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九爷（1 / 1）
很明显，我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今天确实是不平常的一天。天将尽黑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个小高潮。
吃过晚饭，我正在娘身边磨蹭，寻思着怎么开口说那一百副绣饰的事。林大娘却忽然来了
“我说，白姐姐，有个事儿，要跟你商量。”她找我娘说话，却拿目光瞄我。似乎有话要说，见我在场又好似不便说。我一下想到了那一百副锈饰的事儿，心中不禁微微有点紧张，但想到要是她说了也好免得我不知道如何开口，便也释然了。
“白姐姐，你知道今天着火的静岚院住的是谁？”
“谁？”我娘好脾气地问到，完全是配合人的样子。
“是当今的九王爷，圣上很是喜欢他，说有可能继承大统呢。”“哦，他跟大少爷一向亲厚。”娘依然是好脾气的配合。
“是啊，因为跟大少爷亲厚，他每年初夏时分都要到我们这里住一段日子。可是这次来的时候，却出了点小岔子。半月前，在我们鼎阳城外遇了袭。这半月来一直在静岚院里调养，眼见着伤势好转了吧，今儿又着了火，据说这火可着得奇怪，平白无故的就烧起来了。查来查去，发现我们府里有个新来的小厮…”她比了个杀头的姿势。
“老婆子，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啊？”娘半开玩笑地问。
“呵呵。”她略带尴尬地笑说，“这不就是要说到了吗。想我这么个下人，按理是不该知道这么详细的。这些都是夫人今儿下午叫我去告诉的。”
听到是沈兰华说的，我心中犯起了嘀咕，不就一百副锈饰品么，还把九王爷受伤也扯上，难道九王爷看到我娘的锈饰品就伤好了？失火的惊吓也可以平复了？心中不以为然，却听她继续说下去。“正因为这火起得奇怪，又牵扯进了我们府的人，所以老爷夫人都很重视。今天下午商议了一下午，现在要九爷立即起程回京是不行的，他身上有伤。但继续住在我们府中，万一又出了什么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出事儿，不是说说吓人的，我们洛府吧，人多又杂，所以啊…”她咽了一下，我想，是唾沫的东西。娘看了我一眼，我会意，倒了一杯茶递给林大娘。
“多谢姑娘。”林大娘接过，饮了一口，又接着说：“商量结果是给他换个地方养伤，要不起眼的，人少清净的。给九王爷一说，他倒是个爽快人，立马就答应了。”什么爽快人，保命的事情，谁会不答应啊？想他们当王爷的人，最是怕死的。但是，这些个事，跟我、我娘有什么关系？
象是要为我解疑似的，林大娘说出了她此行的目的，“而且，九王爷点名要住静初院悦儿姑娘的闺房…”
“什么？！”乍听到自己的名字，我简直是要跳起——所以我猛地站起来，我的闺房？这可是大吃一惊啊又一惊！
“呵呵”，想是也觉得想来难堪，林大娘笑得颇不自在，“九王爷说，念初院人少，而且决没有人想到他会住到一个丫鬟的闺房里。”他也知道人想不到？我只好奇他是怎么想到的！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点名要住我这里？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他怎么知道我有闺房——洛府一个丫鬟怎么可能有闺房，我当然是因为“私生女”这层关系，林大娘在爹的吩咐下睁只眼闭只眼才会有。
“他、他、他有病！”我憋了半天，终于没有忍住，但还是把骂人的话调低了级别，这个九王爷是个何方疯子？
“他受了伤，就是有病才不能离开洛府嘛。”林大娘没有明白我骂人的意思，一句话接得无辜。
“老爷怎么说，他也没有异议么？”娘尚算镇静地开口。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我名义上是洛府的丫鬟，实际是却是他的亲亲女儿，没有哪个父亲会放任自己的女儿名声被毁吧，这个九王纵有滔天权势也总顾及洛府主人的面子吧？
“老爷嘱咐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九爷住在这里的事情，其他的没有交代。”林大娘看了我一眼，终于说，“当时夫人一力赞成，说九爷的想法高明…”
这个沈兰华！
“啪！”一声脆响，我转过头看去，竟是娘生生掰断了自己的一段指甲！暗红色的圆桌上，葱管般的断甲闪着幽幽的冷光。我忽然打了一个冷战：这样的恨！
我知道这对母女对沈兰华肯定有恨，在我刚刚苏醒的那段时间，洛悦儿的记忆还很强烈，她的恨我是感同身受的，那么强烈，那么偏执。但是我毕竟是我，21年的活在爱里的生活让我即使在没有想起自己的来历之前也自觉地排斥她的强烈的恨，排斥让这种恨主宰我的生活。所以才会有每天吃了睡，睡了又吃的情况发生吧！我在逃避，我不想陷入其中。
然而，看到娘现在这样，无疑是在提醒我，不要做什么“洛悦儿的事跟我没关系”的美梦了，我来了，占据了这个躯体，成为了洛悦儿，不管我愿不愿意，想不想，她的一切我都要背负。我想活出不同，活出超然，搞定了这些人再说吧！
想到这里，我伸过手去，覆在娘亲的手上，感受她微微的颤抖。她抬眼望我，眼神复杂，几经变幻，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转头对林大娘说：“那我收拾一下，去跟娘睡。九爷什么时候来？”
“不急，就今儿晚上，姑娘收拾好了我再去通报也不迟。”林大娘回答得也乖觉。说收拾，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事儿，想到要住进来的是个大男人，我满心不自在，把屋子搬空的心情都有。想吧，我一个女儿家，自然是有些专用的东西，比如——肚兜，教他九爷一个大男人看到成什么事？负气似的，我将抽屉挨个翻了个底朝天，不是让我慢慢收拾么，那就让我好好地收！决不让他看到我的东西！
折腾了大半天，来来回回好几趟，我心中感叹，原来不管是21世纪还是这个盛朝，姑娘家的东西都是特别多的，想到自己乱得象狗窝一样的房间，再看看洛悦儿的，我难得轻松的笑了：这该不会是我穿越到她身上的原因吧？——我们都爱收“破烂儿”。在她的“私藏宝贝”里有几件耀眼的首饰，有漂亮的一大堆碎布头，有一些类似书签的漂亮小纸片，还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这终于使我感受到除了对沈兰华的恨以外，她还有作为平凡女儿的一面。收拾她的东西，她在我脑中的记忆也纷纭而来：年幼时和母亲相依为命、父亲曾经送给她的一个风车、母亲带她去见老夫人时给的首饰，当然，还有沈兰华的白眼。
最后一次，抱着小山似的东西往娘的房间去，因为东西太多，堆得太高，我挺着腰，直着脖子，仅仅只能保证使眼睛露在外面。
一个突然的声音响起，“悦儿姑娘还未忙完么？”
我一惊，直觉地扭头往声音来源处看去，一时忘了自己此时如同杂耍的姿势。忽然觉得手中重量往一个方向倾斜，暗叫一声不妙，刚想补救，但已然已经来不及。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所谓大珠小珠落玉盘——东西撒了一地。甚至有一个圆圆的，球状物品滚啊滚啊…滚到了某个人的脚边。
我呆呆地望着，那个小玩意儿，被一只手缓缓拣起，缓缓举到眼前，缓缓端详，“这是什么？”
一身紫衣，长得不正常的飘逸长发——他用的什么洗发水？纵是我现在的头脑处于当机状态也猜得到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男人应该是谁——九王爷。原来，我是见过他的。静岚院，观火男，一面。面上仍呆呆的，心中却千回百转：难道他对我一见钟情？不然干嘛才见一面就要住我闺房？拼命跟本小姐接近？有帅哥暗恋的感觉真好！我仿佛看到心底冒出一个个小桃心，粉红粉红的。等一下，还有那个一度想到我头要爆掉的问题怎么办？为什么我一见他就想起了所有事情，关于前世今生，这个于我恐怕比较重要吧。
想到这里，我努力踩碎心中的小桃心，一个，两个…冒一个我踩一个，冒两个我踩一双！
“这是什么？”好听的，略带一点冷漠的声音，又问了一遍，打断我心中的百转千回。
“额，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啊，又不是我的收藏品！
“它是我的了。”行啊，拿去啊，借花现佛，何乐而不为？我直觉性的想点头，猛地顿住。他是在干什么？堂堂九王爷，跟我这个小丫鬟要东西？而且是这么个东西？偷眼观察他的表情，玩笑吗？不象。这句话不是玩笑吗？更不好理解。假定他对我一见钟情好了，这句话就应该类似于宣示所有权，那他是不是说的时候应该对我脉脉含情一点？
“恩，好啊。”我回答。要是我是漫画人物，这时候头上应该被作者画上三条黑线吧？
气氛诡异。
“悦儿姑娘还未忙完么？”第二次。终于有人忍无可忍了。
我从九王爷脸上移开目光，看向说话的人。一个俏生生的丫鬟，十七八岁的样子——我不敢肯定，进入这个时空后，我就发现我失去了正确估计他人年龄的能力。我娘都有个近十五的女儿了，却只有三十多岁，而沈兰华据说比她也大不了多少；相反，洛悦儿未满十五却有着如此老的心境。这里的人，都活得跟我们那个时代有点不一样。
我看着她——沈兰华的大丫鬟，身边第一个得意之人——李平儿，笑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笑得不怀好意：李平儿，李瓶儿。这个名字在我们那个时代可是家喻户晓呢！呵呵，嘿嘿，哈哈哈哈…
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仅仅是处于礼貌的微笑，我答到：“收拾好了，除了…”我努努嘴，示意地上那那一大堆散落的东西。
“夫人让我带九爷过来，让姑娘好生侍侯。”无视我的一大堆烂摊子，她语音还算平静地说完，不过显带了对我和九爷的“眉目传情”的一丝不耐。
好生侍侯？这话怎么听来这么别扭呢？还是我多心了？把一句纯洁的话想得太阴暗…
“请转告夫人，悦儿明白。”答得不情不愿。
“九爷，请容奴婢带路。”李瓶儿，恩，李平儿恭敬说到。
“吟风。”“是。”一个着灰色衣的年轻男子从九爷站出。不知是九爷太耀眼还是这个名唤“吟风”的男子气质太过隐秘，直到此刻我才发现他的存在。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他已尾随李平儿去查看屋子了。
他一走，院子里就剩下了我和九王爷两个人。我低头站着，看着自己的脚，研究着上面绣的花。恩，好花样，好手艺…感觉他的目光一直盯在我身上，我越发研究得认真。
“去收拾你撒的东西。”终于，想是看得满意了，观察者决定放过小白鼠。
“是！”如获大赦，我答得兴高采烈，引得他刚刚移开的目光又回到我身上。“恩，奴婢明白。”我赶忙调整语调，小心地谦卑地去收拾我的东西。
我本着慢工出细活的原则，认真地收啊收。“爷。”吟风检查完屋子，出来在九爷耳边汇报了一阵。我终于放心地出了一口气。
“恩，进去吧。让他们把东西送过来。”“是。”李平儿答应着去了。
九爷慢慢往屋里走着，很风度，很翩翩。吟风跟在他后面。经过我身旁，他突然弯下腰来，在我耳边以我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到：“吟风长得很好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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