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三章 悠雨轻尘（中）（1 / 1）

阿鲁愕然看着轻尘，疑惑的问：“莫非秋文兆还有别的仇人？”

轻尘无奈的和阿鲁对视一眼，然后皱着眉头说：“不只是秋文兆，方楠和章晋也全部被人抢先一步。那日我本准备刺杀方楠，就在距离他不远的酒楼窗口伺机而动，但是等待中方楠突然遇袭，死于非命。我当时一心在方楠身上，倒没有察觉到什么人偷偷潜入。而我准备刺杀章晋之时，章晋已经风闻了消息，从后门逃遁。等我到达青楼之时，章晋已经在后巷被人蹲守击杀。开始我以为大概是同样看不惯两人的侠士动手除恶，结果没多久就听闻了秋文兆的死讯。”

“秋文兆之事，若非我适逢其会，不然也绝难知晓其中曲折，外界哪怕精明如隐元会也未必知道个中详情。而且这个神秘人处处领先我一步，次次抢先对我要行动的目标下手，显然对我的计划了如指掌。我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这个猜测有点离奇，连自己也有几分不信，于是便带着疑问潜入洛阳府衙。”

“我避开巡逻的差役偷偷到了府衙的敛房，查看起秋文兆的尸身，却发现其面色如常，除了咽喉的致命伤再无别的伤痕。正在我仔细检查着秋文兆的尸体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看出什么蹊跷了么’。我大吃一惊，想要出剑御敌，却被来人钳住了要穴。我本以为自己陷入了一个圈套，但那人却松开了我，然后淡淡的说‘我无意与你为敌，也只是对这个案子有兴趣而已。’那人松开我之后，自言自语的说‘经脉没有伤损，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甚至连打斗的迹象都没有。’我点点头，这和我调查的结果一模一样，印证之前心头的猜测，也猜到事情的真相多半是什么。但我对这个陌生人终究心有顾忌，于是含含糊糊对那个人解释说‘看来他是甘心赴死，想必秋文兆已经知晓自己无心之错酿成的悲剧，才……这样人，其实原本不必死的。’”

轻尘说道着，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那人嗤笑一声，对我说‘生死有命，该死不该死岂是人能擅自做主的？不过，你的计划周密非常鲜为人知，如今处处被人抢先，难道真的猜不到真凶是谁？’我默不作声，知道这个人一定还有话要说。果然，那人踱步到敛房门口，停下脚步对我说‘我来洛阳有很多计划的事情要做，不希望被节外生枝的事情干扰。我给你一天时间了结此事，一日之后，若你不能了结，那我只能越俎代庖了。’言罢，就离开了房间。”轻尘说到这，面色凝重，全然没有适才玩世不恭的轻浮之气。他抬头看看阿鲁，无奈的一笑：“这个人什么来历我毫不知晓，但那个人的气度和武功让我不得不生出忌惮之心，不敢轻视他最后的威胁。说来惭愧，这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又无声无息的消失，我不但不知道他的身份，就连面貌都没有看清。”

阿鲁诧异的问：“你和他正面相对，居然没记住那人的相貌么？”

轻尘苦笑一下摇摇头：“那个人一袭黑袍，戴着连衫兜帽看不清面容，几乎能融化在阴影之中。虽然很难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不过从兜帽中掩藏不住的白发却特别引人注意，如果相遇应该很好认出来……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事情这么蹊跷棘手，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阿鲁强笑了一下，心头却是一种强烈的不安－－那样无孔不入窥探人心的感觉和睥睨俯视的语气，加上黑色的装束和那扎眼的白发……不会错的，是墨留香！

阿鲁心头一沉，离开华山之后，这个谈笑间颠覆了天罗的人，一直如梦魇一般盘踞在自己脑海。本来是想去找唐翊尘诉说天罗的情况，但人海茫茫，一点线索都没有谈何寻找？虽然没有方向，那种如附骨之疽的恐惧迫使自己立刻逃离长安，所以才一路上不紧不慢的尾随着柳一枚和曦和。没想到到了洛阳，墨留香又阴魂不散的出现了，阿鲁咬咬嘴唇，尽力按捺着心头的不安。

轻尘看看脸色煞白的阿鲁，只当她被这个诡异的事件惊骇到了，心头多少生出些许怜意，放柔声音宽慰她：“你也不要太过担心，那人虽然出现的突兀，但起码暂时不会插手，所以我应该还有时间去解决这件事。”

阿鲁缓过神来，沉思一下，然后问轻尘：“这么说，真凶你已经知道是谁了？那你打算怎么做。”阿鲁言罢突然愣了一下，心头涌上一丝疑惑：轻尘的话中，墨留香分明没有什么敌意，只是说如果轻尘不能尽快了解就由他来处理这个案子。也就是说，即使轻尘什么也不做墨留香也会去寻找真凶。虽然阿鲁并不喜欢墨留香，但她相信，如果墨留香插手这件案子，以那个男人的手段一定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如果墨留香找到真凶，这么轻尘和自己的嫌疑岂不是不攻自破么？既然这样，轻尘为何显得如此忧心忡忡？莫非……轻尘并没有把事情真实的情况和盘托出？

“我打算在她下一次出手之前，找到她然后阻止她。先把事情稳定下来，再想法子弄清楚她为什么要制造这些杂七杂八的麻烦吧。”轻尘想了想，然后笑了一下看看阿鲁：“今天听闻洛阳之案凶嫌在城门现身，我还以为是她落网了，所以急匆匆的前去营救，结果才发现认错了人。”

“洛阳凶嫌……她？原来真凶原来是个女子么？”阿鲁闻言突然灵光一闪，前前后后想不通的事情突然就通彻了。难怪自己一身男装能畅行无阻，但却因为一句“多谢”遭到围追堵截－－原来这凶手原本就是一名女子。自己虽然一身男装，但一开口就显露出自己女孩子的身份，之后满心不悦的回答在那些卫兵眼中多半是掩饰身份的借口，而一言不合暴起出手只怕更是被当成身份败露的狗急跳墙。

阿鲁用手扶了扶额头，手指轻轻的揉揉太阳穴。若不是轻尘误认为自己是那个女子，只怕自己就算没有被捕杀也一定会被墨留香发现了。但也正是轻尘救走了自己，才让官府更加坚信自己是真凶而轻尘是从犯，这下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现在看来，就算是自己能潜出城远远逃遁，多半也会被四处通缉。通缉什么的阿鲁并不在意，东躲西藏的状态对查访唐翊尘的下落颇为不利。何况这么一来，弄不好还会招惹到那个自己千方百计想躲开的墨留香，拖累到那个什么都想管的曦和。

阿鲁轻轻叹息一声，事已至此，只怕除了和轻尘联手找出真凶化解误会，再没有别的法子了。但是……阿鲁想想墨留香，终究还是有几分怯意。当日在华山之巅，荆白依精心筹划的惊天一刺被墨留香全然看破，堂堂天罗之主居然就不明不白的殒身纯阳。虽然擒下荆白依是倚仗了纯阳两大掌教真人之力，但墨留香算无遗策的布局才是让荆白依束手就擒的关键。特别是墨留香那对人心无孔不入的窥探，至今还如梦魇一般缠绕着自己。她看看轻尘，没头没脑的说：“你和天罗之主荆白依相较，谁的实力更强一些？”

轻尘愣了一下，然后沉思片刻：“虽然被合称四杰，但从来没和他见过面。不过他能执掌天罗，在纯阳两位掌教面前几乎刺杀得手，虽然最后事败身死，但这份胆识和武功，现在的我只怕还……不及他。”轻尘性格高傲，最后“不及”两个字说的极为勉强。不过他眼高于顶，能亲口言出对荆白依的佩服，已是万般不易。他惋惜的摇摇头：“可惜了，如果他还活着，我倒是想……”

轻尘声音一顿，若有所悟的抬起头，试探着问阿鲁：“你出身天罗？”

阿鲁不置可否，低下头，轻轻的叹口气：“没什么，胡乱想到的，随口问问。”她不待轻尘追问，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岔开话题：“既然那个凶手对你的计划这么了解，一定和你很熟悉吧。”

轻尘沉默一下，淡淡的说：“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