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催魂曜月(1 / 1)
“现在能告诉老夫,谁派你来的了吗?”白楚荆微笑着问顾方。
顾方张嘴,声音却被一声砰然巨响掩盖住。
白楚荆道:“怎么回事?”
一人答道:“有人炸开城门,往剑阁去了。”
“你们先过去。”
“是!”暗人纷纷撤走。
白楚荆生性多疑,绝不放心将“第三只手”和“侠剑”交给别人。他的动作却被一把当飞镖用的短匕止住,只一瞬,顾方已带着孤鹜飞远。
一人接住那匕首,整好自己一身描金花鸟的紫黑衣袍,才抬头对白楚荆道:“白阁主。”他是个男人,耳朵上却带着比女人还夸张一百倍的垂到肩膀上的金色弯月耳环,叫人忍不住为他的耳朵担心。
白楚荆道:“曜月。”
那人笑着点点头。
迦叶教四使之一催魂使曜月,又是迦叶教!那东西难道也是迦叶教的阴谋?迦叶教踪影难测,教主与其他四使踪影难寻。白楚荆虽多次和催魂使打交道,对方堂堂正正站在自己面前却还是第一次。
白楚荆:“顾方是你们的人?”
曜月摇头:“我跟他一点都不熟。”他只是刚好认得孤鹜。
“如此说来,你们不是来救人的?”
曜月看着远处火光滔天的剑阁道:“我们来拿个东西就走。”仿佛他要拿什么不言而喻。
这显然触了白楚荆的逆鳞,对迎面而来的白楚荆曜月能避则避,不能避就用短匕隔开那把剑,根本不准备和白楚荆正面交手。
短时间内胜负难分,白楚荆这才意识到对方只欲拖住自己,拔身便往剑阁赶去。
曜月在后面喊:“哎,白阁主你回来啊。”
只剩风声和血腥味。
顾方撑着孤鹜的身体早已力不从心,眼前昏黄一片,白楚荆一走他便觉气如抽丝,意识在模糊,星光仿佛越来越黯淡,几乎要和黑暗连成一体。
曜月道:“就是死了也得先跑了再说。”
他刚伸手过去想抓孤鹜就被顾方的手逼得退回来,还被阴森森地警告:“不许碰他。”
曜月抽着眼睛缓缓道:“我想,你也得晕过去。”
顾方彻底失去意识。
曜月一手一个提着,脚挑黄泉剑用肩膀夹住,往那被炸开的城门而去。
半个时辰后,天空中放起烟花,迦叶教全体撤退,不带走一丝云彩,白楚荆才知上当。
顾方又做了那个噩梦,这一次他追上去了,却被乔归羽丢在身后,怎么哭那人都不回头。
一股带着血腥味的臭气钻进脑袋,整个意识为之一震。初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眼皮分外沉重。
“看,我说他醒了吧。”是藏红使蒋清清。
曜月的手招魂似的缓慢地在顾方眼前往返摆动。
顾方被晃得眼睛花,侧过头问他们:“乔归羽呢?”
为掩藏观星使在江湖上的身份,迦叶教上下一律称呼观星或观星使。因此蒋清清把装“嗅香”的瓶子塞好,放进怀里,才反应过来道:“他正在走火入魔。”
顾方一下子坐起来:“什么?”
曜月将顾方提起来,“自己去看。”
这里是离荆州不远的一处迦叶分舵,外表看起来是一处青楼。实则地底暗道纵横交错,若无地图根本走不动。
孤鹜手脚脖颈都被一手粗的铁索锁着,在一间铁室里,门口一个小口供人窥探,头上包裹着纱布的孤鹜伏趴在地上睡觉,墙壁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曜月在一旁道:“观星的剑法是从一本古剑谱修习而来,那剑谱中心法本身便带邪气,同黄泉剑相辅相成,越练心志越易受剑影响,扭曲感官惑乱心智,教主以摄魂之术暂为其压制,后来他自废双目才得以摆脱幻觉,现今再入魔障……”
顾方闭了闭眼睛,一掌拍在铁门上:“开门。”
曜月不为所动:“他第一次自去双眼压下魔障,连自己都下得去手,如今再次发作情况更为严重,你确定要去?”
顾方或许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再次拍了一掌:“开门。”大有武力入侵之势。
曜月手指玩着的钥匙终于派上用场,蒋清清拦住曜月,提醒:“他现在是中了迷药,等会儿醒来就要发疯。”
曜月道:“咱们总不能棒打鸳鸯。”
“太危……鸳鸯、鸳鸯?!”
她这一走神,曜月已经将门打开,顾方飞快地滑进去,曜月将门一锁。
蒋清清看看门,又看看曜月:“你要杀他?”
曜月眼睛里半点情绪都没有。
蒋清清道:“教主没说……”
曜月点点头:“教主什么都没说。”
蒋清清:“观星清醒了怎么办?”
“他若不能及时清醒便这辈子都不会再醒了,我会杀了他。”
“你……”蒋清清被曜月的杀气吓得连退三步。
曜月收敛杀气,好笑道:“我这是为了他好,即便教主赶来,也对如今的观星无力施为,倒不如赌上一赌。”
蒋清清点点头:“现在他也找不出第二双眼睛来被摄魂。”如今的孤鹜若不能驾驭那股邪气,即便五感全失,也会为剑所制。
蒋清清皱眉道:“你觉得顾方有用?”
曜月道:“上次教主以摄魂之术找出观星弱点加以牵制,那弱点就是顾方。”
蒋清清的表情跟吞了蛇似的:“原来他不仅瞎、失心疯,还有断袖之癖。”
曜月点点头:“每一种都足以让他没命。”
蒋清清以专业态度反对:“断袖之癖不会死人。”
曜月声音陡然拔高:“你以为他为什么倒在这里?”
这话无疑是特意说给铁门之内的顾方听的。
顾方收紧手臂,将孤鹜的头抱得更紧了些,像是要留下什么无法留住的东西。
他感觉自己这一生似乎都在依靠别人,小时候是父母和乔归羽,长大以后是师父,被所有人保护着,娘亲为他说出无法背负的谎言,师父教他最好的轻功逃命,乔归羽……他们将他保护得很好。
除了他们,他别无所依。他好不容易习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乔归羽却突然出现,给他庇护,且这个庇护是他曾经所抛弃的。
分明是赎罪之人,怎么还能躲进去?
最终,顾方低下头,在孤鹜耳边,温柔而坚决道:“我会保护你。”他决心要让孤鹜活下去,决心为了孤鹜而活下去,谁也不能阻止,仇恨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