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札(1 / 1)
幽淡的月光与明亮的烛火相融,清晰能见他疲累的双肩微微一颤,他知道,他真的是留不住她了……
雨简的目光落在屏风前的两只风筝上,蓝天白云,仿佛就在眼前,她笑着与他说:“穆黎,那两只风筝做得真好,鱼可以随着燕子自在畅游,真叫人羡慕……可是,就算再怎么好,它们也不是真的!”
“穆黎,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我连累了你!其实,我才是那条鱼,是我的自私,才把拉进这样一个狭小的世界,如今,我只是想还你一片自由的天地而已……”
“不要再说了……”穆黎望向别处:“我说过,你的意愿,我不会强求,你想走,便走吧,只是……燕儿,在你未真正离开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他笑:“你这么傻,傻到自己差点儿就咽了那毒药,如果我真的不管你了,可怎么办好?”
“那不是毒药,只是普通的催情药物而已……”
话至一半,本是玩笑,却让穆黎的眼神打断:“你还打算,为她辩解?你想说,她只是迷晕了你,再污蔑你,最后直接让祖母把你给撵出去而已,不会害你性命!还是想说,她忏悔了,要原凉她?”
听着他的话,再次望向穆黎时,仿佛就看到了,女子望着他的真挚模样,哪怕他一直以无意对她。
雨简心中有话,却因此而卡住。
那时,穆诗与谢良的事发,她便已猜到了她的身上,只是那个时候,雨简并不能真正猜透她的所做所为,她并不能真正相信,静湘只为陈文默,只因一时的妒愤就去陷害穆诗,这其中一定有其它的原因,也正因此,令雨简再次想起了那个曾挑唆过静湘的人,既有一次,便难保有第二次,而且她也坚信除了那个人,不会再有别人!所以,她才选择择了这样的方法,而结果,真的是她,张贵妃!
那晚,也就是穆诗被绑架的那晚,前往谢府让谢老爷出面的,便是雨简自己,因为她要有决对的把握,保证穆诗的安全,才能无虑地去做这件事!
也就是从那晚开始,半猜半疑,半思半虑,一步一步走至今天!一开始,仅仅只想还穆府一个真正的安宁,又贪心地想要解救更多的人,逼切地想要结束这一切,所以她瞒下了所有的人,一步一步,引出静湘,再引出张贵妃,瞒着穆黎,骗了流风与秦子了,解救了穆诗与苏东生……这一切一切的,原本是成功了,却又是这样,真正将静湘打入了寒潭,假如穆黎不再理她,假如穆黎恨上了她,那她该如何处?
或许她说得对,倘若没有欧阳雨简,穆黎的心里就不会没有她的位置了!
雨简顿了顿,顾不得眼眶通红,只认真地瞪着他:“总而言着,事情得以解决,就是好事,我不想替她说什么,你也少自做聪明!我走后,你还是好好地替自己寻一个中意的姑娘吧,总这样不正经,没人管你怎行!”
他望着她,眸光轻轻一闪,笑:“我也想啊,可我没那个闲工夫,我还得管着你呢,我要不管你,你怎么办?”
他漫不经心起身,从一个柜子上取出一个攒金丝镂花的锦盒,雨简望着他走近,略有些疑惑,他亲手交到她的手上,目光幽深,语气浅淡:“这就是父亲留下的,托你的福,祖母总算把它拿出来了,这里面应该有你想要的答案!”
雨简犹豫着接过,心中一沉:“这是……”
“不错,这就是时光罗盘!所有的一切,我都招了!就在我走之前!”
雨简讶异抬头,他却是笑:“我穆黎是什么人,总不能老让你算计了去,只是,祖母知道后,总暗暗地劝你,要和我共同撑起穆家,要好好地和我在一起……可你,怎么就没有半点动摇呢?”
雨简的手攥着那个方盒,连呼吸都带着涩涩的酸苦味,良久,一双好看的大手伸了过来,细腻温柔盖去她所有的颤抖不安。
“打开看看吧!”
她手上一颤,点了点头,眼泪悄悄落下,轻轻抚上,轻轻打开,里面正躲着一个精致的小盒,与一本泛黄的小册。
木盒的暗花纹路在指尖悄悄划过,她笑而落泪,转而取出置于旁侧的小册子,随手一翻,泪水已模糊了眼睛,朦朦胧胧只看到自己的名字,穆黎犹豫着开口:“这是你父亲的手札……”
雨简捧在手心,一页薄纸尽数苍桑的心酸,千文泛墨尽载心酸的苍桑,这一本小小的手札所记所载,皆是二十年前仙隐一族的点点滴滴,那个遥远而神秘的过去,如今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她的手里……那些泛黄的字,竟就是未曾谋面的父亲亲手写下。
她抱着那本手札,仿佛能见父亲当年执笔洒墨的模样,这里面尽是他的喜怒哀乐,恩怨情仇啊,那里面,一定有一位与他岁隔十八年的美丽女子。
她翻过一页又一页,泪滴在上面,慢慢地就化开了,穆黎伸手拦下:“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你都看过了?”她并未抬头,目光仍停在那笔墨之间。
穆黎沉默了一会儿,将手札收了回来:“对,我看过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她抬头,眼泪颤抖而落:“那笛子,原来是爷爷送给娘亲的嫁妆!”
穆黎的眸光变了变,道:“那玉笛,其实有两支,两支一模一样!”
他说:“当年,你父亲看中的那个女娃,其实就是爷爷的小女儿,你的娘亲还有一个姐姐,也就是你手里那支笛子,真正的主人……”
雨简心中一沉:“那么回雪……”
“不错,如果,你在霁雪山下遇到的那个少年,若真是回雪的兄长,那么,你和回雪都应喊爷爷一句外公!”穆黎叹了口气:“燕儿,不要怪爷爷,他瞒着你,其实也是为了你好,至于回雪和那个少年,我想……暂时瞒着他比较好!”
瞒着?是啊,是得瞒着,要不然,他知道了,怎么能承受得了,他苦等了大半辈子,却等来这样的结果,那是他如何能承受的?
右手上的伤,在微微作祟,小菊说请他不来,她能想像到,那个偏执的老人在听到她受伤后的反应,那瓶药,难道不是他让流风带来的?怪不得,当初苏东生将欧阳雨简改成了柳雨简!
雨简紧扣着时光罗盘,泪洒衣裳,时光罗盘终于是拿到了,可是为什么,原来想像过多少次的欢喜,梦里见到时光罗盘的一切喜悦,如今竟一点都没有,心只是一昧在痛,痛得那样麻木,痛得把最初的一切渴望追寻,都给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