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1 / 1)
“不知道戚楼主有没有兴趣到边关走一趟。”顾惜朝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眼中流转着算计的光芒。
“恐怕要让顾公子失望了,我不能离开京城。”戚少商看着顾惜朝的表情心中一跳,不明白他为何会有此一说,所以他只是不动声色的陈述了人人知道的事实。没有戚少商的金风细雨楼,可能就真的只是一座楼了。
“海阔凭鱼游,天高任鸟飞。大当家真的甘心被困在这小小的京城吗!”顾惜朝循循善诱,他了解戚少商,他是飞龙,广阔的江湖才是他的天地。
戚少商有一瞬的心动。潜龙在渊,飞龙在天,没有人愿意画地为牢,困住自己。江湖的快意潇洒对他的诱惑远大于朝堂的权势地位。
但是他抑制住了自己的心动。
“你觉得我还有选择吗!”个人得失和江湖大义,他没得选。他苦笑,也只能苦笑。
“相比起京城不时小打小闹的权利争斗,难道不是边关的岌岌可危更值得关注吗!戚大当家有抗辽的经验,应该不用我多说吧。”戚少商最重的是义,那他自然要晓之以义。
“那又如何!”戚少商心中已有思量,但是金风细雨楼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王小石回来了。”顾惜朝放下了酒杯,看向戚少商说道。
“喔?”顾惜朝只是六个字,却在戚少商心中卷起了惊涛骇浪,这句话他已经等了太久。但是他的理智尚有存,他相信王小石回来绝对不是为了当金风细雨楼的楼主。
“为了一个女人。”顾惜朝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带着几分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王小石,还是在嘲讽自己。
“英雄难过美人关。王小石是性情中人,这并不奇怪。”戚少商想到了他接手金风细雨楼时候说的话。这也许是一个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一个人一旦在心里下了决定,他就会变得很坦然。他并想轻易地和顾惜朝妥协,所以他将话题引开了。
“这一点你比他强。”顾惜朝竟然接话了,看似不着边际,却直击戚少商的内心。
“也许吧。她生活的很好,我很为她高兴。”戚少商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似乎他真的不介意与息红泪的有缘无分。不知怎的,笑着笑着,他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涩了。若非到情不得已处,谁又愿意放手呢!
“物是人非。我们今天又坐在一起饮酒,却是你失息红泪,我失晚晴。”顾惜朝连喝了两杯酒,他也并不戚少商好受多少,天人永隔远比有缘无分来得刻骨铭心。
但是人既然活着,就没必要太过在乎已经失去了的东西。
他今天必须达到他的目的。
“那个昏君给了你什么好处。”戚少商不想再在感情的事上纠缠,也知道如果再不切入正题,无论自己说什么顾惜朝绝对有办法让自己的精神备受煎熬。有些事不是你逃避就可以解决的。无利不起早,顾惜朝会来劝自己绝对不是一时起意。吃一堑,长一智。顾惜朝不会再次与虎谋皮,能满足他野心的就只剩下当朝天子了。
“监军。”顾惜朝自嘲地一笑,皇家的人果然都是薄情的,即使自己两次救了他,他还是只给了自己一个虚职。不过只要筹谋得当,虚职未必不能掌握实权。
“我呢?”戚少商相信自己也必有职务,不然顾惜朝完全没有理由来做说客。
“都制大将军,军中第二号的人物!”顾惜朝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努力别人坐享其成。但是他没有办法,前车之鉴,没有人敢任用自己他只有用自己的能力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个昏君脑袋被门夹了!”戚少商差点没拿住手中的酒杯,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撼,由不得他不失风度。他相信任何人处在他今天的位置,都会和他一样吃惊,甚至比他更吃惊。
“诸葛小花举谏,蔡京竭力促成,方应看乐见其成。这件事情板上钉钉。”顾惜朝有些好笑,明明是自己布的局,却莫名其妙的成了局中人。人性和人情果然是所有计划中最不确定的因素。
“我并不认为他会让我离开京城。”蔡京和方应看的态度并不奇怪,他们时刻盼着自己离开京城,那要金风细雨楼就会变得好对付很多。但是诸葛小花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了,他并不放心自己,不然也不会用金风细雨楼来困住自己。如今又主动提出让自己到边关御敌,这实在奇怪。
“边关战事吃紧。”顾惜朝眼中晦暗不明,诸葛小花下得一手好棋。
“那也并不是非我不可。”戚少商自然不相信这种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推脱之辞。
“你没必要知道太多。”顾惜朝显然不想和戚少商讨论这个问题。他步步为营,却被反将一军,这实在不是一件值得谈论的事。
“什么时候出发?”戚少商知道,顾惜朝不想说的事逼他也没用。既然已成定局,他想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交托金风细雨楼的事情。
“冬月二十五。”顾惜朝说到出发时间心情好了不少,只要给他机会,他就能获得让人们测目的成就。他已经迫不及待。
“我以为能过了年再走的。”戚少商皱眉,时间有点紧迫。
“军情,从来都是等不得的。”顾惜朝说得很认真,倒是真有了几分沙场征战的将军的味道。
“吃饭吧。”事情谈完了,就该吃饭了。
窗外月光冷冽,室内烛光摇曳。
这个寒冬,似乎要比往年暖些。
………………
冷风如刃,万里白银。以地为毡,以天为炉,将众生熔为天地间的渺渺风雪。
雪已住,风未定,两匹马自还在酣梦的京城中疾驰而出。
飞驰的马蹄碾碎了地上的冰雪,也碾碎了天地间的寂寥。
出城约一里,马速才放慢了下来。
“这是一匹好马。”戚少商看着顾惜朝□□一身雪白,毫无杂色的马说道。
“踏雪,很俗的名字。”顾惜朝摸了摸身下马的头,满眼温柔。
“只要马不俗就行。”戚少商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淡淡地暖意,他很少看到顾惜朝如此温柔的神色。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
“你的呢?”顾惜朝看了一眼戚少商的马,这并不是一匹好马,甚至不是一匹足够强壮的马。
“无名。”戚少商已经很少为一件东西取名,取名了就意味着更深的羁绊。
“赛一场如何?”顾惜朝挑衅地看向戚少商,不再在名字的问题上纠缠,无名便无名罢。
“求之不得!”戚少商看到顾惜朝上挑的眉,心中豪情顿生。
戚少商的话还未说完,两匹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在雪地里留下两串长长的马蹄印。
干枯的野草在雪层下艰难地挣扎着,发出无力的□□。狂风卷起即将落入大地的雪花,将它们再次送入苍穹,似乎想将天地都灌满这茫茫的白色。
“雪大了。”戚少商看着前路忧心忡忡。
顾惜朝和戚少商的身上都已经沾满了雪花,而前路仍然是一片广阔的平原,一望无际。
“似乎比京城下雪要冷些。”顾惜朝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风雪,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风雪。
“可能会越来越冷。”戚少商本来就是北方人,对这样的风雪并不陌生,越往北走只会越冷。
“嗯。”顾惜朝面无异色,却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身子。他低估了北方的冬天,也高估了自己对寒冷的抵抗力。
“穿上吧!”戚少商叹了一口气,从包裹中拿出了一件加厚的毛领披风递给了顾惜朝。
顾惜朝楞了一下,还是接受了戚少商的好意,这个时候实在没有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披风才披在身上,身子顿时暖了不少。下意识地看向戚少商,他依旧穿着一身白衣,不算厚,寒风凛冽,白雪砸落在他的身上,他却恍然未觉。
顾惜朝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流过。这个人果然还是这个人,没变。
这样想着面上便忍不住弥漫开了笑容。
戚少商看到顾惜朝的笑容,心情也忍不住跟着好了起来。
雪还未停,却已经能想象雪停后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