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番外二 战神的陨落(二)(1 / 1)
还是太高估自己,数千年的等待,还不足以让我淡然。这样病恹恹的身体,白瓷娃娃一样的脆弱,这样的脆弱,并不适合我。或者说,并不适合一个扬名远播的战神之尊。
“你与其他的精灵不同,你不曾接受到完全的力量,这不是你的错。”她这样安慰我,她就像是我的母亲,却不过是我残余不曾吸收的力量,“你知道的,这样的你也足以凌驾其他的生灵。”
“你不会像真正这模样的人一样,你强大的几乎难以想象,而他们却是病痛缠身。你不会罹患疾病,难以数清的疾病,于你而言,不过只是无缘的陌路之人!”
随手打散的云朵,和着清风,在耳边倾诉着一曲宫商。
有一天,我的能力,会完全的吧?于彼时,这一切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便是我自己,也不会去相信。我不曾告诉任何人,我心中的期盼,或许只是因为,无人。
我自然不会相信,我会像蝴蝶一般,在痛苦与无助的深渊中缠绵上千年,方才长成完全的自己。只是在那个遥远的千年前,若是有任何人,告诉我这件事情,甚至只是提及这个几乎不可能的假设,我会骂他疯子!哦,我忘记了,我不会骂人。
枕臂,望向云端,是一览无余的湛蓝。那颜色,是极少有人见过的清澈,它在我的眸中呈现,伴着明朗的阳光。我想像这颜色一样开阔,它才是代表着天空,默默注视着天下苍生的疾苦病痛,满是温柔。
一口叹息,像是从心里呼出,让我感到轻松。可能,便是那个时候我学会了叹息。相信,若是哪一天,我离开了,离恨天还是一样能很好很好的,注视着一切,执掌着所谓天道。
没错,正是从那一刻起,天空的精灵,苍离,遗忘了她的职责。
洁白的云,在我手中化作了霜雪狼毫,笔尖凝墨,却是夹杂着惊雷的墨云。我看见,私塾之中,莘莘学子的坚信,寒冬之中风雨雪透过窗子,飘入他们的衣领,他们的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执着。然而,他们的手中,正是这样一支笔杆。盛一碗海棠,醉了芳华,花香酒醉之中,我也曾看见一名画师染墨点就满室芬芳。风景在笔下延绵成花海,花苞在笔下绽放出柔美。
那一支画笔,云染。我用了许久,久的连我自己也忘记了时日,或许,对我们这样的精灵而言,时间,不过是漫长而毫无边际的生命之中,堆砌的无奈。可是,这段漫长的时间之中,我用它画就了我所能见的一切。
闭上双目,我看见采药人,在无尽的森林之中,寻到了一株人参,火红色的花朵,在地面上燃烧的是生命的希望。朱笔画就了一片漫无边际的森林,和那弱小的草药。月下笙歌,才子佳人,花下,吟咏着一首首流传的诗歌。离恨天上,多了一片芳菲海洋。
很久之后,有人传说,离恨天上不是清寒,却是另一片天地。这片天地洁白无瑕,是最强大的、道行最高的神族,才能居住的地方。
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人,才能拥有一双可以窥视最高离恨天的眼睛,是九尾一族的血赤之瞳么,还是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诞生的另外一位精灵——君焱君?只可惜,这样的言论,却只不过是段,无稽之谈。
是的,在我“归隐”——暂且便算是我归隐吧,在那段时间之中,无人曾关注过的角落之中,不知是新诞生的,抑或同是“隐居”的一位精灵,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在万众的瞩目之中,他是豪迈,坦然地,连我也感到愧疚。
我宁愿,那时地他,不过是刚刚出生。可是,即便是初生的精灵,也拥有着巨大的力量。那份因为力量带来的孤苦,我想,他不会愿意去接受。果然,很快,他便成了魔界魔君,豁达更甚魔族的他,竟开始在六界插科打诨。
他是月亮,星辰相伴,畏惧着他的力量,却足以铺就他的四周,起码,看起来,他并不孤单。与他相比,我的声名,像是阳光一样,炙热光亮地便是连我自己都感到畏惧。可我,实际上,却不过是剑尖锋芒,那一点寒光。
足以,令人生寒。
这样的生活,还将持续多久?无聊的想着,手中挥笔点上野渡,山雨飘摇,河水湍流。这个无聊的问题,问了万年,却无人回答。
这一次,也是一样,我笃定。
可是,这一次,我错了。
“哥哥,你是画师么?”
风将她的讯息传来,却拦不住她脚下步伐,误以为是在游戏的她,轻易便踏入了这个天界禁地。是的,这是禁地,而我,便是禁地之中囚禁的最危险的困兽。
置笔,我转首,看见了她。她的面容让我想起了数万年前的神帝,便是素衣也镶上金龙纹饰的神帝,可她眉目之中,我看不见那个女人的风华绝代与危险。也是,那位触发了战争的神帝,早已被离恨天吸干了生命,化作了天地之间的残魂。而这个孩子,不过只是个年幼的孩童。
“不是,”我回答。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画师这样一个称呼,可我诚然不是,“为何唤我哥哥?”
“难道你不是哥哥么?各宫里的姐姐,穿戴皆是琳琅。哥哥,你的头发真好看!”挑眉,看着她迈着粗短的腿艰难地行进在这片寒冷之中。想来,她很快便会离开。
神帝十六女,锦夕,她并不适合来到这里。
“哥哥,你的头发全部散开了,吃饭的时候,会不会跑到嘴巴里去?”睁大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我想在里面看见一丝谋略,却很快失望。那眼里,只是倒映出了我的影子。小女孩白嫩的小手,不是我这样的苍白,抚弄着我的头发,她似乎很喜欢。
“我不吃饭。”是的,我并不需要进食。
“叩!”脑后传来清脆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合上的声音。我转头去看,只不过是那个孩子讨好的笑,可我却分明清楚,那不是她能发出的声音。
“你做了什么?”
“这是我从娘亲那里得来的金丝扣,娘亲说,父皇不配得到它。哥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十六女,庶出,母亲身份低微的,连神帝侧妃也做不得。我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有这样身份的母亲,锦夕,甚至要唤神后为母后,“娘亲”这个称呼,怕也只是私下的叫法吧。
金丝扣,纷繁缠绕的细丝,一点一点掺杂着真心,或许,是一个女子数千年的心血。用了最缜密心思编织雕刻成的金丝扣,是一个女子凝结了千年的爱意。的确,神帝,他不配。
“知道,”动了动脑袋,额前发丝已被拢至脑后,不至挡了视线。可是,金丝扣是男子束发专用,我却在想,要不要干脆换一套长衫相配。低头,那个孩子还没走,满脸好奇地期待着我去揭露这个残忍的答案,真是个执着的孩子:“因为,你父皇长得太丑了!”
“哥哥,你胡说!你定是没见过我父皇!父皇他长得可漂亮了!”
她走了,带着哭腔和不相信。
可是,第二天,她又来了。这一回,她脸上挂着泪痕,却在见我之前,将泪拭去,可惜,她忘记了,自己几乎哭成了核桃的双眼。
“哥哥,这个地方,只有你一个人。你也是被爹爹骂了,跑出来的么?”她问,水肿的喉咙让她本该美妙的嗓音,变得哽咽。却也该哭了有段时间了,不然,或许还有鼻音掺杂。
可是,爹爹......多么遥远的字眼,精灵是没有父母的。若要硬算的话,离恨天便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是啊。这个地方,没人,清静。”鬼使神差地,我承认了。骗小孩儿而已,本就不需要那样认真,若是在我这里哭的更凶,不好收拾的反倒是我。原来,那时,我便该知道了,我本就是玩闹的性子。
第三天,第四天......下个月......接下来的一年......接下来的千年。我几乎是看着锦夕的成长,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她最好的姐妹,和她一起成长。我们一起在夏雨秋风之中,从幼小的孩提,长成曼妙。
“你以后莫要再来了!”记不清楚这是第多少次我拒绝她的到来,可她从来不听,可,她很快便要知道这个地方的真正含义了,因为,她快要成年了,“回去告诉你的父皇,我不会教你任何术法!”
我拂袖,与其在她眼中看到敬畏和疏离,不若现在便离开,从此不见。
含着泪,她想争辩,却终是无言。接下来的一两千年,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最后一次相遇,是神帝与仙帝去缉拿她与仙界长子楚彦。仙帝说,神帝的庶女配不上仙后的身份。而,神帝,他的眼中,却是来接应二人前往魔界的魔君君焱!他说,那是他的威胁。
所以,他派的,是我。
“你见过两名精灵之间的战斗么?”我问,却不想得到神帝的回答,“我没见过呢。”
“你会赢,对么?”神帝小心翼翼地问着,害怕他的丝毫不敬累的他灰飞烟灭。
“神帝,都是这样野心勃勃么?”我用手指,画出一道残虹,这一刻,我很想笑,可我,不会。这是他的先祖,给我带来的伤害。
我没有听清神帝的回答,回应我的只有来自离恨天上的一缕清风,她说:“若是你死了,我会很伤心。”
郯山,我看见锦夕眼中的绝望,和楚彦眼底的爱护。
视线中光芒渐淡,既然神仙的身份,让你们这样苦恼,我便来帮你们一次好了。
君焱,修复好他们残损的灵魂的事情,拜托你了,天界的那些蠢货他们不会怀疑。
因为,真正死在苍离手中的灵魂,根本不能再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