天老师也没讲什么内容，你上自习能够看些什么呢？
韩枫其实上自习的时候，更多的是背背英文单词和课文，即使现在用不着，他想在大二的时候，会考英语的四六级，也能用得上。他有一个习惯，就是在心里默背完一篇英语短文之后，到自习室的走廊里，然后双手抱在胸前，轻声的背诵，这也是他高中时候的老习惯了，觉得这样效率特别高。
今晚他和往常一样，来到了走廊，轻轻的背诵着《大学英语》的第三单元的课文，觉得有点累，就趴在走廊的护栏上休息一会。这时候，他看见了对面走廊里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原来叶晓绯每天晚上也是上自习的，此时，她手里正不知道拿着一本什么笔记，借着教室里的灯光在朗读。
韩枫想赶紧回到教室，但是又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她特别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一尘不染，纯白无暇。韩枫一时看得入神，等回过神来，他才知道叶晓绯正在对面看着他。韩枫脸一红，报以不自然的一笑，想回教室，但是发现叶晓绯正招手示意要他过去。
韩枫硬着头皮朝她走去：她找我有什么事呢？
叶晓绯把笔记本抱在胸前，看见韩枫过来了，脸上泛起了甜甜的微笑。
“你每天晚上都上自习吗？”叶晓绯大方的问韩枫。
“嗯……”韩枫一下子感到脸又发烫起来，脚在地上动了两下。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叶晓绯前面都是如此的窘迫，也许是因为是自己的乡下来的穷小子吧，眼前的学姐却是穿戴入时，漂亮动人。
“你的英语应该很好吧？”
“嗯，是的，哦不是，这个，很一般。”
“还谦虚呢，上次你比赛的时候，唱得很好，只是你走得太快，来不及和你说。”叶晓绯说这话的时候，仿佛也发现了韩枫的难为情。
“谢谢你的鼓励……学姐。”韩枫终于鼓起勇气，正视眼前的这位学姐。
“别这么叫，显得我很老，你86年的，其实我比你还小呢，呵呵。”叶晓绯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发现有些不妥。
韩枫很奇怪她为什么知道他是86年的，不过也没有多问，嘿嘿的笑了两声。
叶晓绯赶紧转入正题：“韩枫，在十一月的时候，会有一个迎新晚会，到时候我想你能参加，你看怎么样？”
“还是唱歌吗？”
“嗯，是的，有一首《年轻的战场》，会吗？”
“我没听过，但是，我可以学。”韩枫说。
叶晓绯顿了一下，仿佛是在想什么事情，然后她对韩枫说：“你上完自习后，到这边来叫我一声，然后我把这首歌的原唱和伴奏都给你吧。”
韩枫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后来的一个小时，韩枫都处在一种“臆想”的状态下。他似乎失去了以往的定性，一会看着课本，一会又环视一下周围，一会再看看窗外。最后，他无奈的站起身，走到了窗前，就那样等到了九点半，也是教室快要熄灯的时间——他不想打扰叶晓绯的学习。
他走到了叶晓绯所在自习室的外面，从窗户外面可以看见她还在，轻柔的长发从侧面也是这么好看。提醒同学们快要熄灯的铃声响了，叶晓绯也起身收拾了一下书本，往教室外面走。
一出教室，看见韩枫，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很不好意思的一笑，两个人就一同下楼往叶晓绯居住的宿舍楼走去。
他们两个人一路没有说什么话，韩枫倒是遇到不少上自习的女同学，她们看见他和一位漂亮学姐在一起同行，都很意味深长的对韩枫微微一笑。韩枫无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师大的夜色是很美的，皓月当空，柳影斑驳，还有在这个海滨城市似乎一年四季都不停息的海风。叶晓绯似乎走得很慢，韩枫也放慢了自己的步子，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韩枫从未奢想过这样的场景，只在心里暗暗希望去宿舍的路越远越好吧！
但步子再慢，路也有走完的时候，两人到了叶晓绯的宿舍楼。叶晓绯叫韩枫等她一下，然后自己上了楼。
过了一会，只见叶晓绯拿了一个U盘，递给了韩枫，说：“这里有原曲和伴奏，你先用着吧。”
“好，谢谢，学……”韩枫本来想说学姐的，突然想起来她不喜欢这个称呼，居然不知道怎样去称呼对方了。
叶晓绯看见韩枫的窘样，扑哧一声笑了：“叫我晓绯就好了。”
韩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面站着的是自己的学姐呀，他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他迟疑了片刻。
叶晓绯用手捏了两下裙角，说：“时间不早了，要不你回寝吧。”
韩枫点点头，再次表达了谢意。
叶晓绯摆摆手，往楼里走去，韩枫双脚却没有动，他突然大声的对叶晓绯的背影喊了一声：“那个，晓绯，等一下！”
叶晓绯惊讶的转过身，看着他。
韩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眼睛看着旁边的花坛，说：“如果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可不可以打电话给你？”
叶晓绯背着双手，含笑走了过来：“我说，你记着，130……”
韩枫拿出了笔，在笔记本扉页用略微发抖的手，写下了这11个数字，似乎完成了一项再重要不过的使命。
叶晓绯静静看的看着韩枫的笔尖，心里涌出说不出来的欢欣。
然后韩枫目送叶晓绯进楼，自己终于迈动步子，往宿舍里走去。
他在想：是应该买个手机了，周末就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