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1 / 1)
身边忽起一声巨响,犹如惊雷滚滚。
浣竹与牧笛皆退了回来,嘴角皆溢出浅浅的血迹,却依旧护在二人身前。
舞节的长剑被挑飞出去,稳稳落在银发男子的脚旁,袍裾猎猎翻飞,银白的剑锋闪着那张冷艳的银狐面具,一张薄唇浅浅勾起傲慢的笑意。
舞节收下招示,站稳了身子看他,言语中带着些许的不悦:“你还不走?”
男子顺起长剑,慢悠悠走近,停在她面前的两步距离,“这么精彩的好戏,不看完怎么舍得走!”
他的指拂过寒冽的剑锋,漫不经心看向秦子了,啧啧地叹道:“我说,舞节,这个人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出手这么狠!居然把我的宝贝都给拿出来了,万一这小子底气不足,给化了个尸骨无存,岂不浪费了我的宝贝?”
“是吗?那样更好!”
雨简浑身一震,猛然抬头,舞节正冷冷盯着她瞧。
“怎么?你很痛吗?他死了,一了百了,只是你……以后会很痛吧?痛得活不下去,痛如行尸走肉……这些感觉,你都会有的!因为,是你害了他!”
她轻轻飘说着,却仿佛在嘶心咆哮,那双眼睛,那仿佛是碾过生死的苦痛才沉下来的死寂,死寂得令人发寒!
“你这妖女,居然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谋害王爷,我杀了你!”
那些话重重砸在雨得的心上,令她顿时清醒,伸手便抓住了欲要冲向舞节的牧笛,抬眼望向舞节,目光冷而决绝。
“我不会让他死!更不会让我自己活得跟你一样!”
霎间繃紧了力量,凝力封住他的穴道,心里只剩一个声音。
“秦子了,你不能死,我不能让你死!”
浣竹帮着她扶起秦子了,脑中跃过惊讶,已然明白她的用意。
“姑娘,您……”
雨简苍白一笑:“咱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你却总能猜到我要做什么!浣竹,这次,真的要你帮我了!”
舞节自信那银针与长剑上的毒药无人可解,自然懒得理会,直到白光乍起,银炽在她身旁,慢悠悠说了一句。
“本以为该结束的故事,却总有峰回路转的时候,舞节,你聪明过头了!”
她心里一震,随即明白过来,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欲要阻止他们,不料,那白光的威力太过强大,还没来得及靠近他们就被弹了出去,银炽掌风一出,稳稳将她接住,眼见她的嘴角渗出了血丝,冷冷一笑。
舞节愤愤将他推开:“剑上的毒,是你搞的鬼?”
银炽笑了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舞节,你这么拼命,我当真好奇,你是为了什么,这么想杀了他们?”
舞节转过头去,压下心中的怒火:“仙隐族与巫族向来水火不容,我杀了这个女人,只为了替主上除根!更何况,这仙隐后人与秦子了越走越近,万一他们联合起来,坏了主上的大计,岂是你我担当得起的?”
银炽似乎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这道理,勉强听得进去!只是,你伤了这仙隐后人,怎么跟贵妃娘娘交待?她老人家可一直都等着这把开启宝藏的活钥匙呢!”
“这个用不着你担心,我更无须给她任何交待!我是巫族的人,自然只为巫族的一切利益考虑!”
他哈哈大笑:“好好好,舞节就是舞节,怪不得主上这么器重你!可你也忘了,你只是主上手里的一颗棋子,不要妄想着投机取巧,公报私仇!”他敛了笑容,望着亮光处:“提醒你一句,这个人对主上还有用,你还是少打他的主意!至于这仙隐后人嘛……哼,死了倒好,省事!”
他拍了拍衣袖,四周顿时一空,黑衣杀手来去无声,随着他一同撤出了院子。
白光慢慢亮起,直逼藏下月光的云天,小院再次通明再起来,青石砖上的血迹犹如诗人印上的朵朵红梅,在那样的亮光下,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
舞节抺了嘴角的血丝,院内的光线渐渐强大,她知道这是仙隐族别一个秘密,燕雪!
寒心决的最高一层,能化去天下奇毒的密术,甚至,以命换命!
白光越强,燕雪的威力越大,施展者所倾入的心力就越大,舞节几乎是没有将燕雪放入考虑的范围内的,她真的没有想过雨简竟然可以为了秦子了去动用燕雪!燕雪一生只能用一次,一次便是折了20年的寿,倘若毒性太重,便只剩一个以命换命!
秦子了所中的毒虽被银炽调过包,但只要是银炽手里出来毒,天下间无人能逃过!既然费尽心思都无法取他的性命,那么就让他尝尝失去心头挚爱的感觉!仙隐后人一死,仙隐宝藏将永远尘封下去,恐怕还会有更多的人尝到什么叫做可望而不可及!
舞节从那座小院退开,四周再次静下,连呼吸声都能落进耳畔。
白光渐渐幻成雪花,飞飞扬扬,绕在他们的周围,光辉随着暗下,只赖此时的月光昏黄,远远望去,竟似仙境一般美丽。
那一身银色的铠甲发着幽幽的莹光,雨简缓缓睁开眼睛。
俊逸的脸,从容的眉目,总是微微勾起的唇角长了许多的小黑点,摸上去有些扎手,痒痒的,原是未来得及剃除的胡渣,那张脸似乎消瘦了许多,黑乎乎的胡渣,被风吹得散乱的黑发,他从未这样狠狈,却依旧好看得紧!
她扶着他的脸,倾身向有,微微合上眼睛,吻上他失了血色的唇,雪花依旧飘扬,浮在半空飞舞,既不沾地,也不沾身……
牧笛转向身子,头高高仰起,只听得那夜里,有人在低声抽泣。
雪花倾天融聚,那一刻的冷意紧紧勒住了每个人的心,远远的,传来公鸡的啼鸣声,却不见旭日打破夜的黑沉,这一场雪停了,带着她渐渐散去的气息,渐渐停了……
凉凉的唇边,那泪炽热得可怕,他的脸在她的眼里渐渐消失,她枕在他的肩上,微微抬起厚重的眼皮,那里,不知是哪里来的亮光停滞,那里,不知是谁的影子停留,那里,不知是谁在悲伤哭泣……
是要走了吗?我的灵魂会去到哪里?
“阿简,你真狠,你真狠!”
这几个字,如隐在高山深处的钟,由内而外,经层层峰峦,水瀑,深谷,林木,回荡天边,余音缠纠,久久不散,直落在耳尖。
狠?心狠吗?那样不是很好?
乌云一散,明月一现,旭日一替,已是一场梦,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