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五章(1 / 1)
手掌,承了月光,却是冰凉,握在君焱手中,暖意袭来。将手腕抽回,不贪那一丝可有可无的温暖。
“如今这样,不也挺好?”一轮圆月如霜,眸中粲然,华轩释然,“若是能简单一些的事情,做什么要去深究?便这样活着,想凡人一样,一直活到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有些事情,只要不去想,不去想,不去想就好了。”
话中,华轩说了三个不去想,其中多少酸楚,多少凄婉,君焱听不出来,胸中却莫名有些烦闷。灌了一口酒,那酒浓烈,如鲠在喉。这一坛美酒,是从天宫酒神那处取来,却像白开水般淡然无味。
指尖轻沾一滴,君焱疑惑看向华轩,眼中尽是凛然。
这的确是一坛白水!沾染了酒味的白水!!!
“华轩!”君焱喝道。只是,不曾当真恼怒,多少年了,君焱从不曾遇上这样一个人,实实在在却是有趣!
“别生气嘛!是我换得没错啦,”华轩噗呲一声轻笑,正落在君焱耳中,“我在说着生死大事啊,你不听就算了,还喝酒!”言辞之中,满是委屈,好似,将美酒换做白水的事儿,全然是君焱逼的,与她华轩并无半分关系。
说起生死,君焱便才又想起了。华轩年幼,灵力却已然干涸,便如失去了根系的花蕊,不知何夕凋零。看向她的眼中,不禁沾染上了几分同情。
“喂喂,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君焱的眼神逗笑了华轩,险些落下房顶,缓了许久才安定下来,“别什么都信成不?虽然火狐的力量渐渐从我的身体之中流逝,可是父王与母后没有看见的却是另一种力量。”
故作神秘地停顿,却换来君焱白眼,心中轻骂一句,却也只得继续:“那便是聆听,传说中的九尾天狐的能力!”
“嘁!说白了,就是只能听,有半点战斗能力么?”君焱白目,听华轩语气还以为是多强大的能力,不曾想象却是这般鸡肋。
好在,这一点却也能让君焱稍稍安心一些,起码,有另一种力量的补充,也不用太过担心,只需好好等这能力壮大,华轩定无性命之虞。
暮色渐淡,朝阳未升,过不了多久便是日月同辉,只是那时,月辉黯淡,日光不盛。也许,太过通透的同时却是如这日月一般,悄然黯淡吧。华轩不想去理会君焱,兀自问着:“真是无情啊,姐姐这样便让我进去了牢狱,那种地方,真是没有一点让人顺心啊!”
“先走了!若是被发现了,当真是不好!”拍了拍衣上褶皱,清晨凝结的露珠顺着衣袂滚落,一路沾去灰尘,缘下摆处滴落下来。华轩双手交叉伸直,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挥了挥手便要离去。
“慢着!那个凡人的死,与你并无干系吧!”好整以暇地看着,喝住华轩将要离去的脚步,君焱语气颇为肯定。
华轩转身,留光辉身后,发舞泼墨,却道:“你又如何得知?!”
“我虽与你不甚熟识,可我却与你姐姐青缡甚是熟稔!”看了时辰,似乎差不多了,城外野人惯要起早,飞快收拾起房上碗盏,口中却继续与华轩嬉笑,“你姐姐那性子,太急!但凡是她认定的,大半都是错的!”
华轩脚下趔趄,淡定转身,晃着身形,消失在晨光熹微之中。
喂!好歹,给个表情好不好!这样走了算是怎么回事?!留君焱一人,心中几乎咆哮,难道这样的回答太奇怪了么?有生以来,君焱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言行。
喂,小狐狸,你回来,我换个理由行不行!若是你,断然留不下尸身让人有处可怀疑!这个理由行不行!喂,回来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只狐狸是来干什么的?
==时值正午==
“里面的,是叫华轩么?!”
懒起,睡得酣畅,却被一阵嘈杂惊醒。华轩不情不愿翻了个身,迎着曜日阳光,正灼了双眼,投去一双目光。是几个捕快,穿着洗得发白的皂色官袍,手中提着枷锁铁链,站在木栏之前。
这么快,就要庭审了么?心中思量,口中称是,缓步走向前来,打着哈欠,眼下青黑有如鬼魅,昨夜赏月确实不曾睡好。
原想着,昨夜循着灵力,先找到君焱,询问关于蛮荒之事。据青缡所言,君焱想来游手好闲,绝不会不知六界通道汇集之处的郯山异样。华轩几乎笃定,君焱知道些什么,只是,却不曾料想,一来二去,又轻易将事情忘却。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能走的好看些么?”看着华轩这幅模样,一名捕快看不下去了,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也是,这个年代以歌舞见长,不要求一个女子莲步轻移,娉婷袅然,却也好歹走出个正形来。再看华轩,脚下拖沓,襦裙滚边摩挲地面,险些绊住了脚步,一个踉跄好容易稳住。
揉眼,华轩抬眸,那捕快也不年轻了,眼角露出几分沧桑,家中该有一个像自己这般年纪的女儿,额,当然,只是看起来像自己这般年纪的。那样的家庭,该是很幸福的吧。
“你不能强求一个还没睡醒的人有多清醒啊!”嘀咕着反驳,此刻的华轩与外面的那些人之隔了一道门,一道牢狱的门。华轩只是那样站着,单薄的身体似乎能从两道木栏之间轻易的穿过。
“这么快,就要庭审了么?庭上可要用刑,像那种犯人一上堂,先来个几十杀威棍那样的?”要是那样,我可不保证,还能老老实实地配合哦!华轩盘算着,先探探口风,再仔细考虑清楚,等会儿要如何才能掩人耳目暗度陈仓。
“帝后大婚,大赦天下!”牢卒狠狠甩给华轩一个白眼,啐了一口,冷冷给了华轩这样一个回复。有人良善,却得不了善终,而有人却丧尽天良,偏偏赶上大赦天下,罪责反倒皆是化作了枯骨,不知了所踪。当真是天道不公,这般不辨忠良,错堪贤愚,何作天?!
“华轩,所犯的是......额,”捕快仔细核对着罪犯名单,却不想不曾寻到华轩名字,经身边之人提醒,方才忆起,此处是不曾经过庭审,也不曾将名单上交刑部的罪人牢狱,“既然如此,既出了此处,日后便莫要再犯事进来了。下回,可难等到大赦天下了!”
开了牢门,捕快发自肺腑地劝告着,的确,想华轩这样年轻的人应该有更值得去回忆的人生,而不是在一方灰色天空之中,度过余生。却不料,面对敞开的大门,华轩却踟蹰了。姐姐让她便在此待着,暂时莫要回去呢!
“你出不出去?不出去,我可将门关起来了!”
牢卒看得华轩本就不顺眼,又是这般扭捏,心中便更是厌恶了,天晓得他们一年到头能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见着多少心狠手辣却又楚楚可怜的女子,哪里还有那份怜香惜玉的心思!哪里敢还有那份怜香惜玉的心思!!
“放肆!”皂衣捕快喝道,怒斥,“大赦天下是陛下仁慈,尔等宵小安得置喙?!”
一来二去之间,华轩如今竟是无罪释放,牢卒反倒成了宵小。人间统治者的手段,华轩知晓的并不通透,只是觉着颇有几分无聊,蹩脚的演技让她憋闷的透不过气来。足下轻移,无视这一场笼络人心的把戏,将刚刚那一份不知何处生出的矜持与犹豫尽皆抛在脑后,阔步向外走去。
只是,这莫名而来的罪名,想来是难以轻易洗刷了!
“早就说过,这样的人,不需要太客气了!”风卷携着牢笼之中的浊气与牢骚,轻轻地将旁人的对话拂至华轩耳边。
一把青伞,遮去眼前天空,华轩听到雨水拍打的声音。空气中散发出的土腥味,险些让华轩忘记,刚刚那一抹灼目烈阳。将手指伸向伞外,那雨下的滂沱,指尖的触感像是抚弄着紧绷的琴弦。
“走吧!”青缡温柔,唤着华轩,将那手拉回。
“去哪?”沈府怕是回不去了吧。华轩臂弯坚硬,强撑着,不去顺从青缡。举止浮浅,像个倔强的孩童。可是,在那个宅子里住着,眼中看人来人往,转身却是刀光剑影,那个地方,很累。
轻叹一声,四百年不见的姐妹两人,相对无言。无关信任,无关亲情,充斥在华轩与青缡身旁的却是无奈。脚下似扎下了根,便是半步也挪不动。
“还是,走吧。”青缡扔了伞,任雨水冲去尘嚣,真希望自己的心也能那样尘埃落定,“帮你改了他们的记忆便是了!”
九尾的狐狸,可以以幻境见长,善迷惑。不是真正的改变记忆,却是产生一种,似真似幻的幻觉,将梦与现实混淆起来。
“是我么?原来你一直以为是在帮我么!”青缡口中的无奈,华轩听得出来,却不愿去揭穿,心中却是清晰,若是自己不曾来过此处,青缡不会像如今这般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