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五十六】尹洛之死(1 / 1)
我撸这章的时候,心里也不是特别好受,可能是我虐点比较低,如果你们觉得还不够虐的话,可以去听一下河图的《风起天阑》,一边听一边看,嗯...就这样第五十六章
宫宴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尹洛,那太史令说了什么我也不再去想,整个人浑浑噩噩,照样上朝,照样下朝,努力去遗忘,直到那夜林麟夜闯太尊殿,我本就难得睡着,挽月没有叫醒我,他被挽月打发出去后,我又开始想起贾恪那些话。
我在床上返来覆睡不着,天色晦暗,夜里又下起了大雪,而且格外的大,扑朔朔的像谁家的棉袄散了花,看着吓人,我想起早晨赵牧笙背着我自言自语说的话,一但进入三九天,温度骤降,也不知尹大人能不能挨得过这个冬天。
天还未亮,外面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我心里正想着要不要送点什么给尹洛,挽月来服侍我起床:“陛下…”
我漱了口,看着她神色微戚,心里隐隐感受到了不安,却依然镇定的问她:“何事?”
挽月秀致眉睫微垂,嘴唇翕然却没有声音。
“究竟是何事?”我皱眉,睡意不好,就会有些脾气。
“陛下…”挽月又唤了一声:“尹大人…殁了…”
咣当…
我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滚出去好远,几丈远的距离,却没有宫女敢上前拾起,我环顾了一下,才发现大家都低着头。
尹洛…
宫中女们应声跪了一地,那温温婉婉的声音:“陛下节哀。”
节哀?
声音颤抖的难以抑制,眼泪是从未有过的汹涌,我一直念着他死,可当他真的去了的时候,我又这般无措:“什么时候的事?”
挽月跪在地上,面颜悲伤道:“回陛下,是昨夜夜里,尹相好些日子没进食了,林大人听说便进去瞧了瞧…就发现…尹相他…”
哈哈…我笑了…开心的笑了,放肆的在宫中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跌跌撞撞的推开宫门,膝盖软麻,有些支撑不住自己,门外的宫人们早已跪了一地,赵牧笙
拦住我:“陛下,天气凉…”
“不要拦着朕!”我一把推开他,“朕要去瞧瞧…”
我一路跑去暄颐宫,到了宫外,却未敢进去,林麟站在那宫门口,似乎再主持着里面的事项,许多人都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想瞧一瞧,瞧一瞧那一代权臣,是如何惨死在冷宫里的。
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
他们都是来看尹洛热闹的。
权臣与明君不能共存,钟太傅还应声在耳侧,所以,尹洛他…必须死。
“狡兔死,良狗烹,这个道理,微臣比陛下懂,想不到钟太傅会教你这么一手。”尹洛那明媚的笑意成了我心中最深的烙印,也是最深的伤痛,比切肤伤怀的痛更难以名状。
元熙元年,一代权臣,丞相尹洛辞世。
林麟看见缓缓走来的我,一双眉眼不再温柔,多了分尊敬,少了当年海棠树下的柔软,连语气都变的冷冰冰的:“陛下如今……可满意了?”
我直直的盯着那宫门,没出声,我一如当年的歪着头在想:尹洛被抬出来的时候,我还能再看他一眼。
我就这样固执的想着,也不顾脚下未穿鞋袜被冻的通红。
我就是想,我这样他会心疼的,他会出来看我的…
可尹洛他为什么没出来?
我一步一步的迈向那暄颐宫的大门,心里嗔怪他:尹洛…你怎么还不出来?
一抹绛紫色的长袖挡在我面前,林麟抬起手拦住我的去路,眉目悲恸,声音冷硬:“陛下不用看了…”我抬头,对上的是林麟那好看的侧脸,林麟他想必恨极了我吧?
是我任性的将尹洛降为奴籍,囚禁在这里的。
林麟道:“臣昨夜…已将尹相带出去了…”
我张了张嘴,却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林麟继续道:“尹相卑微,是奴籍,没有资格葬入皇陵,臣找了个清静的地方…一如陛下所想——青山荒野”
无法葬入皇陵?
所以,我和尹洛算是死生不复相见了吗?
我看着林麟,心里不知残忍的是我还是他?我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感情怎样的动作来表现我心里所受的苦楚,只能在浅眠的夜里一遍一遍的回想着早上暄颐宫门口的事情,因为我已经记不清我最后一次见尹洛是什么时候。
却又将他如画的眉目清清楚楚的记在心里,虽然挽月总告诉我说忘却会好过一点,可我却固执的不肯忘却,在夜深人静的黑夜,一遍遍痛苦的回忆着,不愿遗忘。
元熙五年,尹洛离去的四年后,南越频频进犯,圭州之役一触即发,我看着边陲的南越版图,圭州乃兵家重地,攻破圭州就可一路南下直击南越心脏,可谓生死之战。
林麟站在那版图面前,讲诉着战争中的种种利弊,舅舅陈墨染远在长黔驻扎,就等我这边下令。
林麟一遍遍讲诉,我随意听着,他走后,我才感到身心俱疲,无力的扶着那版图,靠在墙上,一点点坐了下去,心里又不禁埋怨起尹洛来,尹洛啊尹洛,你把我置身在这么重要的位置就撒手而去,你真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权臣。
我因你而坐上这九五之尊之位,你却因我而死,这样一想想,你我当年的际遇,究竟是福?还是孽?
元熙五年的圭州之战打了五天五夜,舅舅陈墨染以一万重镇骑兵作为诱饵,中为铁盾防护,后跟掌箭步兵,两翼为轻骑士兵,五万大军奔向圭州,诱饵兵像一把利剑径直插入圭州心脏,咬住圭州了大部分兵力,后跟三万大军将圭州团团包围,再怎么固若金汤,大军压城,诱饵军便破了城门,圭州,是再也守不住了。
舅舅将军中的一等事情都交予了列将负责,赶在了除夕之前回到都京,我着礼部封赏,舅舅守着虚礼谢了恩,才进宫来陪我。
舅舅进宫天气愈冷,就好像尹洛走了之后这冬天就再也没离开过一样。
“陛下瘦了……”舅舅看着我,心疼道。
“担心你们吃不下也睡不着,可不是要瘦了。”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自从尹洛走后,笑都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阿禾还在想尹大人?”舅舅关切说。
我又止不住的红了眼:“我若与他不相遇,也许现在谁都行,可我遇到他了,就变的谁都不行了,舅舅,尹洛无法替代。”
“唉——”舅舅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言道不明,我只知那沙场上的事其实并没有探子报回来的那般顺利,便又问道:“战场上肯定也如同朝堂上这般风云莫测吧?”
舅舅点点头。
“给我说说,我觉得攻下圭州应当不像探子说的那般简单。”勉强提起了兴趣问舅舅。
舅舅思忖着,慢慢道:“本来攻打圭州之日定在十一月初八,却不料南越人暗夜潜进了军营,放火烧了粮草,才逼的我们不得不提前了日期。”
我心下想着那场景,原本的粮草被烧尽,军心动摇,作战之策都是一种怎样的压力。
舅舅继续说:“所以才临危决定以诱饵军突袭圭州,杀个措手不及。”
行军打仗我不懂,只知那捷报回来的时候,无人不称妙计,整军严谨,攻守结合,相得益彰,我提了兴趣:“诱饵军骁勇善战,也不知是哪位将军带兵?”
舅舅看着我,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
“是尹洛。”
我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要镇定的多,我心里欢喜起来,声音抖如筛糠:“那他可回来了?”
舅舅愧疚的声音像一盆冷水:“陛下……诱饵军全部阵亡......无一人生还。”
这一场本是我与舅舅的夜谈家话,我却执意的召来了林麟,林麟急匆匆的赶到了宫里,等他的却是面容憔悴的我。
“为何尹洛会在南越?”我垂着眉睫问他,“尹洛不是死了么?”
林麟看着一旁站着的舅舅陈墨染,大概知道他说了真相:“陛下……臣正好有一句,要替尹相带到……”
“说!”
“尹相说,陛下若不原谅他,就让我救他出去,看看能不能去边关,替陛下收一片河山,守一片江山,待个三五年,陛下若实在想他,他便回来。”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手中的奏折上,我哑了嗓子道:“那他为何没回来?”我抬起眼睛,看向舅舅,悄声问道:“他恨我是不是?”
舅舅痛心道:“阿禾,尹相他……还是惦记着你的……圭州之役的当天晚上他还和我说,这场战打完了,他就回来看你,若你能原谅他,他就不走了。”
可是尹洛没回来……
我上前揪住林麟的衣领:“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何不告诉我他还活着?!”我朝林麟喊道,声音悲戚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明明想他想的那么苦……”
我不信他不知道。
林麟扯开我的手,我跌坐在地上,头顶林麟的声音如冰锥穿心:“是陛下自己选择的!”他说:“是陛下自己选择要做一个明君,不需要尹相的辅佐!”
我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眼泪鼻涕湿了一龙袍,听见林麟对我说:“既然陛下选择了自己去做一个明君,那陛下就应该拿出点明君应该有的样子。”
林麟说着不知怎么也哑了声音:“尹相被刺一刀还挣扎的活了那么久……我想尹相一直在强撑着一口气,等着陛下您原谅他吧,可惜他没等到……”
我伏在地上哭到痛心,这种失去两次的伤痛当真是要了人的命,我昏厥了好几次,连夜宴三军都是舌头底下压着参片强撑着去的。
可惜我不争气,在宴上喝的酩酊大醉,我就那么想着尹洛执剑带领着一万将士杀入南越,嗜血的眉目依旧,像夜里的昙花一开即落,在晨曦的一缕阳光中强撑到最后,风声凛冽带着丝丝的血腥味儿,倒地而死。
我固执的想着自己还没有给他留下一个孩子,我就想着,想着以前还有好多没做过的事情。
“不要跟着朕!”我对身后那一行人喊道:“都不要跟着朕,朕要自己走走。”
我一个人踉跄着脚步往暄颐宫去,寝宫寒冷,红梅依旧,清香沁脾,我就想着他是怎么撑过了那半个漫长的冬季……
我倚在太液池边的桥栏上,烂醉如泥,那我看着那池水中的自己,我笑了,因为池水里倒映着尹洛的影子,我喃喃道:“尹洛……尹洛……”我伸手去握他的手……
好像真的握住了……
“来人呐!快来人呐!陛下落水了!”池边明黄的人影纷乱一团。
我听见尹洛在唤我:“陛下、陛下......”
我感觉不到冷,我感觉自己就躺在尹洛的臂弯里,一如我在丞相府的那么些年,总爱枕着他的手臂。
我听见他温和的声音,一声一声。
汐禾、汐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