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章 美人如斯(1 / 1)
夏汶澈撤回了所有黑衣卫,快一个月了,上百名黑衣卫几乎把玉杯谷翻了个遍。谷中有一条松云江分流的小河,从夏侯府后山处分流,在玉杯谷后绝壁处重新汇合,有一个黑衣卫在那个汇合处拾到一根卡在石缝中的木簪,三娘得知后心猛的沉了一下,那是她亲手给小白挽发时插上的。
夏汶澈冷冷的把玩着那根木簪,这女子真是一点也不按他的计划出牌,上次把她扔下马,她自顾自的掉头跑了,这次把她扔进只有一个出口的山谷,她都能消失在无路可走的江边。
头疼的厉害,心里有一股怒火,却也有一丝的惶恐,她不会真的死了吧,那么弱小那么纯真的人,在那种地方活不下吧。男子突然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深思熟虑就做出决定,手指竟然微微颤抖,冷笑一声手上用力,木簪断成两截。
夏汶澈稍微冷静了一下,低头仔细的看案上的地图,从那个小白消失的汇合处看起,修长有力的手指划过松云江的走势,顺流而下不过五六日水程就能到达凉都,祝国的王都,江府就在那里,凭她一人之力不可能在大江中生还,不过,夏汶澈突然眸光一冷,那个私闯夏侯府的白衣少年,如果他提前安排了退路,然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带走了白鬼,那么,他们会去哪里?
是直接过江回西方,还是顺流而下拐向东方。手指一下一下的叩击着桌案,以白鬼曾经的表现,或许应该去找江谭煜,一想到这种可能,夏汶澈又升起了一股无名怒火。但是,那个少年会放她走么,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带走了白鬼呢?
夏汶澈一直都没发觉,他下意识的认定白鬼根本没死,不允许自己一丝一毫的怀疑那个难以捉摸的女子已经消逝。
“来人!”男子用有些压抑的低沉嗓音喝道:“立刻派人去西方和东方的水路查探白鬼的下落!”
“是!”几个黑衣人领命而去。
“黒木,调动凉都的暗探,搜寻白鬼。”男子继续下令。
“属下领命!”黒木恭谨的退下。
“三娘,你去凉都,告诉红罗现在的情况,让她盯牢江府。”
黄三娘跪地领命,“属下领命,只是,主上觉得白鬼会去江府?”
“她唯一认识的只有那个人了,如果她得到自由,恐怕只能去求助江谭煜了。”夏汶澈停了半响,“三娘,那少年是冲你来的,你可知他到底什么目的。”
三娘抬头,目光中有一丝迷茫:“属下不知,但是,属下觉得,那少年有些像像我的弟弟。”
“哦?柳家还有一个儿子,可你当年说你遭遇马贼,全家都被杀了。”
“是的,当时属下和弟弟侥幸冲出包围,可马匹受惊将弟弟甩了出去,我掉入江中前见弟弟被一个马贼所擒,想必是活不了的,但属下没有亲眼见到弟弟被杀的一幕。”三娘声音有些涩。
“看来,你弟弟是没死,并且成为赤阎王闻名天下的爱宠谢伶儿,哼。”夏汶澈不屑的冷笑。
三娘只觉得唇齿间苦涩无比,弟弟,曾经那么可爱依赖着自己的弟弟,真的成为那个脾气古怪侯爷的男宠了么?他到底,到底受过什么样的苦,三娘咬紧牙关,不让自己身体颤抖。
“你就呆在凉都和红罗一起行动,如果你‘弟弟’再找上门来,记得替本将军留下他。”
“是。”三娘退下,安静的走到树木的阴影中。
多少个夜晚自己从梦靥中惊醒,大汗淋漓的失声痛哭,那没有握住的柔软小手,在自己眼前跌落尘埃,被凶狠马贼生擒的年幼弟弟,他究竟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好恨好恨,即使是一起死,也比单独留下弟弟强的多,弟弟应该会怪我吧,怪我没有抓住他的手,让他独自面对那个残酷血腥的世界。
弟弟,如果真的是你,姐姐绝对不会,再次放开你的手。
渡江而过后策马返回赤阎王侯府的美少年,一袭白袍在空中飒飒作响,曾经他恨过天恨过地,恨过世态不公,也恨过姐姐抛下自己独自死去,可如今,无意中得知姐姐有可能没死的瞬间,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却是惊喜和酸涩,是不可置信的讶异,是渴望见到血亲的激动。
他不顾谢九墨的反对,只身夜闯夏侯府,无奈惊动护卫,他不覆面不隐藏,一路厮杀,终于,看到了那一袭黄衫的女子,依然温雅淑端,静静的站在柳树下看向自己,那微微湿润眼眸中,露出了和自己一样的迷茫和疼痛。
收了长剑站在姐姐面前,如今的他俩,一个是赤阎王的男宠,一个是骠骑将军的刺客,站在完全不同道路两端的姐弟,突然发觉,时间,可怕的让人窒息。
没等他说一句什么,一个紫衣的男子挥剑斩下,隔断了两人的对视,黄衫女子似乎有伤在身,咳嗽了一声退开了几步。紫衣男子步步紧逼,美少年反击不成陷入了危机,被越来越多的卫护围堵。层层人影后,那一抹黄衫影影绰绰,他听到一个温柔之极的声音呼喊:“紫檀,他是赤阎王的人,不可伤他性命。”
原来,我竟这么有名了,拜那个张扬的男人所赐,保住了性命,可是,姐姐,你真的忘记文信了么?
离的太远,他看不清姐姐的神情,胸口一片刺痛,忽然无法忍受的掉头逃离,被卫护逼至江边的他,甚至没有发出信号呼叫接应的人,竟直直的跳了下去,如姐姐当年坠江时一般迅速。
夏府的人离开了,他却幸运的飘到了支流中才保住了性命,也许,当时自己是想求死的吧,得而复失的失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不想活下去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他还是活下来了,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少女,她直率的不合常理,却奇迹般的让自己重拾生存的勇气。罢了罢了,既然老天不让自己死,那我就继续嚣张的活下去吧,放佛放下了一直压在心口的巨石,他恣意的在风中奔驰,头一次没有惧怕的去面对那个让自己产生噩梦的男人。
再见到赤阎王谢九墨时,美少年坦率的冲他笑,侯爷玩味的盯着他,唤道:“伶儿,怎么这一次出去竟然让你变了不少。”
如今的谢伶儿不在意的轻笑道:“是么,可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好,非常的好。”
“哦?”九墨睁大了眼睛,看到一向拘谨而防备的少年眉间一派悠然,不由大笑出声:“不错!本侯爷喜欢!伶儿,你越发讨人喜爱了,侯爷我要重赏那个改变你的人!”
谢伶儿不屑的拂袖离去,依然和以前一样任性的行为,却带着一股淡然出世的飘渺,好像会随风而去般的潇洒,九墨的血眸浓深欲滴,他忽然一把从背后抱住那个纤细的身影,在他薄如蝉翼耳边喃喃低语:“怎么办,好想现在吃了你呢,伶儿。”
“无聊。”美少年冷冷的拒绝,想甩开谢九墨的臂膀,反被他转过身来更紧的箍着,一只大手恋恋不舍的抚摸着少年形状优美的下巴,满眼温柔,“哎,伶儿,你怎么能这么让人迷恋呢?侯爷我真的越来越爱你了,”低头轻轻咬了咬他浅色饱满的唇,“我该拿你怎么办,自从你长大了就无时不刻的想逃走,可我却更加更加的想要得到你的全部了,不止是身体,还有心”
蝉鸣阵阵在两人耳边鸣唱,树影斑驳中,那个张扬邪气的男子收敛了满身的刺,用虔诚而幸福的表情怀抱着一个绝美如月的少年。
得美人如斯,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