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但求一战（1 / 1）
云雁到底不是个江湖人，江湖人当然忌惮朝廷，敬畏天子，可是端看紫禁之巅一回，就知道他们也还是十分不羁的 。
这里与大唐不同，大唐江湖能人辈出，各大门派林立，然而却有一个能杀退明教的东都之狼坐镇。夹在江湖和官府之间，天策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不易，而云雁自问并不擅长那些，让她去和那么多人打交道，还不如把她扔去边关苦寒之地呢。
说是要押解叶氏姐妹去京城，静待皇命，陆小凤却安下心来。因为和皇帝也接触过几次，陆小凤知道这位君主是个宽容大度的，并不会和两个小姑娘计较，尤其是叶凌风的确有功，只要这两人不作死，应该是死不了的。
只是一日之间，便仿若是变了天。叶灵和叶雪都不喜欢幽灵山庄那阴暗的氛围，却没想过有一天，幽灵山庄会覆灭。往日针锋相对的两人，居然就只能相依为命了。
苍云军虽说对叶灵叶雪严加看守了，却仅是守在门外罢了，还不至于日日紧跟这两人，毕竟是男女有别的，被封住武功的两个女子，还翻不出大浪。叶灵在得知叶凌风与木道人同归于尽之时，先是愣在原地，继而猛地看向面无表情的叶雪，“叶雪，你别想报仇的事，听见没有！”
“他是我父，父仇不共戴天。”叶雪看似清冷，却性子极烈，她喜好猎豹，人也如豹子一般冷酷敏捷。
叶灵又忍不住要和她顶嘴了，“他杀了我们的娘，又做了那些事，我爹报仇有何不对？他们都死了，恩怨就该结束了。”
叶雪转过头看她，目光幽幽得让人觉得发寒，她咬着下唇，发了很久的呆，“无论如何，他是我的父亲。”
“但是你现在是一只没了爪牙的豹子！”叶灵站起来大声喊道，她转了两圈，又看了看明显戒备森严的苍云将士，拽着叶雪的衣服，坐在地上哭出声来，“孤鸿哥哥死了，我爹爹和你爹一起死了，幽灵山庄那些讨人厌的也死了，你也要去送死？就剩我一个了？”
她埋头只顾着哭，哭了好久，双眼通红地对上叶雪麻木的眼睛，“姐姐，姐姐，我就剩下你了。”
叶雪终于慢慢缓过神来。叶灵和叶雪不同父却是同母，依着血缘来说，她们是亲姐妹。叶灵往日总是爱与叶雪争，哪怕是叶雪喜欢的陆小凤，叶灵也要抢过来，但是现在真的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叶雪的命是叶灵保下的，当日她被叶凌风擒住，就是叶灵偷了于还的水靠双刺孤身去找了叶凌风，如今也是看在叶灵的面子上，叶凌风临终时才会提到叶雪。
她哑着嗓子，浑身瘫软下来，“我……我不报仇了，你别哭，你……”
“我说别哭了！”叶雪也不是个好性子的，何况她的确和叶灵不对头了很多年，勉强哄了两句，耳边还是抽噎声，终于瞪着眼吼了一句。
叶灵抽了抽鼻子，一抹眼泪，不哭了。
没有刻意探听，云雁也很快知道了叶家姐妹谈话的内容，到底是松了一口气。陆小凤和叶凌风两个人都想要保全的人，如今她也不必那么担心了，要是叶雪真的坚持报仇，不说皇上会不会放过这样的人，她首先就要废了那人的功夫。
等回了京城，引了陆小凤一起去觐见皇上，又送走了北军的王副将，云雁才得了机会喘口气，明明是休假，她却比待在军中要累得多了。虽然很忙，却让人觉得充实，云雁叹了口气，她这是天生的劳碌命么？
陆小凤大概是真的喜欢叶雪的，或许也有点喜欢叶灵，所以事情结束之后，他就十分颓丧地邀了云雁去喝酒。也就是看在是朋友的份上，叶灵又是心甘情愿的，云雁才没有真的开口骂陆小凤一句渣，只是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顺带感慨一下——大庆的女孩子真是温柔啊，哪怕是比较开放的女孩子也一样。
“小云雁啊，我同你说，你还小，有些不该看的呢，你就需要及时地捂住眼睛。”陆小凤这回又想起云雁在沼泽地里窝了几天的事，借着醉意就大大咧咧地开口了。
云雁疑惑片刻，继而恍然：“是指你和叶灵在一起做的那种事？我没看见，就是听了一些。”
花满楼：“……”
他用力地捏紧手中酒杯，微笑也有些僵硬，“陆小凤，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听也不能听啊，你要到成亲了才能知道那种事，知道吗？”陆小凤还未察觉到危险，一般而言，温和的人发起脾气来，才会是真的吓人呢。
云雁眨眨眼，其实以前她执行任务，也能瞧见夷人王帐里有人享乐，那种情况下人再松懈不过了。就比如说那回她离陆小凤那么近，陆小凤还是完全没有发现有人在附近，还是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是妹子的爹，要不是妹子够放得开，陆小凤早该喊叶凌风岳父了。
不过花满楼的脸色已经够不好了，云雁突然就想起某个同样笑容温和的家伙，嘴里顿时发苦，顺势把所有事都推到陆小凤身上了，“我也没想到你会那么……那么禽兽。”
可不就是禽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敢嗯嗯嗯嗯，简直禽兽极了！陆小凤能说他才是被压的那个么？被个妙龄女子给压了？他还不如禽兽呢。
花满楼：“……”
他又喝了一杯酒。
云雁年纪并不算很小，且素来行事稳重，又爱板着脸，便更显得老成早熟，只不知为何，花满楼却觉得云雁姑娘还单纯得很，若不是因为跟着陆小凤的那几日往青楼楚馆跑了两趟，说不定连玩笑都开不得，却是被陆小凤给带坏了。
楼下有个人的脚步声十分耳熟，花满楼微微一笑，开口唤道：“西门庄主，何不移步上来一叙。”
西门吹雪见了花满楼相邀，又知云雁和陆小凤也在一旁喝酒，居然真的略一颔首，提剑而来。他酿了不少梅花酒于庄中，自己却是素来不喝酒的，站在桌边，却是点了一碟子白煮蛋和一杯清水，正对着陆小凤而坐。
陆小凤还记得西门吹雪在他出了幽灵山庄之后还给了他一剑的事，登时换上苦笑，“西门，你莫非还要追杀我？”
“可否一战？”西门吹雪皱了一下眉，却是对上了正吃得畅快的云雁姑娘。
这话一出来，方才见陆小凤受了教训的花满楼才露出的笑意就收了回去，西门吹雪的剑是杀人的剑，若是一战，免不了两败俱伤，而被邀战的人，还啃着碗里的排骨，显得十分无辜。
云雁也差点呛到了，现在她已不必为了一点军饷吃食斤斤计较，总归饿不着了，可以往的习惯总是难改，吃起饭来虽不会失了礼节，却还是快得很，一口饭拨进嘴里，猛地听见有人邀战，便一下子抬起头来。
她迟疑片刻，似乎迷惑极了，“你也不杀陆小凤了，我如何要与你为敌？”
西门吹雪听这一问，却是身上剑意更甚，“互相切磋而已。”
一人用刀，一人用剑，却使的都是有来无回的杀招，当日刀罡剑意一相逢，西门吹雪的战意便被激起来了，只是他应了陆小凤的事，自然也不好多生事端。
“你的剑是杀人的剑。”云雁搁下筷子，叹了口气，见着西门吹雪从容点头，就更觉得心累了，“既然如此，无冤无仇我和你拼的哪门子命？”
西门吹雪的目光默默地落在了陆小凤身上。
陆小凤：“……”又关他什么事了！
“但求一战。”西门吹雪把目光移开，他懒得再去找陆小凤的麻烦了，还是正经地邀战便罢。
被嫌弃的陆小凤跳起身来，“西门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雁沉思半晌，西门吹雪毕竟是帮了陆小凤和她的，所以多少该给点面子，“只是一战？”
西门吹雪虽察觉出些许不对，仍是应道：“只求一战。”
两人都正在这儿，当面约的战，地点也不必多挑，正是苍云的校场，也让那些苍云儿郎好好瞧上一瞧他们统领的本事。
陆小凤没想到出来喝个酒还有这种事，又想一回这两人谁功夫更好些，真是头都大了一圈。还没等他想出点什么来，西门吹雪已经跟着云雁到了苍云校场，有那还留在校场的将士便有了眼福，都是聚在校场周围，却不发一声，严肃静穆。
他是急得团团转，却有那南宫灵站在一边，竟是笑着去推他，“你且瞧着，剑神在她手上，也少不得要憋屈一回。”
“莫非小云雁功夫如此了得？”陆小凤是知道云雁拦过叶孤城，却没真正见过她动手，反而是南宫灵瞧过两次，十分安心。
西门吹雪与云雁相对而立，手中乌鞘长剑隐隐作响，他用的已不是自己之前的剑，而是叶孤城交托与他的那把，正应了那一回的承诺，“此剑乃海外寒铁精英所铸，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盾名太初社稷，高四尺二寸，重八十斤，请赐教。”云雁对这西门吹雪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在盾立和盾墙中选了盾墙。
西门吹雪的剑很快，而云雁的盾……呵呵那就是个乌龟壳，云雁全心放在防御上，移动速度慢点也没关系，她干脆站在那让人戳了。剑是寒铁剑，盾是玄铁盾，以前江湖中人只听说云雁的刀很快，却不知她的盾也如此坚固。
陆小凤：“……”
就这么个打法啊？他明明应该有些庆幸，怎么还是有点淡淡的忧伤感？
对了，忘了给西门点个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