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夜惊雷（1 / 1）
正是春日里的好天气，迎盏花摇曳着苗条的身姿在风中挺立绽放。浅笑一手抚着自己吃饱喝足的圆鼓鼓的肚子，一手掀开马车的窗帘大咧咧地靠在夜无卿的肩头欣赏窗外的景色。不一会儿她便眯了眯眼睛，吃饱之后便只想着睡了。
没成想，一觉醒来，艳阳高照已经变成了日薄西山。
天色已经泛着黑晕，屋内只点着笼着纱的微亮的蜡烛。
浅笑睁着眼睛缓了缓，盯着纱织的帐子出神。这帐子十二分的眼熟，这床也是，这房间更是如此。难道说？
想至此，她掀开帐子下了床，眼前的景象迷花了她的眼，这不是她成亲前的闺房是哪里！
“小姐，您终于睡醒了。夫人吩咐您醒过来就把这碗甜汤给喝了，历嫂嫂熬了许久了。”长相机灵的小丫鬟正端着瓷碗从外边走进来，这瞧着很是眼熟的丫鬟不是娘亲身边的瑜梦是谁。
“小瑜梦？”这难道不是在做梦不成？
“小姐，是奴婢，您许久未回来了，难不成忘了奴婢了？”小丫鬟委屈地瘪着嘴。
这小丫头，她出嫁的时候她也才十一二岁，但这丝毫不碍她们从小的好交情。只是因着那时她的年纪太小，这才没有带她去陪嫁。
“呀？你真的是小瑜梦吗？快三年没见，当初的小毛丫头已经出落得这么可爱了。”浅笑忙装模作样地安慰着，表情很是夸张到位。
“呵呵，小姐还是这样口无遮拦的。”小丫头顿时被逗笑了。
“夜无卿这个混蛋，竟然把我丢在娘家不管不顾！简直就是天底下的第一‘伪丈夫’！”她端着甜汤骂骂咧咧，在嘴上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诅咒着。
“刚刚清醒就开始发疯了吗？”浅心头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才刚进门就听见了女儿无礼的咒骂声，这让她感到面上无光。也不知她在婆家是不是也是这副不着调的模样，若是这样，那她的脸岂不是早就被丢光了。
“娘亲，夜无卿呢？他是不是说先让我在娘家住些日子，过几日再来接我？哼！我就知道，这狼子野心、道貌岸然的家伙，果然对我是安了这种心思。”浅笑一脸的气势汹汹，一手握成了拳头，怒火中烧。全然忘记了这不正是她所期盼的。
“没家教的家伙！”浅心终是忍不住的用手戳了戳她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那小子正在后院陪你爹爹下棋，哪像你，头一回回娘家就是蒙头大睡的，忒不像话了。”
“……”夜无卿这厮，竟然亲自带她回了娘家，这是什么情况。嗯，有古怪！
回到阔别近三年的家，哦不，是娘家，浅笑别提有多亢奋了。她提着裙子在阁楼院角中穿梭着，回忆着儿时的悠然自得。
“笑笑，你能有点即将为人母的自觉吗？”浅心望着自家不成器的女儿，头疼地揉着自己的眉心，没回门时她便为这鬼丫头操碎了心，若是这鬼丫头多回门几日她还不得未老先衰。
“娘亲，这里这里，小时候我还在这偷摘过枇朳呢。那时候嘴馋，枇朳还没熟我就开始盯着滴口水了，结果啊，那枇朳果然是酸的没话说。现在这枇朳又结果了呀，啊，好想吃啊。”浅笑确实是没那自觉性，她只顾着盯着那树梢上果实累累的青涩的小果子展现吃货本色，只是那果子却是小得可怜，哪能吃，看看都有些费神。
“呵呵，鬼丫头，你这是又饿了吧？怎么瞧着是什么都想吃呢？想来你这段日子是没少吃，只这一会儿没吃就惦记上了。夜家小子是要将你宠坏了呀。”浅心别有用心的上下将自家的女儿扫视了一遍，那笑意不乏好意。
“娘亲，你这是变相的在说我胖吗？”浅笑顿时不乐意了，娘亲的弦外之音让她不禁想到了夜无卿今天在名枂坊说她胖来着，对于身材问题她一向是不怎么在意的，可是现在真的受了打击了。
“娘亲是怕你胖得没形了，到时候生孩子会有危险。”浅心戳了戳她不开窍的眉心，顺带捏了捏她腰上的肉。
“啊？还说什么孕妇最大，都是骗人的！不能随心所欲的吃吃喝喝不说，说不定还会挂掉，真是……啊！娘亲，你打我干嘛？”话还未说完，迎面却是吃了个糖炒栗子。
“说话越发的不着调了！”
夕阳西下，微红的残阳摸索着庭角的绿叶红花。庭中两人的影子被残阳越拉越长，玄衣的气势磅礴，紫袍的清淡强势。
“听说栀儿重病卧床了，你倒还有这番闲情逸致。”
“岳父大人不也是如此。”
“作为一个父亲，我对她自是无愧的。”
晚膳，浅心亲自下了厨，一桌的满汉全席。
浅笑照例是吃的不亦乐乎、满嘴流油，这再次充分体现了形象这一词与她确实是无缘。
“无卿小子这是第二次正式上门了，上次你来时倒是没能留你吃顿饭，来，尝尝这道菜，这可是我的私房菜，难得有贵客才亲自烧了。”浅心皱着眉打量着浅笑，只得转眼去打量细嚼慢咽的夜无卿，见他吃得慢条斯理，这强烈的对比让她汗颜。
浅笑侧目，本来娘亲这举动是没什么的，只是娘亲夹得菜似乎就有些问题了。
“谢谢岳母。”夜无卿还没表态呢，浅笑却是伸了筷子眼疾手快地将他碗中的菜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娘亲，夜无卿吃不得鱼肉的，一吃鱼他准得被鱼刺卡个半死。”她严肃的盯着自己的娘亲，振振有词。
闻言，气氛陡然发生了转变。
夜无卿转过头看她，弯了弯好看的嘴角，那眼神柔得能溺死人。
浅笑默不作声了，她低着头开始认命地扒饭。哎呀，笨死了，不能吃鱼肉这种事他自己难道会不知道吗？这么多嘴干嘛！
“哦，是吗，不能吃鱼肉啊。那尝尝这道菜吧。”
“这个他也不能吃！”
“那这道呢？”
“他不吃！”
“……”
随后，浅笑便是如此的像是在赌气一般，浅心每为夜无卿夹一道菜她便是横加阻拦的出手抢走，这小孩子般的幼稚把戏她是玩的乐滋滋的。
“无卿，可有兴趣陪岳父喝杯酒？”
“他不……”浅笑顿了顿，见其他三个然都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瞧，她讪讪地笑了笑，挥了挥手打着哈哈，“嘿嘿，你们随意，随意。”
这顿饭吃的，浅笑很是纠结，感觉脑子似乎是打结了，直到回到房间她依旧对自己饭桌上的反常表现耿耿于怀。是她的脑袋秀逗了吧？可是夜无卿的恶好她的确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这种事她是绞尽脑汁的想要忘记，可是为什么还是记得那么的仔细？
“浅浅，本就不聪明的脑袋经你这样一敲怕是更要不灵光了。”夜无卿轻轻拉了她正敲着自己小脑袋的手，打趣儿地笑看着她，那双桃花眼不甚吸引人的眼球。不知为何，夜无卿像是已经在不经意间变了许多了，她说不出，只觉得他……嗯，该怎么说呢。只能说是变得更加骚包了。
“夜无卿，今晚不许你和我一起睡。”她轻轻地挥开他的手，正襟危坐地严肃认真地说着，表情很是正经样。
“嗯？”
“本姑娘得先说明白，我可不是闹情绪或是无理取闹，我可是有正当理由的。”看着夜无卿似笑非笑的表情，浅笑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说明一下，“理由有三，其一，本姑娘这小床容不下你这块烂泥；其二，你身上酒气冲天，‘烂醉如泥’的十分影响我的睡眠品质；其三嘛，最主要的还是这个理由，记得今天中午在什锦房，我和你说过什么吗？对了，就是要你教训那个‘色迷迷’窥视我的家伙，结果你没有做吧。所以呀，今晚你不许上我的床。”她一本正经地说着，像是在讨论着国家要事，一板一眼的。
“哦，说完了吗？说得为夫都困了。”夜无卿却是若无其事地伸了伸懒腰，顺带着掩嘴打了个哈欠。“那么为夫今晚便到外间去歇一歇，娘子可是满意了。”说着，也不经过她的同意，他便自顾自地走去了外间休息。
浅笑坐在床上眨了眨眼，什么情况，他竟然无视她的存在！
夜半，润物细无声不在，一场气势汹汹的夜雨悄然而至。淅沥地，声声入了半夜惊醒的人的耳中。
轰隆的一声炸雷，浅笑被惊得美梦泡泡破裂。她拥着被子怔了怔神，雨似乎是下得又急又猛的，震得屋顶啪啪作响。天气本就是微凉的，现在便更显得几分凉意了。
浅笑缩在被子里，本是舒舒服服的暖烘烘的，可是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夜无卿。对了，外间好像是只有一床薄被来着，晚上会很冷吧？不怕不怕，夜无卿的抵抗力似乎是不错的样子，应该不碍事的。可是万一他着凉了怎么办？
着凉就着凉呗！关她什么事……
不对，不管外面睡的是谁她都会很关心的，绝不是因为那个人是夜无卿她才这么关心紧张的。唉！这只能充分证明她是个善良的人才对！
想了又想，她终于释然了，还是起身抱了床棉被像外间走去。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外边稀黑稀黑的，屋外的雷声依旧未消停，煞是吓人。她紧紧地抱着厚厚的锦被，小心翼翼地借着不断闪过的雷电终于走到了窄小的床榻边。小榻上的人却是睡得安稳的，裹着薄被睡得正甜。
“什么啊，睡得这么香。”她望着那躺着的掩于薄被中的黑色身影，顿感不满。她撇了撇嘴，正要为他盖上被子便回房大睡特睡，可是脑海中却忽然想起某人今天在名枂坊对她做过的十分过分的事情，顿时满腔的怒火又冲上了大脑。
她抱着锦被赌气地砸到了夜无卿的头上，压死他！哼！
这个举动似乎令她十分的解气，她满意地拍了拍手便准备打道回府，却不想又是一个炸雷，惊得她抱住了头。与此同时，身后伸过来了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地一拽她便倒在了小榻上。
她惊呼着，人已经被塞进了小榻的被窝里。
“浅浅这是干什么，不许我上你的床，你便上我的床是吗？”那揶揄沉哑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热气更是暖呼呼的触着她的耳朵，这诱惑暧昧的程度让浅笑立刻尴尬万分。她红了脸，嘴上却是大言不惭，“开玩笑！这可是白府，是我的地盘，你说话注意点。”
“这是害羞了？可不是在害羞，脸都红了呀。”夜无卿却是自顾自地抱着她，一只手规矩地放在她的腰间，一只手已经不安好心地爬上了她烫热的脸。
“胡说！”浅笑恼怒地去掰他的手，另一边这奋力地向着近在咫尺的榻边进发。本是件极为容易的事情，可是奈何夜无卿的阻挠，她是半分也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几乎是半个背压在了他的身上。
“夜无卿，你这个无赖！”浅笑气急，可有无可奈何，只能嗷嗷直叫。
“浅浅，上了我的床怎么可能让你下得去呢。”夜无卿低低地笑着，很是魅惑。
“开玩笑！谁上你的床了，明明是被你拖上来的。再说了，更正一遍，这可是我的床，不是你的！”浅笑气得歪头去咬他的肩膀，故意将口水蹭在他的衣上。
“连你都是我的，你的可不就是我的！”夜无卿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上，一手按着她的头，微微低头嗅着她身上的气味儿，“嗯？浅浅今晚可是沐浴了，香香的。”
“关你什么事！快放我下去，我要回房睡觉。”她努力地挣扎着，说到这件事她是有些汗颜的。为了恶心夜无卿，她忍着好几天没有洗澡，可是令她无语的是，夜无卿倒是没怎么的，她却先受不了了。
“还不死心。”夜无卿只是抱着她，将头埋在浅笑的后颈处，用力地吸着她身上的清香。“外边下着雨打着雷呢，一个人睡不安全呢。”
“不安全？是我不安全还是你不安全？”浅笑立马来了兴致，不知是在期待着什么答案。
“是‘他们’不安全。”说着，夜无卿的手便穿过薄薄的寝衣贴上了她的小腹，他的手是温热的，这下子更显得热乎乎的，甚至是有些发烫。
“夜无卿，你这个变态！快把手拿开！”浅笑惊叫着按住他作乱的手，不敢乱动，她最是怕痒的了。
“嗯？这要我怎么拿开呢？”夜无卿试意着浅笑按在他手上的小手，表示无能为力。浅笑领会，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却不想，夜无卿却是得寸进尺地在她的小腹上动了动，这一动让浅笑当场暴走，“夜无卿！你这个骗子！”她慌忙地按住他的大掌，虽生气却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天知道她多怕痒。
“再不乖乖睡，别怪我乱来哦。”夜无卿顺势威胁道，坏坏地抱着她。
浅笑是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了，她只得僵硬的缩在他的怀中，生怕他突然挠她的痒痒。不过，夜无卿刚才说的话似乎是有些诡异的样子。
“夜无卿，你说的‘他们’是什么意思？”
“我有说过吗？”
“没有吗？”
“没有。”
“……”
一夜雨声沥沥，雷声霹雳。水声像是清泠的催眠曲，浅笑不一会儿便心宽的呼呼大睡了过去。她没有听见的是夜无卿的那声轻轻地叹息，那叹息是伴随着怎样的心绪，淡淡的忧愁混着甜甜的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