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生命无常(1 / 1)
又一个星期六的早晨,阳光没有出来,大地被成片成片的阴云遮挡的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一切都是阴沉沉的,让人感觉很压抑,头顶厚重的云层,心底莫明的不安。
庞晓诺进了医院的大门没走几步,就看见住院部的大楼下围观着很多人,撕喊声,惊叫声混成一片。庞晓诺放慢了脚步,她对旁事都不感兴趣,若不是那是她必经的路,她早就上楼去了。越走近,人们吵闹的声音越清晰,庞晓诺隐隐约约的听见人群中的人说有人跳楼了,她在心里情不自禁地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正当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庞晓诺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跑上前去,扒开人群,定睛一看,原来倒在血泊中的人,不是别人!却是艾年升!旁边凄惨哭叫着的,正是他的母亲……
艾年升很快被送往急救室抢救,庞晓诺陪着艾年升母亲一起等待。那样的等待,是什么样的煎熬啊!庞晓诺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更似一阵的跳,身子是冷一阵热一阵的交替着,她与艾年升母亲相对无言,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任何言语是可以解忧的了。
施救的医生出来了,低垂着眼睑,示意性的摇了摇头。艾年升母亲冲了进去,庞晓诺紧随其后。庞晓诺站在床头的一角,看着艾年升的心电图从一边闪向另一边,横成一条直线。
病房里的抽泣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重,越来越不可收拾。空气里弥漫着难过的气息,使人窒息。庞晓诺原本会,肯定是会哭的,但在艾年升母亲的失子之痛面前,她觉得她的难过微不足道,微乎其微。
看着悲痛欲绝的母亲,庞晓诺原本是想劝劝的,可她开不了口,她不晓得该怎么说,该说什么,在那么沉重的悲痛中,浮于表象的语言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只能越发的提醒了当事者自己所承受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痛苦。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成长了二十多年的生命,就这么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她看在眼里,同情在心里,可她未必就能真正体会得到。
庞晓诺顺着床边移动到了门边,她终于从医院的大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天气就如病房间里的一样暗沉,没有撕心撕肺的哭,心底只有惨白空洞的悲哀。
艾年升去了。从她的世界。从这个世界。
艾年升母亲失去的,是一位孝顺的儿子;庞晓诺失去的,是一个深深爱过她的男人,是一个情深意重的朋友。对庞晓诺来说,在这个世界上,人有很多,男人也有很多很多,但能真心实意爱她的,真正能为她赴汤蹈火的,也许真的就仅有这么惟一的一个。
常常听人们说起宿命,现在,庞晓诺不仅相信人是有宿命的,更相信爱也是有宿命的,就像艾年升与她,她与林华。艾年升给她的,是他拥有的全部的爱和关心,但她却对此视而不见,理所当然;她给林华的,也是她所有的爱和满满的在意,而林华回报给她的,就如她回报给艾年升的一样。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甚至包括爱情。
莫测的天气说变就变,暗沉的天气遇示着风雨,这风说来就来,狂风吹打着卷向每一个角落。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都在加快自己的脚步,想在风雨交加之前赶回自己心中的港湾。庞晓诺拖着失魂落魄的重步,被来来回回匆忙行走的路人撞击着,不知该涌向何方。
路人渐行渐少,惟有车辆不增不减,按着预定的轨迹行驶。呼呼的风声与车辆的鸣笛声交相辉映,形成一幅和谐的风景图。庞晓诺在公交车站牌下站着,等待着大雨的到来。
风的势头渐小的时候,天空的阴云翻滚的愈来愈烈,离地面的距离压的愈来愈低。转眼间,豆大的雨点吧嗒吧嗒地敲击着地面,喧嚣的城市突然变得狂野,原本清晰的城市转眼间就被密布的雨帘遮掩的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庞大的高楼大厦在此时也只是依稀可见。雨水神秘而强劲有力地拍打着庞晓诺瘦弱的身子,仿佛在宣泄一种无法平息的责怪与埋怨。庞晓诺用她柔弱的身子强撑着自己空洞而绞痛的心,顺存地任由雨水肆意地窥探她心底的无尽的悲恸与哀鸣。
庞晓诺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在大雨不停拍打着的街道上,在碰不到任何一个行人的街道上,甚至是那连车辆也显得可怜的街道上,一个人肆意的穿行。憋屈了这么久的难过终于可以毫无忌惮的随着这大雨不留痕迹地嚎啕、发泄。除了林华以外,没有哪一个人让庞晓诺觉得如此彻底的失去,而艾年升,此生与她,已是决别。想到这一点,庞晓诺就再也不想清晰过来,甚至只想这么麻木哀痛地残喘此生了。人在最痛苦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虽然很想大声地哭出来,也许真应了那句大悲无泪的话语了。
强劲的风雨席卷着,庞晓诺的身影在雨雾里变得模糊,跌跌撞撞,另人心碎。自然界给予她身体的打击,比起她此时心里的痛苦和打击,就根本不值一提了。“我原本可以对他再好一些的”,“我真后悔没有对他好一些”……每一次死亡,似乎殾能激起人们类似如此的种种想法,庞晓诺也不例外,艾年升的离去,让她的身心备受折磨。时下,她也正被这样的想法和后悔折磨着,她后悔自己之前对艾年升的冷淡,她后悔自己不该对艾年升的一腔热情视若无睹,她后悔自己没有早早地拿出一颗真诚的心来回报艾年升,她后悔……让她感到后悔的事情真的是太多太多了,这样的后悔,终是伴她一生的遗憾,因为艾年升走了,彻底地从她的身边离去了,彻底地从这个世界离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现在除了满心的自责和追悔莫及,剩下的就只有痛苦了。此时回想那颗饱受冷落和拒绝,却依旧坚持的心,更加另人动容,庞晓诺时下赤如此。
那颗心,究竟承载了多少积极,累积了多少坚持,有过多少无奈的叹息作铺垫才到了现在?每一次被冷落后该有多么无奈,每一次被无视后该有多么的郁闷,每一次受到拒绝后该有多么的痛苦,可他却依然坚持着,就这样坚持着走过了三年,他的这三年,过的该是多么的寂寥啊!
曾经,他说,他会用一生去爱她。她听后,就像对待一句玩笑话一样,略带讥讽的一笑了事,然而,至此,这句话却不在是一句玩笑话,他真的就像他曾说的一样,用一生去爱她了。只可惜,他的生命是如此短暂,老天没有留给他去爱别人的机会。可惜,人情两界,终无聚首之日了。
这样低机率的事件,偏偏就发生在了庞晓诺的身上,她想逃都逃不掉。艾年升的离去,以及这一段亲历,在庞晓诺的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阴影。庞晓诺那颗未开花的心突然就上了锁了,她的孤独,她的内心,都深深地封锁了起来。无形中,她迅速地成长起来,内心开始变得坚韧。那是同龄人无法理解的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