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二章(1 / 1)
“我可以让你去极寒深渊,只是,你敢去么?”眼前空间崩塌,露出一个洞口,洞里清风劲鼓,却不见丝毫光感,是一个看不见彼岸光彩的通道。
也许那通道的彼岸,是无尽的枯骨与寒冷。又或许,那只是一条没有开口的死路。黑暗的深渊之中,君焱也不知是否眼花,隐隐游动着光泽,却像是巨蟒鳞甲。那畜生想必在底下,大张着口舌,等着君焱正跳入腹中!
这边黑衣女子催促着,便是她想要长时间地开辟一条通道也是不易!
“无妨,你不去,过些日子,我去将她带回倒也无妨......”黑衣叹息,料定了君焱软弱,自说着,将这洞口合拢,便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只是,这说辞,骗得了几人?便是极寒深渊之中的一缕清风,也能将华轩冻成一尊冰雕,全身血液冻成凝块在血管中迸裂,凿开,便是四分五裂。
眼前一花,那漆黑的洞孔,早已在这空间之中失了踪迹,同时不见的,还有君焱。
黑衣女子轻笑,她从不是喜欢为旁人着想的女子,只是希望他日庭院深深,满目疮痍,藤蔓绿意爬了满墙,不要再有个人,树下,依旧坚持这自己毫无意义的倔强。
“你究竟为何而来?!”妹妹与君焱的相继离去,青缡已然有些不冷静了,指尖华纹若隐若现,那对龙凤双剑,隐隐藏在华纹之中,五指紧扣,握紧剑柄,眼角一缕嗜血,是随时准备出鞘的锋刃!
“无趣的女人!”黑衣女子这样说道,是来自一缕远古的清风,撞上千年古刹深深庭院中的一口撞钟那般,悠长而神秘,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并非是一般的无赖,“沈府,哦,也就是这里,有人请了道士来,要在头七那日,做一场法事。而我,便索性,早些来了,将魂魄引渡。那些道士,有些却是真有些本事的,若将我认作了邪灵,我却无处说去。这不,恰巧撞上你们正在商议,便过来看上一眼。”
只是,这世间哪有什么恰巧,更何况是她,于她而言,还有什么能恰巧的难以预料?
仿若嗅不到那一缕弥漫在空中的剑拔弩张,女子随手解去圭奉设下的那道结界,夜空般的结界破碎,仍是星光璀璨,却更像是陨落的星辰,一点点落在地上。黑衣女子叹道:“你们这般小心翼翼,又有何用?此处并无修士,我等身形皆可隐匿,作何封了这么大一片空间?这般规模结界伫立,却是更易察觉了些。”
身旁侍女说笑,擦肩而过,却看不见那一片黑纱绽放。黑衣女子穿梭其间,舞一曲身姿曼妙,斜阳倾泻,光华伴着她那玉白的指尖轻舞,碎裂的星辰在她身周汇作天河灿漫。
萌生了了几许嬉闹,轻牵了衣角,露出一只暗黑蕾丝勾勒的纤足,绊在眼前的侍女路上,轻敛了嘴角,偷笑。
眉眼弯弯,笑的恣意,虽隔一层黑纱,却分明能体会到那满满的欢乐,青缡几乎认为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妹妹,另一个古灵精怪的华轩。
那侍女继续走着,丝毫不曾感受到横亘在眼前的那一道危险,这小孩子恶作剧一般的玩闹,便是青缡也不想打断了她。然而,却在即将触及那侍女脚踝之前的那一刹那,猛然收回!
“很久以前,我也有个像你一样的姐姐,像你对待华轩一样,爱护我,保护我。她甚至巴不得我去玩闹。”负手,女子变得正经,口中喃喃,却是凄凉,青缡几乎能透过黑纱,看见她眼角晶莹,“可是,有一天,我早回去了,因为担心她,那一天早些时候,我听到了些许风声。”
“那一天,正是盛夏,雨下得那么大。姐姐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青石地上,周围的石缝,被她和那些人的血,染得连那么大的雨水也冲洗不掉。”女子指腹抹了脸颊,像是在拭去眼中淌出的泪,鼻音浓重,亦有些哽咽,长舒口气,叹道,“呵!明明是那么久的事情了,却偏偏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可是姐姐她,比你强大,我也比华轩强大,她竭尽全力便能护我周全,而我,亦可换她无恙。”女子凭栏远眺,指尖仔细摩挲感受着手下那一方栏杆之上细纹密布,“原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可,大抵你们这些当姐姐的,从来都是差不了太多的,你既心底清楚了沈自祉与楚彦前世今生之事,那我便只能告知于你。你到底是弱了些,护不得你相公,护不得你自己,也同样护不得华轩!”
青缡让黑衣女子想起了自己的姐姐,那个早就在时光之中逝去的不知踪迹的生命......若非,她早知了青缡来历,她想,她定然会误将青缡当做是自己姐姐的转世!
“十年的时间,不过是我的胡诌,我也不知那一道结界能坚持多久。万事容易,人心难测,现在的你,根本想象不到,那一处郯山之后的奥秘......与危机。而我能给你提供的信息,只有,那是一道散落三处的说是怨恨也好,道是遗憾也罢,唯一不可改变的却是,它不可消弭!”
初次,将这奥秘吐出,女子好受了些。可是,她却心知,她不能说得太多。便是这一点,却也足以改变历史划过的痕迹,倘若连她都要这样罔顾前尘与未来,那么那些前人做出的牺牲,后来人的希望,又将归向何方?
那些年少懵懂,多少能扛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在万千雷劫之中,做一双璧人?青缡,若是他日,你可能参悟,你的所谓爱情,便不过只是一道飞升的劫难?可你,却用这一次的劫难,换了足有千余年的手足情深。
是福?是祸?是情?是劫?
莫说是青缡,便是旁观的黑衣女子,她也辨不清!
那女子消散,一滴水墨般,悄然融入眼前那一幅山水画中,点墨红尘万丈,倾述山水旖旎。
“若是他日,有幸,故人可前来死亡迷谷。只可惜,我只欢迎逝者。”叹息随风,却不纠结是否入了青缡耳中,便如那女子一般,不试图去纠缠,缘起缘灭,终究不过只是一段虚妄。
青缡挑眉去看,万千山河之中,早已不见了那一袭黑衣飒飒。再看沈府之中,人前的哭,人后的笑,伤心的,玩闹的,俨然还是那些没心没肺的人类最正常的行为。青缡不好去评论,只是,既然那黑衣之人已说了,想来,老夫人的灵魂,如今,已然离去了。
不用再看到这些糟心的场景,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幸福?
枉死之人,最易残生怨灵,早早随他走了,也好过在道士一把桃木剑下,折损了魂魄与尊严的好。
“你们究竟是何时知晓的,楚彦的事情?”圭奉见黑衣远去,生人面前不好发问,强自按捺,终是看了人远去,方才询问出口。圭奉话中的“你们”,指的,分明是青缡与华轩二人。
圭奉来的不久,尚不知华轩言辞之中,这沈自祉是何方神圣,却听闻黑衣之人唤此处为“沈府”,想来该是这一家中人。可是,“沈自祉”与青缡华轩,又是什么关系?这一切,与圭奉而言,雾里看花,千丝万缕之中,像是有那么一点关键握在手中,可轻易间,却又远去。
“我一双赤瞳天成,虽看不真切,却多少知晓,至于华轩......她惯来思想异于常人,猜中却也不是不可能。至于,君焱,他该是唯一真正知晓一切的过往的人。”隐了身形,青缡也想像那黑衣女子一般,可是脚下的羁绊却不断在旁人脚下碾压,让她双脚丝毫动弹不得。青缡无方,牵起裙角,穿过这一条石子小径,眼前的山水在她眼中尽是颜色。
伸手,弯腰,轻触手边那一朵赤红开的窈窕,指尖却被扎出一粒红豆。青缡细看,竟是一株玫瑰枝繁叶茂,隐去了荆棘。只是,这一处尖刺,埋在了花叶之下,乍看着好看,只可惜,轻轻一试,便露了踪迹。
楚彦?沈自祉?青缡露出一份自嘲,究竟吸引了青缡的,是楚彦,还是沈自祉呢?这份情感,究竟是这荆棘之上的玫瑰花朵,还是娇艳欲滴花儿之下,深深埋藏着的可怕尖刺?
好在,仙界神界,向来隐世,青缡尚不知晓,楚彦与锦夕的那一段过往。
不过,也快了。
待字闺中,谁家小姐,乱了心思,且将一袭红妆眉目轻抬,暗许了一世长安?安子许?子安许?红颜易醉,芳华依旧。
青缡痴笑,繁花丛中,她不想管那些荆棘,她想进去躺一躺,想一想,繁花相伴,定是美艳吧?
想来,楚彦,亦或者是自己,这一回,都逃不过去了吧?
“也罢,”轻言,青缡阖目,口中轻叹,却是释然,“既然,君焱知晓这事前尘,便等了他回来,说出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