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不是人间富贵花(1 / 1)
高三课程安排很紧,只有周六一天假期,我本来准备在家里睡一天,却被张觉的夺命狂call弄得再无睡意。他说他的小女友小雪非要给我介绍对象,如果我拒绝去,就和张觉分手。
我有点头疼:“那个胸大无脑的蠢女人哪次不是用分手来威胁你?哪次分了的啊?”
“哥们,你就帮我个忙呗,而且这妞据说很不错,白富美啊......”
“好了别说了,去就去。”我满头黑线地出门。
地址是一家学校附近新开的西餐厅,不大,环境倒是不错。我去时,张觉两口子到了,那个嚷嚷着要见我的人还没到。
张觉看到我,惨叫一声:“大哥,好歹也是见妹子,你注意下仪表好不。”
我没有换衣服,穿着花短裤和白色背心,趿着一双拖鞋,但好歹爷天生丽质,也不至于很惨不忍睹吧?
大胸无脑女痴痴笑道:“绍年怎样都好看,怎样小梅都会喜欢得不得了。”
我冒着鸡皮疙瘩坐在了他们对面。
这家店还真够小的,有种温馨的舒适感,弥漫着咖啡醇厚的气息。我四处打量,服务员穿着黑色的修身制服......那个服务员的背影怎么这么面熟?
瘦瘦高高的身材,背很直,略长的碎发。
我勾勾嘴角,对负责我们这桌的服务员说:“小姐,麻烦你换那个人来我们这桌吧。”
服务员小姐点点头,去叫来了陈易。
陈易一脸迷茫地走过来,看到我后有些不自然。我装作不认识他,让他不停给我们端茶送水。
张觉看我这样,也索性不理他。我偷偷观察陈易,他没有一丝不自然或者难为情的表情,便有点索然无趣。
正和张觉胡扯,那个姑奶奶终于来了。
是一个穿浅绿色长裙的小巧的女生,头发烫得卷卷的,看上去更像一个娃娃。她看到我后就开心地招手:“绍年,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我干巴巴地说。
她也不介意,自来熟地坐在我旁边:“我是忆梅呀,陈忆梅。”
喔,想起来了,陈易他妹,陈忆梅。
我不禁望向陈易,发现陈易也在看向这边,他眉头紧紧地皱着,嘴唇咬得发白,仔细看,才发现他浑身都在颤抖,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在看陈忆梅。
难不成真是兄妹?但这仇恨的眼神又是为什么?
我忽然对陈忆梅产生了兴趣,一改心不在焉的样子,和她聊起来。
聊了一会儿我就索然无味。她的声音倒是还好,软软的,但不管说什么都保持那个角度傻笑是几个意思啊?我想问她认不认识陈易,但陈易就在旁边,也不好说出来。
上餐的时候,她才看到陈易,脸一下变得煞白。陈易手一抖,把整杯咖啡都浇在了陈忆梅浅绿色的裙子上。我捂着嘴偷笑,干得漂亮。但还是很绅士地给她擦衣服,顺便把陈易骂了一通。
陈忆梅抱歉地笑笑便慌张地走去洗手间,陈易也立马跟了上去。绝对有好事发生!我找了个借口离桌,悄悄地跟着陈易。
陈忆梅没来的及进去洗手间,就被陈易拉住,进了旁边的一个好像放杂货的屋子。
我把耳朵紧紧地贴着门听墙角。
陈忆梅好像被捂着嘴,发出呜呜的声音,然后是陈易压低的声线,很苏,但恶狠狠的语气让人发寒。
“......你知道哪些事情不能说吧?如果你敢在外面胡说一个字,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即使我下了地狱,也要拉上你。反正我刚从那里爬出来......”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然后是陈忆梅啜泣的声音。
我听得入神,一个店员拍了拍我的肩膀,吓得我立刻捂住她的嘴,直到走回大厅。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听到那里好像有两只老鼠打架。”
这时候陈易走了出来,还是一副单薄的小白脸样儿,我顿时有点怀疑那个说话的人是不是他。
他低着头想装作没看见我,走到我身边时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说:“你这服务质量也太差了吧,把我朋友衣服弄脏了都不做出赔偿?还有我看你应该还在读高中吧?这家店招童工?”
他低着眼,嘴唇微微发抖,我见吓到他了,便大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开玩笑呢,同学。”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漆黑的瞳孔深得像森林里的幽潭。
“你们俩去干嘛啦?出去这么久!从实招来!”张觉他女人痴痴笑道。陈忆梅从洗手间回来后就有点魂不守舍,也不对我傻笑了,我乐得清静地吃着饭,又对陈易想保守的秘密很好奇,但看着她那模样我也不好现在问。
四个人用完餐,也没什么好聊的,便很快离开。C城的夜景很美,到处都是流光溢彩,映得夜空都范着微微的光芒。
我回头看了看这家店的名字,coup de foudre。
天桥下车如流水,它们在来自不同的地方,在此刻短暂热闹交集,却终将背道而驰,奔赴不可知的终点。
一路上张觉女人一直在耍宝活跃气氛,陈忆梅的脸色也好多了。在分岔口陈忆梅拉着我衣服一角,低着头软软地说:“可以送我回家吗?“我想这妹子刚才被陈易恐吓一通,也蛮可怜的,就答应了,也好趁机问些事。张觉他们一副得逞的奸笑,急忙和我们挥手告别。
陈雪梅的家不远,穿过喧嚣的步行街,再过两条马路就到了小区门口。
一路上,陈雪梅巧笑倩兮地聊着校内的八卦,我完全没兴趣接话,只想着怎么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向陈易。
“刚才那个服务员,很白的那个男生,是我新同桌。”我装作不经意地说。
陈忆梅久久不语。
“不过我和他关系很差。”
“绍年学长,你不要接近那个人。”陈忆梅脱口而出。
“哦?你认识他?”
陈忆梅有点犹豫:“我和他是初中同学,他......是个gay。”
我有些惊讶,想想他那细皮嫩肉的样子也像那么一回事。
陈忆梅看我不说话,顿了顿又说:“而且他很脏。”
“什么意思?”
陈忆梅摇摇头,不肯再说什么。
我想起陈易冷漠的妥协的又倔强的甚至绝望的漆黑瞳孔,对他越发好奇。
他像是一个谜团,充满了矛盾,让我忍不住想去解开。
陈易,你都经历了什么?
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我此时不知道,这份好奇心将把我拉入一个深渊。
但如果可以时光倒流,我还是会选择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