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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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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班追了上来,附和道:“你不要命了!”

空弦月谦和地笑了笑:“我的命,自然是要的。只是你们的命……就岌岌可危了。”

“放屁!你|他|妈的鸡|鸡才可危呢!”唐顺顺说着,就要上前夺过少女。

空弦月侧身避过,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名天师。方才见公子竟扛着千年狐妖,故上前阻拦。”

我把哭声音量调低听着,听到这话时,不由得暂停了——他怎么知道我是狐,不过我现在非仙亦非妖。

哦,对了,那个少女,正是不才在下我。

唐顺顺明显犹豫了,这时,扛着麻袋的跟班也追上来,在他耳边道:“听说最近有人被妖怪吓疯了……”

唐顺顺倒退一步:“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空弦月把我往前送了送:“公子若不信,执意以身试险,在下也没有办法,怕只怕这傩水城,又要多出一个疯子了。”

唐顺顺又退了几步,眼角恋恋不舍地看我:“这不挺乖巧好看的嘛……”

我继续抽抽嗒嗒地往空弦月脖子上蹭。

空弦月从腰里掏出一张歪歪扭扭的符纸,往我额上一贴——

我立刻翻白眼吐舌头弓起身子一动不动。

唐顺顺和小跟班一溜烟没影儿了。

空弦月放下我,我扯了符纸站好,娇滴滴地欠身:“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空弦月抚了抚衣服,嘴角含笑道:“还装?”

我抬头看他,他背着日光,俊朗的模样与为仙的时候毫无二致。

“啊?”

“真正被‘强抢’的女子,一般不会叫得这么欢乐的。”

我眨眨眼挤出几滴眼泪:“公子莫要说笑了!奴家是外地人氏,初来此地无亲无故,身无分文,连落脚之地都没有。现下公子救了我,奴家愿意跟着公子,尽心服侍公子。”

空弦月无语地看了我一眼:“那天夜里我们是见过的。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缠着我?”

我继续装疯卖傻:“我是你的小侍女啊公子!”

“你身上没有妖气,仙气淡薄亦非仙。难不成,是精灵族的?”

“呃?”我讶异于年轻天师丰富的想象力。

“那就是了。”他自顾自说着,掏出腰间的九窍塔。

我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一黑,就被他收了进去。

“喂!公子!放奴家出去啊!”

“不要啊公子——”

“再叫,我一把捏死你。”他的声音不冷不热。

我“哦”了一声,一屁股坐下。

无论如何,我真的很欢喜。桑桑,二十一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

九窍塔乃紫檀木制成,有九层,每层有九个窗口,故名九窍塔。

塔里环境有点小小的寒酸。

我捏起地上爬的老鼠,从窗口扔了出去。

想象一下,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风度翩翩地走在街上,腰间掉出一只又一只的老鼠……

“啊——”有妇人小孩尖叫声。

我嘿嘿地笑了,拾掇拾掇木床上单薄的被褥。其实这一世的扶桑还是很好相处的,起码没有让我睡稻草。

我刚躺上床试试感觉,突然有一只老鼠从窗口“飞”了进来。

“你要是再敢扔老鼠出来,我定加倍奉还。”空弦月淡淡说道。

我愤怒地捏起一只小强,扔了出去。

一角黄纸塞住了我的小窗。

……这孩子,太不可爱了。

……

我从塔里出来,衣袂轻舒,伸了个懒腰。

小屁孩,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我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人。

密密的长睫舒展,嘴角似扬非扬,青丝在枕上铺泄,月光流转。

与为仙时一模一样的容颜……桑桑,你是怕你长成别的模样,我会认不出你,找不到你吗?

我愿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我伸手抚上他的脸。

他忽而睁开眼,定定看着我。

这样的良辰美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的,最容易□□焚身——我必须采取行动!

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我曾为沉渊修了媚惑之术,未遂。如今再试试,不知管不管用。

我刚挑起眼角,天师道:“你压到我的胳膊了,好痛。”

我“哦”了一声,站起身。

——第二次作案,未遂。

“你看这么晚了,回去睡觉吧。”空弦月很随意地拿起九窍塔,把我收了进去。

……

一觉醒来,面前搁了一张凶狠的脸。

那是有多凶狠呢?基本上,小孩子和弱女子看了都会吓哭。

而我自然不会吓哭,但是小心肝还是扑通扑通跳。

那凶狠的壮汉声如洪钟:“凭什么你睡木床,我们却睡地板?!”

我“啊?”了一声。

壮汉后面有娇柔声音响起:“哎呦!狄严你别那么大声,吓到人家了啦~”

狄严壮汉眼里泛起一抹温柔,回头对声源处道:“是我不好,柳子乖乖。”

复又回头对我吼道:“凭什么?!”

我探头看了看那个叫做柳子的,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

柳子是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穿着花衣裳,浓妆艳抹得像个老鸨。

空弦月这家伙,尽关了些奇葩进来……除了我。

我想了想,忽而嚎啕大哭:“大哥啊。其实我、哎……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呐!”

那壮汉见状,没有再吼我:“怎么?”

柳子也走上前来说话,水粉扑簌扑簌地掉:“妹子有什么苦楚就说出来吧,我们俩口子替你撑腰!是不是那臭天屎欺负你了?!”

我吸进水粉,打了个喷嚏,复又抹了把心酸泪:“那天师实际上,是个淫贼!”

狄严目露凶光:“我就说嘛!他一个大男人,长成那副模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忍不住看了柳子一眼,才接道:“可不是!那日我正在河边浣衣,遇见那无良天师。他、他他他……他觊觎我的美貌善良,就要把我强行掳去做妾。我宁死不屈,他一怒之下就把我关了进来。呜呜呜……他现在还是在打我主意,自然不舍得让我睡地上。”

狄严怒发冲冠,一拳砸得地上凹下去一大块:“岂有此理!这小淫贼!等我出去后,看我不灭了他!”

柳子则泪流满面,脸上五颜六色跟调色盘似的。他抓起我的手摸着,道:“可怜的姑娘呦!”

狄严看柳子哭得厉害,便过来安慰他。

我私以为,他那不是怜香惜玉,他肯定也是受不了柳子那张哭泣的脸。

“妹子放心,今后我们仨相依为命,我们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他们如是说道,我很是感动。

于是我掏出怀里紧存的两个硬邦邦的窝窝头给他们:“这是我的全部口粮了。”

他们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我以为他们是留给我吃。更是感动。

然后柳子徒手抓住嗡嗡飞过的苍蝇,放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狄严从地上抓了只老鼠,一口下肚,打了个嗝道:

“那种东西有个屁嚼头。”

我默默啃窝窝头。

忽然一股力量将我摄出外界。

手里还拿着半个窝窝头,我兴奋得两眼发光:“月月!”

空弦月脸黑了一半,挥了挥手里的九窍塔。

我吞了吞口水道:“公子,奴家饿了……”

“再自称奴家就把你关进塔里。”、“然后捏碎。”

“俺饿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薄饼:“给。”

我嫌弃地挥了挥手里的窝窝头,道:“这种咯牙玩意儿我也有!”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胸前看了一会儿,道:“怀里掏的?”

我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他“嗯”了一声,道:“难怪。”

我立马环胸:“我本来也是很大的!”

他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又沉声道:“你扮成妖怪吓疯了人,很好玩?”

我谦虚道:“一般般啦。”

“为什么?”

“我认错了人。”

“认错人?”

“对,我认错人。等我发现认错了人,我很失望,就顺便吓吓他。”我边说着,边偷眼瞄看他。

很好,很有气势。

“胡言乱语!”

“公子我们去吃饭吧!”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他伸手将我提开,道:“好自为之。不要再跟着我。”

我急忙道:“不行!你不让我跟着,我就去为祸人间!我心如蛇蝎,口蜜腹剑,无所不至!我最喜欢挖人心,烤人肠,破坏别人婚姻……”

他置若罔闻,抬脚就走。

我小跑着跟上:“我、我喜欢你!我要跟着你!”

他忽然站定。

我撞上他的背,痛呼一声。

他转身看我:“你这姑娘,未免太轻浮。”

我有些受伤:“反正俺喜欢你!”

“为什么?”

我的脑子里迅速转过许多画面:洗玉池初见、雨花台后的深吻、囚仙牢里替我挡劫、为人时的告白……我喜欢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喜欢他什么呢?

脑子里还在急速运转,却脱口而出道:“因为你长得好看!”

这就是上羲说的潜意识啊。

空弦月仍是镇定自若的模样,耳根却红了。他背过身去,声音仍是不冷不热的调调:“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夏虫不可以语冰。”

“所以?”我忍笑问道。

“你需日行一善。”

我欢天喜地的应了。

走了一会,他又道:“我要离开傩水城了,你也要跟着?”

“你就是要上天入地,我也跟着!”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

“你可不可以别再把我关在塔里啊?”我问道。

“在塔里有什么不好,不会拖我后腿。”说毕,眼前一黑。

我站在塔里,气的说不出话来。

狄严和柳子凑了过来:“他对你做什么了?”

一股浓浓的八卦味儿。

我板了脸道:“他敢!”

……

在塔里睡得没日没夜,醒来时我跑到窗前咆哮:“放我出去——”

再呆下去,我就要疯了。

“你要是出来了,乱咬人怎么办?”外面是他含笑的慢条斯理的声音。

我顿时蔫了:“你可以把我拴住。”

背后的狄严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听到这话“哈哈”大笑,捏扁了手里的不明物体。

“你不放我出去,我怎么日行一善啊?”

他沉吟了会。

眼前一亮,我没怎么适应光线,扯来一旁的布料往眼上挡。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调节了一会,拿开遮眼布,往声源处抬头看去。

呃,刚才扯的是他的衣摆。

我羞涩起身,旁边路过一个老妇,一步三回头地拿眼瞄我们。

所在地是一条青石路,左边是溪流,右边是农舍,人烟稀少,很是落魄。

我怯怯地问道:“公子,这是何地?”

他看了我一眼:“这是鬼村,常年闹鬼。”

我“啊”地叫了声,抱着他的胳膊:“人家好怕怕~”

他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你若是在塔里时也是这样的,我就没兴趣关你了。”

我愣了下,没能理解他的话。

他抬脚就走,道:“不是说要日行一善么?”

我小跑着跟上去道:“你们做天师的,是不是每到一处闹鬼地方,就要烧着高香,拿着法器,翻着白眼嗡嗡嗡地念咒作法啊?”

他鄙夷道:“那是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干的事。”

我“哦”了声,又问:“那这村里是个什么情况啊?”

他闻言停下脚步。

我们正走到一个路口,四周阴风阵阵,鬼气森森,左右两边都是废置无人的农舍。

只听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沙哑,很是好听:“这里三年前开始闹鬼,有钱的,青壮的都搬了出去,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妇女孩子。”

“怎么个闹鬼法?”我问道。

他摊手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得打听一下。”

行至一家有人烟的人家面前,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突然“咿呀”一声开了条缝,缝里探出一张苍老的脸。脸上千沟万壑,双眼大得跟铜铃似的,占去脸上三分之一的面积,布满血丝。

那脸狐疑地打量我们,我被她看得一身鸡皮疙瘩起。

空弦月拱手,斯文有礼问道:“这位大娘,我们是外乡人,路过此地。听闻此地闹鬼,心生好奇,想借宿几日打听打听。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那人眼珠子转了转,有几分狡黠,声音像木凳摩擦地板一样刺耳难听:“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我正要告诉她我旁边这位是天师,空弦月却先一步开口:“我们是兄妹,此番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那人看了我们的衣着,笑了声,笑得我毛骨悚然。空弦月仍是一脸谦和,淡定得很。

我很想跟他说咱们找别家吧,这老婆子有问题。

“嘿嘿,我看你们是情哥哥情妹妹私奔来的吧!”那人笑得有点猥琐,终于把门完全打开来。

老婆子拄着拐杖,一条腿膝盖之下已然不见。

“进来吧。”老婆子说着,自己先转身进屋。

空弦月道:“有劳了!”先我一步走了进去。

我站在门边,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死气,穿堂风吹得我的衣袖猎猎作响。我不禁皱眉,走了进去。

……

这是一间不小的院落,由正门进去,一条石板道铺去,尽头是客厅,道路两边杂草遍地,一片枯败。一棵茂盛的榕树于左,一棵枯死的桃树于右。

老婆子径自走入内院,走得又快又急,一点也不像缺了一条腿的人。

她将我们领进一间干净客房,道:“两位先休息,晚饭做好了叫你们。”

说着,就走了。

空弦月忽然从身后环住我,叫了声:“卿卿。”

我怔了会,看向纱窗上映着的人影,往他怀里靠去,软软回道:“月郎。”

那人影顿了会,消失了。

空弦月猛地放开我,我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我深吸了口气,道:“那老婆子怪怪的。”

空弦月径自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她身上没有妖气。”

我看着他喝了茶水:“你也不怕有毒?”

他盯着杯子,缓缓摇了摇:“除非她早就料到我们会来,才有时间事先下毒。但前提是,她的动机呢?不过,就算她下了毒,对我我也是无用的。”

“你不怕毒?”

他看了我一眼:“嗯,我的体质特殊,从小就百毒不侵。”

也是,你是废神嘛。我嘀咕了句,又问道:“你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他怔了怔,眼里有抹悲伤神色,没有答话,只是一杯一杯地喝茶。

我心满意足坐到软褥干净的床上,抱着枕头在床上舒服地蹭了一下。然后裹起毯子躺在床上滚来滚去。

空弦月闻声,转身看我。

我探出头来,笑得春光明媚:“你要不要来滚滚看,很舒服的!”

他面无表情地应道:“不用,你慢滚。”

……

傍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一向睡得浅,惊醒过来,看见空弦月正坐在桌前,正皱眉看着桌角。

“老夫人请两位过去用膳。”丫鬟道。

我随意瞥了那丫鬟一眼,猛地一个激灵——那丫鬟的脸,一半姣好如玉,一半却黑黄丑陋,像是被烧焦了。而她的左边袖子空荡荡的,俨然没了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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