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1)
十、两处沉吟各自知
一场大乱总算结束了。文强伤的不轻,却坚持不肯住院,丁力和翰林只好把他送回了家。
安顿好后,翰林回巡捕房善后,丁力也要回去处理码头和文强公司因为阿荣的叛变造成的混乱,两人相继告辞。家里只剩下文强和阿娣。
“你先好好休息。”阿娣看着文强毫无血色的脸,轻声说道。
文强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何况,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力气了,他看了看阿娣,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
让他休息一会吧,暂时休息一会,醒来后,还有无数的问题,等着他,去面对——
真的太累了,文强很快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茫茫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是睡了几个小时,还是几天?文强皱着眉看了看窗外明媚的有些刺眼的光线,揉了揉额角。
肩上的绷带晕染出一片血色,微微一动便是揪心的疼。他略一勾唇,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像一架不堪使用的废旧机器,端的千疮百孔。
有些艰难的走下楼,却在看到眼前的情景后一时怔住——阿娣端坐在沙发上,旁边,放着整理好的行囊。
文强叹了口气,“你这是干什么?”他四下看看,走了过去。
“你醒了?好点了吗?都睡了一天了。”阿娣看到他,习惯性的低头,仍是起身扶他“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说完便欲去厨房准备。
“阿娣——”文强拉住她,想说什么,“我要回香港了。”她飞快的说了一句,抬头看了看他,眼角隐隐的泪光。
文强暗暗一叹,道:“阿娣,昨天真的很对不起——”他看着他的妻子,“那只是个意外,程……冯……高太太是我的朋友,又是因为我才被抓的——”或许是重伤未愈,头脑一阵阵的晕眩,让他的解释苍白的连自己都无法取信。
阿娣仍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文强深吸了一口气,“我——以后,不会再见她了——”他闭了闭眼,艰涩的说道:“我会好好待你的,我们还是可以好好的,好好的过日子的——”
阿娣终于抬头,还没说话,眼泪已夺眶而出——如果,他是在昨天之前说的这句话;如果,她昨天没有跟去,没有亲眼看到——那么,我或许真的会因此,觉得幸福,即使,是卑微的自欺欺人的幸福——
“强哥,”她看着他的眼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说实话。”文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自从我们——我们结婚,你一直惦记着冯小姐,你一直——没有忘记她,你一直——”她深吸了一口气,“爱她——”她紧紧盯着文强“是不是?你跟我在一起,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是不是?”
“这很重要吗?”文强别开了眼,自己都觉得自己卑鄙。
“这不重要吗?”阿娣苦涩的一笑,“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文强从几上拿起一盒烟,抽出了一根点上“你问。”
“我们,再也没有办法像在香港的时候一样了,是不是?”文强沉默的吐出一口烟,没有回答。
“你再也——变不回香港的那个强哥了是不是?”看他仍是默然,阿娣的语调有些不稳“你回答我。”
文强终于正视她的眼睛,“对不起——”
“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她打断了他,“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个。”阿娣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冯小姐又高贵又漂亮,有气质有文化——”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仰首看天,“我拿什么和她比——”眼泪次无忌惮的落了下来“我还以为——老天爷是公平的——”
“阿娣。”文强走到她身后,微微犹豫,还是扶住她的肩,“老天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如果老天公平一点,你,我,她,还有她的丈夫,我们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他放开她,走到另一边,也看着天,语气平静的近乎空寂“我爱她,并不是因为她漂亮或者高贵——”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而我和你,也并不是因为她,只是,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和她是如此,我和你也是如此——”
当他为了她亲手撕毁了生命里最珍贵的一切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面对那段曾经被他定义为安宁,以为可以就此获得平静的婚姻。
“我知道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只是——”他闭了闭眼,最后,仍只能说:“对不起。”
阿娣一时没有说什么,只是抬头看着——上海的天总有些灰蒙蒙的暧昧,与隐讳,仿佛低低的压了下来,直压到了人的心上。
“你知道吗?”阿娣的语气突然变得平静“其实我从小,都是很受欢迎的,我们村子的人都夸我很可爱,很伶俐。”
她幽幽的说着似乎全不相干的事情,“长大后,走到哪,也都有很多人喜欢我,夸赞我——”她顿了顿,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可是后来,我认识了你,再后来,我追着你到了上海——在这里,我过上了我从未想过的好日子,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可是我知道,这里的人,其实都瞧不起我——我变得,那么笨拙,什么事都做不好,到处出错,给你丢人。我不懂那些洋文,也不懂什么音乐,甚至,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阿娣——”文强想说什么,却没有机会打断她,“我变得连自己都讨厌自己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阿娣的声音越来越低,文强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然。
半晌,阿娣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要走了,这里不属于我,你——”她深深的看着他“你也不属于我。”
她突然一笑“虽然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但是,我并不是不懂得,什么叫自尊——我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竟然都忘了,”她喃喃的道,“我竟然都忘了——”
“我要变回——以前那个我。”阿娣呵出了一口气,看向文强,“所以,我们离婚吧。我要回到我的家,我自己的家去,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
文强有些震撼的看着她,她把脸上的泪痕抹去,微笑着说道:“不要为我担心,我会过的很好的。”
“阿娣——”文强刚一开口,又被打断,“我不是为了你,我不懂你们读书人那些道理,我也不想懂了。强哥,这样,就不是你休了我——”她仰了仰脸,“是我,不要你——”
仿佛回到了那一年,那个目光清澈而勇敢的女孩说着“我好中意你。”在阳光下,笑颜朗朗。
沉默了一会,文强上前轻轻的抱住了她“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阿娣在他的怀中闭上眼睛,任凭泪水落下,她知道,这个拥抱,是他们相从数载的一场见证,更是他们缘尽于此的一记绝响。
真的,结束了,甚至连他生都不可期许,因为她知道,他的来生许给了谁。
但请你记得我。记得我在你的生命里停留过。记得,我曾经——是你的妻——
阿娣很快的签下了离婚协议,执意在当天就离开上海。
文强只得派了几个手下护送她去香港。尽管她一再拒绝,但文强还是坚持亲自将她送到了码头。
“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你的伤——本来,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要走的,但是——反正你自己要小心。如果以后来香港,记得来看看我,我们。”
“我知道,你也是,一切小心,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以后的生活你不用担心,黑子的学费,你们一切所需的费用,我会按月派人专门送去给你们的。”
“嗯,谢谢你。”“谢什么?这是——应该的——”“该上船了,我走了。再见。”“再见。”
文强静静的目送着轮船远去,一时间,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半晌,他转身上了车。
车子漫无目的的在上海的街头游荡了许久,文强只觉得心间一片凌乱,却又空茫的毫无着落。
肩上的伤又在抽痛着,他轻轻压了压,不甚在意——太多的伤病,早就让他对身体的疼痛感到麻木了。
哪里——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公司是不能去的,如果去了,傅凯会把他唠叨死。家——他的嘴角翘了翘,什么是家——
突然想起刚来上海的时候,艳芸说过,那不是家,只是,一栋房子——他早已无家了,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流离了太久,久的,忘记了什么是寂寞——
家——
不知怎的,文强又把车停在了与高府只隔了一条街的那个拐角——他看着她离开的地方。
他突然发现,在这个地方,可以看到她的窗子,她的——家——就如同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冯府门前的街角,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她闺房里亮着的那盏灯——
他生命里,唯一拥有过的,柔亮的光——初次看见的那个夜晚,世上没有比这更亮的灯火,最后一次看见的夜晚,他的世界,从此没有了一盏灯火——
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直到黑暗渐渐蔓延成一片不见边际的大海,一波又一波的将他淹没——
好黑,真的好黑——他生命里,曾有过的光明,早就已经熄灭,在四年前,就已经熄灭——
文强点燃了一只雪茄,一直以来,他总是仰仗这微薄的温度和亮光,仿佛这样,就能感觉到,自己还没被黑暗——吞噬——
他抬起头,看着窗口的微亮,那不再是为他而亮却又分明亮着的灯火,让他恍惚间也有了温暖的错觉。
在这样黑的夜里,他可以放肆的想起她,再见时的她,有一如往昔的容颜,和他们之间,一如既往的渺茫与绝望的爱情。
那些短暂的,绽放在刹那的幸福,好像只能属于这样的黑暗,在天明的一瞬间,就已经,退成了回忆,所有的渴盼和梦寐,在阳光下,只能,烟消,云散——
文强按住隐隐作痛的伤口,突然想起了程程说过的孤魂野鬼,他微微的笑了,那句话,竟是一语成谶——如今,他已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孤魂野鬼,又或者,他早就已经是了——
那一晚,文强一直静静的凝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家——她的家——
一直看了很久很久——
高府
“你晚上,还是要出去吗?”吃完晚饭,程程帮忙收拾碗筷,看见浩文穿上了外衣,忍不住问道。“嗯,报馆有点事。”浩文看了程程一眼,低声道。
“最近报馆好像比较忙啊?”她小心翼翼的说:“你好像,经常加班——”
浩文笑了笑,“可能吧。”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我可能会晚点回来,你——不用等我——”说完不等她回答,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程程怔怔的看着大门在眼前合拢——那一天,他们回到家之后,关于那件事,他们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浩文待她一如平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是他们都知道,他们之间,一直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了——
浩文变得越来越沉默,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短。看她的眼光,经常,让她不敢直视——程程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浑身乏力,她跌坐在一张椅子上——还是,变成这样了啊——她几乎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命运的轨迹,洞若观火,纤毫毕现。清晰的让她连自欺都成了奢望,却终究,无能为力——
程程疲倦已极的撑住了额头,缓缓闭眼——文强,如果我们欠的,这一世都还不清,那可,怎么办——
振华公司
“许先生,下半年度的财务报表出来了。”傅凯拿着一份文件进了文强的办公室,“知道了,放那吧,我马上就看。”埋首于公文中的文强头也没抬。
傅凯微微一叹,没说什么,只是依言放下文件,退了出去。自从受伤之后,他只休息了两天,就回到公司,一如平常的开始工作,只是,比以往更忙——各国之间的生意往来,利害关系,上海各个帮派,各路人马,在这个动荡的时局下,愈发敏感,一触即发,而他制衡于各方纠结的势力中央,举步维艰——
文强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点燃香烟,任由烟雾遮蔽了视线——毕竟,筋疲力尽,好过心神恍惚——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大力的摔开,“强哥——”一个黑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阿力,当了这么久的老板,还是老样子,你就不能稳当点。”文强淡笑道,目光依旧没有离开眼前的报表。
“强哥,你别跟我说这个。”丁力一屁股坐到他面前,拿起桌上的水就喝。
“怎么了?跑的这么急?”文强总算抬眼看了他一眼。
“你问我怎么了?我还问你呢?我问你,你到底把不把我当兄弟?”
文强微微一愣,笑道:“怎么了?又抽哪根筋了?”
“怎么了?”丁力把水杯用力往桌上一剁,发出一声闷响,“强哥,你现在是彻底不认我这个兄弟了是吧?”
“阿力——”文强想说什么,刚一开口,就被丁力打断了,“你现在出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从上次你遭到袭击,受伤住院,到这次程程被绑架,我都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都是被别人通知的——我他妈在你心里,还不如陈翰林那小子靠得住是吧?”丁力有些激动。
“阿力——”文强的话第二次被打断,“你就是把我当外人,我让你多休息几天,公司我帮你看着,你倒好,自己悄摸声的就回来上班了,你说,你这不是信不过我是什么?”他说完,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水。
“说完了?”文强微笑的看着他。
丁力瞪了他一眼,闷声道:“说完了。”
文强拿起杯子,起身又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强哥你是不是嫌我话多了?”
“是不少。”文强看了他一眼,笑道,“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为我着急。只是有些事,我真的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毕竟你现在也不是孑然一身,手下的弟兄们可都指着你呢。”他笑了笑,“你不担心我,做哥哥的,自然也担心你会出危险啊。”他拍了拍丁力的肩。
“那——”丁力的话才出口,文强已了然的道“至于翰林,我也没有通知他,只是他毕竟是巡捕房的,这种事情,消息比你灵通点也是正常的,是不是?”他递上一根烟。
“那——倒也是。”丁力咕哝着,点燃香烟,帮文强也点上。两人沉默了一会。
“强哥,听说——”丁力看了看他,“听说你——离婚了?”
文强吐出一口烟,“是。”“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文强淡淡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丁力小心的道:“程程呢”
文强的目光似乎微微一滞,掩藏在烟雾背后,看不真切,“程程怎么了?她不是好好的吗?”
“强哥,你别在这种时候跟我打马虎眼行不行。”丁力急道,“我是说你们俩怎么办?你离婚了,那你跟她——”
“阿力,”文强打断了他,“我跟她,只是朋友,没有什么怎么?”“但是你都离婚,你们——”“阿力——”文强的声音带了些严厉,“我离婚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这样说,传扬出去,成何体统,你就不能为程程的名誉想一想。”
“可是——”丁力还想说什么,看道文强的目光,又咽了回去,“你说你们这些读书人,”他看了看文强,一跺脚,“我挨这费什么劲呢——合着到头来我还不落好,真是——我跟你说不清楚——”
“阿力,”文强缓和了语气,“也许在你看来,我们把事情弄的太复杂了,可是感情的事,本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走到窗边,“连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你又能帮上什么忙呢?”他回过头来,笑了笑,“何况,她现在过的挺好的,不是吗?是你说的,高浩文是个好丈夫。”
“但是程程喜欢的还是你,她现在也恢复记忆了——”“我们有一次被金大中追杀,到处逃亡,还记得吗?”他突然说了一件似乎全无干系的事,丁力不知道他用意何在,愣愣的点头。
“那时我说过,爱是要负责任的,如果不能给她幸福,也不应该让她痛苦——”“嗯,你还说,我们过的这种日子,你凭什么爱她——”丁力的记忆似乎也回到了那一年,江边的小船,如豆的渔火,还有火光中文强明明灭灭的目光。
“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啊——”“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文强看了看他,“如果有不一样,那也是,我们的距离,变得更远。她——”他痛苦的闭了闭眼,“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我有什么权利,去要求她回来?在我把一切都毁的面目全非以后,我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回到最初?我不能这么自私。”
“强哥,你说的,我不是不懂。”丁力恻然的看着他,“我就是,看着你难受。”
文强笑了笑,回过身来,“阿力,现在,我也没有心力去想这些事情,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他又点上了一根烟“你看着我难受,有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人,承受着比我这深刻一千倍一万倍的痛苦。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社会,已经千疮百孔,战争正在蔓延,每时每刻都会夺去无数人的生命。”
他扶住了丁力的肩膀:“阿力,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们变的更强,不是为了得到可以欺侮别人的权利,而是为了获得可以守护更多我们在乎的东西的力量。”他看着他的眼睛“你明白吗?”
“我明白。”丁力重重一点头,“所以强哥,你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这不是你说的吗,变得更强就是为了守护在乎的东西,对吧强哥?”
丁力呵呵笑着,文强看着他,一瞬间有些恍惚起来,站在面前的,是那个狠辣老练的丁老板,还是彼岸,那个憨憨的笑着,一口一个强哥的傻小子——
“强哥?”看文强许久未再说话,丁力有些不安“你怎么了?”文强回过神来,用力的一拍他,“你小子,在这等着我呢?别的没学会,就歪理多。”
笑着,眼眶却微微发烫——原来,纵然岁月无情,纵然世事残忍,终归,还是有一些东西,是留下的,是不变的。纵然每个人,都有终其一生的追逐,比如梦想,比如信仰,比如霸图,比如——爱情——但是,在那之上,终归,还有一些东西是无法抛却的,比如情,比如义,比如——兄弟——
高府
“喂?阿力?什么?好。”放下电话,程程拿起皮包和外套,一抬头,看见浩文静静的站在门边。
“你今天没去报社?” 不知怎的,他的目光让程程微微的不安。
“报社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浩文看着程程,突然问道:“丁力找你?”
“嗯,我出去一下。”“不要去。”浩文轻声说道,语气却异常坚硬,“不要去。”
“浩文——”程程有些不知所措,“丁力是我的朋友——”
“不要去。”浩文仍只是说这一句,“自从我认识你,你要做什么我从来没有阻拦过,但是这一次,可不可以,不要去。”
程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可以吗?”浩文轻声问道,眼里的悲哀在一瞬间无从掩饰。
“好。”沉默了半晌,程程笑了笑,“你不喜欢,我就不去了。”
她低下头,“我去做饭,你也很久没吃我做的饭了吧?”她微笑的柔声道“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说完便转身上楼。
“程程。”他突然叫住了她,“我们去法国,马上就去。”
程程脚步微微一滞,便继续往楼上走,没有回头,没有说话。
浩文定定的站着,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有泪渐涌,程程,对不起。但是,我不能放开你的手——他,给不起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