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1 / 1）

只要证明我的直觉是错的。

在见到帕子的那一刻，已经粉碎掉他心中所有希冀，一瞬间，心中大恸，几近窒息。

他根本无法想象她要如何面对这惨绝人寰的悲剧。

殷氏族长，殷晚澜。

他早该想到，那过人的天赋，经商的技巧，临危不惧的镇定和层出不穷的谋略，怎会是寻常人家教导得出的？

他早该想到的。

“啪”的一声，梳妆台的一角被卫潇捏成了齑粉，手指喀喀作响，鲜血直流。

卫夫人从未见过儿子如此失控，心知定是出了大事，也不敢多问，立刻让侍女去请大夫来为他包扎伤口。

他闭了闭眼，脑子里闪过的全是曾经相处的片段，一想到她的一颦一笑此后都成过眼云烟，再无法碰触，他就越发难以呼吸。

他一定要找到她，在这个最艰难的时刻。

“母亲，我要去江陵。”

卫夫人将手帕一圈一圈地围在他的伤口上，淡然地问道：“可是去找晚澜？”

“是。”

“那便去吧。”卫夫人眼底溢出宽容慈爱的光芒，“帮我捎一句话，告诉她，既答应了老婆子一定会回来，就不能食言。”

卫潇被握住的手有些颤抖，哑声答道：“是，母亲。”

时隔四月，卫潇再一次踏出了家门，投向战火连天的前线，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只为她一人而去。

去江陵的路上并不太平，乱世之际，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作乱，还好卫潇有武艺傍身，一路紧赶慢赶，提前了好些天到达。

江陵城前有蒙军把守，卫潇扮作商人贿赂了守卫，顺利混入城中。放眼一看，平民百姓笼罩在蒙军的阴影下过日，虽战战兢兢，却不似襄樊二城那般凄惨。

他迅速地找了一家较大的客栈住下，连日不眠不休地赶路，精力已达极限，他准备先好好睡一觉，等入了夜再潜进殷家打探，若能找到她最好，找不到……至少也要先让她的家人入土为安。

一觉醒来，已月上柳梢头。

此前卫潇曾多次想过她的家乡是何模样，会有怎样迤逦的山水和淳朴的民风，她家中的兄弟姐妹是否也如她这般古灵精怪，善良聪慧。

到如今，再无法得知。

看着殷府这一地的白骨，他不禁悲从中来。

澜儿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看似和软，实则刚烈，她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展开报复，再不找到她，后果难以想象。

他连夜将殷家上下几十具白骨全部安葬在后院，来不及立碑，他认认真真地磕了几个响头，暗自许诺。

“殷家各位长辈在上，卫潇向你们保证，我定会找到澜儿，从此以后，扬州卫府便是她的家，只要我在一天便会护她一天，断不会让她遭受颠沛流离、孤独失怙之苦。若各位在天有灵，请保佑她莫做傻事，待我寻到她后，再来拜谢各位长辈。”

他袖袍一振，直起身眺望，远方已微微露白，晨光即将洒下，江陵城又迎来了新的一天，而那些已经逝去的荣耀与风光，都随着这一坯黄土深埋地下，再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