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路风烟好(1 / 1)
舞颜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知道再也看不到背影也不曾收回视线。
“已经看不见了啊!”舞颜轻轻的叹慰。伸手将被风吹散的发顺到耳后,轻轻的闭了闭眼。再睁开又是一片清泠、明澈。转身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今朝依然是一身灰衣,只不过是将劲装换成了便于行走的更显普通的袍服。
舞颜看了一眼马车,真是低调的奢华啊!
别的不说,光是拉车的两匹马就是千金不换的名马:乌云踏雪。通体乌黑,四蹄白色,毛发具是光滑油亮,看得出它们被照顾的很好。
站在马车前,舞颜最后朝承安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果断的登上了马车,虽然不知这一次分别要何时才能再见,但是他们都非是愚人,不会效仿那等小儿女姿态。也不曾约定何时再见,他们都是习惯了独自寂寞的人,也不会思念,纵然有,也不过是偶尔蜻蜓点水般的轻轻地一带就过去了。他们习惯的是清风流水一样的相聚分别,也习惯了遥远的祝福。
“今朝,路上慢些,莫要错过沿途的美好的风光。”清涧流泉般的声音,让人不容置疑。
“是。”今朝顿了一下才应道。他本以为小主子那样的舍不得与那两人分别,该是着急的赶回祖宅然后再去承安。只是看现在小主子的样子竟是没有半分的着急的样子。想到这里今朝就将自己跑远的思绪拉回来。眼下该考虑的是从那条路返回,可以尽量满足小主子要欣赏风光的愿望。至于小主子的心思不是他应该去猜的东西。更何况小主子是主子与主母的女儿,应该不会有不合时宜的行为出现。
马车行的极稳。
没有让舞颜有一点儿的不适,只凭这一点就让舞颜对只存在于父亲口中的家族有了些莫名的好感,家族是真的很重视她。哪怕这中间有父亲的安排也足以让她对家族产生认同感。
很好不是吗!这样很好。
舞颜斜卧在马车中,唇畔盈着一缕清浅的笑意。
半月后。
马车从大路驶入一条小道,道路不宽但是沿途有挺秀的长青的木禾,远处隐隐的可以看见一处宅院,舞颜从掀起的帘幕缝隙中看去,有一种宁静安逸的淡然的隐逸之感。
舞颜静静的放下帘幕,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即使她并不在家族,但是她终究是想要得到族人的认可,就像父亲一样得到族人们所有的毫无保留的爱戴一样。
舞颜轻轻地抬起头,站在阶下看着匾额上的两个字。
香府----那是父亲的字迹。
舞颜在一瞬间眼泪就盈满了眼眶,她不会认错,那是父亲的字迹,那般的飘逸,似云一般。那样清俊隽永的笔迹,世间除了父亲不会再有第二个。用力的将眼泪逼回去,父亲从来不希望她不开心,所以她会开开心心的。
今朝看着她似乎收拾好外露的情绪,才走上前去敲门。
大门很快就打开了,步出的是一位鬓角有些花白的中年人,看见站在阶下的舞颜,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眼角溢出晶莹的泪花。快步走到舞颜身前,俯身拜下。
舞颜不知来人是谁,不过也可以猜出又是一位父亲的心腹。舞颜将目光投向今朝。
“主子,这位是林伯。”
“林伯,快请起。”舞颜轻声说道,一边用眼神示意今朝将林伯扶起来。
林伯推开今朝的手利索的站起来,一面将人引入宅院中,一面说道。“主子,族人们得到消息主子今日归家,已经侯在大堂,主子是先沐浴休息后再去见他们,还是现在就过去。”
“先沐浴,然后就去见他们。我这一身风尘总要洗一洗才好。至于休息就不必了。”舞颜想了一下采取了折中的方式。第一次见族人,总不要太失礼才好。
“好,老仆这就唤人带主子过去。”林伯唤来两个丫鬟,吩咐了几句。
舞颜挥退了上前为她梳发的婢女,桃木制成的梳子握在手心,看着镜中的人影有瞬间的仲怔,母亲还在的时候,总喜欢亲自为她梳发。
----只是这一切都已经不在了,从此这世间再没有会那般疼宠她的父母了。
深深地凝视了一眼镜中的容颜,舞颜轻轻地将桃木梳扣在妆台上,发出清鸣的微弱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清晰的响起。站起身,长长的衣裾随着脚步的移动扬起飘逸的弧度。
一路行来,花木扶疏,楼阁精致,廊檐蜿蜒,每一处都独具匠心,有巧夺天工之美。
站在大堂之外,看着即将进入的地方,扑面而来的雍容大气,那是世家用时间沉淀下来的健美风骨,用智慧延续下来的无可估量的财富。
舞颜轻轻地笑了,提步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多少人,但可以看得出来的人都是在家族中有着举重若轻地位。
这让已经做好有一场严重的攻防战的舞颜有一点反应不良。
知道坐在主座下右首位置上的人走到她面前来,才眨眨眼将那瞬间的茫然甩出脑海外,回过神来看着来人。
----浅色锦衣的男人。一身飘逸如仙的气质,与父亲依稀有两分相似的容颜上,已经沾染上了属于的岁月痕迹。眼中有着不容错辨的欣喜、激动。
在舞颜打量来人的时候,那人也在打量着她。精致如画的面容,仿佛集合她父母容颜的所有优点,却又进行了优化,最吸引人的就是她的那双眼眸,清澈的如天池的水,又有丝丝缕缕的神秘气息缭绕在其中。一身有些偏向暗沉的深紫色的衣衫,还未长成的少女已经有了如此风华,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就像看到了绝世无双的惊采绝艳的男子。
强忍着心中波澜起伏的情绪,“雪海,回来了。”声音温润平和,好听的紧。
舞颜有瞬间的感动,仿佛是真的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回归了日思夜想的家园。
“我叫香岁明。你父亲唤我‘大伯’。”名为香岁明的人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主座前,示意她就坐在那个位置。
“雪海······”还没待她说完,香岁明就打断了她。
“这几位依次是香岁竟、香岁寒、香如月。”香岁明指着坐在大堂上的其他几人一一的简单说了一遍。“至于其他的族人在祭祀过先祖,正式接任了家主后,再安排一次大宴认一下人。”说着又深深地看了雪海一眼,“祭礼,林伯已经让人安排下去了,雪海先随我等去祭祀先祖,然后再说其他的,可好?”
“大爷爷,安排就好。”舞颜,或者说是雪海这样应着。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柳舞颜是她,香雪海也是她,所以柳舞颜就是香雪海,香雪海也是柳舞颜。不管名字是什么,她就是她,始终不曾改变。
“随我来吧。”
跟着香岁明来到祖祠,香雪海明显的觉得除她之外的几人都庄重了起来。
香雪海又换了一次衣裳,素色的深衣。
看着身上的素色深衣,雪海又一次忆起了父母。
具父母.大父母.衣纯以缋。 ---如果父母,祖父母都健在,以花纹布料为衣缘。
具父母.衣纯以青。 ---如果父母健在,以青色布料为衣缘。
如孤子.衣纯以素。 ---如果是孤儿,以素色为衣缘。
是啊,如孤子.衣纯以素。如果是孤儿,以素色为衣缘,哪怕她还有家族、师父,可也掩盖不了她是个孤子的事实。
在指定的金盆的净手;
为先祖焚香;
三稽首后复位;
三跪九叩,大礼参拜。
之后就算完成了祭祖。
是夜。府中摆宴,宴请族人。
宴至中场的时候,香雪海就借着身体倦怠避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族人们都意外的好相处。
香雪海站在梨树下,静静的。朦胧的月色用尽全力的向大地铺洒它的光辉。父亲、母亲,您们看到了吗?家族很好,我也很好。
回到了这里,似乎处处都有与您们有关的痕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我,您们一直都在,是吗?一定是的。
香雪海轻轻地抚摸梨树的枝干,那么的轻柔,就像对待罕有的珍宝一样。
我会像你们希望的那样活着。
静静的转身离开,就像来时一样的悄悄的。柔和的月色为那还犹显稚嫩的身影披了浅银色的薄纱。
彼时,在遥远的北洛承安京中。
柳青梵,在夜晚的明亮的烛火下,教导着被他选定的孩子。如玉似雪的孩子。
柳青梵看了看坐在书案后的小小孩子,一丝不苟的坐姿,倔强的挺起了背脊。站起身来,走到烛台旁,用小银剪将过长的烛焰剪掉一部分,过长的烛焰会使烛火的明亮程度太过飘摇,而剪去一部分,会使烛火变得更加明亮、凝实。
坐回原处,静静的拿起先前翻看的书籍闲闲的翻看起来。姿态优雅的莫可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