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解惑解惑（1 / 1）
师兄失血过多，万花给他开了点补气养血的方子，里面多少有些宁神的药材。
师兄整日昏睡，可小唐门却没怎么闭过眼。人一直守在师兄床前，脑子里一直闪过入谷以来的种种。师兄对恶人谷的看法就如他刚入谷时一样，觉得这里是个穷凶极恶，人吃人的地方。可到如今，小唐门知道这里并不是这样的，至少对自己人不是这样的。
但这要怎么对师兄解释呢？说入谷的人不一定是坏人，有很多人和自己一样被逼无奈？说恶人谷向昆仑山脚下的村民收税却不伤人？还是说他们也会为战死的兄弟失声痛哭？说这些就能改变师兄对恶人谷的看法了？
显然不能。因为就连小唐门自己也没有完完全全接受恶人谷。他到死也忘记不了被抢掠一空的村子和的绝望无辜的女子。
万花过来送药是就看到一脸颓然的小唐门。
“决定回唐家堡了？”万花将药放在一旁，柔声问到。
小唐门抿了抿嘴角，有些茫然地看着万花。万花一如小唐门初见他般，黑发如瀑，眼若星辰，好似画中仙人。
万花见他不答，又问：“可怪明教？”
小唐门看了看床榻上的师兄，实话实说到：“不怪……应该是怪的，可是……”
万花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小唐门的脸：“你曾问过我你是谁救入谷的，我诓了你。现在我问你，你还记得你当日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吗？”
小唐门细细思索，想起了是出完任务，明教叫自己回谷的话似曾相识，好像自己在昏迷时也有人说过。回谷的时候便问了万花。小唐门点点头，万花此时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呼之欲出。
果然，万花道：“当日救你的是明教。”
“他为什么要救你，怎么救得我不知道。但我看到你们的时候，他把你抱在怀里，背上插着三四支箭。你伤势严重，他伤得也不清。我在救你的时候他一直守在门外，直到确认你无碍他才离去。”
“现在你不怪他，也不枉当时他救你一命。”
小唐门愕然，呆呆地问万花：“他为何这样做？”
万花挑眉：“我怎么知道。喝完药记得把碗还给我。”起身离开。
苦恼想不开的事情又增加了一件。
小唐门给师兄喂完药，又呆愣了一会，起身去给万花还药碗。
好在万花的住处和明教是两个方向，倒也不怕遇上了。小唐门现在脑子里还一团乱麻，实在不想现在见到明教。
没遇上明教，却遇上了另一个人。少林正带着天策的大狗散步。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一向自顾自疯跑的大狗们居然老老实实地走在他前面，像排着队似的。大狗们见了小唐门兴奋地叫了两声，没有扑上来，而是一个个回头眼巴巴地盯着少林。
少林好笑地拍了拍一只大狗的头，说道：“去吧。”
话音刚落，小唐门眼前一黑，转瞬就被大狗们扑倒在地。热乎乎的舌头招呼了小唐门一脸。
小唐门发现自己其实挺想念这些大家伙的。这些大狗显然才被人清洗过。不长的毛发十分的蓬松，埋首其间，还有淡淡草籽的清香。被这些毛绒绒的家伙团团围住，小唐门只觉得心中郁结舒缓了不少。想到当时他出入恶人谷出任务，在昆仑冻得够呛，是这些大狗的体温让他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少林眉眼含笑地看着闹做一团的人和动物，静静立在一旁。
小唐门看着他，忽然心中一动。推开大狗凑上来的脸，艰难起身。“大师，我……我心有疑惑，不知大师可否提点我一二？”
“若施主不嫌弃，贫僧尽力而为。”
小唐门去万花家还了碗，少林把大狗送回天策家中。
二人来到少林住处，少林给小唐门泡了壶茶。小唐门捧着茶斟酌了好久，才开口问道：“大师可知……手下之人在战地附近的村落烧杀抢掠，□□妇女？”
少林眉梢一挑，眼中带冷：“知晓。”
“为何！”小唐门不自觉得提高了嗓门。
少林道声佛号，慢慢解释到：“我入谷年日尚浅，靠着功夫当了将领，可……始终没有自己的队伍。”
小唐门想到了当初少林亲自来到自己这里问自己是否参战。这次战斗还未结束，少林却给那瞿塘峡的将领让了位置。
“每次参战，我只能游说各类闲人同我一道。可是这些人，却不和完全同心。”
“那你为何还要参战？”
少林喝了口茶，反问道：“你可知那瞿塘峡将领？你觉得他如何？”
小唐门很快回答：“是个凶恶之徒。居然下令屠城！”
“可你是否知晓，他的部下可以杀人，可以烧抢，却不能侮辱女子？”
小唐门语塞。
少林接着说：“他原本只是个农家汉子，有妻有女。可是当官的看他妻子貌美，抢了去……奸杀了。他也被害得背井离乡，在路上女儿害病没了，成了孤家寡人，方才入了谷。”
“他同谷里几人一直南征北战，攒了军功，升了将领。底下也有一批忠心耿耿的部下，他不许部下□□女子，他队伍里就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类事情。”
“在世人眼里，烧杀抢掠即为大恶。可在这谷里，这点善就是大善了。”
“此话也不妥，善何来大小，贫僧入这恶人谷已成事实，便希望多少能做些善事。”
“贫僧多次参战，到底还是希望能有自己的队伍。若有人跟随，贫僧定竭尽全力护他们周全，来换他们收敛恶行。”
此时温文儒雅的少林一点也看不出战场上一人之力抵抗巨石的样子。全无杀气，和普通寺庙里讲经念佛的和尚毫无差别。
“不在其中，何平其端。”
“那……你为何入谷。”小唐门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少林转了转手中的佛珠：“执念罢了，既已入谷，那些又何须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