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前世(2)(1 / 1)
☆、进香
倘若不是脸上粘染了司马执额上留下来的鲜血,阿萝会以为自己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司马执又像从前一般吻她。他素来便是如此,抱她、亲她,抑或是做那些亲密的事,都是凭着他的性子来,从来也不会考虑她的感受。即使重生一次,依然不改从前的性子。
可是,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冯云萝,无论他做什么都选择承受,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舍得怪他。所以,司马执那一巴掌挨得并不冤枉,是他自己低估了她的变化,亦低估了她要脱离从前一切的决心。
蜻蜓推开门进来,看见阿萝坐在床边愣神,脸上有星点的血迹,“**,你的脸……”
阿萝下意识地伸手擦了一下,眼神有些茫然,“哦,大概是方才拍死的蚊子吧……”
蜻蜓一愣,几欲吐血。
“我睡了,你也早些睡吧。”经了方才那事,直到现在,脑袋还有些懵懵的,心里像是憋了一口气,很是堵得慌,委实没有力气说话,躺下床蒙着被子便闭了眼。
蜻蜓默了一会儿也脱鞋上了床。
后半夜,阿萝总算是睡熟了,蜻蜓这才悄悄地起了身,摸着黑去了外面。走到司马执的房门口,轻声地敲了下门,“将军?睡了吗?”
“进来。”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像是带了丝哽咽。蜻蜓怔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将军,我带了伤药,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蜻蜓望着司马执额上的伤口道。
司马执摇摇头,“不必。”又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酒,“这点伤……比起她从前受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许是喝了酒,情绪也有些激动,眼眶红红的,倒真像是哭过的样子,“我恨不得扔把刀给她,一刀捅死我也好过现在这般全然将我当个陌生人!”末了,又低沉了声音,自言自语似的,“是我的错……我该相信你的,我怎么能去相信别人呢……是我的错……死一百次也弥补不了你……”
司马执今夜喝的酒实在有些多了,以至于,似他这般表现得无惧一切的人也暴露出了脆弱的一面,甚至还道出些不该道出来的话。
蜻蜓看着醉倒在桌上的将军,头一次有些好奇,将军和阿萝**究竟有什么样的纠葛?按着将军方才所言,他对阿萝**应该不仅仅是喜欢她,要娶她做将军夫人那么简单,他似乎是亏欠了她什么?且还是不容易还的债。她忽然有点明白,将军之前为什么命她来接近阿萝**,也许在关键的时候,她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次日,阿萝早早地起了床。一觉醒来,心情总算好了些,想到蜻蜓昨天说的拜菩萨庙的事,于是伸手推了一下外侧还睡得正熟的蜻蜓,“蜻蜓,你不是说要去菩萨庙吗?现在去吗?”
蜻蜓昨夜睡得晚,这会儿还很困,听见阿萝唤她,迷迷糊糊的睁了眼,“去,去吧……”
阿萝笑了笑,“那你快起来啊。”翻身下床,穿了鞋又回头道:“我去做早饭,你快些起来啊,一会儿晚了兴许还得排队。”一个寺庙每天都是排着队的烧香,可见这个寺庙定然很是灵验,很有些本事。
蜻蜓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阿萝已经去厨房准备吃食去了。想到她方才说去菩萨庙的事,这才猛的忆起头先准备的事情,穿上鞋风一般地跑出门去。
原是打算去找将军说事的,打开门却见对方正站在厨房,歪着头和阿萝说着什么。但是,半晌也没见人家张嘴回他一句。她觉得,将军的表情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兴许下一秒便要拂袖而去。
事实证明,蜻蜓不愧是打小跟在司马执身边的人,对他的情绪琢磨向来很有些精准,她心里将将默数到三,便见神武的将军大人拂袖走了出来,一脸的怒容难消。探头看阿萝一眼,对方却是一脸平静,不见怒色亦不见喜色。这约莫不是两个人吵架的问题罢,大概只是将军一个人受了气。
叹了声气,悄悄地跟了上去。出了院子,拐到巷子口,司马执已站在那儿等她,“找我?”
蜻蜓微微愣了一下,点点头,“将军,一会儿我会和阿萝**去菩萨庙烧香,昨天我跟你提的……”
话未落,司马执已将她打断,“就照你说的,你去安排,我跟在你们后面上山。”他算是明白了,阿萝全然没打算给他任何机会,她对他的厌恶已经没了顶,他很难扭转现在的局面。如果使点小计谋能令她心软一点,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机会。做法虽有失君子之风,可碰上这种事情,他也全然顾不得什么君子不君子的了。
蜻蜓没料到司马执会如此痛快地答应,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人行事,和大将军的为人委实有些不搭。转念一想,将军最近的行为又有哪里是正常的?这般想着,便又觉得理所当然了,便应了声,匆匆地回去了。
蜻蜓回去后,司马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打算回去,刚走了两步,却忽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警觉回头,却不是别人,正是小王爷崔景寻和他的贴身丫鬟阿珍。
崔景寻素来是个没正经的人,此刻却难得正了神色,“京里来的急报,殿下出事了……”
……
吃过早饭后,阿萝、画竹、蜻蜓,并着丽娘和涛儿,一行五人都往那儿菩萨庙而去。
丽娘一路上,便嘱咐涛儿,一会儿见了菩萨,记得让菩萨保佑你跟着先生多学点本事,日后好为你爹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
涛儿是个好孩子,素来最是听丽娘的话,听了教导便乖乖点头,想了想,又道:“涛儿还要给娘挣个诰命夫人回来。”童言无忌,直逗得几个大人哈哈大笑。
画竹一边笑一边道:“你娘可不在意什么诰命夫人,她倒是更在意你什么时候能快些长大好给她讨个乖巧的儿媳回来,哈哈哈……”说完又引得大家一阵发笑。
涛儿毕竟脸皮薄,又是八九岁的年龄,略有些懂得媳妇的意思,听画竹取笑他,瞬间便红了脸,没一会儿,却是连耳根子都红了。
阿萝微笑着摸了摸涛儿的头,拉着他的手和他走在一块,道:“涛儿,你问问画竹姐姐什么时候给你讨个姐夫回来?一会儿可想好了和菩萨求什么?今儿可是月老爷爷的寿辰呢……”说着笑意盈盈地将画竹望着,涛儿也跟着笑起来。
画竹被闹了个大红脸,嚷嚷着跺着脚往前跑了。毕竟是少女心事,说她没想那些显然是骗人的。只是跑了大老远,还是能听见涛儿咯咯咯的笑声,心里不由懊恼,这番却是真真没脸了。
这边,阿萝她们几个说着开心的玩笑话,那边蜻蜓的心思却全然没在这上面,反而时不时地回头往山下瞧。
阿萝瞧见了,有些好奇的问她,“蜻蜓,你在看什么?”说着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山下扫了一眼。
蜻蜓一慌,忙道:“没看什么呀……噢,就是我的手绢好像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掉下面了……”
阿萝又往山下扫了一眼,遍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来烧香的人,且大多都是女子,想必都是来拜月老爷爷的,“那……要去找吗?”
蜻蜓摇摇头,笑盈盈地挽过阿萝的手,“不要了,左右就是张手绢,谁知道掉哪里去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一会儿晚了指不定就误了好时辰。”心道,将军既然答应了就应该按时辰来吧?一会儿按计划行事便好。想着,心里微微放了心。
走到菩萨庙的时候,画竹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此时正欢欣喜悦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以前在冯家,整日整日的待在檀院,哪里也不能去,只守着一方天地和阿萝相依为命,何曾想过她这一生还能有如此快乐自由的时候,空气中飘散着的青草花香,庙里头袅袅升起的缕缕青烟,自由美好得不似凡尘。
莫说是画竹,便是阿萝,到了这山顶上,也忽然有了一种清心通透之感。走进寺庙大堂内,一尊尊宝相庄严的佛陀,救苦救难,冥冥之中仿佛指引着每个人的心灵。想到自己离奇的经历,心中敬畏之感尤甚,双手合十,便自蒲团之上跪了下去。
阿萝拜的是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佛陀,求的是岁月静好,绵延久长。而今日,最重要的却是月老的寿辰,所以,几乎一大半以上的香客都上偏厅拜月老爷爷去了。包括画竹她们几个。
阿萝不欲凑那番热闹,拜完佛陀便欲去外边走走,散散心。
“阿弥陀佛,女施主既然来了,何不抽上一签,算个命褂?”老和尚手里捧着签桶,示意她抽上一签。
阿萝愣了一下,复又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多谢大师。”顿了下,续道:“只是,我并无意窥测未来,命运如何,自有天定,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该来的总归要来,不该来的自也轮不到我的头上。”
那大师听得阿萝一番话,不由连连点头,“阿弥陀佛,难得女施主有如此悟性,佛祖自会保佑于你。只是,很多事情,女施主需得擦亮眼睛去看、去听、去想,毕竟很多事情并不像你以为的那么简单。”
阿萝一愣,蓦地抬头,却见那大师已经转身飘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祝小天使们汤圆节快乐!!!么么哒,爱你们!
☆、回京
画竹和蜻蜓都去拜月老了,丽娘则带着涛儿去了另一边拜文曲星,阿萝打算去外面等她们,便走出庙门,到山门口站着。想起方才老师傅说的话,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心里不觉有些发闷。
“你是姓冯的姐姐吗?”忽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走过来,仰着头奶声奶气地问。
阿萝微微一愣,“我是,你是谁家的小孩?”
小男孩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左手拿着一封信,“有个哥哥让我给你的。”说着将信往阿萝手上一塞,小短腿撒丫着便跑了。
阿萝心里隐隐感到奇怪,不觉微微蹙眉,犹豫了一下,将信拆开来。
未料,那信纸方一拿出来便传来一股清幽的香味。阿萝正觉奇怪,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一阵头晕眼花,意识开始有些恍惚。
阿萝心叫不好,这必是着了别人的道!强撑着最后清醒的一点意识,她想开口叫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来,浑身更是软得像团棉花。跟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脸上罩着一块银白的面具,瞧上去有些深冷。
阿萝实在没有力气叫人,更加没有力气逃走,只能任由面具男携着她下山。待到了山下,已有一辆马车等在路边。
驾车的是位老伯,见了面具男,忙跳下车来,恭敬将车门打开。
面具男目不斜视,径自将阿萝打横抱起放上了车。
待马车开始行进,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瓶来,拿了一枚药丸塞进阿萝嘴里。
阿萝猛的瞪大了眼,拼命地想将药丸吐出来!这人不会要毒死她吧?
面具男咳了一声,“软骨散的解药,如果你不想一直被我抱着走,最好还是不要吐出来。”
男子声音微微有些哑,是阿萝没有听过的声音,却又莫名地有些好听……
听了男子的话,阿萝倒是老实地没有将药吐出来,没一会儿,解药便起了效果,周身的力气果然全都回来了。
来了力气,一张嘴便是一声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这般抓了我来到底是何目的?”她能感觉得到这个人也许并无恶意,但他究竟抓她来做什么?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样的人,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男子忽然笑了一声,“你料定我会告诉你?如此质问于我,也不怕惹恼了我会杀了你?”
阿萝愣了下,道:“你要杀我何必如此麻烦?现在动手还来得及。”
男子又笑了一声,“姑娘家性子太烈可不是什么好事,这种情况下,你不是应该讨好求饶吗?”
阿萝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不求饶又如何?我还怕你杀了我不成?换了别人兴许会怕,我却是不怕的。”
男子默了一会儿,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百转千回,最后只长长地拉了一个音出来,“哦……”也不知是个什么语气。
阿萝抬眼打量了他一会儿,委实看不出是谁,也许真的是她不认识的吧?
“你叫什么名字?你不说为什么抓我,总要告诉你要带我去哪里吧?”马车行得很快,像是很急的样子。
“京城。”
阿萝一愣。京城,她一辈子也不愿意再去的地方……
“你到底是谁?”阿萝总算着急起来,甚至想从马车上跳下去。她不去京城,她怎么能去京城呢?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人能救你。”男子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波,叫人听不出半分情绪,更加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阿萝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前方如何,不可预知。好像又陷入了被动的状态。
必须想办法逃走!她不能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更加不能跟这个不知有何目的的陌生人去京城。实在是京城里有太多痛苦的回忆,亦有太多她此生都不愿意再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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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庙。
拜完了月老,趁着画竹去解签文的时候,蜻蜓寻了个借口从偏堂走出来,出了庙门,山下陆续还有许多烧香的人来。站在山门口四下遥望,心道,事情应该成了吧?将军该把人救走了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心里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正想着,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蜻蜓姑娘。”
回头一看,却是她的下手阿五,“你怎么还在这儿?人呢?抓走了吗?”按计划,这会儿他早该完成任务回去了,怎么还在这儿?
阿五皱着眉,道:“属下到的时候已经不见人了,整个山头我都寻了一遍,没见人。”
蜻蜓蓦地瞪大了眼睛,柳眉紧紧地蹙了起来,低低吼道:“什么叫人不见了?主子呢?”
阿五摇摇头,“没找到”。他亦自知办事不利,不敢为自己辩解,狠狠地低着头,“属下有罪,请姑娘责罚!”
蜻蜓气得直想骂人,狠狠踢了他一脚,“罚你顶个屁用!你可知道丢的那是谁吗?”
阿萝不可能不等她们一个人回去的,不见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出事了!
一想到阿萝有可能出事,心里的恐惧不由漫上心头,她太了解阿萝对将军的重要性,若她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她不敢想象,将军会如何责罚她……
好好的一场英雄救美的戏,变成如今这般境况……怪她,是她没有考虑周全……她不该让阿五下山去寻将军的……今天上山来烧香的人这么多,谁知道会不会有居心不良的人……一想到阿萝有可能遇到坏人,她简直想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
正着急着,画竹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蜻蜓,我跟你说,我抽了个上签啊……”声音里满是欢欣,“我们去找阿萝和丽娘他们回家吧。”
蜻蜓已经红了眼眶,抬头看向画竹,“**……**她不见了……”说着眼泪刷唰地一下流了下来,她是真的害怕!
画竹吓了一跳,慌张道:“你说什么?阿萝怎么了?怎么会不见呢?”
蜻蜓原先也是慌乱,然则,方才两行泪流出来后,反倒镇定下来,见着画竹慌慌张张的样子,忙握紧她的手,“我们先别急,兴许是有事提前下山去了也是有的,我们不如先回去,指不定**已经在家里等我们了。”
画竹没有主意,也只好这般,两人匆匆寻了丽娘和涛儿来,几个人匆匆忙忙地下山去了。
然而,回到家里,却见家门紧闭,两把门锁重重地落在门栓上,和他们出门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丽娘急急将锁开了,还未推开门,画竹便冲了进去,慌张地呼喊,“阿萝!阿萝……阿萝,你在家吗?”声声音都带着哭腔。
蜻蜓也跟着跑了进去,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方才还勉强抱着的希望一下子落了空,心里狠狠地揪紧了。
丽娘心里也担心,可她在这儿是年纪最长的一个,她告诉自己不能乱了方寸,反倒叫这两个小姑娘紧张,想了想,道:“兴许是上街去了呢?我看我再去街上找找……”
话还未落,却见蜻蜓风一般地跑了出去,眨眼间便没了影儿。
方才,蜻蜓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在这云州城唯一跟她们有过节的人——田世光。她打算去田府看看,阿萝究竟是不是他抓走的。倘若真的是他,她这次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正往田府的方向走去,路上却撞见已经办完事本该已经回京的阿烨。
蜻蜓一愣,皱眉看向他。
阿烨亦是一脸严肃,“将军已经返回京城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蜻蜓难以置信,瞪大了眼道:“将军怎么回去了呢?什么时候走的?”
不是说好按计划行事的吗?将军走了,阿萝**不见了,这到底该怎么办?
阿烨见蜻蜓已经急红了眼,忙安慰道:“将军是收了急报临时回京的,至于阿萝**,你莫要担心,她不会有事。”
蜻蜓一愣,抬头看他,“什么意思?你怎么……”
话还未出口,阿烨便打断她道:“待到路上我再与你详说,只是现在却是耽误不得了,京城,恐怕快要变天了……”
蜻蜓闻言,再没多问,跟着阿烨匆匆往城门口方向行去。
“咦?少爷,你瞧,那是不是蜻蜓姑娘?”不远处,一个仆人打扮的小厮正探着脑袋往蜻蜓离开的方向张望,他旁边站着的正是近来诸事不顺的田世光。
田世光一听见蜻蜓的名字,眼睛登时便亮了,扒开仆人阿贵的脑袋自己往前方遥望而去,却说那窈窕背影不是蜻蜓又是谁?
近来,田世光总是无数次地想起蜻蜓,且一想起便是百感交集,长叹不已。明明是他的仇人来着,可他心里却又不大恨她,偶尔想起她那野蛮的小模样来,心里反生出丝异样,真个有些莫名其妙……
正想着,阿贵忽然大叫起来,“少爷,那好像是往城外的方向啊……哎呀!坏了!少爷,蜻蜓姑娘要走了,你的解药可问谁拿去啊?”
抬眼一看,果真是往城外的方向去的!田世光心里着急,猛的踢了阿贵一脚,“饭桶!愣着做什么?快去备马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节的,那个谁……阿瓷么么哒,你打赌输了……哈哈哈
☆、别院
阿萝被面具男一路带到京城,途中,她也有想过逃跑。可不是没逃掉就是刚跑出一里地便被抓了回去。反反复复许多次,没有一次成功的。到最后,面具男倒是没什么反应,一副奉陪到底的做派,反倒是她自己把自己累得够呛,实在无法,索性便不逃了,大不了到了京城再想办法。
事实上,她怀疑过这个人会不会是司马执,因为除了他,她想不出别的人会做这件事。可是,无论她怎么看依然觉得不太像,声音不像,说话的语气不像。最重要的,是他手上没有那道疤痕了。
司马执手上的那道疤痕,说来也是话长。这事又要牵扯到他的另一段桃花史。
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只是,那天见他手上依然有那道眼熟的疤痕,想来今生约莫还是按着前世的轨迹来的,前世发生的事今生又重新上演了一遍。
具体说起来,也算是司马执的一场风流韵事,且先不提。
总之,眼前这个面具男无论从哪个地方看,都不会是司马执。她问过他的名字,他看着她沉默了半晌,却没道出一个字来,那会儿时间估计都能编出好几个名字了。因为觉得这人很是古怪,又来路不明,她便做主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阿怪。
到了京城以后,阿怪把她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别院,也许是怕她逃走,所以,在来别院之前,他已经提前喂她服下了安眠的药丸。一路上,阿萝一直没有清醒的时候,待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别院的床上。阿怪正坐在不远处的茶座上品茶。
阿萝从床上坐起来,头有些晕,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不由己,不由气恼,“这是哪里?你带我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阿怪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抬头看了阿萝一眼,“我说过不会伤害你,你究竟在怕什么?”
阿萝气极,吼道:“你莫名其妙地把我抓了来,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伤害我?你还问我怕什么?”
阿怪默了一会儿,缓缓叹了一声气,道:“如果我真的要伤害你,你认为我会允许你这般与我说话?你见过哪个歹徒会这般宽容自己的猎物?”
阿萝一愣,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顿时卡在了喉咙,想说说不出,想咽也咽不下。
其实阿怪说得没错,他虽抓了自己来,可他这一路却也的确没怎么亏待她,甚至还对她多有照料。倘若是真正想伤害她的坏人,她胆子再大也不敢这般与他对着干吧?之所以会这样,全然是因为她不怕他,换句话说,就是她潜意识里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即使他抓了她来。
“那你究竟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我不喜欢京城,我不想待在这里。”她想不通,这个人既然不是为了害她,那他这般强行将她带来京城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真的不喜欢京城,这个地方,对她而言,只是一切噩梦的开始,她真的害怕一切又会回到从前。打她重生以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避开前世的命运,可如今又这般身不由己地回来了,是不是代表着无论她怎么逃都逃不开从前?
阿怪顿了一会儿,反问她:“京城有什么不好?你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吗?”
阿萝看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是,我讨厌京城,讨厌这里的一切,讨厌这里的人,你如果真的不想伤害我,就放我走!”
走?好不容易才将你带了来,怎么会放你走?阿怪忽然从茶座上站起来,对外面唤了一声,便见之前驾车的车夫从外面走进来。
阿怪指着那人,回头对阿萝道:“这是福伯,是这里的管家,你日里缺什么尽管告诉他,他会好好照顾你。当然,你若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也尽管知会福伯,我自会抽空回来见你。”
阿萝一愣,猛的抬头,“你要把我关在这里?”
抓了她,又把她关在这里,究竟想做什么?她怎么也想不通!
阿怪无声地笑,道:“怎么会是关呢?你若是想出门也可以出去,我没说过要限制你的自由。”
阿萝闻言,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心里却越发琢磨不透对方的目的。这人这么做?不就跟好吃好喝供着她似的么?
“你到底是谁?是司马执让你来的吗?”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唯有这个理由还算稍微正常一点。
她猜,会不会是司马执有事要回京城,又不想让她逃离他的视线,他知道,如果他自己强行抓了她跟他回京只会令她更加反感,于是这才同她玩这样的把戏?找一个奇怪的人把她弄来京城,又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却又不禁着她,允许她出门,怎么看也是贵客级别的待遇。搞得这般神神秘秘的,倒真是煞费苦心。
可是,这般行事,却怎么也不像司马执的作风。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想做的事,即便她恨死他,也不能阻止她。如果他真的要带她来京城,大可强行为之。她从来都反抗不了他,以前不能,现在也未必能。
正想着,却听阿怪的声音悠悠传来,“司马执?是谁?没听过。”竟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阿萝一愣,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天底下,竟还有不认识司马执的人,委实叫人目瞪口呆。
阿怪说完这句话便出门走了。
阿萝颇有些郁闷,坐在方才阿怪坐过的茶座上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索性倒了杯茶来喝,正将茶水送入嘴边,门外却又突然响起话音,“你当真想知道我抓你来的目的?”
抬头,一面银晃晃面具映入眼帘,却不是去而复返的阿怪又是谁?
一口茶顿时卡在了喉咙口,欲咽欲吐,不上不下,咳嗽了好一会儿才道:“唔……你这会儿可是愿意说了?”
阿怪也“唔”了一声,高深莫测的模样,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好似一道炸雷平地劈开,雷得阿萝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说的是这么一句,“我先前在云州吃过你做的臭豆腐,手艺忒好,深得我意,我想,你或许有本事帮我治一治挑食的毛病吧?”顿了一会儿,又道:“你必然还会做别的菜吧?”
阿萝一愣,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又听得“一定是会的,要是不会,我留着你也就真的没什么用了。”
说这话时竟真闪过一抹杀意,吓得阿萝心口猛的一缩,下意识便道:“大概还是会些,阿怪你不嫌弃就好。”说完,便在心里自抽了两个嘴巴,忒没骨气了!
只是千想万想,都没料到这竟是臭豆腐惹出来的事,更没有看出眼前这个人竟是个吃货。
可不就是想让她做他的御用厨师吗?何不干脆一点,用得着这么麻烦?不过,转念一想,倘若这人真的直接同她说了,她势必也不同意的,到头来还是得有这么一遭。
只是,真的是因为臭豆腐吗?
“如此甚好,不过,我并不时常在这里,平日的饭菜做好后交给福伯便是。”说完,这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萝委实郁闷,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索性爬到床上去蒙头睡了。
事情已经这样,以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且先看看,等到时机再找机会逃走便是。
这般想着,没一会儿便睡熟了,待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黑透,肚子也已经饿得咕咕叫。可她今日却实在没什么心情吃饭,遥望了一眼窗外明月,索性又蒙头睡了。
谁知刚一躺下,外头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姑娘,奴婢碧青,给您送晚饭来了。”
阿萝一愣,顿了一会儿才道:“进来吧。”
既然有人送吃的来,她也只好不客气了,肚子果真咕咕叫呢。
碧青得了允许,这便从外面轻轻推开门,进了屋里,见到阿萝头发凌乱睡眼惺忪地坐在床边,不禁愣了一下,眼底忍不住染上了笑意。
阿萝瞧见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路上太累,方才睡了一觉。”
碧青原还有些害怕这个姑娘不好伺候,如今见她竟很是亲切,说话也十分温和,心里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走到桌前,将托盘放下,又将托盘里的菜一道道取出来在桌上布置好了,对着阿萝半蹲着身子行了礼,微低着头道:“姑娘,奴婢是碧青,是管家安排我过来伺候姑娘的,日后,姑娘的饮食起居都由奴婢来照顾,姑娘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阿萝压根没想到,自己来这地方竟还是来做主子的,不仅有管家,如今还派了个丫鬟来伺候她的饮食起居?不是让她来做厨子的吗?
这般想着,也就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碧青低着头,摇头道:“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听管家的吩咐。姑娘,您饿了吧?先趁热把晚饭吃了吧?”
阿萝摇摇头,“我不饿,你能帮我梳下头吗?”一堆烦心事压着,委实没什么吃饭的心情。
碧青忙点头称是,扶着阿萝坐到梳妆台前,拿了梳子轻柔地梳了起来。
阿萝实在太累了,坐了没一会儿便垂下了眼睛,打起盹来,待碧青梳好了头唤她的时候方才清醒过来。
碧青见阿萝醒了,便道:“姑娘,我下去去将饭菜热一热,您多少也吃点再睡吧。”头发原是早就梳好了的,可她见阿萝太累,实在没忍心叫醒她。这会儿,只怕饭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了。
阿萝从凳子站起来,走到饭桌前坐下,道:“不用热了,我就这么吃就行,没那么讲究的。”说着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因着没什么胃口,这顿饭也只简单地吃了几口便放了筷子,被碧青伺候着洗漱妥当之后,这才舒舒服服爬到床上,安安心心地睡了下。
半夜的时候,她隐约听见屋外有很嘈杂的声音,她凑着耳朵使劲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晚了一点,这几天看书真是累得筋疲力尽,小天使们体谅一下哈,么么哒,爱你们!
☆、过去
“夫人!夫人……着火了夫人……夫人,快跑啊!”
“着火了……将军呢?他来了吗?”
“夫人!您别管将军了!将军在二夫人那边不会过来的……您快跑吧,一会儿火就烧死来了!”
……
“来人啊!救命啊!湘院着火了……快来人啊!救火了……”
“湘院着火了……快!快去通知将军!”
……
“夫人……救夫人……夫人还在里面,将军救夫人啊……”
朦胧中,好像又听见了阿榆哭泣的求救声。明明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却好像一切又重新浮现在眼前。甚至,全身上下都感觉有火在烧,疼得阿萝喘不上气来。喉咙像是撕裂一般,想喊救命都喊不出来。
疼……全身都疼……救命……救救我,司马执,救救我……
“姑娘,姑娘!醒醒!醒醒!你做噩梦了,快醒醒!”看着满头大汗被梦魇住了的阿萝,碧青着急得不行,不停的用手推她,想把她推醒。
阿萝隐隐也感觉到有人在推她,她很努力地想睁开眼睛,想从从前的那个噩梦中醒来,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醒来,她感觉,自己好像被那场大火卷进了无尽的深渊,要将她吞噬了。
“姑娘!姑娘……姑娘,快醒醒……”
“你下去。”
“主子……”碧青正急得不行,回头却见自家主子从门外有走了进来,慌忙站起来,往旁边让了个位置。
“你下去吧,一会儿我再叫你。”
碧青得言,忙行了个礼,匆匆往外走去,出门前还特地将门带了上。
阿萝依然在噩梦中走不出来,嘴里不时地喊着救我……救我……好像她真的快被梦里的那场火烧死了似的,诚然,她上辈子的确是被那场火给烧死的。不过,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阿萝,别怕,我在……我来救你了……我来救你了,会没事的,别怕……”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唤她,在她耳边轻声的说话,声音好听得充满了力量,好像春风化雨,浇灭了那场熊熊烈火。
“救我……”
“是,我来救你了,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怎么舍得让你死……我来救你了,阿萝……阿萝,我来得晚了,你是不是怪我……”
怪你?怎么会怪你呢?你能来救我,什么时候都不会晚……阿萝心里悠悠地想着。
可是,她为什么好像听到了司马执的声音,是他来救她了吗?
不,不会的,他怎么会来救她呢?他说过,她的生死与他无关。如果说,她和他最初还有那么一点情意,到后面冯云初插足他们之间以后,那点情意就实在太脆弱了。既然没有了情意在,他又怎么会顾忌她的生死?又怎么会来救她?如果他愿意救她一命,那她上辈子又何至于死得那般惨。
是了,不会是司马执,不会是他……
也许是感觉到有人在不停地安抚她,渐渐的,阿萝觉得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呼吸也没有那么困难了,甚至还感觉到了轻松,渐渐地,又沉沉地睡了去……
依稀还能听见有人叹气的声音,好像在说,“阿萝,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什么时候才能听我一句解释……”
原谅谁呢?解释什么呢?阿萝想不明白,也不愿多想,她这会儿只觉得很想睡觉,脑子里好像有一万只瞌睡虫在打架似的。
“主子……”门外传来了福伯轻声的敲门声。
“说。”干净利落的声音好似一声号令。
福伯忙道:“主子,阿烨和蜻蜓姑娘回来了,现在在前院侯着。”
“嗯,我一会儿就来。”
福伯应了声,复下了台阶,往前院去了。
司马执始终坐在床边,没有挪动一分,他的手始终握着阿萝的手。阿萝的手凉凉的,他想帮她暖得温热些,像她从前总对他做的那样。
他记得,他刚刚成亲那会儿,突然接到圣旨,要他即刻领兵出征。他是陈国的神武大将军,领兵打仗是他推卸不了的责任。尽管那时候他正和阿萝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他想着用最快的时间结束战争,尽早回到京城,回到阿萝身边。他走前,是这般答应她的。
可是,谁也没料到,那次领兵的会是他平生最大的劲敌——苍穆。一场仗硬是打了整整三年,从宝寅十三年寒冬一直打到了十六年寒冬。其中之艰辛,委实不足与外人道。即便是他,也差点死在了那场战争中。
然而,这场仗虽然打得十分艰难,可在他心里,那却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阿萝会不顾生死安危,为了跟他在一起,竟冒死混在了小兵当中,一路走到了营地。
初到营地时,因为他太忙,几个每天都在和将士们商讨作战方阵,她甚至没有机会见到他。最后她偷偷跑来帅帐找他的时候,还差点被当做刺客杀掉了。
不得不承认,乍然见到她,他心里的感受真真是极度复杂。一方面又觉得她太任性,居然瞒着他偷偷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另一方面,心里又被巨大的喜悦包围着,说不出那是什么感受,是感动?是爱?是快乐?抑或每一样都有。
自那以后,他便将阿萝留在了他的帐里负责他的饮食起居。他们俩一起在战场度过了那艰难的三年时间,中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受伤也好,挨饿受冻也好,命悬一线也好,只要一想到最爱的人就在身边,就觉得老天爷待自己太过厚重,生怕有一天老天爷会将这份恩赐收回去。以至于,后来老天真的残忍对待他们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若是没有以前那些恩赐该有多好?他们何需相互折磨,痛苦挣扎。
他握着阿萝的手,忽然想起有一次他受了重伤回来,身体受不住战地的寒气,她便日日夜夜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待他重伤初愈,她自己却大病了一场。难以受孕的毛病,便是在那时候留下的病根。
后来,他们之前出了很多问题,两个人渐行渐远,便将从前的誓言忘了许多。也或许,只是他忘了。他忘了她为了他曾经那般以生命相待过。他问她值不值得的时候,她说,即使再来一次,她依然会做相同的决定。追随他天涯海角。
是了,那样的阿萝怎么会背叛他?怎么会背叛他们的感情?是他误会太深,才酿成了前世的的大错。
好在……好在老天爷慈悲,“阿萝,上辈子是我对不起你,这辈子换我还你,你莫要再拒绝我。”看着阿萝的脸喃喃自语,又像是许下沉重的诺言。
默了好一会儿,司马执终于从床边站起来,将阿萝的手放进被窝里,又替她掖好了被子,离去之前在她的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这才拿起之前放在床头的面具转身走了出去。
且说阿烨和蜻蜓已经在前院等了老半天,一直没等到司马执出来。蜻蜓有点担心,问一旁的福伯,“将军怎么突然回京了?阿萝**也回来了吗?”
话音刚落,便见司马执从里面走出来。
蜻蜓跑上前两步,在一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担忧地问:“将军?阿萝**她……”
“她没事,不必担心。”
蜻蜓松了一口气,顿了一下,又问:“将军,可是京里出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司马执看了看蜻蜓,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阿烨,默了一会儿,道:“这些日子,京城恐怕不太平……阿烨,你从暗卫里挑几个人隐在暗处时刻保护阿萝,必要护她周全,不可有任何闪失,否则,按规矩处置。”
“那我呢?将军,要不我保护阿萝**吧。”蜻蜓急道。
司马执看着蜻蜓,严肃道:“你最近不能在阿萝面前出现,更加不可暴露身份,明白吗?”
蜻蜓愣了愣,心想,将军既然如此安排必有他的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应了。
司马执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来递给蜻蜓,道:“你拿着这块令牌混进宫去,想办法留在丽妃身边,到时候,我再通知你怎么做。”
蜻蜓接过令牌,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好奇,“将军,是和七殿下有关的事吗?”
司马执闻言看了蜻蜓一眼,皱眉道:“蜻蜓,你最近话太多了。”
蜻蜓一愣,心口猛的颤了一下,忙朝地上跪了下去,“属下知错,请将军责罚。”
“起来吧。”司马执道:“没什么事,你们就都下去吧。”
“是。”
过了一会儿,阿烨和蜻蜓离开后,福伯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司马执身边,道:“将军,夫人没事吧?”
司马执摇了摇头,苦笑道:“福伯,你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如果我以前……”说到以前,竟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
“将军,过去的事情就它过去吧。日子长了,夫人自会理解您的。”
“会吗?为什么我觉得她永远也不会原谅我……”
作者有话要说:
☆、送衣
阿萝昨晚做了噩梦,次日醒来,只觉得浑身都像是在水里泡了一遭,湿漉漉,汗津津的,十分不爽快。
碧青端着早餐进来,见阿萝已经起了身,忙将饭菜放下,走过去侍候她梳洗。
阿萝摇摇头,从床上下来,随便披了件挡风的外衣,道:“碧青,你去帮我烧点水来吧,我想洗个澡,麻烦你了。”
“好的。姑娘不必跟奴婢客气,侍候姑娘的饮食起居是奴婢该做的,姑娘平日有任何差遣都可以吩咐奴婢。”碧青一边说一边端来一个瓷杯侍候着阿萝漱了口,又帮她把头发随意地拢了一下,才道:“那姑娘您先用早饭吧。奴婢这就去烧了水来。”
阿萝点点头,碧青便下去烧水了。
阿萝昨晚便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倒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许多,直吃得胃都撑起来。吃完以后,真心觉得这府上的厨子倒有些水平,虽算不上顶级的,可至少也算个御厨水平。尤其是那碗羊肉羹,要做到没有腥气已经很不容易,关键是还能做到清甜鲜美,不容易……委实不容易。
转念一想,既然这儿有这么个厨艺了得的大师傅在,那个怪人又何必抓了她来?莫非真的挑食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没一会儿,碧青就让人抬了热水进来,转到屏障后面兑好了水温,转出来便对阿萝道:“姑娘,水好了。”
阿萝点点头,脱了外裳走了进去。
“姑娘,奴婢侍候您。”
阿萝愣了下,忙摇头,道:“不用,我自己洗就行了……”见碧青没有要出去的动静,又道:“我打小便是自己洗澡的,不习惯有人在旁边。”
虽然她也算是冯家的**,不过处在那种境况,别说是丫鬟伺候洗澡了,就是衣裳也都得自己洗。毕竟,她们院子里的活太多,画竹一个人都忙不过来的。何况,画竹同她一般大,她当她是姐妹,也不愿将她当丫鬟使唤。
所以,她打小便是自己照顾自己,哪里习惯别人伺候?倒是后来嫁给司马执以后,身边总是不缺丫鬟,只是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那些丫鬟平日里她也不大使唤。
何况,那时候,将军府里的人几乎没一个喜欢她的,即便是那些丫鬟,都是忙着司马执一口一声夫人的叫着,司马执一走,便对她不理不睬了,即便想使唤也使唤不动。
只是,她也不怪她们,毕竟,司马执常常不在家里,府里总是老夫人当家。老夫人不喜欢她,那些下人们自然得顾着她的脸色行事。即便有个别想对她和悦些的,碍着老夫人的面也是不敢的。
碧青见阿萝一直坚持,遂也没再多言,绕过屏障走了出去。只是,却也不走远,只隔着屏障站着,对着里面的阿萝道:“姑娘,您要是需要什么就唤我一声,我就在外面,您一叫我就进来啊……”
阿萝哭笑不得,她其实是想让碧青走远些的,她实在不大喜欢在她洗澡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感觉很不好意思。
可是,见到有人这么照顾自己,心里又不免有几分感动,跟以前将军府的那些丫鬟们比,碧青真是好太多了。这般一想,忽然对那个抓她来的怪人也多了一两分好感。
虽然,他将她抓来了这里,可他确实没有亏待她,给她好吃好住,还给她丫鬟伺候,凭着这些,她也理应好好照顾他的饮食。
是了,做个好厨子,算是回报他的照顾。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木桶里的水渐渐地凉了下去,阿萝也浑身泡得软绵绵了,唤了一声一直站在外面的碧青。
碧青正愣神呢,闻言急忙应道:“姑娘要加水吗?”
阿萝微微一笑,道:“不用了,我洗好了,你帮我把衣裳拿过来一下吧。”
碧青“诶”了一声,忙跑去床上拿阿萝换下来的衣裳,只是这衣裳是脏的,一会儿还得和福伯说一声,让给姑娘准备些换洗的衣裳。
谁知,刚想到这些,便听外面有人敲门,“碧青,是我,阿珠。我给姑娘送换洗的衣裳来了。”
阿珠是府里的绣娘,特地做了衣裳给阿萝送过来的。
碧青闻言一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三两步便跑过去开了门:“你来得正好,姑娘刚洗来澡,正愁没有干净衣裳换呢。”
阿珠笑了笑,吩咐身后端着盛放衣裳的雕木托盘的丫鬟们进了屋,将衣裳一件件叠整齐放进柜子里后,方才同碧青道:“这些衣裳都是主子吩咐做的,你且拿去让姑娘看看,若是有不合适的尽管告诉我,我再改改或者重新做也是行的。”
碧青点点头,从柜子里拿了一件浅绿色的长裙,道:“阿珠姐姐,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先把衣裳给姑娘送进去。”
阿珠点点头,道:“你且去吧,我在这里等着给姑娘见个礼再走。”
阿萝在浴桶里坐着等了一会儿,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心里不由更加纳闷,似这般周到,阿怪究竟是想做什么?会不会不仅仅只是想让她做菜这么简单?
正纠结着,碧青已经捧着衣裳走了进来。是件浅绿色的长纱裙,是阿萝喜欢的颜色。
碧青伺候着阿萝将衣裳穿上以后,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漂亮得竟有人晃人眼,不由惊叹,“姑娘,你真美!”
阿萝看着碧青笑了笑,低着头牵了下没铺平的裙摆,没成想,这衣裳竟是十分的合身,不大一分,不小一分,倒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姑娘?怎么了?”见阿萝忽然皱了眉头,碧青好奇地问了一句。
阿萝摇摇头,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心思,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衣裳太漂亮了,我反而有些衬不上。”
碧青“哎呀”一声,道:“怎么会呢!姑娘你生得跟天仙似的,怎么会衬不上?不信你问阿珠姐姐,看我说得对是不对?”说着便搀着阿萝从屏障后面出来,“阿珠姐姐,你瞧姑娘穿这一身儿可是美得跟仙子下凡似的?”
阿珠乍一见到站在眼前的阿萝也觉得眼前一亮,昨天便听府上的人在传,主子带了个天仙似的姑娘回来,她原还不信,如今真见了,委实跟天仙似的。若说主子会为她动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自己昨儿为了完成主子的吩咐,熬夜做了十套换洗的衣裳出来,眼睛都差点做废了,心里颇感心酸。眼前的姑娘能得主子如此特殊相待,必然是主子放在心上的人。多少女子都羡慕不来的福气,也不知这位姑娘前世是修了多少功德。
阿珠笑着道:“要我说,姑娘哪里是天仙下凡……这分明是比天仙还要漂亮呢!”
得了赞同的答案,碧青很是高兴,道:“姑娘,你瞧,我说的是吧?我就说你是天仙下凡你还不信。”
阿萝笑了笑,轻轻拍了下碧青的头,道:“是是是,我是天仙下凡成了不?我没不承认啊……”说完,大家伙皆是一愣,愣过之后,又都默契地笑了起来。
阿珠笑完了,仔细打量了一下阿萝身上穿着的衣裳,问道:“姑娘,这衣裳穿得可合身?你可有什么地方不喜欢或者需要改一改的?奴婢拿回去重新做。”
阿萝忙摇头,“不不不,这衣裳很好,大小也很合身,我很喜欢。谢谢你。”莫说这衣裳真的很好,即便真的不合身或者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
“那就好,姑娘日后缺什么衣裳手绢之类的尽管来与奴婢说,奴婢是这府上的绣娘,专门缝制衣裳的。”
阿萝微微一笑,微倾了下身,感激道:“那便多谢阿珠姐姐。”
阿珠见状,忙倾神回了一礼,顿了顿,道:“姑娘若是没别的吩咐,阿珠便先下去了。”
“阿珠姐姐稍等一下……”阿萝唤了一声,走到床边将自己之前贴身放着的手绢拿了过来,“麻烦阿珠姐姐连夜做这么多衣裳给我,阿萝也没什么报答的,这块手绢是我自己绣的,姐姐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说着便将手绢递了过去。
阿珠一愣,倒没想到她会这般客气,见她言语间又颇有礼貌,心里不禁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姑娘太客气了。这些衣裳都是主子爷吩咐下来的,奴婢是府上的绣娘,做这些是奴婢分内的事,算不得什么,姑娘无需客气。”阿珠将手绢推了回去,摇着头不肯收。
“阿珠姐姐不肯收下可是嫌弃我的绣艺?既然这样,姐姐这些衣裳阿萝也是万万不能收的。”说着便打算把送来的衣裳收起来还回去。
阿珠急了,忙道:“姑娘别啊……我,我收下便是……”那些衣裳都是主子吩咐做的,连颜色花样尺寸都是主子亲口吩咐的,这般被退回去,可不得被主子剥了皮不可!
阿萝微微一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般,“阿珠姐姐不嫌弃就好。”说着重新又将手绢送了出去。
阿珠收下了,低头一瞧,却不由大喜,“这……这是苍云雪缎?”
苍云雪缎,阿珠只知道安平公主有一件苍云雪缎做的衣裳,是主子从琉苍国带回来的,据说十分珍贵。没想到,阿萝姑娘也有,莫非也是主子送的?这般一想,更加肯定了阿萝在主子爷心中的地位,心里暗暗有了打算。这姑娘日后可得罪不得,不仅得罪不得恐怕还得仔细伺候着,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阿萝点点头,“只是一点边角碎布,阿珠姐姐不嫌弃就好。”
千金难求的苍云雪缎,即使是一块手绢,对阿珠而言也已经十分珍贵了,哪里还敢嫌弃,连声地道了好几个谢以后,方才领着手下的小丫鬟们出了屋子。
看着手里的那块苍云雪缎,心里简直跟吃了蜜还甜。作为一个绣娘,天生便对料子针线之类的有种特殊的感情,能得这么件千金难求的宝贝,委实是她撞了大运。
回去以后一定得好好收起来,若是丢了可不得心疼死她!
正想着,前头拐角处,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抬头一看,正是戴着银甲面具的主子爷。
阿珠愣了下,没想到主子今日竟然在府里,急忙行礼问安,“主子吉祥。”后面跟着的小丫鬟们也个个低着头,齐声问安。
司马执点了下头,示意他们起身。正欲绕开她们直接去阿萝的院子的时候,眼睛忽然瞥到了阿珠手上拿着的东西。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阿珠不敢隐瞒,忙道:“是姑娘赏的一张手绢……”
话音刚落,司马执直接伸手将手绢抢了过来,仔细瞅了一会儿,问道:“她自己绣的?”
阿珠点点头,道:“是姑娘自己绣的。”
司马执将那手绢执着翻看了好几遍,最后在阿珠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淡定地把手绢收进了怀里,淡定地问:“衣裳都送去了吗?”
阿珠正心疼她的手绢,闻言咬着牙艰难的应了一声,跟着便见司马执大步朝着阿萝的房间走了去。
阿珠一阵肉疼,恨不得能冲上去将那张原本属于她的手绢给抢回来!
可是,一想到主子爷的眼神,阿珠不禁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出了一点事,心情很不好,本来不打算更新的。后来想了想,还是挣扎着爬上来了,也好在昨天还有2000多字的存稿,不然今天也实在更不了了,作者君是躺在床上用爪机码的,码到最后的时候眼睛几乎已经闭上了……今天发生了不好的事,很累,好在最后都圆满解决了,所以说,当我们遇到坏事的时候,真的要沉着一点,总会过去的,阴天会过去,彩虹会来。晚安,各位小天使。
☆、谈判
这辈子,司马执的脸皮果然厚了不少。似方才这般眉毛也不抬一下便拿走丫鬟的东西,甚至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的事情,放在上辈子,他是决计做不出来的。大概也是不屑做,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如此去做。也或许是上辈子拥有得太多,反而觉得什么都不重要,明明是很珍贵的东西,有时候偏要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所以,到今天的地步,大概也是报应。
很多时候,失去的,才知道有多珍贵。垂头看着从阿珠那儿拿过来的手绢,司马执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似这些阿萝亲手做的东西,从前,他不知道有多少。上到衣裳、裤子、鞋子、下到袜子、香囊、束腰,凡是他身上穿的戴的,阿萝都做了很多给他。她的绣艺一直很好,以前很好,现在也很好。只是,她从前喜欢在手绢上绣些鸳鸯、蝴蝶、海棠、茶花之类的,都是小女儿家的心思。然而,如今这手绢却是干干净净,只矗着几根挺拔的翠竹,倒不大像她喜欢的那些了。不过也对,连他都不一样了,何况是她?
他从前不爱喝酒的,如今却是离不得了。
将手绢贴身收好,司马执缓了下情绪,往前直走到阿萝的房间。站在门外敲门,“咚咚”两声,便听里屋有人走出来,“来了,谁啊?”
碧青从里屋走来,打开门,见是自家主子,急忙屈膝行礼,“主子……”
司马执等不及要见阿萝,没等碧青行完礼,便道:“免。你先下去。”
碧青一愣,抬头看了看司马执,咬着唇,一脸犹豫。
司马执微皱了眉,道:“怎么了?有话直说。”
碧青犹豫了一下,道:“主子,姑……姑娘她……”
“她怎么了?”司马执眉头皱得更深,害怕阿萝出了什么事,甚至等不得碧青再说下去,拂开她直接往里屋走了进去。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碧青要说的事情竟然是那样。以至于,当他看见阿萝赤裸着背趴在床上的时候,心里不是不震动的,他甚至觉得有股热~~流从胸腔涌上来。
阿萝不知来人,脸又是对着墙壁那边,听见动静,便问,“是阿珠姐姐吗?”一边说一边转过头来。
阿萝以为,是阿珠又去而复返,所以根本没打算避嫌,何况她的背刚刚才上了药,总得等药干了才能穿上衣裳。她想着,阿珠和碧青都是女儿家,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千想万想,却始终没想到来人居然是司马执,不……她并不知道那个人是司马执,在她心里,他是那个戴着面具的吃货阿怪。他不是说不常回来的吗?一大早跑来又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女儿家,被一个男子看到了身子,阿萝也是吓得大叫了一声,忙将自己缩进被子里,因为觉得尴尬,索性将脑袋也一起缩进了被子里,当个缩头乌龟得了!
碧青追了进来,见到这场景便知没好事,忙往前小跑了两步,挡到床边,道:“主子,奴婢……奴婢话还没说完呢……奴婢刚才是想说,姑娘方才不小心闪了腰,奴婢正替姑娘擦药呢……”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好像是自己坏了阿萝的清白似的。
司马执尴尬地咳了一声,“谁让你不说清楚的?”言语颇有几分抱怨。
“可是奴婢还没来得及说啊……”碧青觉得很是委屈,明明是主子爷自己闯进来的,还怪她没说清楚。
阿萝蒙在被子里,听见两人的对话,只觉得耳根子都红成了一片,这个时候,他们还在那儿争论该不该进来的问题?话说,难道那个死吃货不该避嫌吗?
“阿怪……你先出去行吗?”因着头蒙在被子里,所以声音闷闷的。
司马执默了半晌,心道这般出去会不会太没面子?都进来了,该看的也看了,何况,上辈子,她的哪个地方是他没看过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心里想着,不仅没出去,反而又多往前面走了两步,道:“方才突然闯进来是我无礼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你没穿衣裳啊……”想了想,又道:“不过,既然不该看的也看了,本公子也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我这便让人下去准备,咱们不日便成亲!”说着便抬脚往门外走,竟似一锤定音般。
阿萝原本还纠结在被人看了身子的尴尬中,闻言,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像是被天上突然砸下来的雷劈中了一般,哪儿还顾得上尴尬啊!慌慌张张地裹着被子爬起来,只露出个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的脑袋,“等等等……等等!我说阿怪公子,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你也不是故意的不是?负……负责什么的,还是算了吧……”顿了下,续道:“如果阿怪公子真的想补偿我一下,那……要不你送我回云州……”想了想,觉得不对,又道:“要不你直接放了我吧?我自己回云州……”
司马执真的是打算就此机会先让阿萝嫁给他再说的,方才也真的是打算要下去吩咐办喜事的,虽然知道成的可能性不大,但心里多少还是带点侥幸。以至于,听到阿萝这般直截了当拒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郁闷,有点窝火,尤其是听到她说要回云州……云州有苍穆在那儿,他能放她回去?除非他疯了!
“你想回云州?”司马执微眯着眼问。
阿萝一听,以为有戏,忙道:“是啊是啊!阿怪公子你行行好,放我回去吧?我的家人朋友都在那边呢。哦……对了,我可以把我会做的菜都教给你府上的大厨,等他学会了也可以做给你吃嘛,跟我做的是一个样儿的。”心道,你不就是为了吃吗?我把厨艺传授给你的厨子行了吧?只要能离开这儿,叫她怎么着都成!
司马执闻言不由挑了下眉,道:“你确定要把你的看家本领尽数传给我府上的大厨?”
阿萝心里很是纠结,可如果能离开……咬咬牙,点头道:“是的!”
司马执笑了一声,“唔……那敢情好,碧青,去厨下把胖子叫过来拜师。”
碧青应了声,赶忙去了。
阿萝见状却是傻了眼,“这……这么快啊?”
“快吗?你不是想快点回云州吗?早点把徒弟教会了早点回去啊。”一边说一边走到茶座上坐下,取了杯子倒了杯茶来喝着。
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可是,想到自己毕生所学,就这么白白地传授给别人,要说她心里不难过绝对是假的。
“这个……阿怪公子……有个事能不能商量一下?”
司马执喝了一口茶,抬了下眼,示意她说。
阿萝咳了一声,道:“阿怪公子,这个……我能收点学费吗?”
司马执一愣,抬头将阿萝盯着,眼神有些古怪。
阿萝以为他没听明白,于是厚着脸皮又道:“就是……我学这身厨艺也不容易,就这么白白传授给阿怪公子你家的厨子,委实有点,有点……”有点什么,却是说不出来了,看着阿怪越发不善的眼神,索性叹了一口气,道:“要不你象征性地给点也行……”
话音落下,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司马执没说话,阿萝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气氛居然有点尴尬。
阿萝心里有些气恼,想学她的本事,付点学费怎么了?那可是她养家糊口的本事啊!是她的致富之道啊!付点学费怎么了?越想越气,先前还觉得这人待她还算周到,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所以说,越是有钱人越是小气!真真的小气!
阿萝这一番表情全都落在了司马执的眼里,心里早已经笑乐了。心道,她这一手厨艺,倒全多得了他。想她当初刚嫁给他的时候,连米饭都蒸不好,怕他笑话,将他书房里有关厨艺的书全都翻腾了一遍,后来又让他从宫里捞了几本好书出来。不过,也是她肯学,竟真叫她琢磨了出来,且还研究得十分透彻。只是,等她会做很好吃的饭菜的时候,他们俩之间已经出了问题,是以他从来没肯夸她一句。她在他这儿得到的,全是失望……想着,心里又变得沉重。
“不就是学费吗?有什么问题呢?关键是你得把他教会了,教不会我可不放你走。”
阿萝一听,忙拍胸脯保证:“那没问题!我一定用最短的时间把他教会!”这两天,也吃了点这里的食物,那个厨子的厨艺已经挺好了,她再指导他几句,想来应该是很容易学会的。想到能靠这个赚点钱又能回云州,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出来这么长时间,蜻蜓她们一定都担心坏了……
司马执坐在那儿,看了阿萝一会儿,忽然无声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萝:司马执你卑鄙无耻下流!
司马执:我一直都这样,你现在才知道?
阿萝:你比以前更卑鄙更无耻更下流!
司马执:是吗?我觉得还好……我这儿倒是有更卑鄙更无耻更下流的,你……要不要试试?
阿萝:嘤嘤嘤,司马执你这个变态欺负人~~~~
☆、收徒
当碧青领着个胖子来拜师的时候,阿萝见他一身炭黑,光着膀子,脸上脏兮兮、油腻腻的,登时吓得傻了眼,“你……你是厨子?”
胖子嘿嘿笑,摸摸脑袋,“算……算是吧……”
阿萝心里咯噔一下,皱眉道:“什么叫算是?”
“也就是暂时还不是咯……”一旁坐着的司马执正悠闲地喝着茶,闻言笑眯眯地插了一句嘴。
阿萝气得瞪眼:“你找个不会做菜的人跟我学厨艺?你确定你没搞错?”难道不是应该让那个做菜还不错的厨子跟她学吗?
司马执却是一脸理所当然,道:“你既然要收徒,这徒弟自然是没有基础的,如果他自己都会做了,还拜师做什么?”
阿萝一愣,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如果自己都能做得很好了,还学她的本事做什么?
“可是……我,我也没说要收徒啊……我就是说把我会的教给你的厨子,让他厨艺更上一层楼……”
“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我给你挑的人才?”司马执微眯着眼道。
阿萝又看了一眼站在碧青旁边的所谓“人才”,说实话,她还真的不相信……找个已经有基础的难道不好吗?早点学会了也早点做给他吃啊!
胖子似乎也看出来主子给他找的师父有些嫌弃他,心里忽然有点难过,他都拜了好几个师父了,每个师父都很嫌弃他,教了他几天便不肯再教了。这回是主子爷亲自给他找的师父,没想到还是嫌弃他……他虽然笨了点,可他真的喜欢做菜呀!他真的想学呀!
阿萝正想着怎么跟阿怪商量,怎么着也得换个人吧,这胖子不会烧菜,就算再有天赋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学会她的厨艺,这样耗下去,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云州?这般一想,她总觉得这个面具男是故意捉弄她的。
正纠结着,忽然听见屋内扑通一声响,阿萝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那个胖子朝她跪了下来。
阿萝一惊,忙站起来。“唉……你干嘛呀?”她这辈子还没被人跪过呢,这么壮个汉子突然跪到她面前,真让人有点反应不及。
胖子跪下了不说,又咚咚咚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师父!您就收下俺吧!俺这辈子没什么理想,就想着能学得一手厨艺,以后好……好烧菜给俺媳妇儿吃……师父!您就收下俺吧!俺蠢是蠢了点,可是,俺会努力的!不会让师父您操心的!”
胖子是真的想学厨艺,信誓旦旦,满眼真挚。
阿萝愣了一愣,问道:“你想烧菜给你娘子吃?”
胖子忙不迭地点头,“是啊!俺想给俺媳妇儿做好吃的!俺媳妇儿最喜欢吃了!”
碧青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劝道:“姑娘,要不您就收下胖子吧?他一定会好好学的!”她知道阿萝挺随和的,所以也没有过多顾忌,没多想便这般开口了。
阿萝本就是个心软的人,被胖子这一跪三叩头闹得已经有些动摇了,再加上碧青这一劝,这便彻底服了软,看着胖子,道:“你真的只是想烧菜给你娘子吃吗?”
胖子坚定地点头,“俺娘子没什么爱好,就爱口美食。俺也没什么爱好,俺就爱俺娘子,只要俺娘子开心了,俺就开心了!”胖子是乡下人,说话总带着一口乡土气,却分外朴实,尤其是配上他那一身黑黝黝的健康肤色和憨实的笑容,更加显得为人质朴,这方面倒颇得阿萝喜欢。
阿萝闻言有些感慨,没成想,这黑黝黝的胖子倒是个情种,“既是为了你家娘子,我便收下你吧,只是你必好生专研,既要对得起你家娘子也要对得起你师父我……”
胖子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咚咚咚又连磕三个头,高呼三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碧青递过茶去,胖子连忙接过来奉到阿萝跟前,“师父请用茶!”
阿萝觉得胖子这礼行得委实太大了,这师也拜得太正式了,正式到她都不大好意思再问阿怪拿学费。原本想的是把自己会做的菜挑一些教给阿怪的厨子,顺便收点学费,就算是卖她的秘方吧。
未料,阿怪竟然找了个这般热忱的小子正二八经地来跟她学厨艺,正二八经地想学厨艺就算了,还这么一跪三叩首的,叫她觉得很是有些受不起,这般状况,她再说学费的事情,似乎便显得有些市侩了,白担着了师父这名号,还白受了人家几个响头……
还是算了吧,就算是收个徒弟继承她的衣钵好了。
假意咳嗽了一声,颇为尴尬地转头看向始终自顾着品茶的司马执,道:“咳……你介绍的这个徒弟倒是甚合我心意,既然如此,先前咱们谈的学费的事情便算了吧……”
闻言,阿怪微微一笑,点点头,“理应如此,这拜师收徒本就是凭着个缘分,扯上钱就有点伤感情了。”
阿萝嘴角抽了一抽,很不客气的给了阿怪一个白眼,心道,有钱人果然都是小气的!心思一转,又忽然想起上辈子,司马执的母亲便是个小气鬼。当时她嫁进他们家,没少受她娘的气,且多是说她用了他们家多少钱之类的。平日要是司马执给她买点什么,她都会趁着他不在的时候狠狠教育她一顿,好似那些东西都是她央着他买给她的一样。
她那时候傻,总觉得应该和婆婆和睦相处,想着总有一天能被婆婆接受吧?所以,即使受了委屈也只往肚子里吞,从来没有和司马执说过半句。只是,到死的时候她才知道后悔,她和司马执走到最后那一步,她那个所谓的婆婆在中间也没少使力。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依然想不通,似司马执那般的人,怎么会有个那样子的母亲?
往事不堪回首,每每想起这些就觉得前世的自己简直蠢毙了!
胖子还跪在地上,师父不喊起他不敢起啊!他也不想起,好不容易又拜了个师父,他想多跪跪,多拜拜,好让师父充分地感受到他的诚意,想着便又要磕头。
阿萝见状眼皮子一跳,忙道:“唉!你快起来吧!别跪着了。”
胖子憨憨一笑,总算站了起来。师父让他起来他没道理再继续跪着啊。
阿萝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胖子!”
阿萝正往阿怪坐着的茶座的位置挪过去,闻言猛然崴了下脚,不可思议得抬头看他,“我是问你的名字……”
胖子一脸委屈,道:“师父,俺就叫胖子啊!”
碧青捂着嘴嘻嘻地笑。
阿萝皱着眉看了胖子一会儿,又转头看了阿怪一会儿,后者唇边带了丝笑意。
“唔……这名字倒是独特。”坐到茶座边,拿了个茶杯来推到司马执的眼前,“能顺便倒杯茶不?”
司马执正给自己添茶,闻言动作一滞,顷刻又恢复如常,替自己添满茶后又往阿萝的杯子添了茶,顺手又给她推了回去。阿萝端起茶杯,又仔细地打量了胖子一会儿,抿了口茶,抬头道:“你娘子也在府上吗?”
胖子点头,“诶,她平时不大走动,都在后院呢,改天我带她来拜见师父。”
“拜见就不用了,你带她来陪我聊聊天就行了。”默了半晌,忽然垂着头,低低道:“我想问问她,有一个待她这般好的相公,心里是什么感受。”
胖子闻言傻乎乎地笑,笑得特别满足,“俺媳妇儿可疼俺了,从来不嫌弃俺……”
阿萝看他一眼,“胖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教你吗?”
胖子摸着脑袋想了想,正欲回答时,却听阿萝自顾续道:“因为我觉得你和我有些像。”垂着头眨了两下眼,道:“其实,我原先也是不会烧菜的,甚至连饭都煮不熟。不过,后来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有些挑食,普通厨子做的菜他都不爱吃,若不是饿得很了,他便能省一顿是一顿。所以,他的胃不大好,半夜时时胃疼,偶尔应酬喝了酒还会疼上好几天。我想,我喜欢他,自然应该照顾他的身体,于是就自己苦学厨艺,想着有一天能做给他吃,别人做得他不喜欢,我想,我做的他兴许会喜欢吧……其实就算不喜欢,只要是我做的,他多少都会吃点吧,这样也不至于损了身体。”
“那他后来一定很喜欢姑娘烧的菜吧?”碧青问。
阿萝扯着嘴角苦笑,道:“不,他一点也不喜欢。我做的东西,他从来都不屑试一试的。”
碧青一脸纠结,“为什么啊?姑娘你待他那么好,他就算不喜欢也应该说喜欢的吧?怎么这样啊……”
“他大概是不喜欢我的吧,兴许是我太一厢情愿了。”阿萝叹了声气,如是道。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喜欢你?也许他有苦衷呢?你没有问过他理由?”此刻的司马执已经淡定不下去了,他很想问她,凭什么认为他不喜欢她?凭什么什么都不问清楚就随便给他下定义?从前,她若是肯问一问他,他们也许不会走到那步田地。
阿萝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阿怪,皱了皱鼻子,道:“为什么要问呢?问得太清楚了难道不是自取其辱吗?”顿了下,摇头续道:“你们不懂,那阵子……我已经过得很没有尊严了,我只是想守住自己最后一点底线,我……”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算了,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会懂,不说了。”
碧青很想继续听,可也知道这是阿萝的伤心事,遂强忍着好奇心没有继续追问。
司马执自然很清楚阿萝说的事情,那阵子……是了,是她姐姐嫁进来的那段时间。他知道,她一直过得很不好。可是,他也从来不比她好多少,甚至比她过得更糟糕。她只顾着自己的尊严底线,却从来没有顾忌过他的感受吗?她姐姐,明明是她逼着他娶的。
突然觉得心口绞着疼,司马执站了起来,没说一句话直直地出了门去,他怕他再不走会忍不住去质问她,会一时冲动打乱他的全盘计划。
只是他这一走,却叫阿萝愣了半晌,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
☆、惊马
“师父,俺还要切多久的菜啊?”胖子有点郁闷,他已经切了两天的菜了,可是师父压根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意思,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泄气,是不是师父觉得他太笨不想教他啊?
阿萝正坐在厨房门口的大树下纳凉,闻言道:“你什么时候把菜切成我示范的那样便不用再切了。”
胖子一愣,想到前天师父切的那盘薄薄的片片均匀的黄瓜,在看看自己切的像一块块一坨坨全然没个形状,登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要想达到师父那个境界得花多少时间啊?他啥时候才能烧菜给媳妇儿吃啊?
胖子心里着急,切菜便越发地快起来,然而,还没练出技巧来便一味地图快,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菜没切好不说,反而将自己的手指给切破了,“哎哟”一声,阿萝和碧青纷纷抬头往厨房里望去。
“怎么了?切到手了?”阿萝问。
胖子忙将切到的手藏到身后,使劲摇头:“没,没有!”他已经够笨的了,可不想让师父知道他还有更笨的地方。
阿萝见他将手藏到身后,显然地此地无垠三百两啊,摇摇头道:“这切菜的工夫也不是一日两日便学得会的问题,且切菜是最考验一个人的耐性的,你这般心急,怎么能学得好?”
胖子低着头都快哭了,“师父,徒儿知道错了……徒儿会改的……师父您别不要俺啊
……”
阿萝揉了下有些发疼的额角,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我是让你别着急慢慢来,只要有决心总有一天会出师的。”
“真……真的吗?”
阿萝看了胖子一会儿,这两天没烧火了,浑身上下都干净不少,栓着围裙倒颇有些像个厨子。
“你要是学不会,那就只能怪我这个师父做得不好了。”阿萝道。
胖子闻言立马又来了精神,师父哪能教不好啊?师父都说他学得会他就一定学得会!“师父!徒儿会努力的!”
阿萝满意地点点头,“那你好生练着,晚上我回来验收成果。”总在这儿陪着胖子练刀工也不是个事儿,她算是想通了,打从阿怪不远万里地将她从云州带到京城来,兴许压根就没有打算放她走。也是她自己蠢,没事还叫人给结结实实地坑了一把。教徒弟什么的,委实是件费心费力的事情。早知道,她就不该和阿怪打什么商量,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吃喝玩乐还有什么不好的?白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
“碧青,一会儿你陪我出躺门吧,我想买些东西。”来了京城这许久,她忽然有点怀念起上辈子最爱吃的李记烤鸭,不知道现在还卖着没。
碧青点点头,跟在阿萝后面往梨院的方向回去,又问:“那要跟主子爷说一声吗?”
阿萝一愣,“他说出门要跟他通报的吗?”
碧青想了想,主子爷只说,姑娘出门要多派两个人跟着,并没有说要向他通报,于是老实地摇了摇头,“主子没说,但是主子说,姑娘要出门的话,让多找两个人陪着。”
多找两个人陪着也好,万一在路上碰到司马执,自己至少不会吃亏。“那要不你去把胖子的娘子找来?”
碧青看了阿萝一眼,有点为难,“可是,红珠姐姐不大方便。”
阿萝正将脚下的一颗石子踢进旁边的草丛里,闻言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碧青,“怎么不方便?”
碧青抿嘴道:“红珠姐姐的腿不大方便,平时出门逛街都是胖子背着的。”
阿萝有些愣,倒没想到胖子的娘子竟还是这么个情况,更加没有想到即便是这么个情况,胖子也没有嫌弃他家娘子,可见胖子和他家娘子委实是真爱。
此处正想得出神,碧青又继续道:“其实,红珠姐姐原先并不喜欢胖子的……胖子,胖子其实挺可怜的……”
阿萝稍微扬了下眉,瞅着碧青示意她往下讲。
碧青扶着阿萝,绕过地上的一堆乱石往边上走了两步,道:“姑娘您是没见过红珠姐姐。凭红珠姐姐的才貌,即便是瘸了腿也有大把的世族公子想娶她,以胖子的身份,是远远够不着的。”
阿萝听得微微一怔,“照你这么说,那位红珠姐姐还是个顶有身份的人?”
碧青一脸严肃地点头,“红珠姐姐是主子的义妹。”
“义妹?”
碧青毕竟是个小姑娘,一打开话匣子便停不下来,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凑到阿萝跟前低声道:“说是义妹,奴婢却听说红珠姐姐原先是喜欢主子的,她那双腿也是因为主子才瘸了的。”顿了下,又小声续道:“奴婢听说,红珠姐姐当时是想让主子爷娶她的,即便不娶,纳个妾也是好的,至少也算遂了她的心愿……”
阿萝越听越觉得有意思,“那后来呢?你们主子爷不肯?”
碧青摇摇头,道:“主子爷说什么也不肯,只说愿意收她当个义妹,好叫她一生富贵不愁。”
阿萝听得有些感概,“感情的事,最害怕的便是一厢情愿。你们主子爷不肯娶她也是为了她好,你瞧她现在不是过得挺好么。”
碧青很是赞同,“嗯,打从红珠姐姐嫁给胖子以后,她整个人都比以前开心了不少。”
阿萝笑了笑,没接话,心里却很羡慕红珠。胖子也许不是顶好的男儿,但却是顶顶好的相公。倘若红珠真的嫁给了阿怪,等待她的也许是一世的寂寥。想来,她也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强求不来,倒不如嫁一个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男子,至少,她可以感受到很多的爱,不用像她从前那样,委曲求全一直到生命尽头。
“碧青,你们主子爷是做什么的?”突然想起,这么久了,她甚至连阿怪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既然他的义妹都能算得上是有身份的人,他必然也是个大人物。
碧青闻言却一脸惊讶,道:“姑娘,您不知道主子爷是谁吗?”
阿萝摇摇头。他成天戴着个面具,她怎么会知道他是谁?
等等……面具……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之后,道:“这里是名扬山庄?”
是了!这里应该是名扬山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阿怪应该就是名扬山庄的庄主苏子谦。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上辈子,名扬山庄也是大名鼎鼎,传闻庄主苏子谦素来便是这么一张银色面具示人,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只不过,后来,名扬山庄不知为何被灭了门,庄里上下百余口人一夜之间全部死在断肠刀下。那一桩案子,当时还是司马执亲自审理的。
如果一切按照上辈子的事情发生,那么离名扬山庄灭门的日子,最多还有三年。阿萝突然有点担心,眉头紧紧地皱到了一起。
碧青见阿萝突然变了脸色,忙问:“姑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阿萝勉强地扯了丝笑容出来,道:“这里真的是名扬山庄?”
碧青点点头,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姑娘?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碧青一脸紧张,阿萝也有些好奇自己的表情是不是真的太吓人了?忙摇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咱们快些回去,准备一下便出门吧。既然红珠不方便也就不叫她了,你陪我就行。”
“可是,主子说……”
“别管你们主子了,咱们两个大活人还能走丢了不成?再说,只是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碧青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又拗不过阿萝,于是只好随她了。两个人回去收拾一下,拿了点银两便欢欢喜喜地出门去了。
京城同从前并无多少变化,街道布局,几乎都和上辈子一模一样。走在街上,阿萝突然有种回到了从前的感觉。从前,她和司马执还好着的时候,两个人没事总喜欢大半夜地出来闲逛。司马执不喜欢吵闹的地方,总觉得大半夜清净。她倒是很喜欢热闹,但又觉得半夜无人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牵着手闲逛是件很有情调的事情。所以,那时候只要司马执不忙,他们俩便夜夜出来。逛的时间长了,这京城里的大街小巷,边边角角,甚至一砖一瓦,几乎没有一片是她不熟悉的。饶是过了这许久,隔着两个长世,京城于她而言,也没有多少陌生的感觉。只是,现下的心境不一样了,即使再熟悉也喜欢不起来。如果不是被苏子谦逼着,她是决计不会回来这个伤心之地。
想到此,忽然连最爱的李记烤鸭也没了兴趣,“碧青,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碧青一愣,眼睛都睁圆了,“这么快就回去啊?”事实上,她也许久没出过府了,这下子跟着阿萝出来心里也是极开心的,只是没想到,还没开始逛,姑娘就要回去了。
见碧青一脸不舍的样子,阿萝也挺理解她,毕竟还是个小丫头,平日被关在山庄里头难得出来一次,自然不想这么快回去,“要不你自己再逛逛,一会儿你自己回来。”
话一落地,却见碧青猛地摇头,“不要!奴婢跟姑娘一起回去!”
阿萝想了一下,觉得让人家小姑娘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失望的很有些不地道,于是便想要不陪她逛逛吧,不逛久了就成。
这般一想,便对碧青道:“要不……”
谁知,话还未出口,街道对面迎面两匹骏马打马驶来,速度之快,吓得人完全忘记了呼吸,甚至连躲闪也来不及。只听一声尖叫响彻耳边,吼得阿萝心肝胆颤。好在,那匹朝她直奔而来的马在即将踏上她的身体的时候及时地停了下来。马上那人倒是淡定,甚至还带着一抹笑容,“姑娘可伤着没?”
阿萝也很想淡定地回他一句“无妨”。可是,当她看清楚马上那人的模样时,却是再淡定也不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得很销魂,头痛欲裂!码出这么一章,大家将就着看吧,要是有什么漏洞,后面再改改……
☆、逼婚
阿萝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会遇到苍穆。此刻的心情,委实有些难以形容。
苍穆于她而言,是个极复杂的存在。很多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对他报以什么样的感情。按理说,上辈子,她和司马执之间出现的问题,多少和苍穆有点关系,于此,她本该怪他的。
可是,苍穆实在太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他为她抛弃大好江山,为她甚至不惜性命相护。她如何忍心责怪他?怪他拆散了她和司马执吗?如果司马执足够相信她,足够爱她,她又何须苍穆以命相护?
而苍穆也是难得的光明磊落之人,即便对她有意,却也从未做出过有违礼仪道德之事。
只是,司马执对她误会得太深,抑或是,他付出的爱太浅。
仰头看着骑在骏马上的苍穆,他和从前倒没多少变化,就是脸上笑容似乎更加明媚些。想来,这一世没有遇见她,他应该活得更潇洒些、快活些吧。
“姑娘,可伤着没?”见对方没有应话,苍穆又开口问了一句。
阿萝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无妨。只是这大街上,公子如此纵马,委实是件太过危险的事。方才是小女子幸运躲过一劫,若是撞着老人小孩反应不及的,恐会闹出人命。公子还是注意些的好。”
苍穆闻言一愣,总觉得这话听着别扭却又说不出哪里别扭,默了半天,道:“姑娘教训的是,在下以后一定注意。”
阿萝笑了笑,道:“教训谈不上,公子莫要责怪小女子多管闲事才好。”
苍穆被阿萝的笑容恍了下眼,纵身从马背上跃下,走到阿萝跟前,道:“怎么会是多管闲事?经姑娘这一提醒倒叫在下长了记性,省得到时候惹了祸事才知道麻烦。”
阿萝看了苍穆一眼,微微笑了一下,微低着头没再说话。
苍穆打量了她一会儿,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可否赏脸吃顿饭?”顿了一下,又道:“算是在下向惊扰了姑娘的事儿赔礼道歉。”
阿萝一愣,微抬了下眼,笑道:“怎么个赔礼道歉?”
苍穆笑道:“姑娘想吃什么尽管说,就算把在下的家当吃光了,在下也绝无二话!”
阿萝看着苍穆笑了一会儿,“那去醉仙楼吧。全京城,也就那儿的档次兴许能将公子的家当吃光了。”
也许是见了老朋友,阿萝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事实上,打重生以来,她不止一次地想起过苍穆。
她对苍穆,就好比司马执对她。司马执负了她的一世深情,她也同样负了苍穆的。而她,甚至无法回报他任何,想起来总觉得愧疚,且久久不能释怀。
“姑娘,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行在路上,沉默得有些无聊,苍穆便随口找了话题来活跃气氛。
阿萝却有些正经,道:“是吗?兴许我们前世有缘。”
苍穆正把玩着手上的玉骨折扇,闻言笑道:“姑娘说的是,咱们不仅前世有缘,也许,今生会更加有缘。”说完似笑非笑地看向阿萝。
阿萝也回看了他一眼,却是摇头,道:“公子说错了。缘分这种东西不可奢求太多,否则有损福报。倘若我们前世有缘,今生恐怕注定无缘了。”
苍穆一愣,“为何?”
阿萝笑了笑,道:“我与公子这般全然不算个缘分,收下你这顿赔礼酒也只是因为我饿了,待我填饱了肚子,我自归家去,日后大概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阿萝说的是实话,这一世,她的确不想和苍穆有过多交集。答应和他吃饭,也实在是因为牵挂太久,如今遇上了,便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想起来,她上辈子确实欠了苍穆太多,甚至几度害得他几乎丢掉性命。
苍穆被阿萝一番话堵得有些语塞,好像缘分的事情是她能决定的一样。默了半晌,道:“姑娘果然如此认为?”
阿萝看他一眼,没说话。
苍穆弯着嘴角笑,道:“缘分的事情自有天定,姑娘莫要先将话说满了才好。”
阿萝微微笑着,没有答他。心中却想,她若不愿和他有过多牵扯,势必想尽办法远离他,司马执也好,苍穆也好,这辈子,她都要离他们远远的。她不想再受司马执的伤害,亦不想伤害苍穆。若是一切要变成从前的样子,那她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
一路无话,很快便来到了醉仙楼。
醉仙楼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酒楼,上辈子学习厨艺的时候,她还特地跑来找这里大师傅三爷爷拜师学艺。不知道那老头子现在还在这里没?
一进门,便有小二热情地跑上来招呼,阿萝一眼便认出他来,是醉仙楼里最馋嘴的小黑。从前她跟着三爷爷学菜的时候,小黑没事便跑来厨房混点吃的,三爷爷骂他两句,他便没脸没皮地顶嘴,一时间整个厨房都是笑声,最是好玩的了。
真是想不到,重生归来,反倒是从前那些看起来不太重要的人和事给了她些许美好的回忆。
只是,这美好的回忆没持续多久,便被乍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打破了。
她眼睁睁看着司马执从楼上怒气冲冲地走下来,直直地冲她走过来。她看见他生气的脸,有一瞬间几乎要落荒而逃,而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理由要逃。
苍穆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甚至发现了她往后退的脚步,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阿萝一愣,抬头看他,苍穆一脸奇怪,道:“怎么了?不想吃饭了?”话刚落地,便觉耳边一阵掌风扫过来,还未来得及反应,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苍穆简直惊呆了!刚抬起头来,只见阿萝风一般地速度站到他的面前,挡住了那又准备落下来的拳头。
“司马执你有病是不是?”阿萝已经气得双目发红,甚至失去理智,伸腿狠狠踢了司马执一脚。
“放肆!找死是不是!”刚踢完了那一脚,便见司马执身后站出来两个人,纷纷亮了刀子,竟是要宰了她的模样。
阿萝冷冷一笑,望着司马执,“怎么?你还要杀了我不成?”顿了一下,续道:“好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事,你一向做得很顺手。”
司马执猛地一震,紧紧地盯着阿萝的眼睛,他很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点他的影子。可是,他看到的除了冷漠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她再也不会用从前那种眷恋的眼神看他,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他了。
“司马执!你爷爷的!你有病吧你?被疯狗咬了啊你!”苍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闹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挨了司马执的拳头,简直气得吐血!
“放肆!找死!”司马执身后的人又拔剑出鞘,这下却是做出一副要宰了苍穆的样子。
好在苍穆身后跟着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甚至不像他们那么多废话,直接拔剑出鞘,速度之快,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已经将剑搁在了方才说话那人的脖子上。
这般一来,司马执这边顷刻便占了下风。以阿萝对他的了解,今日这事势必不能善了了。
正想着,便见司马执微眯了双眼,背着手往后退了一步,大声道:“双骑营听令!此人乃琉苍国四王爷,今日谁能生擒了他,本将军必上禀朝廷,论功行赏,决不食言!”
话一落地,门外突然涌进来十多个黑巾蒙面的男子,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剑,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
而事实上,这些人也的确不好对付。
所谓双骑营,是司马执秘密特训的一**死士,受令于司马执,效忠于当朝陛下。
这些人都是受过特训的死士,一旦受命,不是敌死就是己亡。这一下子出来这么多死士,饶是苍穆武艺再高也不可能安然逃出去。阿萝曾经见识过双骑营的威力,这下却是真的害怕了。如果这辈子苍穆又因为他有任何闪失,她真的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更加没有办法安然地活着。而苍穆若是落到了司马执的手上,她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的结果……
为今之计,只有她能救他。
“司马执,放了他。”阿萝抬起眼来看着司马执,语气淡淡的,看起来竟格外淡定。
司马执看了她半晌,道:“可以,你拿什么来换?”
阿萝微微皱了下眉,心里有丝不好的预感,道:“你想要什么?”
司马执默了一会儿,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摸了摸阿萝的脑袋,道:“很简单,嫁给我。”
阿萝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嫁给我,我便放了他,你该知道我的双骑营绝非浪得虚名。”
苍穆一怔,看了看阿萝,又看了看司马执,忽然大声道:“司马执,有种你便杀了我!为难一个姑娘家算什么英雄?”末了,又对阿萝道:“姑娘,你我萍水相逢,委实犯不着为了我嫁给毁了自己的一世幸福。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你就别多管闲事了,赶紧走!”
他看得出来,司马执和这个姑娘是认识的,可他也看得出来,这个姑娘压根就不喜欢他。他这般明目张胆地逼婚,可是英雄所为?心里突然有些看不起司马执,亏他从前还将他引作知音,恨老天爷没让他们在一条战线,与其做敌人,他更希望能和他成为朋友。如今这般,却觉得若今日真的死在了司马执的手上,委实有些亏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o 唉……很是桑心……
接下来,准备码个番外,先放前世恩仇录……免得大家看得稀里糊涂,我自己也写得逻辑混乱……
还有……俺的男配哪里是打酱油的!根本不是!银家戏份很重的好吗!
老规矩!求抱抱求收藏求评论!不然不给看前世恩仇录,嘤嘤嘤…………
☆、答应
阿萝看了苍穆一会儿,道:“公子,你若不走,莫非真的想死在这里?诚如他所言,双骑营决不是你能对付的。”
苍穆自然知道双骑营不好对付,可他堂堂琉苍战神又岂能牺牲一个女子来挽救他的性命?他做不出来,也不屑于此。“本王今日便是死在这里又何妨?难不成还真要你一个小姑娘拼死相救?”说着将阿萝拉到身后,迎面对上司马执,道:“司马执,你要杀我便杀,威胁一个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当我苍穆是贪生怕死之辈?”
司马执怒极反笑,“英雄好汉?本将军何时说过要做英雄好汉?不过,既然你喜欢做,本将军便成全你又如何?只怕英雄没做成反倒做了狗熊。”
司马执这人平日既高冷又无耻,偶尔毒舌起来却又能将人堵得一口血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很容易将人憋出病来。
苍穆从前只领教过司马执行军作战的本事,这嘴巴上的厉害却是没机会见识,乍然听得司马执这番冷嘲热讽,脑子里一直回响着“狗熊”两个字,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感觉随时都要破胆而出。
好在,苍穆也不是个任人捏扁搓圆的怂包,嘴上也许不及司马执毒舌,可也弱不到哪里去,且又最会抓人痛脚,待他将那一口憋在胸口的气提上来,看着司马执笑道:“本王就算真的做了狗熊也比大将军你做了太监的好,你这般急着逼人家姑娘嫁给你可是急切地想向世人证明,你确然还是有那方面能力?可惜,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莫非你真的忘了长宁之战?你忘了,本王可没忘。本王记得,你为了救你的红颜知己,正好撞到本王的剑上……”这话说得似真似假,又有些模糊不清,然而,已经足够引起人**的骚动。一时间,人**沸腾,皆是讨论司马执不能人道的事儿。
苍穆占了嘴头的上的痛快,却忘了自己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如此激怒了司马执,今日他是插翅也难飞了。而事实上,他今日落在了司马执的手上,就也没想过能逃掉。就好像,如果司马执有一天落在了他的手上,他也一样不会放过他是一个道理。没有人会放过自己的敌人。
所以,即便这个萍水相逢的姑娘真的答应嫁给他,司马执依然不会真的放过他。
他了解他,他始终觉得,司马执和他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司马执冷冷一笑,“口舌之剑,你以为能伤我分毫吗?苍穆,你何时变得如此幼稚了?”转头看向阿萝,道:“阿萝,你考虑清楚了吗?你真的不打算答应吗?现下这情况,他要是真的落到我手里,我大概会让他生不如死……”
阿萝仰头望着他,半晌,道:“司马执,你何时变得这般卑鄙了?”
司马执微微笑了笑,将阿萝从苍穆旁边拉过来,温柔地看着她,温和道:“我没有办法。”
阿萝深深地望着他,眼眶里泛着泪花,良久,终于屈服下来,“我嫁给你。”
我嫁给你……多么令人欣喜和感动的四个字。可是,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喜悦。没有预想的狂喜,更多的只是无奈的苦涩。然而,无论多苦,他都必须把它吞下去,半分不能流露出来。
“双骑营退下!”
一声令下,顷刻间,所有包围着苍穆的双骑营死士纷纷退散,眨眼间的工夫,消散在人**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危险不再,阿萝总算松了一口气。挣开司马执紧紧握着她的手,走到苍穆跟前,扬眉问道:“琉苍国的王爷大人?”
苍穆略显忧郁,闻言怔了一下,道:“苍穆。我叫苍穆。”
阿萝怔怔地瞧了他片刻,笑道:“苍穆……倒是个好名字。”默了片刻,续道:“你现在可以走了。我想,你最好还是回琉苍去吧,这里毕竟是陈国,恐怕不大安全。”
苍穆显然不大认同阿萝的意见,指天发誓道:“阿萝姑娘放心,就算拼了命,本王也要将你救出来!”
话音刚落,司马执忽然接口道:“苍穆,本将军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倘若你还不离开陈国,别怪我出动双骑营通缉你。”
苍穆哼了一声,瞪了司马执一眼,道:“本王还怕了你不成?尽管来,本王等着你来抓我,且看你还有没有今日这般容易得手?”说罢,又从怀里掏了类似哨子的东西塞到阿萝手里,慎重道:“你若出事,便吹这个哨子,我自会来救你。”
阿萝将手展开来,只见手心里静静躺着一个大红色的小哨子,哨子上面刻着一个穆字。和从前苍穆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看着这个哨子,又想到从前,阿萝垂着头默默地流了两行泪,待她再抬起头来,已恢复了淡然的神情,弯着唇微微笑道:“我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吧,这哨子恐怕也用不大上,你还是拿回去吧。”说着便将哨子重新放到苍穆手里。
事实上,这小哨子是件极宝贝的东西,只此一个,苍穆从前是打算留给自己的媳妇儿的,他想,若是媳妇儿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儿,他才好及时前去救她。如今突然拿出来送给阿萝,实则是个意外,可是他却一点不后悔。反而是阿萝将这哨子还回来,才真真叫他心里有些堵得慌。
苍穆有些不高兴,又将哨子重新塞给了阿萝,道:“这东西既是我送你的,你便收下。若是不需要,扔了也行。”说罢,看了阿萝一会儿,转身,大步离去。
看看手里的红哨子,又看看苍穆离开的背影,阿萝觉得自己真的难受得快要死去。这辈子,还是害了他吗?
“看够了吗?”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了司马执冰冷的声音。
阿萝回头,仰头望他,心里既生气又害怕。而她心底所想,又全都反映到她的眼睛里,看得司马执心底一阵抽着疼。
算了……无论如何,阿萝都是他的了。这辈子,他决不会再给苍穆任何插足他们的机会,他自己的妻子,他要自己守护。
“阿萝,别恨我。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握着阿萝的手,久久不舍得放开。
然而,此刻,阿萝的心,却同死了一般,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即使重活一世,也逃不开前世的命运吗?如果真的是这样,老天爷你又何其忍心,让我再受一次前世所遭受的痛苦?
似乎猜到阿萝心中所想,司马执握着阿萝的手更加紧了些,看着她,目光坚定,“阿萝,相信我,从前那些事情再也不会发生,我不会再让那些事情发生。我司马执对天起誓,往后若再有负于你,定叫我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重生以来,阿萝想的,从来就只是如何远离从前的命运,如何远离司马执。她想过很多关于未来的生活,却从来没有想过会重新和司马执走到一起,更加没有对他有过任何期待。
所以,司马执的这番话,她真的一点也不感动,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她抬头看着他,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司马执,发这样的誓有意思吗?你若真的想我好,便放过我又如何?何苦为难我为难自己?”
说完便想挣开司马执的手,只是他握得紧,紧到手腕都感觉有些疼。阿萝叹了一口气,“我都答应你了,你还怕我跑掉不成?放开,你抓疼我了。”
司马执一怔,犹豫了一下,这才放开了手。然而,眼神却仍透着一股子的不放心,像个毫无安全感的孩子。
阿萝收回被司马执抓疼的受,无奈道:“司马执,你若也肯对我说说这些话,我们又何至于走今天的地步?”
阿萝说的是实话,司马执不可辩驳,也不打算辩驳。从前,是他太偏执。
默了半晌,续道:“司马执,你希望我原谅你吗?可是,你叫我怎么原谅你?就算我真的原谅了你,有一个人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你欠他的,永生永世都还不了。”
闻言,司马执蓦地抬眼,紧紧地盯着阿萝,心里却像是被人掏了一个洞,喉咙突然像被火烧一般,想哭不能哭,想叫不能叫,只能生生地憋在心里,憋在喉咙口,折磨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是了——就像阿萝说的那样,即使她真的原谅他,有一个人,却永远也无法原谅他,没有人能替代得了,阿萝也不能。即使他多么希望去弥补,去偿还,也没有机会给他。那他是造的孽,伴随他永生永世,是他人生中一场巨大的浩劫。
作者有话要说:嗯……下一章开始就倒回前世了,很多恩怨情仇都会写到,小天使们不要看漏了哦~~~
另外,大概五月份的时候,准备开篇宠文,大纲已经码好了(目前这本是木有大纲的,第一次写文毫无经验……现在知道没有大纲的痛苦了,各种卡文!!!!!还好小天使们不嫌弃),近期准备开始存稿,大概明天会先放文案,感兴趣的小天使们可以先去收藏坐等养肥。
感谢小天使们一路支持!你们的支持一直是青禾写文的动力!谢谢大家~~撒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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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3-15 07:34:35
☆、前世(1)
阿萝七岁那年,她的母亲卫氏投井自尽了。
冯家上下,几乎所有人都说卫氏是畏罪自杀。
只有阿萝知道,她的母亲是如莲一般的女子,洁净得不染尘埃。会选择自尽,只是因为不堪受辱。和畏罪自杀毫无关系。
母亲死后,阿萝曾问过她的父亲——冯渊,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相信母亲和别人**的事情?
她一直觉得,父亲待母亲是极好的。毕竟,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是患难与共来的。
父亲一无所有的时候,是母亲抛弃一切陪他创业、陪他从一个穷小子慢慢发展到富甲一方的商人。
母亲原本有不错的家世,为了父亲,她拒绝了家里人的安排的婚事,情愿跟着父亲漂泊天涯,风餐露宿。
母亲曾经告诉她,这是爱情的力量。
她想,爱情的力量应该是很伟大的。她想,世人皆冤枉了母亲,父亲却该不会的。
只是,很多时候,事情总不会像想象中那般美好。如果真的是那般,母亲大概也不会选择自尽了。
当阿萝用最真挚的眼神仰望她的父亲、期待他能为母亲正名的时候。素来,她最敬重的父亲却回以她一个令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眼神——嫌弃甚至是厌恶。
他说:“所有人都亲眼目睹,莫非还有假不成?何况,你娘已经畏罪自杀,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听到这些,阿萝只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从高空坠落下来,一颗心悬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爹,娘是什么样的女人,你难道不清楚吗?这摆明了就是有人陷害啊……”她试图解释。母亲已经死了,她总要为她争取一个清白的名声。她如此想。
“人都是会变的。如果你娘真的是冤枉的,她大可跟我解释,何必畏罪自杀,如此极端,只能说明她心里有鬼!”冯渊非常生气,他认定了卫氏对他不忠,任何解释都没有意义。
看着父亲暴怒的表情,阿萝觉得,自己根本无力为母亲恢复名声。
她忽然觉得,母亲真的很不理智,死能解决什么?无非是令更多的人误会她。让亲者痛,仇者快!那时候,她是如此以为的。
阿萝心里,大概也有些恨她母亲,恨她撒手离去,抛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去替她承受她的那些本不该存在的罪名。
只是,后来遇到司马执,明白了什么是爱,才终于懂得母亲当初为何要那般决然地选择自尽——因为当你最爱、最依赖的人都不信任你的时候,全部的精神支柱都会崩塌,真的会觉得生无可恋。
母亲如是,她亦如是。
她最终仍然没能挽回母亲的名声。父亲一口咬定,母亲是与人**,畏罪自杀,任她怎么说都没有任何作用。而她素来敬重的父亲甚至提出了要同她滴血认亲。
那时候,阿萝七岁,头一次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她强力地反抗过,最后却换来一顿板子,打得她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好在,这一顿板子打下来,冯渊到底打消了滴血认亲的念头。阿萝也总算保住了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反抗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他甚至一口咬定,她非他亲生。如此反抗,必是心虚。
阿萝想,她一个七岁的小孩有什么好心虚的?她只是觉得,滴血认亲这种事情,不仅侮辱了她,也侮辱了十月怀胎辛苦生下她的母亲。母亲已经含冤莫名了,能做的总要为她做一些。只是没有想到,她的反抗令父亲更加怀疑。她有些后悔,早知道便答应了滴血认亲又何妨,反而好堵住那些坏人名声的臭嘴。到底是年纪小,考虑终究不大周全。
因着身份被否决,阿萝被在冯家的日子简直如临深渊,每一天都是煎熬。父亲更下令将她关在檀院不得外出,不允许人探视她,照顾她,任由她自生自灭。
她时常想,既然认定了她是耻辱,何不直接杀了她?关着她又有什么意思?
然而,冯渊到底有他的考究。他虽恨卫氏的背叛,心底深处却也害怕自己真的冤枉了她。卫氏已经死了,他再杀了她的女儿……他害怕自己会铸成大错。然而,关着阿萝,却能让他心里稍微放松些,见不到她,便不会想起卫氏,不想起她,心里就不会死一般地难受……
阿萝被打了板子,被孤零零地关在檀院,没有人来照顾她,也没有人来帮她上药,她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照顾自己。那时候,她觉得,母亲都已经不在了,父亲也不肯承认她,她孤零零的一个活在世上也没什么意义吧?也许,死了反倒是种解脱。
阿萝其实是个挺懦弱的姑娘,打小是被母亲呵护着长大的,母亲告诉她,女孩子性子一定要温顺,将来才得夫君疼爱。阿萝很信她母亲的话,于是,真的养成了温顺的性子,说是温顺,其实只是逆来顺受罢了。先前能和冯渊抗争那两句已经拼了她全部的勇气。如今泄了气,剩下的日子便是等待死亡的到来。
直到三天后。画竹急匆匆地跑回了檀院。
画竹是挨了一顿大板子,跪在地上拼命地求情拼命地磕头,才被冯渊允了她来照顾阿萝的。三姑娘冯云初也在旁边说了些好话。
阿萝一见到画竹,整个人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艰难地撑起身子,“画竹……”然而,喊出来的声音却难听得很,好像干涸已久的土地,没有一丝生气。
彼时,画竹八岁,正好比阿萝大一岁。
画竹是卫氏捡回来的丫鬟,打小便对夫人充满了感恩,如今夫人去了,照顾**便成了她的责任。
一听见阿萝的声音,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看着她躺在床上,巴掌大的脸蛋瘦到只剩下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格外令人心疼。
“**,我去给你烧壶热茶来。”画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转身往小厨房走了去。
檀院的小厨房已经许久没生过火了。灶台上布满了灰尘。画竹也顾不上擦,只将烧水的锅涮洗了一下,盛上水,又去墙角拾了柴火,这才灶台里的火烧了起来。寒冬的天,终于有了一丝暖气。
阿萝拖着病殃殃的身子从床上下来,艰难地挪动到旁边的小厨房。一进门,看见画竹蹲在灶台前,有低低的哭泣声从屋里传出来。
母亲死了。除了她,原来还有人为她伤心难过。那一瞬间,阿萝忽然觉得有了活下去的信心。自己总归不是一个人了。
阿萝从屋外走了进去,到画竹跟前,跟她一起蹲在地上,“画竹,别哭。以后,我们俩相依为命。”
那时候,阿萝以为,她会在檀院里度过她的一生。无是非、无痛觉。
直到她十二岁那年。
那天,是她十二岁的生日。冯云初领着她的丫鬟提着点心来檀院看她,说是要给她贺寿。
自打母亲去了,阿萝便忘了她原来也是有生辰的。
冯云初对她很好。
父亲明明不允许任何人来探视她的,可是,冯云初总是偷偷的来看她。每一次,都给她带好些吃的、穿的、用的。这些年来,她一直很照顾她。
她想,冯云初大概是个好人吧。她对她好,也许是觉得愧疚吧?毕竟,母亲的死,和段姨娘多少有些关系。
那时,阿萝并没有怀疑段姨娘就是污蔑母亲的元凶。她想,她最多就是在旁边煽风点火,好叫父亲更加生气吧。
府里的这些姨娘,哪一个不是恨着母亲生前一个人占着父亲的宠爱?落井下石的事情,谁不会做啊。除了大夫人,府里的那些个姨娘,哪个没有说上几句落井下石的话?
她不怪她们,只怪世间男儿皆薄性,是父亲负了母亲。冤枉了她,侮辱了她。
何况,一码事归一码事。多年来,当所有人对她不闻不问,全然不顾她死活的时候,是冯云初一直照料她。她一直对她充满了感激。一直心怀感恩地接受着她的施予。
而在她十二岁生日这天,冯云初给她的竟会是她梦寐以求的自由。
冯云初告诉她,过几日,她要去香山寺吃斋,问她想不想同她一起去。
阿萝从未想过会有机会出府。她心里当然想去。即使只是去香山寺吃斋也总比成日被关在檀院这一方天地的好。何况,山里红花绿草,想来应该是很美的风景。
“可是,父亲说过,不允许我踏出檀院一步。”阿萝心里真的很想跟冯云初一起去香山寺,可是,冯渊的命令在那儿,她去不了,更无力抵抗。
冯云初本就有十分的把握才敢和阿萝提起此事。
诚如阿萝所想,她待阿萝好,一方面是觉得自己的母亲有份逼死卫姨娘,她对阿萝心存愧疚。另一方面,她又觉得阿萝极可怜,比她还小的年纪却要承受如此悲惨的人生,实在是很不幸。所以,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她愿意帮她。她没有办法舒服父亲放了她,却能尽一己之力尽可能地让她生活得舒适一些。
她知道阿萝从未出过门,她便想带她出去一次,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只要你愿意去,父亲那边由我去说。”冯云初亲切地拉着阿萝的手,如是说。
阿萝笑了笑,却没敢抱希望。
直到五天后,冯云初领着几个仆人来了檀院。
“你们都去,帮五姑娘收拾些日常用得到的东西,收拾好了全都抬到马车上去。”
彼时,阿萝正站在院子里晾衣裳。她看着冯云初站在院子里笑盈盈地指挥着下人们进屋去收拾她的东西,一时有些发愣。
“三姐,这是……”其实,她心里知道,这是要带她出门去,只是仍有些不敢相信。
冯云初笑盈盈地从马车上跳下来,朝阿萝招了招手,“不是说好陪我去香山寺吃斋的吗?快来。”
彼时,阿萝心里被巨大的喜悦包围着。她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够出府去。人生中第一次获得自由,即使是短暂的,也依然欣喜若狂。
然而,如果她能提前猜中她的未来。香山寺,她是死也不会去的。
此去香山寺,带给她的是半个月的自由时光,亦将她卷入了一场人生的浩劫。
作者有话要说:咳……前世恩仇略长,且待俺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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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2)
山中日子不似檀院那般度日如年,且颇有些滋味。
冯云初果真是来吃斋念佛的,每日晨钟一响便准时起身,同寺庙的师傅们一起去佛堂参禅念经。
阿萝没什么寄托亦没什么盼望,所以对吃斋念佛诚心许愿这种事没多少兴趣。
冯云初看出阿萝不乐意跟她一起参禅念经,便让她自己去山上玩,只是莫要跑太远。
阿萝那时候刚满十二岁,虽则经历的事情多,骨子里却仍是小孩子心性。得了冯云初的话之后,便再无顾忌,欢欢喜喜地出了寺庙。循着山脉往山头跑去。偶尔遇到在山上晨练的师傅,便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跟着又自往山顶上跑,一路上甚是欢快。
山上有许多许多的野花,五颜六色,很是好看。只是,阿萝见识短,道不出那些花名来。
阿萝从未如此自由地呼吸过外面的空气,心情无比雀跃。一路跑跑跳跳,摘摘花拔拔草,竟没有一分累的感觉,精力十足。没一会儿,便爬到了山顶。
站得高,视线便格外好。站在山顶上,阿萝头一次感觉到人类的渺小,大地无边、苍穹无际。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只犹如一粒小小沙尘,微不足道。
正当阿萝感叹于人类之渺小的时候,不远处的树丛里忽然传来树叶划拉作响声。
阿萝愣了一下,四周张望了一会儿,犹豫间,树丛里又没有了声音。
到底好奇心重,阿萝挺了挺腰,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只是,不去还好,一去却是真真将她吓了一跳。
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浑身鲜血,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里,眼睛紧紧闭着,乍眼看去,好像没有了呼吸。
看到这样的场景,阿萝的第一反应便是跑。杀人命案,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心里满满的恐惧。而当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一溜烟跑下了山。
“女施主?你没事吧?”路过的香山寺的小和尚见阿萝面色铁青,礼貌地关心了一句。
阿萝仍有些心有余悸,胡乱地摇着头拔腿便跑回了后面厢房。
回去以后,她的脑子里全是那个躺在血泊里的男人的模样,心里越想越害怕,隐隐地又有些担心。他到底死了没有?若是没死自己是不是该救他?反反复复想了许久,阿萝终于坐不住,打开门往隔壁冯云初的房间去了。
彼时,冯云初正坐在蒲团上就着烛灯认真的抄写佛经,见了阿萝进屋来,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滕写经文,笑道:“方才去哪儿玩了?玩得可好?”
阿萝往前走了几步,到冯云初身边坐下,道:“我去后山上玩了。”
冯云初随口笑答,“好玩吗?可比成天待在檀院好吧?”
自然是比成天被关在檀院强多了。至少她的行动和心灵都得到了短暂的自由。只是,如果没有撞见那个人的话,心情应该会更好。
“三姐,你成天抄这些佛经可有什么用吗?”阿萝眨巴着眼,双手托腮,认真地看着冯云初写在卷书上的字。
冯云初道:“当然有用,抄写佛经最是修身养性的事情,佛家万语,总是醍醐灌顶的,你若有闲情,抄上一抄,日后在檀院的日子也会好过上许多。别的不说,至少能使你内心平和、安宁。”
阿萝眨了眨眼,状似听懂了,默了半晌,忽然道:“三姐,佛家是不是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冯云初抬头看向阿萝,笑道:“是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阿萝想了想,道:“三姐,我方才在山上见到个人,他浑身是血躺在树丛里,你说他会不会死了?万一没死,我们要不要救他呀?”
冯云初一怔,有些惊恐:“死人?佛家重地怎么会有死人?”
阿萝看着冯云初惊恐害怕的样子,以为她也和自己方才一样被吓着了,忙安抚她道:“三姐,你别怕。他只是躺在那儿,我也不知道他死没死,也许还活着也说不定。”顿了下,又道:“三姐,你说,我们要不要救他啊?”
冯云初微蹙着眉头,心底有些不想管这些触霉头的事。她命格浅,算命的先生说过,即便是探病问伤之类的事情,她也应该要尽量的不多过问,以免被过了病气。何况是死人的事情,委实有些触霉头。
“阿萝,那些事,我们就别管了。他既然是在后山上,想来寺里的师傅们也会看见的,说不定已经把他救下来了。”
“那要是师傅们没看见呢?”阿萝还是有些担心。
冯云初心里有些烦,渐渐的不耐起来,“我都说了,别去管他!那些江湖仇怨哪里是我们能管的。何况,那人既然遭此横祸,指不定也是什么善类。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也得看是好人还是坏人,好人就该救,坏人也自有他的去处。”
彼时,阿萝年纪虽小,却也不是能随便忽悠的。她想,三姐怎么能知道人家是好人还是坏人?再说,就算是坏人也不一定该死啊。
正欲多说几句,冯云初却忽然揉了揉太阳穴,面色疲倦,道:“阿萝,我有些累了,想上床歇息。要不,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
阿萝见冯云初果然有些疲倦的样子,忙从坐着的蒲团上爬起来,道:“那三姐你好好歇息,我先回去了。”
然而,阿萝回房以后始终有些担心。总觉得是一条生命,既然被她碰见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他死吧?
方才是受了惊吓,这会儿缓过神来也没那么害怕了。于是,趁着天色幽黑,所有人都睡着了的时候,阿萝偷偷出了门。
摸黑跑到山上,那人果然还在树丛里躺着,并没有人将他救下山去。
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气,慢慢地向那人挪了过去。待蹲下身子,这才颤着手向那人的鼻息叹去。
一连串动作做下来,因为害怕几乎是屏住呼吸的。直到感觉到微弱的鼻息,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是,如何把人搬下山却成了个大问题。
阿萝年纪小,只得十二岁。而那人看起来也是二十好几的样子,人高马大,实在不是容易搬得动的。
不过,既然决定了救他,就没有放弃的道理。搬不动就只好用拖的,从后山下到寺里,短短半刻钟的路程,生生花了个把时辰才把人拖了回去,染了血的衣裳也被拖得东一块西一块,破破烂烂。
因着不敢让三姐知道,怕她骂自己多管闲事,阿萝便只能把人藏在了自己屋里。偷偷向寺里的小师傅要了治伤的药,又哄着冯云初说自己生病要熬药来吃,实际上熬来的药全都喂了她救回来的人。
偶尔冯云初会来看她,她又得费力把人藏进床底,待她走后,又把人搬回床上。
如此折腾了小半个月,阿萝也到了要回去的时候。
只是,这半个月来,无论她怎么悉心照料,这个被她救回来的人始终没有醒来。好在身上的伤都渐渐地结了疤,唯独手上那道疤分外醒目,又深又长,以后即使好了恐怕也会留下疤痕。好在是个男人,若是个姑娘家,留下那么深一道疤,想来是没法儿活了。
也许是人各有命吧,她救过了,他不好也没有办法。老天爷不会怪她见死不救的。
老实说,当初她救他时,心里还存了别的心思。她其实看出这人穿得不错,身上穿的都是极好的料子,或许是个有钱人。她救了他的命,问他讨要点辛苦钱,想来也是会给的吧?
这些年来,她一直受冯云初照顾,接受着她的施舍,她嘴上虽然没有拒绝,心里却不好受,心想,若她能有点私房钱,也不至于太寄人篱下。
可惜的是,这人一直没能醒过来,没有办法问他讨要辛苦钱。而且,翻遍他的全身,除了一块看起来还挺值钱的玉佩,别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哦,还有一张女子用的手绢,想来是哪个红颜知己送的吧。
阿萝也不是纯粹的好心之人,她现在面临困难需要帮助,她觉得自己救了人,拿一点报酬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于是,临走前,她心安理得地拿走了那人身上唯一值钱的玉佩。并且给他留了信,写下自己救人拿钱之类,以示自己的行为合乎礼仪道德。
原本想着此事就这般结束了,却不成想就是因着这随手顺来的玉佩将她的整个人生彻底地颠覆。
命运之轮开始转动,是在她十六岁那年。
那年,春暖花开,冯家园子里的那些花亦开得十分好。只是,阿萝每日待在檀院不得外出,并没有眼福去欣赏那些盛开的美丽的花朵。她知道那些花开得好,也是听冯云初说的。
这日,冯云初从院子里折了几枝花过来,让画竹插在院子里,给凄清的檀院也添了一抹春色。只是,久未被打理的檀院实在太荒凉,那几枝花儿插上去反倒有些扎眼,怎么看怎么不搭。阿萝瞧着,心中不免有些凄凉。
彼时,冯云初已经十七岁,早已长成了美丽端庄、玲珑剔透的大姑娘。只一眼,她便觉出了阿萝的不开心。
“阿萝,我知你也想去外面走走。只是,这几日父亲在家,我实在没办法带你出去。过两日,待父亲去了荆州,我便陪你去园子里赏花,你觉着如何?”
阿萝自然是想的。听了冯云初的话,总算换上了美丽的心情。在檀院待得太久,她真的太渴望外面的世界,即使只是去园子里走走,对她而言,也仿似天堂。
而这番出去,正好铸就了她的一段姻缘。彼时,她是满心欢喜,最后既爱又恨,到头来却只能怪命运弄人。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funny童鞋提了一个宝贵的意见,让俺把不重要的地方略写,俺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如果不是很重要就一笔带过了……
当然,青禾笔力有限,估计还是会有很多地方处理不好,希望各位小天使们多多包涵O(∩_∩)O
好哒,不多说了,老规矩吆喝一声:求抱!求收藏!求评论!!!~\\(≧▽≦)/~(还有俺的存稿文请小天使们不要大意地收了俺吧(>^ω^<)
☆、前世(3)
和司马执的重逢,正是因着那块被阿萝拿走的玉佩。
事实上,那是一块代表着司马执身份的玉佩,上面刻着神武二字。只是,那时候的阿萝年纪太小,且又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认识也是可以理解的。
原本,她是打算偷偷从檀院跑出去,把那块玉佩当掉留做私房钱的,就是因为神武二字,整个衢州城的当铺竟没有一家敢收。甚至于,她去当玉佩的时候,每个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后来,有一个好心的老掌柜好心地提点了她一句,说:“小姑娘,这东西可当不得。你若是想活命赶紧将它收起来,否则让人告到官府去,你才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阿萝原本就有些担心,听了老掌柜的话哪儿还敢停留,收好玉佩逃一般地跑了回去。只是,人还没进屋,已经被父亲带来的人给逮了住。
她犹记得父亲当时盛怒的表情,大致是说你个小混账竟敢偷偷跑出府去,你信不信我打死你?训斥威胁一堆一堆的来,委实把阿萝吓得不轻。
当然,最后又没能免得了一顿大板子,连画竹也被她无辜牵连,被狠狠打了一顿板子。从那以后,阿萝便再不敢偷跑出去了,自然也不敢再打那块玉佩的主意。
只是,阿萝打小便受冯云初的恩惠,过够了被人踩在脚底心的日子,偶尔也会想拾得些尊严来,于是,在冯云初答应带她去园子里赏花之后,那些天,她便一直忙着想将自己打扮得体面些,好叫自己和冯云初站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显得太卑微。
现在想起来,才觉得那时的自己实在幼稚卑微得可笑。
她不知道,无论她打扮成什么样子,无论多么体面,在冯家人眼里,她就是个身份的野种,从来没有人把她当**看待,自然也没有任何资格同冯云初相提并论。以至于,她那番盛装打扮反而成了冯家众人的笑柄。
她用母亲留给她的苍云雪缎做成的衣裳和那块她救人得来的别在腰间的玉佩,在其他人眼里,全都是以为是冯云初之物。
她那个嘴毒的四姐,甚至冷嘲热讽,说她捡冯云初不要了的东西。
原本想让自己长些脸面的打扮,在残酷的现实却如此无情地打了自己的脸。那一次,阿萝是真的萌生了想死的心。
如果,后来没有发生那桩事的话。
那日赏花以后,阿萝的心情很不好,回到檀院便一直趴在床上,哭到月挂柳梢头。
画竹心疼,劝了许多也没任何用处。想着去厨房煮碗面来,**吃了心情许会开朗些。**最喜欢吃她煮的面。
想着便回身打算往小厨房去。未料,方从里屋出来,便见一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站在房子的外间,好似正好奇地到处打量。
两个姑娘家住的院子突然闯进一个陌生男人来,画竹委实吓得不轻,尖叫一声便要晕倒。
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正是随着段一隽来冯家做客的神武大将军,司马执。
司马执脾气不大好,最是讨厌吵闹的一个人。听见画竹猛然响起来的尖叫,眉头一皱,隔空便点了她的睡穴。
彼时,阿萝听见画竹的尖叫声,正匆匆从里屋跑出来。谁知,一出来便见画竹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火。而她边上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正挑着打量她。
阿萝担心画竹的安危,此时也顾不上害怕,大声道:“你是谁?你把画竹怎么样了?谁准你进来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一连串的问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而司马执只是挑了下眉,四处打量了一会儿,自顾自说:“你住的地方委实简陋了些,日后,跟着我定不叫你受这般委屈。”
此话一出,阿萝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岔子,“你……你说什么?”
这下,司马执却没再应话了,随意地往茶座上坐下,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抬眼看向阿萝,“帮我倒杯茶。”
阿萝瞪圆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半夜不请自来的男子竟然会如此做派。真当她拿他没有办法吗?
等了半晌,没等到倒茶的人过来,抬头,见阿萝正蹲在地上,推揉着她的丫鬟,像是在确定她是死是活。司马执有些不耐,皱着眉,道:“只是点了她的睡穴,死不了。”
阿萝听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往司马执那边走了过去,“你究竟是谁?想做什么?”
见她仍不肯倒茶,司马执只好自己执着茶壶往被杯子里倒了杯茶,又顺手替阿萝倒了一杯,手指敲了敲茶桌,道:“坐。”
阿萝如他所言坐了下。
司马执又将她打量了半晌,模样不错,适合做他的将军夫人。
“今日白天,你戴的那个玉佩从哪儿来的?”如果,白天在湖心亭旁边,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块玉佩便是他丢失的那块。
阿萝一听是关于那块玉佩的事,心中立马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那……那是我娘留给我的。”
司马执打眼看她,冷笑道:“哦?是吗?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好了。”顿了下,续道:“四年前,在香山寺,你是不是救了一个命在旦夕的男子?”
“你怎么知道?”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只是,说过以后,方知漏了嘴,却已为时已晚。
“如此,那块玉佩便是你从我身上取走的咯?”
如此这般,阿萝总算知道,这人是为何而来,也没有了否辨的意义。回房将那块玉佩拿了出来,递到司马执的手上,“既然你找了来,这东西便还你吧。反正,于我也是半点用处也无。”默了默,又小声嘀咕:“又卖不了钱。”
声音虽小,却足够司马执听清楚了,心道,这东西真叫她卖了钱,恐怕他就只能替她收尸了。
拿着玉佩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又仔细瞧了阿萝几眼,忽然从怀里拿出另一枚玉佩来把玩,碧玉剔透,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阿萝瞧了那玉佩一会儿,忍不住问道:“这玉佩很值钱吧?”
司马执看他一眼,嘴角勾着笑,道:“价值连城……怎么?想要?”
听见价值连城几个字,阿萝立刻摇头摆手,她可要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司马执眯了眼,又道:“不想要?”
阿萝一愣,不知这人究竟要做什么,默了一会儿,道:“不敢要。”又默了默,“无功不受禄,我不要。”
谁知,司马执却将那玉佩往阿萝面前仍了过去,道:“给你的,你便收下。”
阿萝莫名地抬头看他。
司马执看了阿萝一眼,似笑非笑道:“聘礼。”
聘礼?
阿萝傻了眼,哪门子的聘礼?
“你救我一命,我以身相许报答你,怎么?不满意?”
“啊?不……不用吧……”阿萝很是吃惊,这算什么事儿?
见阿萝一脸吃了苍蝇似的表情,司马执很不高兴,皱眉道:“怎么?你觉得我配不上你?还是你想继续留在这里暗无天日地过一辈子?”
白天,他看见那枚玉佩的时候,便已经向阿隽打听好了她的情况。如此糟糕的生活,难不成还有值得她留恋的吗?
不得不说,司马执这句话才堪堪是说到了阿萝的心坎上。打算继续如此暗无天日地过一辈子吗?
不!当然不!
于是,和司马执的婚事就此定了下来。至于,司马执的身份,也是后来,他派人来下聘之时,她方才晓得。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说她是丑麻雀飞上枝头做了凤凰。整个冯家,甚至整个衢州城,没有一个人不说她命好的。
从那以后,冯家上下,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嫉妒、羡慕,讽刺、不屑、不耻,几乎所有能在人的眼睛里出现的神态都出现了。唯有一人,她始终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那是她最亲爱的三姐,冯云初。
那些忙着办喜事的日子,从前一直照顾她的三姐忽然跟人间蒸发似的,没了人影。直到她出阁的那天,她才终于露了面,和她说了几句道喜的话,表面上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姐妹情深。可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一直持续到三年后,她陪司马执从战场上回来,她的三姐,忽然说要嫁给她的相公。二女共伺一夫,三姐说,她不介意。她那般说,却没顾虑过她的感受。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她想跟三姐说,其实她很介意的,可是,最后终究是没说出口。
这件事,像一个地雷一样埋在她和司马执的婚姻中,在此后很长的日子里,稍不注意便炸得他们噼里啪啦、伤痕累累。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的问题是,前世,她和司马执是因为那块玉佩的缘分走到一起,嫁给他,成了他的妻。无论最后结局如何,起码最初的时候,她是心甘情愿的,她是带着满心欢喜嫁给的他。
然而,今生,却是因为苍穆,受司马执的胁迫而必须嫁给他。她不知道,这样强求来的婚姻,到底有什么意思?
司马执,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俺给后续的故事粗略地理了下大纲(真心受不了没有大纲的日子了……),然后决定换一种思路写……明天倒回今生,阿萝嫁给大将军以后的生活……从明天开始虐“渣男”!小天使快搬凳子前排围观!
☆、旧梦
“王爷,你不能去!”无夜使劲拽住已然失去了理智的苍穆,好不容易才从虎口逃出,他不能让王爷去送死!
然而,苍穆是何人?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任凭一个女人为了救他而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何况,那个女人也只是萍水相逢,完全没有必要救他。
“难道你认为你家王爷是贪生怕死之人?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为了救我掉入魔窟?”苍穆皱着眉,不高兴地教训着自己的贴身侍卫,无夜。
无夜面露羞愧,“王爷,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究竟是哪个意思啊?”苍穆瞪着眼,不耐烦的问。
无夜张了张嘴,正欲说,然而,抬眼却看见苍穆瞪眼的模样,刚涌到喉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在嘴里打个几个转又给咽了回去。
“哪个意思你倒是说啊?”苍穆往河岸边走了两步,一腿搭在岸边的石柱上,一副偏要听他说出个所以然来的模样。
只是,无夜太了解苍穆。知他如今这状态,自己若是再多话,估计就得被踢下河去洗澡了。
“没……没什么意思……王爷,那你打算去哪儿救那位姑娘啊?”
无夜嘴上虽这般说,心里却想,人家姑娘能为了你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牺牲自己的幸福?王爷你不会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要他说,那姑娘和司马执指不定就是小情侣闹别扭,瞅着司马执那紧张的模样,还真能亏待了人家姑娘不成?也就自家王爷没事瞎操心!
苍穆嫌弃地瞥了无夜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是猪吗?跟了本王这么多年脑子还这么蠢?去哪儿救?当然是将军府啊!”
诚然,按着常理来说,既然是司马执强迫阿萝嫁他,如今势必已经将她软禁在将军府,以免她寻了机会逃脱。苍穆要去将军府救阿萝确是没错的。
只是,阿萝和司马执的关系又不比得平常的关系。他们之间隔着一场前世纠葛,将军府于阿萝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在那里,除了疼痛和屈辱,她几乎再也没有感受到其他东西。
而阿萝的心思,司马执多少能够理解。前世他犯了很多错,和阿萝在将军府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情,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阿萝回将军府去。
所以,当阿萝问他要怎么安处他的时候,他几乎想都没想,张口便道:“仍是住在名扬山庄吧。”
阿萝闻言一愣,接着不敢置信地看着司马执,“你……你和苏子谦……你们……”
“是我。从前,现在,苏子谦都是我。”
头一次听到,忽然想起前世名扬山庄灭门之事,想到司马执奉命审理的案子,阿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你,你是苏子谦?……那当年……”
司马执点点头,忍不住握了握阿萝的手,道:“当年的事,我日后再与你讲。”顿了顿,忽然深情地看着阿萝,续道:“不光是那件事,还有许多事,以后我都一一讲给你听,从前你不知道的那些事,我都慢慢告诉你。”
阿萝怔了怔,看着司马执,心底忽然升起一丝无力感,垂着眼没有答他。
也好,回到名扬山庄,总比跟着司马执去将军府的好。
将军府……
如果可以的话,她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司马执的母亲——那个逼着她打掉孩子的女人。
回到名扬山庄的时候,也是夜深。司马执送她回去以后便有事离开了。阿萝跟着碧青一路慢慢地回了菊院。
谁知,方一推门,旁边长廊里突然冒出个人来,惊得阿萝和碧青差点丢了魂,尤其是那人手里还拿着把明晃晃的刀,吓得碧青直嚷着救命。
好在,阿萝还算淡定,待将那人看仔细了以后,心里舒了一口气,抱着双手,悠悠道:“胖子,你这大晚上的拿着把菜刀是要谋杀你师父我不成?”
话音方落,便见胖子从长廊处绕出来,脸上笑得都跟开花了似的,见到阿萝激动得不行,直嚷嚷道:“师父!俺会切菜了!俺会切成师父那样了!师父,你快来帮俺瞧瞧……”
胖子激动得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毕竟,第一次做成一件厨子该做的事,这种成就感还是很叫人骄傲的。
阿萝听了,笑了笑,道:“这么快就切成了?那我可得去看看,我莫不是真收了个颇有天赋的好徒儿。”说着,便欲跟着胖子去厨房看看。
这时,碧青已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气呼呼地站到胖子跟前,道:“死胖子!大半夜的你吓唬鬼啊!要是把姑娘吓出个什么好歹来,你赔得起吗你?你知不知道,我们姑娘马上就要做将军夫人了!将军夫人你懂不懂啊?吓着了咱们姑娘,仔细将军大人上门来扒了你的皮!”
碧青方才在酒楼也见识了白天那场骚动,虽说是将军大人逼婚,但在她眼里,能嫁给将军是多么大的荣耀,多么大的幸福。所以,她哪能看得出阿萝心里的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此时,还这般说话,也是叫阿萝有些哭笑不得。
胖子闻言也愣了。他才切了一天的菜而已,怎么师父一下子就成将军夫人了?这世道变化也太快了吧!
“师,师父……你,你要做将军夫人了?那,那我们家主子爷怎么办啊?”胖子平日虽有些傻乎乎的,但毕竟是男人,又是有媳妇儿的人,老早便看出了自家主子爷对师父大人的心思。如今,师父要做将军夫人了,自家主子爷可怎么办?
至于,司马执的双重身份,除了山庄里的管家福伯和阿烨、蜻蜓三人,再也没有人知道堂堂神武大将军竟也是天下第一庄庄主苏子谦。
胖子平日虽和司马执走得近些,却也只知道他是名扬山庄的庄子苏子谦而已。
碧青听了胖子的话,微一愣神,“关庄主什么事啊?”默了默,突然拍了下脑袋,“啊!对了!我忘了,要是姑娘做了将军夫人就没人给庄主做菜了啊……”
阿萝哭笑不得,被他们闹得有些头疼,打断道:“好了,我累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胖子,你切的菜我明日再看。”想了下,又道:“还有,这件事,你们俩谁都不准给说出去,以后也都不想别人提起这件事。”
碧青一愣,有些不明白。却也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定是让姑娘不开心了。
“姑娘……”碧青小声地唤了一声,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担心地望着阿萝。
阿萝微微笑了笑,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快下去休息吧。”
碧青忙摇头,道:“奴婢先伺候姑娘休息。”说着便扶着阿萝进了屋。
待阿萝进屋以后,胖子也一溜烟跑了,心里却想,这件事还真得跟主子爷报告一声。省得那什么大将军把主子爷的媳妇儿给抢了就不好了!
这夜,阿萝睡得极不踏实,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半天才稍稍入了浅眠。
梦里,又出现了前世那场大火。众人呼喊着救火的声音,哭泣声、吼叫声,一声一声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里。在那般喧闹的环境下,有一道声音却格外清晰:“为什么要救她?死了不是更好?”沉静如水,冷漠如冰。
那似乎是生命中最后的声音。
渐渐的,大火好像熄灭了,远处,忽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苍茫的大地上,好像天上的星星闪耀——那是战地点亮的火把。
军营中间,是主帅的帐篷。
帐篷外,一名头戴铁甲的小兵正在向帐篷内的人请示,“将军,白天抓住的那个人怎么处置啊?”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帐篷内的人忽然咳嗽了一声,道:“他现在如何?”
小兵道:“按将军的指示,绑在大牢里呢。”
“查出什么身份了吗?”
小兵有点犹豫,“查……查是查出来了……不过,不过他说,他说他是将军的救命恩人……这怎么可……”
“唔,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指不定他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去把他带到营帐里来。”
“啊?”小兵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竟然真的是将军的恩人?
怀着好奇将人带到营帐,准备站在旁边看会儿热闹,却被将军一声令下,派去站岗。
小兵有些郁闷,撅着嘴走了。
此时,营帐内便只剩司马执和他所谓的“恩人。”
“谁让你来的?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司马执忽然压低了声音道,皱眉盯着正笑嘻嘻从地上站起来的士兵打扮的人。
小士兵一抬头,眼角眉梢都掩不住的笑意。一见着司马执,几乎是朝他飞奔过去,直直地往他怀里钻,“我想你了不能来啊?”声音甜甜糯糯,明显是个女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执的新婚妻子,阿萝。
司马执先前还是冷着的一张脸此刻也是忍不住泛起了笑容,伸手紧紧地搂住了她,“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阿萝把头埋在他怀里吃吃地笑,“我知道啊,是军营嘛。”
“那你可知道女子擅闯军营……”
“我知道,杀无赦嘛。可我相公是将军,谁敢杀我?谁敢杀我?”话语中带着些娇惯,更多的是身为将军夫人的自豪。
司马执无奈地摇摇头,宠溺地看着她,“你呀……都怪我太宠着你才将你惯得这么不知轻重。”
阿萝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望着司马执,不甘心地撅着嘴道:“我哪儿不知轻重了?我想我相公了还不行吗?”顿了下,又将头埋进司马执怀里,低声道:“相公,我真想你了……你呢?你想我不想我?”说完,耳根已经红了一片。
明明才分开不到半月,却已如隔三秋。司马执又岂有不想的道理?难得听自己的小妻子说如此甜蜜的话,心里跟灌了蜜糖似的,低头看了阿萝好久,却觉得怎么也看不够,抱着她越来越紧,恨不能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想着,忽然抬起阿萝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上去。
半月不见,身心皆是想念,且真真是想念得紧。
绵长的一个吻,深深…浅浅,却觉得怎么也不吻够似的,直到阿萝喘不上气,才终于念念不舍地放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司马执:作者君!你粗来!说好的给肉吃呢!
作者君:(对手指)唔。不是给了么?
司马执:(爆怒!)汤都没有一口哪儿来的肉?你确定你会煮肉?小天使们!快粗来评评理!!
作者君:(冤枉啊……)俺真的会煮肉哒其实……
以后不出意外的话,每天早上10:30更新或者晚上9:00更新,具体的看作者君的码字速度。比如这章,作者君熬夜码出来了,就提前更哈……(感觉自己好勤劳!!!求摸头!求表扬!求称赞!!)
☆、热闹
梦境如此清晰真实,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一般。实则,却已是相隔一世,触不可及。
阿萝躺在床上,想起昨晚那个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即使到了今天也仍然对他念念不忘吗?
“姑娘?您醒了没?奴婢来伺候您梳洗了。”碧青端着洗漱用的面盆站在外间。
阿萝侧头看了一下窗外,太阳已经爬上了树梢,时辰不早了。
“进来吧。”阿萝应了一声,坐起身来。
碧青进了屋,将面盆放到铁盆架上,绞了帕子递给阿萝擦脸,一面道:“姑娘,庄主回来了,说你要是收拾好了便去前厅……”
阿萝洗脸的动作顿了一下,嗯了一声,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
碧青侧着头观察了阿萝一会儿,总觉得姑娘好像有些不高兴。
“姑娘,庄主不是让你去做菜的,只说让你收拾好了陪他一起吃顿饭……”碧青想,姑娘是要做将军夫人的人了,被自家庄主当厨子使唤,心里肯定会不高兴的。
阿萝没应声,默了半晌,才道:“你们庄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吃饭就不用了吧。”
碧青愣了愣,又道:“那……奴婢去跟传话的人说一声。”说着便要回身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阿萝,“那姑娘要吃点什么?一会儿奴婢好替你准备。”
阿萝摇摇头,道:“不用了,一会儿我要出门去,在外面随便吃点就行了。”
听见阿萝要出门,碧青忙道:“姑娘要去哪儿?要奴婢陪着吗?”
“不用了,你自去回话吧。”
见阿萝不欲多说的样子,碧青点点头,退出门去。
待碧青走后,阿萝这才坐到梳妆台前替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发式,换了外裳便往门外走去,出门前又将苍穆给她的哨子带了伤。
以她对苍穆的了解,总觉得他不会听话地回琉苍,若他还想着救她……恐怕真要落到司马执手里。
司马执对苍穆始终怀着恨意,她猜不出他究竟会不会放过苍穆。
如今,得先确定他的安全。
谁知,刚走出名扬山庄,便见司马执站在外面,一个人,身边并没有带什么属下。
阿萝看了他一眼,没搭理,径自绕开他往前走了。
司马执微微一愣,见阿萝已经走出去几步远,只得无奈地跟了上去。
待同阿萝并肩走着后,司马执才道:“不过是叫你吃顿饭,如此你也要避着我吗?”
阿萝没答,仿佛没听见似的,依然自顾往前走着,脚步不紧不慢,看起来倒并没收到司马执的影响。
司马执找话不成,又被阿萝如此无视,心里有些堵得慌,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瞥眼间,忽然看见了阿萝挂在脖子上的哨子,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你挂那破玩意儿在脖子上做什么?”说着便伸手想把那哨子取下来。
阿萝抬起眼,目光平静,却又说不出的坚定,透着几分决然,“你敢动它试试?”
司马执何曾看过阿萝这般色厉内荏的模样,不由得愣了住,看了她好一会儿,终是无奈地将握住那哨子的手放了下,“他于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
即使从前是他误会了她和苍穆,但他始终相信,苍穆对阿萝而言,绝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否则,那时候,她决不会那般强硬地求他去救苍穆。他不答应,她甚至要去找七殿下求情。
当年,若不是她那么紧张苍穆,他何至于对她生那么大的气?又何至于发生后来那些事?
阿萝握了握胸前的哨子,道:“你说得对,他对我而言,的确很重要。”顿了顿,又抬头看了一眼司马执,道:“你从前不是很清楚吗?”
“你们果然……”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只是还未出口便又后悔了,尤其是在看清阿萝眼里嘲讽的笑意时,他心里竟生出几分恐惧来。
阿萝面露嘲讽,心里却是苦涩不堪。原来,即使到了现在,他依然没有相信她。他始终认为她和苍穆有什么不可对人说的秘密。
罢了……上一世,是她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今生,却是无力解释也不必解释了。
“司马执,你口口声声要我嫁给你,你觉得我们这样的情况真的能相守一生吗?不过是相互折磨罢了。”
心里的恐惧又蔓延开来,司马执猛的握住阿萝的手,手心拽得紧紧的,好似怕她逃走一般,眼里充满了哀求,“阿萝,别说这样的话!能的……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幸福的,我要和你相守一生!你不能走,我也不允许你走!”
明明是柔情蜜意的话,从司马执口中说出来却成了一种难言的讽刺,何况,即使是充满哀求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带着一种命令的语气。好在他一贯如此,阿萝也已经习惯了。
“你要去哪里?”见阿萝没有理他,司马执只好继续厚着脸皮找话说。
“去找苍穆。”默了默,忽然瞥眼看向司马执,“他没有去将军府救我吧?”
司马执心里酸涩,道:“你倒是挺了解他。”
阿萝本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去了,“你把他怎么了?”
“放他走了。”
“真的?”阿萝显然有些不信,狐疑地看着司马执。
司马执倒是一本正经,不像说谎的样子,“本将军既然答应放他,定然说话算话决不食言。”沉默了一会儿,续道:“当然,如果他没有在我规定的三天内回他的琉苍,到时候被抓便不能怪我了。毕竟,他也算是我们大陈国的心腹大患。”
阿萝愣了愣。心道,他明知道苍穆不会走,给那三天时间不过是嘴上说说的事儿。诚如他所言,苍穆是琉苍国最会打仗的王爷,是陈国的心腹大患,亦是他司马执的心腹大患。他岂会真心放过他?或许早已派人跟着了也不一定。
正想着,突然见到前面拥着一**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阿萝好奇,便往前凑了上去。
司马执不欲凑这些热闹,但阿萝已经往前走了,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心里忍不住笑,即便重活了一世,小女孩的性子却没变多少,依然那么喜欢凑热闹。
稍微走近了,能见着前面是间**。
“大哥,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啊?”看热闹的人太多了,阿萝挤不进去,只好随便拉着个人打听。
生活已经这么无聊,偶尔听点八卦也算打发时间了。
那大哥仿佛正想找个人说一说,见着阿萝来问,兴致极高,道:“这可是不得了的事!你可知道昨儿是谁在这里么?”
阿萝心道,**门口能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多半是哪家夫人跑来捉奸了吧?不过,她心里虽如此想,面上却仍是十分有兴趣的样子,“谁在这里呀?”
那大哥啧啧道:“说出来你都不相信,那是太子殿下啊!想不到太子殿下也会来逛**,啧啧……”
阿萝一愣,下意识地瞥了司马执一眼,对方却回以温和的笑容,春风笑意,柔情似水。
忽然间,那些被她硬生生藏在心底的美好记忆全都激荡着涌了上来。
意识到自己心底的动摇,阿萝心里猛的一颤,慌忙稳了稳心神,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别去想那些,多想想他对她做的那些残忍的事。
这样自我暗示了一会儿,心情总算平静了些,再回神,那大哥已经从太子殿下讲到了圣上最宠爱的安平公主身上。
听见安平公主的名字,想起这又是司马执的某朵桃花,阿萝顿时来了精神,忙竖起耳朵去听。
那大哥一副窥破皇家丑闻的激动样,“你道那安平公主来此地是做什么来的?”呵呵笑了声,神神秘秘的,“说起来倒有些不好启齿……”
阿萝看了那人一眼,心道她认识的安平公主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又有些贪玩,想来是跟着太子殿下来**玩,即使被拆穿了身份,应该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正想着,前面一位中年壮汉突然插进话来,白了那同阿萝卖关子的大哥一眼,莽声莽气道:“我说你卖什么关子?不就是那安平公主来**找小倌吗?有啥不好说的……”
阿萝闻言震惊了,“找……找小倌……这……这不是**吗?”
那壮汉“呸”了一口,道:“**咋了?现在哪家**没几个小倌?”说着猥琐地笑了笑,续道:“小姑娘,你可不知道,咱们大京城,有龙阳之好的人海了去了,偏偏有些人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成日进出**,实际上又哪是来找婊……子的……”
阿萝正听得有味,不料那壮汉忽然收了声,发出“哎呀”一声惨叫——竟是司马执生生将人家的手腕给折了……
阿萝一愣,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司马执冷冰冰道:“嘴巴放干净点!我家夫人的耳朵岂是能听你这等污言秽语的?”
阿萝又急又气,哪预料得到这出,急忙拉开司马执,“你干嘛呀?发什么疯?”
司马执低头看了阿萝一眼,道:“他嘴里不干净。”
阿萝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道,人家实话实说嘴巴哪儿不干净了,何况又不是骂她,瞎紧张什么?心里却也因此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脸色一沉,冷冷地看着司马执,道:“你也知道那是不干净的话吗?你当初骂我的时候怎么没意识到你自己嘴巴不干净?”
那段被她刻意忘却的记忆,如今却又冷不妨地闯进心里来,像把刀似的,扎得生疼,却又流不血来。
那是苍穆被七皇子抓了起来的时候,她去求司马执救他,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最后求是求到了,却被他从头到尾地侮辱了一遍,像是在寒冬里被泡进冰窖一般,刺骨地寒冷。
多的话她都不愿意回想,唯有一句,却是想忘也忘不了,死都记得。
“你娘做了婊(>﹏<)子,你也要学她吗?”像一把刀,刺进她的心口,从肉到骨,生生活剐。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
司马执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由始至终,他最怕的就是这件事。这也许是他和阿萝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他甚至没法为自己辩解什么。
是。他是说了那些混账话,他知道他不该说。可是,那时候,他是真的控制不住。他已经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甚至用喝酒来麻醉自己,喝到吐血也没有去找阿萝。他怕,他怕他见到她会忍不住冲她发火,他怕他控制不住心里的恶魔。那只恶魔每天都在提醒他,他最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他怎么会受得了?他把她当做唯一,是在他心尖尖上最珍贵的人,他怎么会忍受得了她的背叛?
他知道,一旦他控制不住心里那只恶魔,发泄出来的也许就是滔天大火,他会毁阿萝,也会毁了他自己。
所以,从他亲眼见到阿萝和苍穆在百花谷相拥着抱在一起,此后十多天,他一直没有去找她,也一直没有对她说半句重话。
他只是一直大量地饮酒来麻醉自己,他一直催眠自己那只是一个梦,他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他甚至不敢去问阿萝要一个解释。
他从小到大,便被父亲教导成无情无欲的人,父亲常说,无情无欲便无羁绊。他一直坚信着,直到他苍白的生命中出现了阿萝。
她像是住在他心里的整个春天,他忽然觉得,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根本毫无意义,他的人生只是为了等待她的到来。
他在意她,爱护她,爱她胜过一切,包括他的生命。他把她视作他的全部,他怎么去接受她爱上别人的事实?
他害怕,他怕她会离开他。她若离开,他的人生又会变得和从前一样,了无生趣,甚至更加苍白。
所以。他不敢去找她,不敢去找她要一个解释。而她亦没有主动来和他解释,这在某种程度上,难道不是一种默认吗?
那十多天,是司马执一生中最黑暗最沉重的一段时间。比当初被困于百陵之战,需要食用生死兄弟们的血肉来充饥更加煎熬。
即使喝醉了,也无法阻止他胡思乱想。
最后,阿萝还是来找他了。他原以为,再见到她,他心里一定充满了怒火,他一定会将满腔怒火统统发泄在她面前。
然而,当他真正看见她的时候,什么怒火,什么纠结,什么疑惑,统统都抛到了一边,甚至还有浓浓的想念和喜悦。
是了,他爱她,只要她肯解释,他便信她。当时,他是如此想的。
然而,还未待他开口,便见阿萝扑通一声朝他跪下,“相公,你去求求七皇子,让他放了苍穆吧!他若不是为了我,现在早就回琉苍了,他……”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替他求情的么?”
那一瞬间,司马执忽然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人家根本不是来和他解释什么的,她来,不过是为了那个人求情。
“你难道不觉得该跟我解释什么吗?”他终究还是熬不住,示弱地先问出了口。只要她解释,他便信。即便真的放了苍穆又何妨?只要他的阿萝依然爱他,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乎,不计较。
然而,当时的阿萝一心想着救苍穆的事儿,反倒把最重要的事情忽略了。她以为,即使她不说,他也会懂。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甚至会导致他们最终的分裂。
“你先把苍穆放了,这些事情,我以后再告诉你!苍穆受了很重的伤,受不住你们折腾的!”阿萝急急吼道。她实在是太担心,苍穆是为她受的伤,她不想看到他有事,她已经欠了他,不想欠他更多。
如果不是苍穆的侍卫无夜来求她帮忙,她甚至不知道他已经被七皇子抓了起来。他的伤很重,她担心七皇子不会善待他。
可是,恰恰是她对苍穆的担心彻底地激怒了司马执。
要知道,当时阿萝被太子的人抓走以后,司马执为了救她,不仅交出了兵符,甚至被他关在地牢里受了他九九八一鞭。那不仅仅是一种身体上的疼痛,对司马执而言,那更是一种侮辱,对他的人格和尊严的侮辱。然而,为了阿萝,他都可以不计较。他甚至没有告诉他,只是害怕她担心。
可惜,太子一直是个恶劣的小人,即使他如此屈服于他,他依旧没有遵循诺言放了阿萝。不仅如此,反倒叫苍穆先行找到了阿萝,并且救了她。
苍穆救她,她便如此感动。那他呢?他所做的一切便是应该?
嫉妒、不平衡、委屈、愤怒,这一切的情绪忽然像恶魔一般涌上来,在他的脑子里彻底爆发。于是,他口不择言地瞥说了那一句毁了他和阿萝之间所有的话。他骂了她,最重要的是,他骂了她娘。他明明知道,她最在意的就是她娘,他却偏要挑着她的痛处骂。
骂完以后,嘴上痛快了,心里却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尤其是,当他看见阿萝用一种极其陌生极其愤怒的眼神瞪着他的时候,他真的后悔了,后悔极了!
他懵了,待他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的时候,阿萝已经愤怒地扬长而去。
只留一段话,一直在空气中回响,她说:“是苍穆救了我。司马执,我出事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如果不是苍穆救了我,你可知我会遭遇什么?你可知苍穆是哪里救我的?司马执,是**……你的妻子身陷险境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陪你的旧情人赏星星赏月亮?如今,你又来质问我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很久以后,管家福伯问过司马执,为什么不把受伤的事情告诉夫人?
司马执却说:“你要我去博取同情吗?我做不到。”
他有他的骄傲,他的骄傲从来不允许他在人前暴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可是,如果让他重来一次,他一定要告诉她,他一定要把一切都说清楚,他再也不敢任由误会无限地扩展蔓延,然后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看着阿萝冰冷的眼神,司马执心里又苦又涩,默了半晌,终是真心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阿萝没看他,眼睛一直目视着前方,“司马执,如果我重活一世只是为了要你一句道歉,那又有什么意思?我如今只想像个普通人一般地生活,别无他求。你若真的感到抱歉,便别再逼我做不开心的事……至于那件事,我恐怕到死也没法儿原谅你。口舌如剑,而你那句话,却比刀剑更加厉害。”
司马执身子一晃,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已然惨白一片。默了一会儿,无力道:“那时候,我有去救你。”
阿萝微微愣了下,淡淡的“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更加没有追问那时的情况。仿佛不相信又或者是已经不在乎。
司马执心里难受得厉害,想把那时候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阿萝听,正组织语言中,人**里突然跑出一个红衣姑娘来。
“执哥哥!是你啊!真的是你啊!”红衣姑娘一看见司马执,便直往他这儿奔过来,挽着他的胳膊道:“执哥哥,你要替我做主啊……那个臭男人坏了人家的清白还想一走了之,我……我,我没脸见人了……”说着便哇哇的哭起来。
阿萝打眼一瞅,红衣姑娘可不就是安平?还和从前一样,大大咧咧,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她这般大吵大闹,如今就不仅仅是坏清白更是坏名声的事情,说得严重点,整个皇室的脸都让她给丢光了。
司马执也是皱紧了眉头,“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先回去!”说着便向阿萝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先带安平回去。
阿萝心里就算再不愿听司马执的,可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分寸,忙伸手去拉安平走。
谁知,安平却是不依不饶,抱着司马执的胳膊就是不松开,“我不走我不走!执哥哥你快帮我讨回公道来,我不走!”
因着安平这一番闹腾,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了司马执这里。
突然间,人**中冒出一个愤怒的声音,“好你个司马执!我说怎么着?你爷爷的竟然在这里等着坑小爷!”话一落地便见那人从人**中钻出来,正是阿萝在找的苍穆。
只见苍穆脸上被划了两道红,一看就是女人指甲划的,衣衫也不是很整齐,委实有些狼狈。
安平一看见苍穆走出来,更加激动,紧紧拉着司马执,“执哥哥,你看!就是他!就是坏了安平的……”
“好了!回去!”
“我不回去!”安平打小便被陛下宠在手心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委实有些任性。
司马执皱眉看她,“你跟谁来的?”
安平回道:“跟太子哥哥。”圆溜溜的大眼却始终看着一脸余怒未消的苍穆。
司马执闻言眉头皱得越发紧,太子不是重女色的人,突然来这里必然是有所图……
此时,一男子突然跑过来,附在司马执耳边说了两句话,只见他的表情越发沉重,待那人走后,表情已沉得像块寒冰。
“执哥哥,怎么了?”安平很少见到司马执露出如此沉重的表情,一时间也有些担心。
司马执看了她一眼,默了半晌,沉沉道:“这边的事我来处理,你先回去。”
安平一愣,指着苍穆,“那他……”
司马执冷眼看向苍穆,应了安平道:“如果是他做的事,必然要他负责……”
话刚落地,苍穆已往前又进了几步,瞪了司马执一眼,又瞪眼看着安平,“小爷我什么也没做!负屁的责!是她自己……”
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安平哇的一声哭起来,委委屈屈的模样委实叫人忍不住同情。
旁边看热闹的人看不下去了,纷纷站出来指责苍穆。大抵是说,既然人家是清白姑娘且又是大陈国的公主殿下,你一个大男人敢做敢当,娶了人家,畏头畏脑不敢承认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大概是畏着安平公主的身份,竟没一个人敢说一句:这女儿家谁能没事往**跑啊?
如此,这桩事,怎么说都成了苍穆的错。
而他事实上,却真正地是被司马执给坑了!不仅仅是司马执坑了他,连这个臭丫头也狠狠地坑了他!
来陈国之前,苍穆委实没想到,自己此行竟会如此不顺。正经事没做成,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作者有话要说:请假:今天更了,明天有事,估计更不了,大家后天再来看哈。
☆、被坑
且说苍穆昨晚却是去了将军府,打算把阿萝救出来。他原也做了充足的打算,甚至把他平日极少拿出来使的宝剑也佩在了身上,以防万一被司马执的人围攻,他也好拼着一身武艺逃脱。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堂堂大陈国的神武大将军竟然会使那般下三滥的招数。
昨晚,他去将军府救人,为了以防万一,还特地让无夜在外面接济。
原以为,是在司马执手里救人,或许成功的可能性不会很大。哪成想,一潜入将军府便叫他顺手逮着个下人,三两句威胁便将阿萝的下落给问了出来。
当时,他救人心切,哪有余力思考那么多,也压根没想到那么多。只觉得这得来全不费工夫,一路顺着那下人交代的地方去了。
那下人告诉他,阿萝被司马执软禁在桃花林后面的水意小筑,他便寻着那桃花林而去。
那桃花林看上去委实普通,他真心地没看出那是什么八卦阵,直到迷了路怎么也绕不出去方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定是司马执猜到他要夜闯将军府,便派了个下人来匡他!最气人的是,他堂堂琉苍四王爷居然被他如此当猴耍!
苍穆越想越气,索性在桃花林里大骂起来,怕声音太小,还使了内力传音。这下,声音果真大了许多,穿透了整个将军府的角角落落。
彼时,司马执正同七皇子坐在湖心亭下棋。
苍穆的声音传来时,七皇子执白子的手蓦地顿了住,惊讶地抬头看着司马执,“他……骂你什么来着?”
司马执眉头皱得略紧,半垂着眼没说话,好似专心研究棋盘的模样。
然而,见着司马执没吭声,七皇子崔慕云已经不厚道地大笑起来,笑得岔了气,耳边一直回荡着苍穆口中的“不能人,道”几个字,像听好友笑话般,越想越觉得有意思,猛喝了一杯茶,这才缓过劲来,只是唇角仍是掩不住笑意,“司马,他那可是侮辱你的尊严,这么大声嚷嚷,可不得全府的人都听见了?你今日不宰了他,我都替你生气!”
正笑说着,司马执忽然抬头看他,目光沉沉,说不出的威胁。
以他对司马执的了解,这绝对是个危险讯号。
崔慕云隐隐感受到气场有些不对,正欲借口遁走,司马执突然站起来,“此事,日后我再找你算账!”说完便甩开袖袍大步走开。
看着司马执渐渐消失的背影,崔慕云总算从茫然中回过神来,想起从前的一桩往事。
关于司马执不能人道的传言不就是他放出去的么?当年司马执拒了安平的婚,他因着老早看他不顺眼便随口胡诌了几句坏他名声。这些年,和他走得太近,反倒将此事给忘了,却不知竟传到琉苍那么远去了吗?想来,司马这些年饱受流言侵害势必不大好过吧……
再说,苍穆在桃花林里扯着喉咙骂,约莫一个时辰,总算将司马执给骂了出来。
司马执站在桃花林外头,冷冷道:“有这个精神不如好好保存体力,免得饿得太快,死得太早。”
苍穆骂了半天总算等到正主出场,当下便炸毛了,怒道:“司马执你个卑鄙小人!有种放了你爷爷我出来单挑!使这等下三滥算什么英雄好汉?”
司马执眉头也没皱一下,平静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英雄好汉?四王爷和本将军打了这么多场仗还不够了解我吗?我这个人能使下三滥的时候绝不逞什么英雄装什么好汉。英雄好汉……呵,能当饭吃?”
苍穆一愣,半天说不上话。他错了!真的错了!他实在太低估了司马执的无耻!居然想着跟他光明正大的较量!他简直错得离谱!
而这离谱的后果就是司马执使了更下三滥的招数——居然给他服下了软骨散!还道,“我既然答应了阿萝给你三天时间离开陈国,便不会食言。不过……我瞧你却是不大想走的样子,既然如此,本将军便做回好人,送你去个好地方。”
于是,接下来他便被司马执送到了全京城最大的**——丽春阁!
他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满屋的脂粉香熏得他头疼,又因着中了软骨散,全身动弹不得,只能强忍着。心里寻思着等这药效一过,他得赶紧回琉苍去,带上他的铁骑十二卫重新杀回来!今日的耻辱,他非得叫司马执那混蛋也尝尝!
许是中了那软骨散的缘故,想着想着脑袋渐渐有点发懵,没多久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天光,身侧竟然还躺着一位只穿着中衣的姑娘,而自己竟然全都脱!光!了!
苍穆简直震惊得没话说,当即大吼一声:谁让你进来的!
可是,以男人的直觉来讲,他又敢肯定昨晚根本没有事情发生!
尽管如此,但是一想到自己昨晚和妓,女睡在一张床上,他便觉得浑身发痒,对司马执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苍穆这个人,在这方面有点洁癖且不大受传统约束,三妻四妾这种事他向来很是不耻,更加不会找**女子,如今被司马执坑到这破地方,坏了他一向的规矩,怎能叫他不恨。
谁知道,这一吼居然把那姑娘吼得哭了起来,凄凄婉婉,好生可怜。
苍穆最是受不得女人哭了,即便是个妓,女,她也是个女人啊。当下便觉得头大,穿上衣裳便要下床离开。
谁知,刚一只脚踏进鞋里,胳膊忽然被人拉了住,“公子,你……你要去哪里?你不打算负责吗?”
苍穆一愣,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后的女子,圆溜溜的大眼睛,婴儿肥的嘟嘟脸,面上还带着些羞怯,倒也有些好看。不过,这个人长得天真可爱,想法也这么天真可爱吗?
一个妓,女……居然要他负责?
苍穆震惊了片刻,反应过来,“虽然小爷我根本没碰你,不过,看你求生也不容易,放心,不会少了你的钱,一会儿我便让人送过来。”
话一说完,那姑娘一脸惊讶地望着他,眼里含着三分气恼七分委屈,“公子,我不是……”说着,眼睛瞥了瞥床上……
苍穆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一眼,便彻底愣住。
居然……落红了吗?
不对啊!他完全没感觉的好吗!
愣了半晌,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嘴上却是多了几分妥协,也许他睡得太沉了没感觉到吧……
虽然觉得自己是被坑的,但是如果真的要了人家姑娘的初,夜……
苍穆犹豫了片刻,道:“那……你的初夜多少钱?你开个价,我派人送给你。”
姑娘朦胧着双眼抬头看他,“不,不要你的钱,要你娶我。”
苍穆眼睛蓦地瞪大,“开玩笑吧?本王……本公子能娶你一个……一个你这般出身的女人?且不说我都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就算是真的,也轮不到我娶你吧?你可别给本公子得寸进尺!仔细该你的钱也没了!”
这边话一落,那边姑娘已经穿上衣服下了床,一边穿鞋一边哭道:“呜呜呜,我去找太子哥哥,叫太子哥哥砍了你……”说完拔腿便往外跑去。
苍穆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摊上了大麻烦。太子哥哥?自己睡了公主?怎么可能!!
只是,安平最后并没有找到带她来的太子哥哥,于是,便在**里闹开了,从楼里闹到街上,这便遇到了碰巧经过的司马执和阿萝。
后知后觉以后,苍穆觉得是司马执坑了他,拔出宝剑便要同他拼命。
然而,此刻的司马执一心担心方才属下来报的事情,哪有精力和他打。何况,苍穆也不是好对付的,手里又握着削铁如泥的宝剑,几个回合下来,司马执的手臂便挂了彩。
苍穆欲乘胜追击,杀他个落花流水,好出一出心头的恶气,哪知道,阿萝却突然站了出来,“苍穆!别打了……回去吧。”
阿萝说这句话,两个男人皆都愣了住。却一个是激动和欣喜的,另一个则是不解,隐隐还有点不是滋味。不过,既然是阿萝站出来阻止了,苍穆只得收手作罢,瞪了司马执一眼,转身离开。
安平见苍穆走了,赶忙追了上去,一边追还一边喊:唉!等等!相公!等等我啊!
这下,主角都走了,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
阿萝站在一旁看了司马执一会儿,终是没狠得下心,朝他走了过去,从怀里拿了张手绢出来替他将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道:“那剑锋利,伤口有些深,你最好还是找大夫来……”
话还没说完,却被司马执狠狠搂了住。
司马执已经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阿萝,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你还是愿意原谅我的对不对?”
阿萝心里很复杂,更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引得司马执如此失态,在大街上做出如此举动来,身子挣了挣,从司马执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你别这样,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流血而死,毕竟,大陈国缺了神武大将军,吃苦的还是老百姓。我不过是在为老百姓谋福祉……”说到最后连自己都没脸再说……
这么牵强的借口也只有她才找得出来吧?而事实上,她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举动,甚至已经后悔了,她不该管他的。可是,她又害怕苍穆真的会伤到他,她担心……
大概是司马执在她心里的烙印太深,她恨他,却又不是全恨,矛盾得叫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爱恨交加,大概才是最磨人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苍穆小c男!你压根就不造那是神马感觉吧啊喂!真的假的你感觉得到?表在那里装经验丰富欺骗小天使!
苍穆:本王理论丰富,你来咬我啊……
☆、心软
因着确定了苍穆无事,阿萝心里那根弦总算松了些,又见司马执的伤也无多大碍,便打算一个人回山庄去。
司马执却突然拉住她,脸色有些苍白,“你陪我去看大夫吧,我觉得伤口疼得厉害。”
阿萝闻言,不由皱眉,心道,你堂堂神武大将军,什么伤没受过,如今这点小伤便觉得疼了?这不是骗她吗?
然而,明知道他骗她,看着他装出虚弱可怜的样子,她到底忍不住心软。
只是,见到他露出得逞的笑容时,心里又挺后悔。
不是说了要和他保持距离的吗?不是说了这辈子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吗?真到了这时候却是自己先踩了底线。
诚如阿萝所想,司马执在战场上什么伤没受过?命悬一线的时候多了去了,岂会真的因为一点剑伤喊疼?他只是想试一试,阿萝真的对他绝情绝义了吗?
幸好,他得到了想要的反应,这令他心里多少有了几分安慰。只要阿萝还愿意关心他,他便觉得一切都是有希望的。从前的那些事,等她气消了,他都可以慢慢同她解释,或者任由她怎么罚他都可以。
司马执心里喜悦,便忍不住将笑容挂在脸上。事实上,他素来并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如今这般,确实心里的喜悦太大,心里已经藏不住了。毕竟,打重生以来,阿萝便从未给过他一丝好脸色,这还是头一遭和颜悦色地对他,还肯陪他去看大夫。
阿萝见他满脸笑容,哪有半分疼痛的样子,又气又恼,“你找大夫不找了?不找我就回去了!”
司马执笑起来,“找找找!现在就去,济人堂的李大夫你可记得吧?去他那儿。”说着便伸手去拉阿萝的手,被阿萝一下躲开了。
阿萝怎么会不记得那个李大夫?从前,她的身子便一直是他负责调理的,喝了好些年的苦药,年年喝、日日喝,跟吃饭似的都成了规律。
实际上,她是很怕苦的,每每喝了药都要吃上好几颗蜜饯压压苦味才行。司马执心疼她拿药当饭吃,每次看她喝药的时候都拦着不让喝,说他不在意孩子,有没有都没有关系。
他这般说,阿萝真心地觉到感激和幸福,总觉得被自己的相公如此疼爱,就算苦死了也得替他生个孩子出来。所以,那些调理身子的药从头到尾都没有断过,喝了整整三年。
只是没想到,三年以后,他已经不稀罕她,更加不稀罕她的孩子。
想到那些事,阿萝心里堵得难受,方才软了几分的心肠便又硬了起来,冷冷看他,“怎么不记得?那碗堕胎药可不就是他开的?”
司马执一愣,“那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堕胎药?”阿萝冷冷一笑,“莫非还是安胎的不成?”
司马执一时无言,愣愣的有苦说不出。默了默,终道:“阿萝……从前那些事,实在是我们之间误会太多,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顿了一顿,神色沉沉说:“你且信我,我要你喝的绝非是堕胎药,我明知你为了那个孩子付出了多少,我怎么舍得那般伤害你?至于我们的孩子没了,我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不求你原谅我,但你总要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吧?”
阿萝从未听司马执说过这些,这下听来心里又震惊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你说,我听你解释。”前世确实有很多事情都没有想明白,直到现在都像一根刺扎在心上,拔不掉也化不开。
“好,晚些我来你房里。”听见阿萝愿意听他解释,司马执总算松了口气,长久以来在心里悬着的巨石好像终于有了安放的地方。
阿萝点点头,“我陪你去看大夫。”说着看司马执一眼,先往前走了。
司马执的伤口还算比较深的,李大夫给上了药仔细的包扎了伤口,又抓了些药叮嘱了些注意事项。
阿萝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却不自觉地默默将那些注意事项记了下来。不能碰水、不能吃辣、不能吃姜、不能喝酒……一一都记了下来。因着记得太认真,反而没有注意到司马执打量的眼神。
阿萝表面上看起来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是司马执太了解她了,只要她在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便会不自觉地划着手指甲。就像现在这样,低垂着头看起来好像在发呆,手指却不停地在指甲上划着,显然是有在认真听。
李大夫刚把注意事项交代玩,司马执便笑眯眯地凑到阿萝跟前,“他刚才要注意什么?”
阿萝正记得认真,闻言下意识便道:“半月之内不能洗澡,不能无刀弄剑,不能喝酒,不能……”说到这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停了下来。
司马执忍不住笑出声,心里像是巨大的烟火绽放,如果不是在大街上,他估计自己一定会开心得手舞足蹈。
“阿萝,你真好。”到底忍不住开心,环过手抱了抱阿萝,“阿萝,你不恨我了是不是?”
阿萝一愣,欲躲开,脚底却像生了钉一般,竟木然地怔住,任由司马执将她搂进怀里。
感受到阿萝没有挣扎也没有躲避,司马执心里也微微有点发怔,却是觉得幸福来得太快,有些不敢置信。
阿萝被司马执这一抱也有些失神,总觉得事情的发展开始脱离她预期的轨道。可能是司马执的样子太过真诚,叫她不自觉地受到了感染,竟有些信了他所言的误会。
阿萝推开司马执,看他一眼又瞥向别处,“你说了要解释给我听,我听了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恨你。”
而事实上,无论误会与否,前世的伤害已经造成,这辈子要想重新开始依然十分困难。
抓好药后,司马执忽然说想吃东西,要带啊萝去城郊绿竹林吃火烧烤肉。
火烧烤肉,是阿萝上辈子最爱吃的东西。倒不是说那肉有多好吃,她爱的实在委实是吃肉的感觉。一**认识不认识地人席地而坐,围着碳火大块吃肉大块喝酒,很是痛快。
而且,绿竹林的老板娘是个豪爽的女子,阿萝一向最欣赏那样的女子。
“可你不是不能吃肉吗?”前世,虽然她很爱火烧烤肉,可碍于司马执的习惯,她统共也就去了三次。每一次,司马执都只喝点酒,她不好意思一个人吃太多,只好烤些野菜来吃,挽着司马执的胳膊听那些江湖人士谈天说地。倒是司马执心疼她,主动给她烤了几块肉。只是,回头便吐了。
关于司马执为何不能吃肉的事情,直到现在,她都没弄懂。只知道,大概和他从前的一段经历有关。
司马执倒不掩饰,点点头,道:“是不能吃,不过,我可以坐着陪你。”
阿萝愣了愣,心里有些感动,“那我们还是别去了,要不去吃碗面?你不是最爱吃何老爹做的豌豆面吗?我们去城东巷子吃面吧?”
司马执一向挑食,以往府里的厨子几乎没一个人能对得上他的胃口,且他性子又有些偏执,没有胃口便饿着肚子,好好的胃都是让他给饿坏的。那时候,阿萝还不会做菜,也就城东巷子何老爹做的豌豆面稍微能叫司马执入得了口。
当然,即使阿萝后来会做菜了,司马执也没没怎么试过。她学成厨艺的那时候,正是他们俩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偶尔她会做几道菜想去讨好司马执,最后得到的都是他的冷言相向。次数多了,她便也收了讨好的心思,成日待在院中哪儿也不想去。
想来,司马执一生位高权重、富贵荣华,岂料自己却是个没口福的人,多少山珍海味都吃不下,独独爱那一碗清汤寡水的豌豆面。
“阿萝,你知道我为何喜欢吃那豌豆面不?”两人并肩走着,司马执忽然道。
阿萝摇头。
司马执隐隐叹了口气,续道:“何老爹的儿子曾经是我的部下。我十七岁那年初上战场,对战的是周国的大将李易,李易诡计多端,行军打仗却是一把好手。我年少不懂事,又是少年得志,性子略轻狂了些,诸多行事都欠缺考虑。”说着转眼看向阿萝,“齐陵之战,你可听说过?”
阿萝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司马执。
齐陵之战,她很小的时候便听教书的先生讲过。说那场仗是陈国永远抹不掉的耻辱,亦是陈国巨大的灾难。在对战周国的时候,因为陈国主帅欠缺考虑且一意孤行,坑害陈国十万将士全部被困于长盛峡谷,成为周国的瓮中之鳖,一夕之间,陈国将士无一生还。
可是,她记得,教书的先生说,当时领兵的是赵生赵老将军。怎么会……
阿萝犹自不敢相信,怔怔地盯着司马执,“齐陵之战的主帅是你?”
司马执摇摇头,眉目之间已染上一抹哀色,“是赵老将军。可是,将军在齐陵之战之前便病倒了。将军在病倒前已经嘱咐我,若是敌军叫战万不可应战,要等得援军到了再另行打算。只是,我那时年轻气盛,压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见敌军实在叫嚣得厉害,心中越发气氛,当下便没有听取帐内其他部下的意见,一意孤行地要开门迎战。最后……便是你听到的那个结局……十万大军,无一生还……浮尸万里,我到现在都不敢回想当时的惨景。”
司马执很少去回忆那段痛苦的过去,如今说起来,堂堂七尺男儿竟也忍不住落了两滴泪。只是眼泪滚落得快,不易察觉。
“司马执……”阿萝从前未听他讲过这些,如今听来心里隐隐有些心疼,想安慰他却又不知该说点什么,张了口又闭上。
司马执握住了阿萝的手,“你可知道我为何不能吃肉吗?”
阿萝摇头,然而,看着司马执痛苦的样子,心里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却终是没有来得及。
“阿萝,我不是不能吃肉,我是不敢。你知道吗?我吃过人肉的……酸的……”
作者有话要说:
赶着发上来了,好累(>﹏<)
☆、原谅
回忆总是那么伤人,伤人于体无完肤。如果不是想把自己真真实实、完完全全地摆放到阿萝眼前,那些痛苦的记忆,司马执一生都不愿意再回想。
从前不愿意讲,是不想让阿萝知道他不堪的过去。他不愿让她知道,他曾是一个莽撞得完全不知分寸的毛头小子。他知道,他在阿萝心里,一直是神一般的顶天立地地存在,是她的天、是她地,是她全身心依赖和信任的丈夫,他怎么能把自己最软弱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他害怕她会失去安全感。
她原是胆小的女子,生活的残酷将她的性子磨得小心翼翼,是遇到了他,才开始稍微生活得大胆些,但也只是敢在他面前放肆一点,她知道,只有他会纵容她。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她依旧小心翼翼地对待。
所以,很多事情,他不愿意说,不想说,不能说,天塌下来他都只愿自己扛。内心挣扎痛苦又如何?身受八十一鞭又如何?即使后来在迢州经历那段地狱般的生活又如何?他是个男人,他不扛着难道要让自己的女人替他担惊受怕吗?
他从前便是这样,咬碎了牙也要和着血一起吞。他受再大的痛苦都无所谓,只要他最爱的妻子能安心,能快乐。她的笑脸便是给他最温暖的回报。
然而,经历了前世所有,如今,他却想通了许多事。
前世是他太偏执,连夫妻之间最基本的沟通都忘记了。他一味地给予,却没想过,他给的那些是不是阿萝真正想要的。
如今,他不想再瞒着阿萝什么,即使是他最不堪的一面,他也要告诉她。一个人扛着太累,偶尔他也想找个人和他一起分担。
“齐陵之战惨败是我的错,我原是最不该活下来的人最终却活了下来。而我的命,却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
阿萝从未听司马执说过这些,从不知道他竟然还经历过那么多的痛苦,她看着司马执,心里忽然心疼起他来。
司马执缓了一口气,续道:“那时,我们被围困在长盛峡谷,被周军打得毫无还手余地。我的部下,也就是何老爹的儿子何林,他拼着性命掩护着我冲出了包围。我们一路向西逃,三天三夜,终于甩掉了周军的追杀。谁知道,祸不单行,甩掉了追兵却又在山里遇到了雪崩……山里没有吃的,何林因为救我又受了重伤,没多久便死了,我虽伤得不重,可是又饿又冻,依然撑不了多久……”说到这里,声音又多了分哽咽,他不敢抬头看阿萝的表情,他怕他会说不下去,“可是,我不想死。我总想着有朝一日要找周军报仇,为我那死去的数以万计的将士,为了代我而死的何林,也为了替我背黑锅的赵老将军。我想着,要活下去,为他们报仇。”又顿了半晌,道:“阿萝,你知道吗?我没有办法,雪崩了我走不出去……我想吃东西……我……”
司马执忽然激动起来,语无伦次,满眼通红,眼里含着深深的泪水,好像立刻就要涌出来,却偏偏被他克制着,不让往下掉。
阿萝心疼不已,忙伸出双手紧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司马执,你别这样,何林不会怪你的,你已经替他报仇了不是吗?周军已经被你打败了!他们现在对我们俯首称臣都是你的功劳,那些牺牲的将士们都不会怪你的。”
“可我夜里总是梦见他们,成**结队都是来找我索命的。”
“司马执……”
看着司马执的样子,阿萝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更紧些握着他的手,好叫他不那么害怕。
她从来不知道司马执还有那样的往事,他以前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在这方面她从来没有给过他关心。想起来,突然便有些自责。
她真的不够了解司马执,爱他又怎么样?在他痛苦的时候不能够给她安慰和怀抱,甚至对他的痛苦一无所知。难怪绿莹从前会说,她根本没有资格拥有他。这么看来,她的确没有尽到做妻子的责任。
“这些事情,绿莹都知道吧?你却怎么没和我说过?”阿萝仍是忍不住心里的疑问。
绿莹是司马执最初的爱人,她知道的事情,自己却不知道。她想弄明白,司马执为何不告诉他,是怕她经受不住吗?
司马执听阿萝提起绿莹,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怎么突然提起她?” 关于绿莹,他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那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默了一会儿,道:“阿萝,你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那人我一生的耻辱啊,我怎么能告诉你?阿萝,你知道吗?能够拥有你,是我一生中最骄傲的事情。你那么好,那么温暖,我怕我的过去会吓着你。”
阿萝看了司马执半晌,忽然有些想哭。无论他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从前待她的好,都不是假的,那些柔情蜜意,都是她真真切切感受过的。
他曾毫无保留地爱过她,赤城真心。
阿萝忽然觉得自己像开了窍一般,长期以来的压抑突然得到了解脱,心内顿时一片清明。
看着司马执仍皱紧的眉头,阿萝微微笑开,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半玩笑半认真道:“既然你要把你自己剖开给我看,不妨把你和绿莹的事也跟我说说,这件事我倒是挺有兴趣。”
司马执一愣,没想到阿萝真的会提这事,关于这件事,他心里实不愿说的。不过,看着阿萝的笑脸,方才沉重的心情总算缓和了些,心里渐渐地又重新温暖起来。
阿萝难得见司马执木木呆呆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玩,干脆挽过他的手,道:“不是要去吃面吗?走,一边走一边说……”
司马执看着阿萝忽然挽过来的手,这是原谅他了?
忽然间,心里跟吃了蜜糖似的甜,好像一切乌云都被拨开了的感觉,好像一直渴望着的春天已经来临。然而,开心的同时,又觉得无奈和头疼,道:“说什么啊?没什么好说的……就那么回事吧……”
阿萝啧啧笑道:“怎么回事啊?你倒是说说……我说了,你要是不把你从前做的那些事都好好解释清楚,我可不保证会原谅你。毕竟,我在你那儿,委实是受了苦来的。”
司马执摇摇头,笑着问她,“真那么想知道?”
阿萝点点头,“当然,你不是说要把一切都告诉我么?”
司马执点头承认,伸手拨了拨阿萝额前的碎发,犹豫了一会儿,道:“其实也没什么,你知道绿莹是太子的人吗?”
阿萝一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显然头一次听说的样子。
司马执摇着头笑,宠溺地在阿萝眉间轻弹了一下,续道:“我是在打退周军之后认识绿莹的。那时候,我凯旋回朝,陛下封了我做神武大将军,并将一半的兵权交到我手上。那时候,太子想拉拢我到他的阵营,老实说,我对朝堂之争无甚兴趣,便不大理会他,他也没有强迫于我。原以为,此事便这样过去了,谁知他还有后招,就是派绿莹来接近我。”说到这,忽然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阿萝一眼,见她没太大的反应这才继续道:“那时,我虽报得大仇得胜回朝,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然而,内心痛苦却无人理解,绿莹的恰好出现正好帮助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于我而言,她的确算是个特别的女人。”
“你爱她?”阿萝忍不住问。
司马执默了默,心内有几分挣扎,半晌后,忽然特别严肃地看着阿萝,道:“阿萝,我不能骗我自己,更加不能骗你。我的确……曾经爱过。可是,她后来差点要了我的命,从那以后,我们便恩断义绝了。”顿了下,又道:“你还记得在香山寺救我那次吗?伤我的便是她,我手上的那道长疤亦是拜她所赐。她奉命杀我,我不怪她,只是与她的情分却是没有了。”
阿萝默默听着,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却老大不是滋味,又觉得司马执木头脑袋,这种事就不知道说几句谎话哄哄她?这种事说几句谎话她完全不在意的好吗?从前是一句不说,如今却是一句不藏,果真是被从前的那些事折磨得怕了。
阿萝心里虽着恼,却又深感安慰,默了半天,歪着脑袋盯着司马执,笑道:“照你这么说,我倒是该感谢绿莹,若非她放弃了你,哪儿还轮得到我不是……”
司马执觉得好笑,心底深处却又觉得心酸,很不是滋味,“阿萝,遇见你是我司马执一生最大的福气……”说着,握着阿萝的手到唇边吻了吻,“阿萝,谢谢你……谢谢你,即使我曾经那般伤害过你,也依然愿意原谅我,没有你,我真的没有办法活下去。”
许是心态变了,这样的话,前阵子,阿萝也许会觉得讽刺,如今却听得感动,几乎就要掉下泪来。
“那你可要好好珍惜我,机会可不是次次都有的。”
司马执哈哈笑起来,抱着阿萝亲了一下,开心道:“娘子放心!从今天开始,娘子说东,为夫绝不往西。日后伺候娘子的事都包在为夫身上了……哦,还有暖——床的活儿,为夫也都包了……”
阿萝没料到司马执会突然亲她,又羞又臊,忍不住往他小腿肚踢了一脚,嗔怪道:“大街上呢!不害臊!”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俺实在不忍心虐男主……大伙儿以后就当宠文看吧(>^ω^<)
今天和**里的小伙伴们拼字,两小时写了480个字,卡文也是很销魂滴……还好码出来了……2榜单真心不敢断更啊(>﹏<)小天使们快出来!求鞭打!求动力!!
☆、救人
因着解了误会,放下了芥蒂,阿萝心里忽然就开明了。
重生以来,她都极力地避开从前的一切人和事,虽然一直提醒自己忘记过去,却并不能真正做到,心里也并未有半分愉快,反倒时时刻刻压抑着自己。
如今,将过去的心结放了下,整个人反而都放松下来,心里真正地舒了一口气。
其实,穷其一生去恨一个人是件很艰难的事情,累人累己,反倒是原谅两字不易说出口,却一旦说出来,便觉身心愉快,前所未有地感到轻松。
忽然间觉得,与其逃避不如勇敢地去面对,她心里未曾真正地放下过司马执,爱比恨多。重来一世,也许是老天爷可怜他们,这是给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何况,上辈子的事,错也不仅仅在司马执,要说错,她也有。她若当初没有任性地和他赌气,也不至于叫他对她产生那么大的误会,到最后渐行渐远,都是一开始的处理不当。
放下了心结,阿萝开心,司马执更开心,拉着阿萝的手迟迟不肯放开。两人便如从前一般拖着手穿街行过。
他们行过的街道,楼上是一间别致的酒楼。
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穿着华丽的中年妇女。她侧着头,一直看着司马执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待彻底见不到人,忽然猛的一拍桌子,“成天说忙!就是在忙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管家你说!那丫头是什么人?”
管家钱伯忙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夫人息怒!老奴……老奴也不知道啊……”
那被唤作夫人的,正是司马执的母亲,林氏。
林氏素来便宝贝自己的儿子,从前和司马执也算母子情深。毕竟从司马老将军去世以后,便一直是她抚养着儿子长大,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很多年,感情深厚自不在话下。
然而,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儿子慢慢地开始疏远她。从前,每天再忙都要回家陪她吃饭的,渐渐的,变成隔天一回,三天一回,甚至五天一回,最近更是离谱到好几月没有回家,偶尔回来也已是深夜,天一亮又不见他的人影了。
这让一直以来把儿子看做一切的林氏很是伤心,偶尔问到,他却都说自己忙,抽不开身。她原先真当他是忙,毕竟陛下的身子日渐不行了,想来朝堂上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他要以国家朝廷为重,她作为母亲,她理解他,支持他,也不忍责怪他。可是,如今,他有时间和小姑娘亲亲我我,却没有时间回来陪她吃饭吗?就算是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带回去给她看看又何妨?他却瞒着她……
儿子大了终是不由娘的。林氏越想越伤心,突然一股气便堵在胸口散不开,堵得她胸口发疼,喘不上气来,脸色也越渐苍白。
管家钱伯见情况不对,赶忙从地上跳起来,看向林氏旁边的小丫鬟,恼怒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夫人心疾发作了吗?还不快把药拿出来!”
小丫鬟急得快哭了,“药……没了,没了啊……少爷好久没拿新的药回来了,上回的药也早就吃完了……”
钱伯一听,心里又急又气却又想不出办法来,赶紧一边给夫人倒茶水一边问,“夫人,你觉得怎么样?严重吗?要老奴立刻去请大夫吗?”
林氏这会儿已经痛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摇摇头,心里却仍生着气,艰难道:“你……你去把……把执儿找回来……”正说着,胸口一阵绞痛,忽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坐在附近的客人都被吓了住,纷纷看向她。
跑堂的小二也忙跑过来,担忧问道:“老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把掌柜的叫来啊?”
小二人傻,出了事头先便想着找掌柜。
钱伯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找你们掌柜有什么用?赶紧给我找大夫去!”说着便仍了一锭银子给那跑堂的小二,“快些!直接请到将军府来!”
说完,便弯下腰扶着林氏,“夫人,老奴扶您回去,轿子在外面等着的。”
正此时,大堂中间忽然响起一道清丽的女声,“这位夫人可是先天的心疾?”
钱伯一听,忙抬头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只见从拐角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容貌秀丽,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正是和段一隽一起前来京城的冯家三姑娘,冯云初。
钱伯愣了一下,“姑娘如何知道?”
冯云初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小女子打小也患有心疾,发病的时候和这位夫人的症状相差无二,想来夫人患的也是心疾吧?”
说着便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个棕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两粒丸药来,上前几步,递到林氏的丫鬟手上。
钱伯见了,不由一愣,“姑娘这是?”
冯云初笑了笑,“这是我平日用的药,治我们这病最是有效的,快些给你们夫人服下吧。”
小丫鬟觉得眼前的姑娘慈眉善目的,一看便是心善之人,接过药丸,想喂夫人服下,可是钱伯不发话,她却不敢,拿着药丸不敢上前。
冯云初见状微微愣了下,抬头看向钱伯,发现对方正用打量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恍然大悟,微笑道:“大叔是担心这药有问题吗?您多虑了,我只是见这位夫人难受,举手之劳,便当做好事了……”顿了一下,续道:“若不放心,这药不吃也无妨的……”说完便转身离去。
忽然,一直没说话的林氏开口道:“姑娘且留步。”
缓了一会儿,心口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痛了。见冯云初回头,林氏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她,见她容貌清雅秀丽,目光温和,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瞅着便有几分喜欢。
“春桃,把药拿来。”
小丫鬟春桃闻言忙将药丸递了上去,又倒了一杯水,林氏接过来,就着茶水将药丸服了下,没一会儿,便觉得好了许多,心口不像先前那般堵得疼。
身体舒服了些,林氏扶着春桃地手站起来,走到冯云初面前,问道:“多谢姑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冯云初向林氏微点了下头,道:“小女子姓冯。”
林氏恍然,“原来是林姑娘,今日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姑娘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我说,但凡我有的,必然不叫姑娘失望。”
冯云初闻言忙摇头,道:“夫人误会了,这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夫人莫要说那些了。”
林氏听了,心里对冯云初更添了几分好感,如今这世上,能像她这般做好事不求回报的人委实不多见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就不讲那么多见外的话了。姑娘若是不嫌弃,便去寒舍吃顿便饭如何?我这人不喜欠人人情,你总得给我个报答的机会吧?”
林氏这话说到这份上,冯云初也不好拒绝,只是心里仍有顾忌,毕竟她真的只是随手帮个忙而已,压根就没想别的,何况她还要在这里等表哥回来。
“可是我……”欲拒绝,便听见有人唤她“云初。”
回头一看,正是段一隽从楼下上来。
冯云初忙笑着迎上去,“表哥,你回来了。”
段一隽微微点头,道:“不是让你在里面等着吗?怎么出来了?”
“我……”
还未待冯云初开口解释,便听得林氏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段家小子。”
段一隽方才只顾着和冯云初说话了,压根没有看见不远处的林氏,听了这声音才抬头看了去,见是林氏,立刻笑开了,甜腻腻地唤了一声“干娘。”
林氏也笑了起来,拍了拍段一隽的肩膀,道:“好些日子没见,你小子可是又长高了些。”
段一隽呵呵笑道:“哪能啊?我可是过了长个子的年纪的,干娘你可就别取笑我了。”
林氏微微笑,又转眼看向冯云初,道:“冯姑娘你这下可赏脸陪我老婆子吃顿饭?”
冯云初压根不知道自己表哥还在外认了个干娘,一时被搞得蒙了头,听见林氏说话,下意识地便“啊”了一声。
段一隽回头笑她,“啊什么啊?我干娘要和你吃顿饭你还有理由拒绝不成?多少姑娘家排着队想跟干娘吃顿饭都不成呢,你这是三生有幸,还不谢谢干娘!”
冯云初更蒙了。不过,能叫表哥如此夸赞的人,想来也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于是当下便向林氏行了礼,微笑道:“夫人相邀,云初岂敢不从?”
林氏笑了笑,拍了拍冯云初的手,又看向段一隽,道:“你可也要跟干娘回家吃饭?”
段一隽呵呵笑,“自然是要的,陪干娘吃饭,义不容辞啊!”
林氏被逗乐了,嗔了他一眼,“就会贫嘴!”说完回头对钱伯道:“你去把少爷找回来,就说隽儿来了,让他今晚回家来,我们娘几个好些时候没在一起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自古媳妇儿不好做啊!阿萝有个厉害的婆婆,不好对付的说……
☆、大嫂
司马执和阿萝去何老爹那儿吃了豌豆面后,两人又拖着手沿着护城河闲逛,像从前很多个日日夜夜一般。
阿萝从来没有想过,今生还有机会和司马执这样在一起,想来,人的心境变化果然不是容易控制的,想得再多,都不如一念之间。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却明白,是她内心的真实感受指引着她这样做。
至于司马执,原以为这条路会很艰难,甚至已经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做梦也没有想过阿萝会这么快跟他和好。他甚至想过,如果阿萝永远也无法原谅他,他便是把她强留在身边,也不会放她走,他要和她厮守一生,谁也不能抢走她!
好在,他如今不用采取那么极端的手段了。他的阿萝愿意和他重新开始,从今往后,他要尽最大努力弥补前世的亏欠,从前没有做的,今生他都想为阿萝做一遍。
“阿萝,你晚上做菜给我吃吧,你那手艺都是为我学来的,我却没有正正经经地吃过一顿……”司马执握着阿萝的手,满眼宠溺地看着她,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阿萝扁扁嘴,笑道:“你现在知道对不起我一番苦心了?以前做给你吃你嫌弃,正眼都不瞅一下的,如今却想我做给你吃了?想得美吧你?”
司马执笑着把玩阿萝的头发,抬眼笑她,“那娘子你要为夫怎么做才肯做饭给为夫吃?”
阿萝忍不住笑,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唔……待我想想,想到了再告诉你。”
司马执跟着笑起来,道:“那你可别想太久了,为夫胃不好,可撑不了多久的……”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正打算回名扬山庄的时候,恰好在路上遇到前来寻人的钱伯。
钱伯一见着司马执,忙迎了上去,顺口道:“少爷,您可让老奴好找啊……”
司马执见是钱伯,不由皱眉,道:“找我何事?”
钱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阿萝一眼,道:“段公子来了,跟夫人回府去了,夫人让老奴来请少爷回家一起吃顿饭。”
“没空。”司马执想都没想,一口拒绝。
钱伯没料到司马执会这样说,不由得愣了住,“这……”可他向来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气,他既然这般说了,定是十头牛也拉不回去的,正感头疼,不知怎么劝是好的时候,却听少爷旁边的姑娘开口道:“你回去陪你娘吃饭吧,别让她伤心了。”
司马执却是不容商量的样子,同钱伯道:“我说了没空就是没空,你回去照实回复便是。”
钱伯有些着急了,心道,真这般答了可不又把夫人气出病来?
心急之下便将下午林氏在酒楼里发病的情况讲了出来。
司马执越听眉头皱得越深,面上已隐隐有些不悦。前世,目前便不喜欢阿萝,难道这辈子又要重蹈覆辙吗?
阿萝听到钱伯的话也有些无奈,看样子,即使重来一世,她和司马执始终不能纯粹地相爱,他们之间依然有很多现实性问题,林氏便是其中最大的问题。她以前不喜欢她,现在估计也不会喜欢她,加之如今司马执明显偏袒于她,对林氏多有忌讳。林氏失了儿子的关爱,这笔账估计又得算在她头上了。
阿萝无助地望着司马执,表示自己也很委屈,眼神示意他回去——你若不回去,你娘只会更加讨厌我。
司马执瞧了自是心疼,握着阿萝的手紧了紧,好叫她安心。接着,便对钱伯道:“好,你回去告诉夫人,我晚上定回去陪她吃饭。”
钱伯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带着对阿萝也多了几分好感。方才阿萝对司马执使眼色的时候,他也看见了,于是冲她感激地笑了笑。
阿萝愣了愣,也回了一个微笑。其实,钱伯从前待她也算不错,只不过他到底是林氏的人,更多的都是向着林氏。
钱伯得了准信便回去回报了。
见钱伯走了,阿萝这才转头看着司马执,问道:“你娘可不喜欢我,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司马执倒是一派淡定,道:“什么怎么办?你是要嫁给我又不是嫁给我娘,关她什么事?”顿了一下,摸了摸阿萝的头,道:“我承认,从前在这方面,的确是我处理得不妥,害你受了许多委屈,我保证,从今往后,定不会再给你半分委屈受,谁也不行,我娘也不行。”
说是半分委屈不受,却又怎么可能?不过,能听得他这般承诺,心里感动却是真的。
“你今晚跟我一起回去。”司马执忽然道。
阿萝一怔,不解地看他,“为什么?我不大想去。”
司马执有他的考量,毕竟他和阿萝是要成亲的,到时候自然避不了要搬到将军府住,他必须事先在母亲那里亮出底牌,他要让府上的人都知道,阿萝于他而言何其重要,将来若他身负皇命要上战场的时候,阿萝一个人在家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只是这过多的考虑却没必要叫阿萝跟着担心,只道:“阿萝,你且信我,我必不会叫你受半分委屈。”
阿萝微微皱着眉,看着司马执坚定的眼神,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既然决定了要和他重新开始,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打定了主意,司马执先带着阿萝去七皇子府走了一趟,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暗,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阿萝跟在司马执身边,有些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七皇子认我做义妹啊?”
阿萝心里隐隐猜测,司马执此举大概是为了让她的身份能够让她撑起几分颜面。毕竟,上辈子,林氏便总拿她的出身找事,更是时不时地将她母亲的事情拿出来羞辱她。司马执这般做确实是在为她考虑,可是,她的出身始终摆在那儿,即使仗着她的身份没人敢多加议论,却不代表人后也没人议论。而林氏也更加不会因为这个身份高看她几分,也许会为了司马执如此袒护她更加生气也是有的。
司马执却摇摇头,道:“我承认让慕云认你做义妹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你想的那样,却也不全是,更多的是为了好叫慕云却向陛下要求指婚。”
阿萝一愣,惊讶地看着他。
司马执伸手轻柔地抚了抚阿萝的脸蛋,道:“阿萝,只有陛下赐婚,我娘才不敢逼我另娶,你明白吗?”
阿萝怔了住,司马执已经为他们的未来考虑了这么多,要她不感动都不行,忍着想哭的冲动,她情不自禁地抱了抱司马执,喃喃道:“司马执,这辈子,我们会好好的吧?我真害怕我们最终还是逃不过宿命的安排。”
“不会的……阿萝,老天不会对我们那么残忍……”司马执柔声安慰着,心里却想,如果依然躲不过宿命的安排,那便拼了他的性命也要为阿萝争得一世安稳。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钱伯早已在门口等着了,另外站在门口不时往外张望的正是刚来京城的段一隽。
司马执从拐角那边走出来的时候,段一隽率先看到,赶忙将手里把玩的折扇一收,往前迎了去,刚走了两步,便看见司马执身边的阿萝。
阿萝也正好看见他,微微笑着冲他点了下头,招呼道:“段表哥,好久不见。”不亲切也不疏离。
“阿萝……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段一隽愣了愣,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阿萝。
说着,眼神不经意地瞥到司马执和阿萝相牵着的手,心里更是惊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他一早便知道大哥喜欢阿萝,可是,当初他们在百重山的时候,阿萝明明对大哥有些抗拒的,怎么这么快就在一起了?
如果说,当初在百重山上,他对阿萝还有点想法,这下看见自己大哥抱得美人归,再多的想法也该收敛起来了。
段一隽冲阿萝笑了笑,便走到司马执跟前,“大哥,你可算回来了,干娘一老跟我念叨,说你最近都大不回家的,可叫干娘好些伤心。”
司马执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说着,拍了下段一隽的肩膀,指着阿萝道:“叫嫂子。”
段一隽一愣,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嫂子……大哥,她可是我表妹来的……”虽然知道阿萝和大哥成了,可是要他叫他她嫂子,委实有些叫不出口,忒为难人了。
司马执瞥他一眼,道:“阿萝何时成你表妹了?少在这儿给我乱认亲戚!”
“怎么不是我表妹啊……”云初是他表妹,又是阿萝的姐姐,那阿萝自然也算他半个表妹啊……非要叫大嫂的话,他这辈分可就乱了……段一隽很是纠结。
“我管你那么多?你今日不叫声大嫂来听听,日后便也别叫我大哥了。”司马执一脸得意。
段一隽无奈,打不过大哥,说也说不过他,只好乖乖叫了一声大嫂。
阿萝很是受用,愉快地应了一声。
这时候,后面忽然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五妹妹?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写文写着写着居然睡着了!!!真是太困!!!睡觉哒!
☆、冲撞
阿萝实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冯云初。这辈子,因着她和司马执之前都极力地想避开前世的很多事情,不知觉间倒改变了很多事情的走向,前世很多事情都变得未知。比方说,冯云初怎么会在这里?又会给她的生活激起什么样的波澜?这些她都没有办法预知了。
好在,前世的经验告诉她,无论将来的事情怎么发展,冯云初,她却是不得不防的,不仅要防,还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防,再不可叫她坑害了她去。
不过,心里虽有计较,面上的功夫却要做全,见着冯云初仍是礼貌地唤了一声“三姐。”
冯云初从大门内走出来,视线正好落在阿萝和司马执相握的手上,不由一愣,待看清司马执的模样,目光更是复杂了几分。
好在,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只略微失了神便恢复如常,“这位便是神武大将军吧?小女子云初,将军有礼。”说着施施然行了个礼,面上笑容七分秀丽,三分娇俏。
司马执见到冯云初也微有些惊讶,猜想她必定是跟着阿隽一起来的,心里不免有些埋怨段一隽,带谁不好?非得将她带来,这不给他添乱吗?
而他素来厌烦冯云初,对她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从前如此,如今亦然,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牵着阿萝进了府去,独留下冯云初和段一隽愣在身后。
段一隽见此,不由多看了冯云初两眼,心道,这表妹什么时候将司马给得罪了?竟叫他这般视若无睹。
冯云初哪里受过这般对待,一时间愣在那儿,说不出什么滋味。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一股气憋在胸口堵得她喘不上气来。
段一隽走过去拉了她一下,安慰道:“恩……大哥素来便是这性子,倒不是故意针对你,你莫要往心里去。”
冯云初默了默,笑笑道:“瞧表哥你说的,云初可是那般小心眼的人?人家将军不认识我,不大搭理也是正常的,我岂能真往心里去?”说完又续道:“进去吧,别叫夫人等久了。”
两人进去后,阿萝和司马执已经到了前厅,林氏坐在上首,没说话,脸色不大好看的样子,反观阿萝和司马执,两人面色平静,却是一派淡定的模样。
段一隽看林氏一眼,又看看司马执和阿萝两个,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是冯云初颇看得懂情况,笑盈盈地走到林氏跟前,一面替她捶肩,一面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说饿了要让上菜的吗?现在将军回来了可是能吩咐人上菜来了?夫人没饿,云初可是饿了呢。”
冯云初因着之前救了林氏,加之她能感觉林氏挺喜欢她,说起话来便十分亲热,丝毫没有疏离感,倒好似相识已久一般。
阿萝知道林氏不喜欢自己,所以无论她用什么样的态度待她,她都觉得还好,心头并没有很失落或者很难过的情绪,在她看来,只要司马执待她好,别的她也顾不着那么多。
可是,如今看见冯云初和林氏亲昵的样子,心尖仍然不由自主地刺了下,记忆一瞬间便回到了从前。
从前,林氏也是极喜欢冯云初,逼着司马执娶她,司马执不肯,她便换着法儿地来逼迫她,又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害她不得不妥协,不得不去逼着司马执娶了冯云初。
从前那些做为,如今想来,真真是极傻的,换做现在,便是打死她也不会答应林氏的要求,也怪她自己从前太过自卑,总觉得配不上司马执。
司马执素来便不喜欢冯云初,如今看她同自己母亲套近乎,心里更是厌烦,一秒钟也不愿在这儿待下去,当下便道:“母亲不是说吃饭吗?那便赶紧吃吧,吃完儿子还有事忙。”
林氏一听,顿时火大,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忙忙忙!你成日说忙,果真忙到陪我这老太婆吃顿饭的时间也没了吗?”
林氏这一发火,吓得一屋子伺候的丫鬟们纷纷跪下,个个屏住呼吸都不敢喘气。
冯云初想劝,被段一隽悄悄拉了一下,遂收了心思。这毕竟是人家母子俩的事儿,她到底是外人,冒冒然地插嘴反倒不好。
因着无人敢吭声,气氛不觉有些压抑。阿萝心里七上八下,总归不好受。
至于司马执,他素来却是淡定惯了,闻言既不着急也不恼火,只慢悠悠道:“儿子一会儿要送阿萝进宫去贵妃娘娘那儿,这事儿可耽误不得。母亲若是不信,不妨派人进宫问问贵妃娘娘,您且问她是真是假。”
林氏没想到自己儿子会把贵妃娘娘搬出来压她,更没想到这丫头竟还同贵妃娘娘有关系,叫她发火都没处儿发,只得生生地憋着一股气。
林氏胸口憋着气,脸色青青白白,看起来十分吓人,冯云初见了忙又从荷包里拿出丸药来准备递上去,只是还没伸出手,却见司马执已经先她一步走到林氏身边将她扶着,从怀里拿出个青花瓷瓶来,瓶里倒出一枚丸药,“母亲您身子不好,生气可不行,没得把身子气坏了,叫儿子可怎生是好?”
林氏横他一眼,道:“你怕我生气,横……你不惹我生气都算好的了!”
见司马执肯服软,林氏的语气已经缓和不少,略带着三分宠溺。
司马执无声地笑,道:“是是是,母亲教训得是,方才是儿子失了分寸。您莫要生气了,快些将这药丸服了吧……”说着亲自倒了杯茶,让林氏就着茶水将那药丸吞了。
林氏将那药丸吞下去后,瞬间觉得有些出奇,这药丸含着冷香,和从前吃的药不一样。
“这不是以前那药了?”林氏好奇问。
司马执微笑着点头,道:“从前那药丸吃了效果并不大好,如今这新药丸却是阿萝特地为您制的,儿子已经找太医看过,对您的心疾果有奇效,您先试写服用段时间,若是觉得有用,便让阿萝再制些出来。”
司马执这番话说出来,不仅是林氏感到奇怪,就连阿萝、冯云初、段一隽都感到很奇怪。
阿萝是在冯家长大的,她从来不会医术,这一点瞒不了冯云初。
冯云初神色复杂地看着阿萝,又看看司马执,心里忽然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之不大好受。
阿萝闻言也是微有些愣,不大明白司马执究竟想做什么。
倒是林氏惊讶过后,总算愿意拿正眼看阿萝了,“你还会医术?”
阿萝没料到林氏会有此一问,愣着不知该怎么答,下意识地便用眼神向司马执求助。
司马执微笑着冲她点头,这才叫阿萝感到放松了些,“只是稍有涉及,不大精通。”
林氏冷眼一瞥,道:“不精通也敢制药出来?没得把人给吃坏了。”说着便要将那青花瓷瓶扔掉,被司马执顺手接了住。
司马执脸色已有些不好,依着他的脾性,他委实犯不着费这么多心思。可是,他了解阿萝,阿萝不会希望他为了她和母亲闹僵的。如今这般,却也只得耐着性子两方求全。
“母亲这便冤枉阿萝了,她虽不甚精通,对您的病却是上心许久了,查阅百书才治得这药,您若不试试,可不浪费了阿萝一份孝心?”
司马执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林氏再怎么不待见阿萝,此刻也对她有所改观,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信,疑惑地看着阿萝,问道:“真是特地为我制的?”
阿萝心虚不敢抬头,只小声地“诶”了一声。声音虽小,却足够这屋子里的人听清。
冯云初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微微笑道:“五妹妹你是何时习的医术,怎的也不告诉姐姐一声。”
“怎么?你们俩还是姐妹?”林氏一脸惊讶。
冯云初笑了笑,道:“正是呢。阿萝就是云初先前跟您说要找的妹妹。”
冯云初话音一落,林氏立马变了脸色,方才好不容易才对阿萝和悦了些,这下又变成了厌恶的表情,甚至将这情绪变成了伤人的话说了出来,“原来你便是云初的妹妹?你可得感谢老天让你有这么个好姐姐照顾了你这么多年,即使你出身不堪,她都没有嫌弃你分毫。”
阿萝一怔,心里微微有些发酸。怎么也没想到冯云初竟然会将她的身世说给一个刚刚认识没多久的人听,她这样,跟败坏她名声有什么区别?何况,这个人还是司马执的娘。
她突然有点想逃开,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才会跟着司马执回来。她的出身,无论是以前,或是现在或是将来,在林氏眼里都是无比羞耻的污点,她怎么可能容得下她?从前容不下她,以后也都不会容下她。
她忽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地和司马执重头开始,他们之间从来都不仅仅是两个人的问题!
司马执也没有想到自己母亲会说出这些话,再看阿萝,已经红了眼眶,饶是他再想顾全大局,如今却不愿意让阿萝受半分委屈。当下便将装着药丸的瓶子往桌子上猛地一扔,拉过阿萝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途中甚至一句话也没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赐婚
且说将军府的一顿家宴还未开席便闹了不欢而散。
这事儿,要说真怪林氏。好端端地拿人家身世侮辱人,任谁都会生气。
当然,林氏素来如此,阿萝从前便已经习惯,生气倒不至于,只是心里依然觉得难过。
倒是司马执生了大气。从前,林氏从没敢当着他的面数落过阿萝,每每都是趁他不再的时候,而阿萝又是受了欺负往肚子里咽的主儿,也从未跟他念叨过。所以,今日听得那几句,确实头一遭。他一向知道林氏不喜欢阿萝,却没想到这种不喜欢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这怎么能叫他不生气?所以,即使他拂袖怒去,也是人之常情。
阿萝见司马执如此维护自己,心里自是感动,却又觉得因着自己的事儿破坏了人家母子俩的感情委实有些内疚。
她记得,司马执从前跟她说过,他父亲早年战死沙场,是他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大的,一个女人孤身带着一个儿子生活委实不易,所以他素来尊重林氏,母子俩的感情十分要好。
从前她和林氏起冲突的时候,他大多时候也是向着林氏的。如今,重来一世,他为了补偿她,维护她,和林氏闹僵实在也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这般做,想必他自己心里也苦,所以才想方设法地取折中的办法。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娘不喜欢我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我再忍忍也没什么不习惯,只要你心里面向着我就好。”阿萝想了想,如是道。
司马执犹自为方才的事儿生气,听见阿萝所言,不由得心疼,拉着她的手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道:“我从前已让你受尽委屈,如今却又怎么舍得?”顿了下,又道:“你且无需担心,我自有分寸。”笑了笑,宠溺地抚着阿萝的头发,“你呢……只管替我做好吃的就行,我这千疮百孔的胃可等着你来医治呢?”
阿萝忍不住笑道:“说起来,我从前倒是研究过怎么治胃病来着,改日给配几副药你试试?”
司马执打小便怕吃药,闻言眉头一皱,惹得阿萝哈哈大笑。
两人闹了一会儿,司马执果真带着阿萝往宫里去了。无论如何,唯有陛下赐婚,以后再能尽可能地避免和林氏冲突。
到了宫门口的时候,七皇子崔慕云已经等在那儿,见了司马执和阿萝牵着手过来,啧啧笑道:“我道你们俩要让本殿下在此地干等到何时?却原来是乘着月色漫步而来,真真是羡煞旁人哪……”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还特地拖长了尾音,笑盈盈地将对面缓步而来的两人望着。
阿萝脸皮子薄,被崔慕云笑话两句便红了脸,下意识便要把被司马执握着的手收回去。谁知,司马执不仅不松手反倒握得更紧了,得意洋洋地冲崔慕云抬了抬下巴,得瑟道:“有本事你也去找个人来陪你月下漫步。”
崔慕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女人嘛,本皇子没兴趣,妥妥地麻烦精,无趣!”
说起女人,崔慕云便没什么好脸色,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蹦蹦跳跳的人影儿,不觉得眉头都皱紧了。
司马执知他想起了什么,按着往常定是要数落他一番的,这会儿却只是笑了笑,没戳穿。看在他有份帮他和阿萝的情面上,此时便给他在阿萝面前留起脸面,于是转移话题道:“你带阿萝去见你娘,我在外面等你们。”
崔慕云“唔”了一声,领着阿萝进了宫去。
阿萝上辈子也进过宫,是跟着司马执一起参加宫宴的时候。老实说,她对这个皇宫委实没什么兴趣,除了一派浮华,压根什么也没有。
崔慕云见她始终低着头走路,不由好奇,“害怕?”
阿萝闻言抬头看他,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怕什么?有什么事情好怕吗?”
崔慕云倒没想到阿萝会这般答,反堵得他说不出话来,怔了半晌道:“唔……我瞅着你一直低头走路……咦?莫非是皇宫不漂亮?”
“漂亮,只是阿萝怕就贵妃娘娘久等,不敢多耽误时间。”
原来是因为这个么?崔慕云呵呵笑道:“无妨,我娘好相处得很,不会计较这么多,你头一次来宫里,可得四处到处瞧瞧,熟悉熟悉,日后再进宫可别走错路。”
阿萝微笑着点头,心里却想,要是以后都不进宫才好呢。宫里头规矩多,稍不注意便要出岔子,她可不想成日提心吊胆的。
因着崔慕云让她四处看看,她便只好抬着头佯装很感兴趣地样子四处观看,谁知这一抬头便见着了迎面走来的太子崔慕砚。
这崔慕砚上辈子是把阿萝和司马执两个坑得无比惨烈,饶是到了现在仍然心有余悸,见他过来下意识地便把头低了下去。
不过,崔慕砚已经看见她,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问崔慕云,“七弟,这姑娘是谁?怎的从来没见过?”
崔慕云皮笑肉不笑,道:“我娘的干女儿,我的干妹妹,头一次来京城,太子哥哥自然没见过。”
崔慕砚“哦”了一声,惊奇道:“贵妃娘娘竟何时认了个干女儿么?”
崔慕云心里已经不耐烦,面上却依然温温和和,道:“自是有的,七弟还敢骗太子哥哥不成吗?”
崔慕砚冷冷笑了一声,道:“哥哥愚钝,饶是七弟真骗了为兄,为兄也只当真话听进了。”
崔慕云也跟着严肃起来,低头恭敬道:“太子哥哥说笑了,七弟胆子再大也不敢欺骗太子您,请您明鉴。”
崔慕砚冷冷看了崔慕云一眼,“那便好。”说完便甩袖走了。
待崔慕砚走远,崔慕云的表情渐渐的冰冷下来,阿萝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崔慕云笑笑,“无事。”话虽如此,眼里却透着几分凉意。
阿萝看着他,心里不觉泛起几分同情,如果命道不改,崔慕云是做不了太子的。如果他依然想登上高位,到时候跟他一党的司马执估计也会遭殃吧?就像从前一样。
因着路上遇到了太子,崔慕云一路便有些不高兴,再不像先前那般说笑了,只是一个人在前面走,阿萝稍隔两步跟在后面,偶尔还要跑几步才能跟上,这般走了没一会儿便到了杨贵妃的昭阳殿。
到了殿外,崔慕云已经换上了一张笑脸,如沐春风,煞是明媚。变脸速度之快叫阿萝好一番瞠目结舌。
“我要不要在外面等着啊?”见崔慕云直直往殿内走,阿萝总算停了下来。
崔慕云回头看她,笑道:“不用,我母亲不介意这些虚礼,何况她成日一个人在宫中也闷得慌,难得有个人来看她,她高兴还来不及。”
阿萝闻言愣了愣,总觉得他的眼里透着悲凉,虽然他脸上在笑。
待到进了屋见到了杨贵妃,她才算知道,崔慕云眼里那抹悲凉从何而来,也终于明白,为何从前她进宫的时候,始终没有见过这位杨贵妃。
如果只看背影,那一头白发,她真的会以为那是位垂垂老矣的老者。直到崔慕云唤了一声“母妃”,白发女子转过头来,看见的却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阿萝犹自发愣,崔慕云已经笑嘻嘻都迎上去从后面挽住了杨贵妃的脖子,“母妃今日干什么了?上次带回来给你的蜜糕吃完了没?”
杨贵妃笑了笑,宠溺地拍着崔慕云的手,道:“你带那么多回来,哪儿那么快吃完哪……”
话音刚落,便听杨贵妃旁边的宫女玉壶嘻嘻笑道:“殿下有所不知呢,娘娘最近又迷上了辣食,对那甜滋滋的蜜糕可不感兴趣,嫌吃多腻嘴呢。嘻嘻……殿下什么时候再给娘娘带些可口的辣食回来才是呢。”
这话一说完,崔慕云便抿着嘴笑,道:“你们这帮子馋嘴丫头!每每我拿回来那些好吃的哪回不是进了你们的嘴?母妃何时喜爱吃辣的了,我看是你们想吃了才是真。”
小宫女嘻嘻笑,既不争辩也不否认,摆明了是默认了崔慕云的话。
崔慕云素来亲和,甚少摆皇子架子,昭阳殿内的小宫女小太监们人人都能和他开玩笑,杨贵妃又是个和蔼亲切的娘娘,以至于,整个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人人都想往昭阳殿调,但凡在昭阳殿伺候的宫女太监走出去少有人不羡慕的。
当然,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看不上,昭阳殿虽则不重规矩,氛围自由,但是杨贵妃毕竟不受宠,且又变成那般模样,这辈子要翻身委实不大可能,至于七皇子更是长期被太子压制,毫无前途可言。对于某些一心想着攀高枝的宫女太监们,自然是看不起这样的昭阳殿的。
不过,见着这气氛,阿萝却觉得放松许多,原先有一点点的紧张都因为这小宫女的嘻嘻笑笑化解了。
杨贵妃这会儿也注意到了阿萝的存在,见她乖乖地站在一边,不自觉地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往前走了两步,“这位姑娘是?”
阿萝正欲回答,杨贵妃已经热情地拉住她的手,问道:“你是云儿喜欢的姑娘吧?他可从没带过姑娘回来给我瞧过,这可是第一次啊……”
杨贵妃说得高兴,一时间竟真真将阿萝当作她的儿媳妇。她瞧了阿萝一会儿,虽不算倾国倾城,却胜在乖巧,眼里透着几分灵气,很是招人疼。
只是杨贵妃这番错认却是将阿萝和崔慕云都惊呆了。
阿萝刚要开口解释,便听崔慕道:“母妃,你搞错了,这可不是你的儿媳妇啊,你儿媳妇还在路上呢,这是司马家的。”
“原来是司马家的啊……”杨贵妃面上浮出些失望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又嗔了崔慕云一眼,道:“你什么时候也给为娘领个姑娘回来啊,得赶着点,别让娘等太久了。”
崔慕云听杨贵妃又提起他的婚事,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忙适机转移话题,道:“母妃你也不问问我带阿萝进宫干嘛的吗?”
杨贵妃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这司马家的媳妇儿来见她是为什么?
“那是……”
崔慕云笑笑,冲阿萝招招手,道:“快来拜见干娘。”
杨贵妃一脸奇怪,“干娘?”
阿萝微微笑着,上前两步给杨贵妃行了礼,“民女阿萝,给贵妃娘娘请安。”
慕云笑了笑,挽着杨贵妃到贵妃榻上坐下,这才缓缓将阿萝的来历解释了一番,又将司马执拜托她的事儿讲出来,讲到最后,诚恳道:“司马可是难得拜托儿子一次,这个忙,母妃可一定要帮。”
“这……”杨贵妃面露难色,有些犹豫,毕竟她如今这副模样,陛下早已不把瞧在眼里了,她去请求赐婚,他会同意吗?何况,司马之前是陛下要许给安平的,这下要另娶他人,还要他伺候,恐怕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司马待云儿有恩,既然他都开了口,不论能不能成功,这个忙怎么都得帮。
“我去试试吧,不过你也知道,你父皇如今待我已不似从前,帮不帮得了我就不敢保证了。”
崔慕云拍拍杨贵妃的手,坚定道:“他一定得答应,母妃,父皇欠你的,他拒绝不了你。”
欠吗?杨贵妃心里猛然一抽,心口像刀扎似的。是了,她这一头白发便是拜他所赐,他的确欠了她的。不过,在他看来,也许又算得了什么呢?
杨贵妃没有猜错,司马执这事儿的确不好办。
陈皇一听要给司马执赐婚,当下便很是生气,“当初朕把安平赐婚给他,他不稀罕,如今还想来找朕帮他赐婚?想得倒是美!你告诉他,他要娶谁自己娶去,朕不干涉,赐婚之事就免谈了。”
杨贵妃叹了声气,道:“这事儿若真如陛下说的那般容易,司马又何必亲自来求臣妾。”
陈皇一愣,“怎么?”默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他娘不同意?”
司马执是个孝子,对他娘更是极为尊重,如果不是他娘不同意,以他的脾性哪有可能来求他赐婚,且还是透过别人来求。他是算准了,他拒绝不了絮儿!想到这儿,总觉得自己被司马执摆了一道,心里委实不痛快,私心里想要磨一磨他,于是便道:“此事容朕考虑考虑。”
杨贵妃知道这话说到这儿已经够了,说是考虑,其实只是为了磨磨司马执的性子,她再多说便显得不通事理了。
“那臣妾便代司马多谢陛下了,陛下多保重身体,臣妾告退。”说着便要离开。
陈皇见她要走,张口便唤了一声,“絮儿。”
杨飞絮抬眼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期望。可惜,陈皇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什么来,默了半晌才摆手道:“无事,你且退下吧。”
杨飞絮自嘲地笑了笑,行礼退下来。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她还在期待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卡了两天,总算码出来一章!
☆、耳语
这天,阿萝醒得早,起床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便想着去厨房给司马执做早饭。
谁知才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砰砰砰的响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剁菜。走进去一看,竟然是胖子正满头大汗地努力练习刀法。
阿萝怔了一会儿,心里又觉得十分欣慰。自打和司马执和好以后,这些日子便总和他缠在一块,其他的事儿早叫她给疏忽了,自然也忘记了自己还收了个徒弟这回事。如今见这徒弟不仅没有埋怨她这做师父的不尽责,反而自己发奋图强努力练习她仅仅教给他的那点刀法,且还练得十分不错,颇有些样子了,这怎能不令她感到欣慰?
阿萝笑盈盈地走进去,胖子正专心切菜并没有注意到她,反而是坐在灶台另一头的胖子娘子红珠打先看到了她,因着没见过阿萝,好奇地“咦”了一声。
阿萝循声看去,同红珠四目相对,见她手里还拿着串糖葫芦,懵懂地看着她,笑道:“这位便是红珠娘子吧?我是阿萝,胖子的师父。”
红珠一听,眼睛陡然睁大了些,道:“原来你就是胖子的师父么?”顿了下,忽然想起什么,道:“那你可是庄主的贵客啊!”说着便冲正全神贯注切菜压根没有注意到厨房里来了其他人的胖子喊了一声,“相公!快瞧你师父来了!”
胖子认真起来对什么话都不敏感,唯独红珠唤他“相公”两个字的时候,哪怕就是耳边鞭炮作响也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听觉,当即抬起头来,笑嘻嘻道:“娘子,你方才说啥?”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我刚才只顾着切菜了没听清楚。”
红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阿萝师父回来了,你回头瞅瞅!”
胖子闻言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见阿萝正笑盈盈地将他望着,不由得有些傻眼。
阿萝觉得好笑,道:“怎么?几日不见,师父都不认识了?”说完又笑盈盈地将他望着。
胖子回过神来,猛然便要跪下,幸好阿萝手快,堪堪将他扶了住,走到灶台边,粗略地扫了一眼菜板上的菜瓜,甚是满意地点头,“几日不见,徒儿的刀法精进不少,不枉费为师对你寄予厚望。”
胖子听得“徒儿”、“寄予厚望”几个字,登时激动得眼泪花花直转,就差跪下去抱着阿萝的腿哭喊了,不过,就算没跪下去,他那番激动劲也委实叫人有些受不住。只听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抽抽泣泣地道:“师父,这么多天没见着您,徒儿还以为您嫌俺愚笨不要俺了呢!师父,您别不要俺啊,俺虽然愚笨可是俺愿意下功夫学啊!您别不要徒儿……”大概是被从前几个师父抛弃怕了,胖子委实有些过于担心。
阿萝被胖子这番哭哭啼啼、抽抽泣泣闹出浑身鸡皮疙瘩,心里却有些感动于他的执着,不自主地侧头去看红珠,见她正微笑着将胖子看着,满脸洋溢着幸福。阿萝瞧着微微一愣,一瞬间忽然羡慕起红珠来,有个如此这般疼爱自己的夫君,实在是人生最大的幸事儿。
“胖子跟我说,学厨艺是为了给做好吃的菜给他娘子吃。”阿萝终忍不住提了这句。
红珠感激地冲阿萝笑了笑,应道:“我知道。”默了半晌,未语先笑道:“我相公说等他学会了要每天换着花样儿做给我吃,阿萝师父,我相公不是顶聪明,但他很努力的,你一定别放弃他啊。”
阿萝微笑道:“怎么会呢?既是我收的徒弟,学不会不给出师的,怎么能放弃他呢?”
胖子在旁边听了,激动坏了,“真的吗?那……那师父您看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学做菜呢?我这刀法练得可成了?”
阿萝瞧他激动的样子忍不住摇头笑道:“万事开头难,你得先把心静下来,不可浮躁。今日,我便教你一道最简单的,唔……豌豆面吧。”
司马执喜欢吃何老爹做的豌豆面,但事实上,那面的味道却不怎么样。面要好吃,最重要的还是要在面汤和面条的劲道上下工夫。熬面汤看似简单,却实际上是最难的,面汤要鲜、香、味儿要恰到好处,少一分嫌淡,多一分偏咸,这“恰到好处”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另外,擀面也是门技术活,面条越劲道煮出来的面才有嚼劲口感才会好。所以,要把面做好,委实是需要狠狠下一番工夫的。
将煮面的一些步骤和注意事项教给胖子后,阿萝又亲自示范了一遍,待面条盛入碗内,整个厨房都飘满了鲜香的味道。
胖子瞧得嘴馋,道:“师父,这面能不能给我娘子试试啊?”
阿萝眯着眼笑,抿嘴道:“不行,你娘子要吃还得你自己做……至于这碗面嘛,唔……是给你们家庄主做的。”说完便端着面碗欢欢喜喜地跑走了。
厨房离她住的院子并不太远,没多一会儿便跑回去了,谁知,一打开房间门,床上躺着那人却是堪堪将她吓了一跳,害她差点把手中的面碗摔到地上。想到自己辛苦一早上的成果差点就要喂尘土了,见着司马执便没了好气,道:“来了也不带坑一声的,大白天的,你想吓死鬼啊!”说着小心翼翼地把面碗放到桌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一脚踢到司马执的半垂着的小腿肚上,道:“谁叫你睡我床的?浑身臭烘烘的,快起来!”说是这般说,嘴角却忍不住挂着笑。
司马执白白挨了一脚,不干了,顺手便将阿萝拉进怀里,与他面对着俯躺在他的胸口处。
阿萝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来不及及反应,愣愣地将他盯着。
司马执弯着眼笑,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阿萝的唇角,“一晚没见,如隔三切,阿萝,你可也想着我?”
阿萝怔了住,面色微微一红,心里不禁有些埋怨起司马执来,大清早的说这般情话还叫不叫人好过了?
见阿萝不答,司马执又不死心地问了一遍,“恩?想我不想我?”
阿萝却是脸皮薄,即便是想,嘴上也是坚决不认的,撑着司马执的胸膛想爬起来,嘴上不乐意道:“谁想你了?要不要脸啊?快些放我起来,臭烘烘的难闻死了。”
司马执始终弯着眼笑,眼里满是宠溺,好像要把前世欠阿萝的那些恩宠一下子全部补偿给她。
“少骗我,哪里臭烘烘的了?我昨儿晚上才洗了澡,你也敢说我臭?瞎说!”司马执笑道。
阿萝嘟囔着嘴,道:“就是臭啊,你自个儿闻不到罢了。”
司马执闻言笑开了,“以前在战场上,十天半月不洗澡你都不曾嫌我臭呢?现在就嫌弃了?真臭是吧?”
阿萝死咬着牙就是不松口,“真臭!”说出来的假话厚着脸皮也不能承认,真要承认了脸皮可得往哪儿搁呀!阿萝心里郁闷地想着。
司马执笑盈盈地“唔”了一声,又将阿萝拉得贴进了些,咬着她的耳朵柔声道:“既然为夫是臭的,娘子你也能独独香着,你贴紧些,好叫这味道也传染给你,叫人闻着这味儿便知阿萝你是我司马执的人,任谁也不敢觊觎了去。”
阿萝听得面红耳赤,尤其是这种姿势叫她能够清清楚楚地听清司马执的心跳声,一下有力过一下,充满力量,听得她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连拒绝都忘了,只任由他抱着扶在他胸膛处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
就这般过了许久,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阿萝忍不住想,要是能够就此天荒地老也是极好的,真能如此,以前受过的许多苦,都不算什么了。
正想着,司马执沉沉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阿萝,过些日子我又上战场了。”声音沉沉、语气沉沉、连这话说出来,难得的好气氛都变得沉闷。
阿萝一惊,撑着司马执的胸膛爬起来,“什么时候?和谁打?琉苍吗?不对呀,苍穆还在这里。”没有苍穆,琉苍谁来领兵?可是,除了琉苍,她想不到陈国还能和哪个国家起战乱冲突。
阿萝心里忽然有点害怕,上辈子,也是这样。她和司马执刚刚成亲没多久,他便上了战场,也是和琉苍的战争,难道这辈子又要顺着上辈子的轨迹发展吗?
司马执看出了她的担心,忙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前世我娶你的时候,你都十六岁了,如今你却才是十五岁而已,事情早就和从前不一样了,乖,别瞎想。”说着又轻轻地吻了一下阿萝的额头,叫她放心。
阿萝听了觉得也有些道理,心里稍微放松了些,但还是隐隐觉得不安,“和谁打?不是琉苍吗?”
司马执笑着摇头,“不是,周边的一个小国家,占了我们的边界,将他们赶过去就行了,很快就能结束的。”
阿萝犹有些不信,“真的?没骗我?”
司马执笑笑,爱……怜地摸着她的小耳珠,“骗你做什么?真要是有难度,我铁定告诉你,好叫你心疼心疼我。”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阿萝气笑了,一口咬在他的胸膛上。夏日衣薄,这一口咬下去,堪堪咬到了司马执的肉,疼得他“闷哼”一声。
阿萝十分满意,总算得意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多撒点糖……不过,暂时就这样把,哈哈 o(∩_∩)o
☆、跟随
夜深。
七皇子府。
凉亭处,崔慕云正执着茶壶替坐在对面的司马执倒茶,见他眼角眉梢都挂着笑,啧啧有声道:“真该给面镜子你照照,你可知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司马执挑着眉瞥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崔慕云把给司马执倒好的茶推盏过去,又拎着茶壶往自己杯子里倒,一边道一边说:“你可知道老姑娘头回上花轿是什么表情?”说着哈哈笑道:“你如今这模样便跟那老姑娘上花轿没什么两样,恨不得立刻叫人拉了拜堂去……”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一口茶差点喷到司马执的脸上,好在对方身手敏捷,堪堪躲过了。
司马执嫌弃地白了崔慕云一眼,复又淡定地挪了个位置坐下,道:“你说得没错,我现在确然是巴不得立刻叫人拉了拜堂去,怎么?你觉得很好笑?”说完剑眉微挑,睨眼盯着他。
崔慕云不自觉地“啊”了,“不……不好笑吗?”
司马执一脸鄙视,道:“只有你这般万年光棍才体会不到这其中滋味,跟你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不说也罢。”说完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又道:“你今日约我来就是谈这些?”
崔慕云道:“急什么,我还没说呢。”
崔慕云被司马执嘲笑了这一通,心里很是郁闷。老实说,他的确是不喜欢姑娘家的,又烦人又吵闹,哪有什么好的?可要是他一直不找媳妇儿,岂不是要被司马执取笑一辈子?想想也是觉得无比纠结,脑子又不听话地闪过一姑娘的身影,更是觉得无比头大!那女人定是全世界最叫人头疼的女人!因为她,害他对女人的念想都失去了。
司马执见他一脸沉思状,催促道:“有话快说!我如今可没工夫陪你喝闲茶。”有这个工夫他不知道回去陪阿萝么!
见色忘义!
崔慕云鄙夷地瞅了他一眼。默了一会儿,这才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正经道:“你确定你要去打仗吗?你走了我这边可怎么办?”
“你这边有景寻,还有双骑营,他会帮着你。该布的局我都布好了,你无需过多担心,在宫里仍像从前那般行事便可,切莫因为心急反露了马脚。”顿了下,复道:“何况,这事儿也急不得。如果事情顺利,我有更好的办法拉他下马,如果那样,你也无需背负任何罪名了。”
听了司马执的话,崔慕云心里有如一块石头落了地。松气之余又觉得百感交集。如果不是林皇后对母妃做的那些事儿,他压根就没觊觎过那些东西,他从前不喜欢,现在依然不喜欢。可是为了母妃,也为了他自己能够安全地活下去,他不得不那样去做!
司马执站起来,拍拍崔慕云的肩,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莫要顾虑太多。”说完默了默,甩开袖袍出了凉亭。三步并作两步,就想赶紧回去见到阿萝。
而事实上,此刻的阿萝也正想着他,且还想着他们以后的日子。考虑到司马执又要去打仗,阿萝也想跟着一起去,于是招呼着碧青帮她收拾行李。
碧青一脸莫名,一边收拾一边不解地问:“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你不在名扬山庄待了吗?你要走的事跟庄主说了吗?庄主同意了吗?”
一连几个问将阿萝逗笑了,她一边打包行李一边道:“你瞧你急什么?我要走自然是要跟你们家庄主说的。”
阿萝心想,司马执要是听见她要走,且还是跟他一起去战场上,指不定多感动呢。
正想着,曹操便到了。
阿萝抬头看见戴着面具的司马执,笑了笑,没理他,自顾收拾衣裳去了。
倒是碧青,一见到自家庄主,急急告状,“庄主,姑娘说她要走呢。您劝劝她吧。”
司马执也看见阿萝正在收拾东西,微微愣了下,转瞬又明白过来,对碧清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碧青闻言忙行礼退了下去,又乖乖将门带上。
关门的声音响起,司马执这才背着手走到阿萝身边,微低下头瞧她,笑道:“娘子这是要去哪儿?莫不是要随为夫征战去?”
阿萝被猜中了心思,心里臊得很,抬眼瞥他一眼,又自顾收拾,“想得倒是美,我随你上战场你可得补偿我点什么?”
司马执挨着阿萝坐下,一手揽着她腰一手抚摸她头发,宠溺地盯着她,“娘子想要为夫怎么补偿?”
阿萝转眼看他,默了默,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下来,笑道:“这个嘛,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面具刚一摘下来,司马执便凑过去偷了个香,被阿萝嗔了一眼,笑道:“好了,不逗你,这次打仗你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跟我去的。”
阿萝一听,小脸一下子便皱了起来,“为什么啊?”
司马执抚了抚她皱起来的眉心,道:“战场那种地方太危险,从前是我没管着你叫你自己跑来了,如今却是不敢让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你要是真担心我,便乖乖听我话,好好待在这儿,别让我分心。”
阿萝十分不情愿,道:“可你不是说只是周边小国不危险吗?我就跟着你不给你添乱,我去了还能给你做些好吃的,你胃不好,战地上的伙食你怎么吃得好啊……”
“阿萝……”司马执声音都有些哽咽了,突然抱紧阿萝的头重重地吻了下去。
阿萝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瞪着眼睛不敢闭上。这个感觉真的隔得太久了,久到她几乎忘记这是什么味道。如今尝来,却是没有变,依然是记忆中的感觉。司马执……他的吻永远是凉凉的又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是她从前很爱的味道,很干净的味道。
也许是记忆中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阿萝渐渐地缓过神来,闭上了眼睛。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阿萝喘不上气来,司马执才终于肯放过她。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阿萝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面红耳赤地窝进司马执怀里躲着。
司马执笑了笑,把头凑到阿萝的颈窝处,道:“阿萝,你知道我想你想了多久了吗?重生以来的每一天我都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说着自己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阿萝没好气道:“我重生以来每一天都在想着怎么避开你。”默了默,自己也笑出声来,掐着司马执腰间的肉,道:“你这人太坏了!忒缠人。”
司马执吃吃的笑,“我不把你缠得紧点,叫你跟别的人跑了可怎么办?那我可不不干。”
阿萝抬头笑他,道:“我真要跟人跑了你预备怎么办?”
司马执挑挑眉,道:“自然要带着双骑营将他踩平了去,再把你抢过来!无论怎么样你最终都要嫁给我的。”
阿萝瞪了他一眼,道:“那我要是不肯嫁你还得逼着我不成?”
司马执默了一会儿,十分真诚地点点头,“原先确是这般想的。”
阿萝气得笑了,又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才算舒气。
……
没过几天,陛下赐婚的圣旨下到了将军府上。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是司马仍然兴奋坏了,当天晚上便在府上办了一台酒,邀了许多朝臣前来热闹。他原是不喜欢这些虚礼客套,不过,和阿萝成亲这件事儿比他打赢一场胜仗甚至十场胜仗都来叫人激动,当晚但凡有人来敬酒更是来者不拒,喝到最后,走路都已经行不稳当了。
崔慕云在旁边瞧了啧啧叹气,“还没拜堂呢就这个样儿,等拜堂那天还能醒着洞……房吗?啧啧啧……”
崔慕云旁边的小太监小李子听了,道了一句:“真到了拜堂那天,以司马将军的脾气,哪个不要命的敢上去敬酒?”
崔慕云一听,“啪啪啪”地拍了小李子几下,“你小子,真相了啊……”
小李子被拍得矮了几分,努努嘴道:“可不是嘛……”
……
司马执这边是开心过了头,另外林氏那边却是一团乌云笼罩。从陈皇的赐婚圣旨下来以后,便一直沉着脸没舒展过眉头,如今司马执在外面宴请朝臣,她一个人待在房里生闷气,丫鬟们又没一个敢劝的。
冯云初从外头端着糕点进来,见了这情况,对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会意,忙退了下去。
冯云初端着糕点走到林氏身旁,“夫人,吃点东西吧。这糕点是陛下赏赐的呢,味道定是顶好的,您试试?”
因着林氏十分喜爱冯云初,前几天她要回衢州,被林氏留了下来。后来一想,左右表哥要在京城待一些时日,便等他把事情办完再一起回去吧,于是便在将军府住了下来。
只是,这些天却很少见到将军,即使她有意寻找,偶尔也是匆匆一过,人便没不知所踪。心里正奇怪着,陛下赐婚的圣旨便下了来。
圣旨刚传来的时候,冯云初是不信的。因为林氏隐隐和她提过,要让她嫁给司马执的。她一次见到司马执,便被他的容貌和气度深深地吸引住了,世间男子有几个比得上他的?她一向心高气傲,一般男子根本看不上眼,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且未来婆婆又是极喜欢她的,如果真的嫁进将军府,必是家庭和睦万事兴。
谁知道,林氏还没来得及和司马执提,陛下的赐婚圣旨便下来了,且他要娶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五妹。她虽然习佛,可却不是圣人,她心里多少是有点不平衡的。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撒糖!!!唉,腰酸脖子疼!睡觉去了……
☆、安平
赐婚的圣旨下来没几天,司马执又紧着催促陈皇帮他们把婚事办了。陈皇哪儿肯?下旨赐婚已经是不情不愿,成亲的事儿怎么也得磨他些日子,好替安平出一口恶气。毕竟,就是因为司马执不肯娶安平,他才一气之下把安平许给了琉苍太子,就是想叫安平嫁个比司马更好、地位更尊贵的人。如今想来,却是自己当时太将面子当回儿事儿,反倒害了安平,要是可以,他真想悔了那桩婚事,不叫安平嫁那么远的地方去。
事实上,他没想到的是,安平确实不能再嫁到琉苍去了,就是他不主动退亲,琉苍那边也会来要求退亲的。毕竟,安平那日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嚷着自己没了清白,这事儿委实有些严重了。这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了琉苍那边。琉苍太子听闻大怒,立刻派了使臣前来退婚,此时已经走在来陈国的路上。
而这时候的安平,却正日日缠着苍穆,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求苍穆娶她。诚然,她其实知道她自己仍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但是,难得看上个比较顺眼的,此时不缠着将事情坐实了,指不定她接下来又会被父皇怎么安排亲事呢。
只不过,苍穆委实有些本事,自打那天在双河谷将人跟丢以后,她已经三天没有见着他了。派了好些人出去找,回来都是没有消息。
这日,安平躺在公主府院子大树下的凉榻上,想到苍穆,正唉声叹气间,外头便有小宫女来报,说是司马大将军求见。
安平正愁着没人给她想办法呢,听到司马执来了,噌的一下从凉榻上跳起来,因着起得太急,不小心崴了脚,疼得她“呀”地一声惨叫,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纷纷凑上去,“公主您没事吧?”跟着便有一小太监尖声尖气道:“来人啊,快去宣太医!”
安平皱着眉,撑着脚疼从凉榻上站起来,怒瞪着圆圆的杏眼道:“宣什么太医?一点小事,你们这**笨奴才要是敢惊动了父皇,看本宫不揭了你们的皮!”
“公主……”小猴子紧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还欲再劝,被安平一眼瞪过来,立刻蔫了。
这时候,司马执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宫女太监们都围着安平,便问:“怎么了这事?”
小猴子听见这声音便知救兵到了,忙哭丧着脸转过身去,捏着兰花指告状,“将军,您可算来了,您快瞅瞅公主吧!伤着脚还不允许奴才们宣太医,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奴才们可怎么担待得起呀!”
安平听见小猴子告状,气得一只绣花鞋便冲他扔过去。
安平生气的时候素来有仍东西的习惯,小猴子老早便有准备,那绣花鞋飞来的时候,他已经闪身躲开了,他这一躲,那鞋子便朝着司马执的面门直直地飞了过去。
一时间,小宫女太监们纷纷揪紧了胸口,要是大将军被公主的绣花鞋砸到了……后果会很严重吧?饶是安平自己也是心口一紧,愣愣地看着那只成曲线飞过去的绣花鞋……见到司马执淡定地接住那只鞋子,又淡定地抛回来,直直地落在她的脚下,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又怕被骂,安平只好佯装淡定地将绣花鞋穿上,假装司马执不存在。
穿上鞋后又抬头瞪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小猴子,道:“死猴子!成天好的不学还学会嚼舌根告状了是吧?你信不信我马上把你送回宫去,送到你师傅那儿,叫你师傅好好地修理修理你?”
小猴子闻言立时垮下了脸,撇着嘴跪了下去,“公主您行行好,别把奴才送去师傅那儿,奴才以后都听您的还不成吗?”
小猴子又哭又求的,其实也都是假装的。他们家公主每回生气都说要把他送回宫里去受苦,可哪回又是真的舍得了的?
不过,见着小猴子跪着求饶,即使这种把戏玩上千百回,安平亦觉得十分受用。不轻不重地踢了小猴子一脚,道:“起来吧,再下下次,看我不揭了你的皮才是!”
小猴子笑嘻嘻地站起来,嬉皮笑脸道:“奴才再也不敢了,公主饶命啊……”
安平被他那求饶的小模样给逗笑了,笑呵呵地“呔”了他一声,大伙儿见公主消了气,这才都跟着嘻嘻地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已经十分欢快。
司马执走过来,坐到凉榻旁的石凳上,拍拍座位旁边的另一张石凳,示意安平坐下。
安平素来有些害怕司马执,只要他不是在笑,心里总觉得有点毛毛的,想到当初父皇还逼着他娶自己,也不知道父皇安的是什么心?要她成天面对张冰块脸可叫她怎么活?
此时司马执让她坐下,她便乖乖地坐下,不敢翘腿也不敢像平时一样屁股动来动去,这般规规矩矩坐着才稍微有点皇家公主的样子。
司马执在安平心里其实就是大兄长吧?
司马执也看出安平的拘谨,心道自己平日是不是真的太严肃,以至于叫她怕成这样?有些让她放松些,可是安平已经率先开了口,“执……执哥哥,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可千万不能是因为那天**的事来秋后算账的啊!安平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司马执是看着安平长大的,看她眼珠子往哪边转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原本不是为了那天的事情来,如今却少不得要说她两句,于是果真正了正神色,道:“那日的事……”
安平一听见“那日的事”几个字,绝望地闭了闭眼,三秒钟后又睁开,将身子坐得更正些,表情更加严肃些,乖乖地听取教诲。
司马执瞥她一眼,道:“我知你心中是极不愿意嫁去琉苍的,可这件事有很多种方法去解决,为何非要靠毁坏自己的名节这种最愚蠢的方法?这事儿有我给你压着没传到你父皇耳朵去,可纸是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你父皇是要知道的,彼时,你预备怎么同你父皇交待?”
司马执一番话道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将安平这件做得十分没脑子的事情从头数落了个遍,将安平噎得说不出话来。
默了良久,安平才小心翼翼道:“其实……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做得有些不妥……”
司马执打断道:“不是有些不妥,是非常不妥,完全是错得离谱!”
安平咽了一咽,闷闷道:“唔……大概你说得对……”
司马执点点头,“你知道错了便还有得救,如今你却是想如何善后?”
这话正好问到安平的心坎上。
安平眼睛一亮,忙道:“我正想着叫那天那人负责呢。”
司马执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安平一会儿,道:“你这善后的法子甚是不错,我也觉得应当如此。”顿了顿,又道:“你可知道那人是谁吗?”
安平忙点头,笑嘻嘻道:“他说他叫阿牛。”眼眉笑得更开,道:“名字虽然不大好听,不过长得却是十分不错,我倒瞧着十分顺眼。”
司马执默了一默,瞥眼看了正眉间带笑的安平,道:“唔,你难得看上个合眼缘的固然是件值得欣慰的事,不过,你确定他叫阿牛?不是阿傻阿呆什么的?”
安平杏眼一睁,脖子伸长了几分,“怎么会!他说他叫阿牛,怎么能是阿傻阿呆?”
司马执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平,淡定道:“你说得对,他的确不是什么阿傻阿呆,只有你这个蠢丫头才配得上这名儿。”
安平不解,郁闷道:“执哥哥,你怎么能攻击人呢?”
司马执道:“你要人家负责总得把人家身份查一查才是,这般草率行事真是不叫人省心的。你真当他是什么阿牛?我告诉你,那是苍穆。或者说,你不知道苍穆是谁?”
安平闻言愣了好一会儿,“苍穆?你说他叫苍穆?琉苍国的苍穆?”
怎么可能呢?安平觉得,这实在不大靠谱。
司马执动了动僵直的手指,道:“我又何时骗过你。你若真想寻他,便到琉苍寻去,他这会儿估计已经快到家了。”
安平一愣,木木然地盯着司马执。
苍穆,天底下哪里还有第二个苍穆……
“既然他是苍穆,那……那我就不叫他负责了吧……”她出此下策就是为了不用离乡背井地嫁去琉苍,别说苍穆不肯负责,就是他肯,她也不能嫁去琉苍啊……还是算了吧,安平心里暗暗想着。
司马执猜得到安平的心思,没好眼色地瞥了她一眼,“出息!”
安平一脸纠结,道:“我不想嫁去琉苍啊……”说完心里更加郁闷,脑子里乱乱的,她这都做了些什么事儿啊!!!
司马执从石凳上站起来,道:“这次你是不嫁也得嫁了,你的名节已经坏在他的手上,他不负责也得负责。好在,你瞅着他还算顺眼不是吗?”
安平扁着嘴抬头盯着司马执,“真要嫁啊?”
司马执点点头,“除非你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安平“啊”了一声,小脸蛋都皱成了一团。
然而,司马执之所以如此态度坚决,也有他自己的私心在。不管怎么样,对于苍穆,他始终不大放心,毕竟,上辈子和阿萝之间产生的所有误会起因都在他那里。这辈子,他绝对不能再冒那样的险。
安平是个好姑娘,他相信,只要能够嫁给他,苍穆总有一天会喜欢上她。那时候,不是成双成对皆大欢喜吗?
司马执这边想着苍穆和安平的事儿,反倒将真正的来意忘记了,临走了才想起来,回头道:“有桩事我却要与你说一声,方才差点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大家觉得苍穆的准媳妇儿怎么样啊(捂脸、头疼……)
☆、逐客
司马执同安平说的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通知安平一声,过两日要把阿萝送到公主府来。
他在考虑,阿萝一直名扬山庄是不行的,毕竟,苏子谦的真实身份外人无人知晓,她一直住在那里,多少遭人非议。慕云也提过让阿萝住到他府上,左右阿萝也是他名义上的义妹,即便到时候从他那里出嫁也是行的。只是,七殿下府上决非安全的地方,他府上有多少太子的眼线,谁也不清楚,把阿萝置身在那样的环境当中,对他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威胁。他不知道,如果阿萝再一次被太子抓走,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思来想去,总觉得放在安平府上是最安全也是最妥当的。
安平身为公主原是不能在外建府邸的,不过,安平的母妃死得早,她打小在宫里没少别的皇妃欺负,好在陈皇只得安平一个女儿,在他的庇护下总算顺利长大。
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因着安平极是受宠,宫里自然有人眼红,暗地里也给她使了不少坏招,大的伤害没有,小的伤害却是一直没断过。比如,安平养了只特别喜欢的小狗,没多久便发现溺死在河里。伺候她的小宫女小太监也是经常出事,不是意外死亡就是莫名消失,有好一阵子,安平的梧叶宫更是无端端地闹鬼,吓得她一病便是大半年。
安平的母亲生前极是受宠,遭人妒恨自然是有的。陈皇自己非常清楚这一点。于是,为了让安平远离宫里的是是非非,早早便在宫外给她建了府邸,待她一成年便下旨让她搬出来住了。
安平本就是没心没肺的性子,出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金丝笼,到了民间性子更是自由,活泼,和阿萝做伴倒是极好。
安平听了司马执要送阿萝来跟她做伴,登时一蹦三尺高,开心得不行。老实说,成天跟这些小宫女小太监们玩在一块,她都快闷得不行了。既然是执哥哥的未婚妻,想来人应该是十分不错的,这般想着,安平便很希望快点见到阿萝。
“那嫂子什么时候来?现在就来吗?要我去接她吗?”安平兴奋的问。
司马执瞧着她那兴奋劲儿略有些不放心,默了半晌,十分严肃地嘱咐道:“安平你听着,你嫂子不似你这般猴子似的皮劲儿,你莫要将她带坏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你若是敢随便带她去,你仔细着你的皮。”
安平一听立马蔫了,委委顿顿道:“知道了,我保证不带坏嫂子。”
安平嘴上答应得快,心头却有些不服气,她平日去的那些地方哪儿乱七八糟了?也就执哥哥这样的老顽固才会认为那些地方不正经呢!
司马执见安平眼珠子转来转去,眉头一皱,忍了忍,终是算了,只道:“我明日送她过来,不用单独收拾院子了,她跟你一起住就行。”
安平扬着声儿“诶”了一声,高高兴兴地将司马执送出了府去。
出了公主府,司马执回头便准备往名扬山庄去,谁知门口却遇到管家钱伯。
钱伯在门口已经等了许久,一看见司马执出来,忙迎了上去。
司马执一看就钱伯便忍不住皱眉,不过看他一脸急色,还是顺口问了句:“什么事?”
钱伯急急道:“少爷,您回去看看夫人吧?夫人这些天不吃不喝的,身子已经受不住了,您也知道,夫人有病在身,身子哪儿禁得住熬啊……”
司马执听得眉头皱得越发紧,待钱伯道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过去,钱伯已经哎哟着倒在地上。
钱管家知道将军发起怒来绝对不是好惹的,忍着疼痛赶紧跪好。
司马执已经怒不可遏,道:“夫人不吃饭你们这帮奴才就不知道想办法吗?一**混账!”骂完便骑上马匆匆走了。
没一会儿,便赶回了将军府,钱伯在后面跟着跑,竟也没有拖太远的距离,只是跑得将脚都磨穿了就是。
司马执一回去便直奔着林氏的提壶居,一进门,冯云初便迎了出来,“将军,您总算回来了,您快去劝劝夫人吧。”
司马执懒得看她,直接进了内室。
彼时,林氏正病歪歪地躺在床上,不住地咳嗽着。
司马执心里抽了一下,忙在桌上倒了杯茶端过去,将林氏扶了起来“娘,您喝口水。”
听见儿子的声音,林氏终于虚弱地睁开了眼。
诚然,她这份虚弱有几分是装出来的模样,但是,几日没怎么吃喝,也的确精神不到哪里去。
见到儿子终于肯回来,她心里也总算松了口气。他能回家,说明多少还把她这老太婆记在心上,没真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去。
司马执扶着林氏喝了水,又唤人煮些小米粥来。
林氏见儿子如此关心自己,心里总算开怀了些,这几日来生的闷气也总算散了些去。只是心中到底有些想不通,嘴上便道:“人家说的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你如今却是媳妇儿还没娶进家门便先将娘给忘了,这日后成了亲,你可打算好怎么安处为娘?”
林氏说话素来如此,但凡心头有不顺畅,说出来的话便十分难听。
偏偏司马执是最讨厌听这些不入耳的话,当下便将端着的茶杯放到床头的矮柜上,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眼色中透着几分不耐烦,“母亲非要如此认为,儿子也没有办法。”默了会儿,续道:“只是儿子娶阿萝的初衷却是希望日后能够多一个人跟儿子一起向母亲尽孝。母亲如此抵触阿萝却又是为何?”
林氏没想到,自己含辛茹苦养大成才的儿子如今竟会为了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如此顶撞她,心里那口闷气又重新堵到了心口,重重地拍着床板,气道:“你若是真想尽孝,这么大的事儿为何不同商量一下?你当初不想娶公主也就罢了,这京城里的大家**们你不喜欢为娘也从不逼迫你。可是,到最后你却选了这么个身份低贱的女子,你这是存心要气死为娘不成?”
司马执怒极反笑,“低贱?何为低贱?母亲若真希望儿子幸福又为何不肯相信儿子的眼光呢?何况,阿萝乃贵妃娘娘的义女,又何来身份低贱一说?”
林氏也笑起来,眼里闪着泪光,苍白的面容更显出几分苍老,“义女?你以为你哄得了我?你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求陛下赐婚,好叫我无力阻止,你如此一声不吭地事事先行打算却想过为娘的感受吗?”
司马执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却没答话,依旧冷漠地对着林氏。
林氏何曾见过如此陌生的儿子,一时间,竟觉得从脚底开始周身发寒。
怔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软着身子重新躺回床上。
罢了……
儿子和自己离了心,她说多少都是无济于事。她实在太了解自己儿子的性子,再强逼下去,只怕会将他逼得离自己更远。为今之计,只有先顺着他。
“你选个日子,把那丫头带回来我看看。”沉默良久,林氏开口道。
司马执没料到自己母亲会这么快服软,松气之余,心里又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怎么?你还怕我会吃了她不成?”见司马执迟迟没应声,林氏又道:“既然你铁了心要娶她,如今赐婚的圣旨也下了,总得叫我和接触接触,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像你说的那般好吧?”
司马执微皱了下眉,点头应道:“儿子遵命便是。”
司马执心想,让母亲和阿萝接触一下,若她能发现阿萝的好,打心里接受她,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如若不能,有他在,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
折腾了这么些天,林氏也觉得疲惫,软软地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吧。”
司马执点头应了一声,跟着又吩咐丫鬟伺候夫人吃饭,又吩咐人去请大夫进府来。交代清楚了才回身出了门。
前脚一出门,后脚别有人跟过来。
“将军。”冯云初柔柔地唤了一声。
司马执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将军,夫人好些了吗?”
事实上,方才司马执和林氏说话的时候,冯云初也一直站在门外,里面情况如何,她一清二楚。这般追出来相问,只是想借机同司马执说几句话。
如果是从前,司马执或许还会礼貌地跟她聊几句。毕竟,阿萝以前说过,她娘死后,冯家便将她软禁在一方院子里任她自生自灭。打小到大,只有冯云初真正地关心她。在她没有破坏他和阿萝的感情之前,他对她,亦有感激和尊重。
可惜,从她逼着阿萝叫他娶她开始,他对她,除了厌恶还是厌恶,半分好感也无。
如今,重活一世,对她,更是从以前的厌恶生出了几分憎恨。
“将军,我想夫人是对五妹妹有些误会,我可以……”
司马执回过头,冷冷一笑,眼神如寒冰,“误会?若不是你在我母亲跟前乱嚼舌根,我母亲又何来的误会?”
冯云初一愣,张了张嘴,想解释。
只是司马执根本不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顿了一下,续道:“冯三**在我将军府也住了好一阵子了,恐怕家里人思念得紧,回头我让阿隽过来接你回去。”
这话明显就是下了逐客令。冯云初顿时面红耳赤,既是羞愧的也是气的。
“将军可能是误会了,只是这些天夫人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我才留下来照顾夫人的。”冯云初解释道,试图在司马执面前扳回一点形象。
司马执却笑了笑,“是吗?那可是辛苦三**了,不过,日后有阿萝照顾我娘就行了。三**还是回家向父母尽孝的好。”眼神不无讽刺。
冯云初心口一紧,怔怔地盯着司马执。只是,对方根本不屑看她,早已扬长而去。
很多年以后,冯云初总在想,如果当初司马执没有做得那么绝,她可能根本不会做出那些回不了头的事,人生也不会变得那么悲惨。她也许,会和阿萝一样,嫁个爱她的相公,相夫教子,执手一生。可惜,一切都没有办法回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塞
林氏病着,但司马执仍然没有留在将军府过夜。
他心里念着阿萝,一会儿不见人便发慌得紧。
昨儿,慕云还笑他,堂堂神武大将军在自己媳妇儿面前跟个小男人一样,紧张兮兮,活像不看紧点,到手的娘子就要飞走似的。
他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实有些赞同慕云的话。他如今这状态,还真是怕自己好不容易追回来的娘子又给她跑掉了。到时候,他又该到哪里去追?
总想着时时刻刻栓在身边,叫他无论做什么都能见着。
只是,这日晚上,林氏又闹着没胃口吃饭,他劝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吃了一点。让丫鬟伺候着睡下了,他方才出了府,直奔名扬山庄而去。
原想着到了名扬山庄便直奔着阿萝的房里去,不料却在门口遇到了久侯多时的管家福伯。
管家福伯是自己人,整个名扬山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苏子谦的真实身份。知道神武将军就是苏子谦,苏子谦就是神武将军。
福伯一见着司马执,忙迎上前,“庄主……”
司马执手指比了一下,示意他噤声,又道:“进去再说。”说着便自行进了山庄。
福伯忙跟了上去。
司马执每次回名扬山庄都要提前换身衣裳,戴上面具再回来。今日,却是想念阿萝得紧,只戴上张面具,连衣裳都没顾着换,在外说话只怕多有不便。
进了山庄,司马执仍急着往阿萝那儿去,便叫福伯跟着,有什么事一边走一边说。
福伯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低声道:“将军,这是蜻蜓姑娘差人从宫里送来的。”
司马执一听,脚步微顿,赶紧接过福伯手中的信,展信一看,里面只写着简洁的四个字:“如您所想。”正是蜻蜓的笔迹。
司马执将信收进怀里,“什么人送来的?”
福伯道:“是个宫女。”
司马执听得皱眉,道:“人呢?”
福伯连忙道:“关在柴房里,将军要现在审问吗?”
司马执摇摇头,道:“看紧点,别让人跑了。”
蜻蜓既然敢叫个宫女来送信,想来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来的。她是双骑营最优秀的暗卫,总不至于这点分寸都没有。
只是,事关重大,他仍有些不放心。好在,福伯一向知他行事的方式,将人扣了下来。
司马执拍拍福伯的肩,表示赞许,又道:“多派几个人守着,千万不能出岔子。”
“是。老奴这便去安排人手。”说着便要退下。
正走着,司马执又突然唤住他,福伯忙回头,道:“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司马执摸了摸鼻子,干干地咳了一声,“那个……她,还在吧?”
福伯一听,半晌没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已经是陛下赐了婚的,这将军大人究竟在担心什么?难不成新娘子还会跑了不吗?想来将军还是没有走出从前的阴影,患得患失得厉害。
福伯笑了笑,道:“将军放心,姑娘今儿一直待在府上,哪儿都没去。”顿了下,又意味深长道:“只是,这会儿夜深,估计阿萝姑娘已经睡下了。”
司马执“唔”了一声,“无妨,她向来睡得晚。”说完便大步走了,风一般的,眨眼便见不着身影。
福伯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深深地为自家主子感到高兴。这些年,他心里的苦都没有办法同别人说,偶尔与他这糟老头说一说,他除了叫他想开些,根本帮不上他什么。好在,他们家将军夫人终于回来了。也只有这段时间,他才觉得自家将军总算活得像个人了。
只是,有一件事,他一直想不通,既然将军是死过一次的人,既然他已经知道太子会顺利继位,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帮着七殿下?每每想到这些,福伯便一脸愁容。
不过,只要是将军要做的事,他就是死也得跟着,即使明天要一起上断头台,今天晚上也要一起同生死共患难。谁叫将军对他有再生之恩呢?衔草结环,他都要报答他。
想到这些,福伯又来了精神,挺挺腰板,往柴房的方向去了。
司马执回去的时候,阿萝的确已经睡下了。
她原是想等司马执过来的,只是眼见天色越发晚了,仍是没等到人,猜想他今日应该不会过来了,于是梳洗妥当便上床睡觉了。
又因着白日教胖子做菜委实有些累,头一沾枕便去会周公了。
司马执进来的时候,碧青正撑着桌子打盹,因为庄主交代要她好生伺候姑娘,她怕姑娘半夜醒来有什么吩咐,所以没敢睡熟。司马执一推门,她便醒了,一个激灵赶忙站了起来,揉揉眼睛往门口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眼熟的冷冰冰的银色面具,碧青忙抖擞精神,半蹲着身子行礼,“庄主。”
司马执打出手势示意她噤声,往前走了几步,又摆摆手让她下去。
碧青一愣,看看司马执,又回头看看已经睡熟的阿萝。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走。
司马执一天都没见着阿萝,心里想念得紧,这会儿见着人只想将人抱上一抱亲上一亲,好一番心猿意马。
想上前,却发现碧青还杵在屋里。
司马执不由皱眉,回头低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下去!”
碧青往后退了一步,犹豫了一会儿又往前走了一步。她没敢看司马执越皱越深的眉头,抵垂着眼,咬咬牙道:“庄主,您明日在来吧,这会儿姑娘都睡了。”
她其实想说,姑娘如今是有皇亲在身的人,是许了神武将军的,庄主再怎么喜欢人家也不该这三更半夜地跑过来啊,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坏了姑娘的名节?
司马执一愣,盯着碧青瞅了好半晌。怎么也没想到这呆呆傻傻的丫头竟还是个心思细腻的,为了阿萝的名节竟敢不怕死地赶他走?胆子倒是不小。
心里虽有不快,更多的却是欣慰,有碧青这么个贴心的丫头,指不定会是阿萝的福气。
默了一会儿,“唔,我只是来看看她睡了没,既然睡下了那我明日再来就是。”顿了下,又道:“你好生伺候着,不可有半分懈怠懂吗?若是有别的人来你也要像方才一样将他赶走明白吗?”
碧青忙点头,“奴婢知道了,庄主。”
司马执心塞地“嗯”了一声,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见司马执出了门,碧青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暗叫好险,喃喃自语,“总算把姑娘的名节保住了。”
庄主就是个禽兽啊!!!这大半夜的除了庄主大人谁还没事跑姑娘这儿来呀!
碧青只顾着喃喃自语压根没注意到床上躺着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司马执方才站过的地方无声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了些东西,觉得特别有感触。好久没有来感谢我的小天使们,真的特别感谢大家,funny、阿黎、阿瓷、铭子、糯米粉团、喵、CC、小猪、逍遥、vi77、凌、吃萝卜的虎、大爱竹马的神探兔子、还有给我砸雷的LiLi……还有好多默默追文的小天使们。如果不是你们的鼓励和支持,我想这篇文我写不到现在,也许早就在某个深夜卡文的痛苦中放弃了。
我不怕老实说,这篇文从一开始就是脑洞大开的冲动之作,没大纲、没人设、没存稿,三无产品。越往后写,越没有信心,脑子里甚至是一团浆糊的感觉。我从来不敢回头去看文,我怕我回过头去看会忍不住弃文,那样就太对不起追文的小天使们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篇文两百多个收藏中有多少人是真的在追这篇文,或者有多少人其实是耐着性子在看。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如果没有大家,我想我大概早就写不下去了。
而我有时候也会问自己,是不是没有写文的天赋?这样每天挤尽脑汁写出来的东西真的有让大家看到的价值吗?真的不是在浪费自己、浪费大家的时间吗?每每想到这些,弃坑的冲动就会特别强烈。好在,每当我不断进行自我否定的时候,打开后台总能看到那么几个熟悉的留言,funny、阿黎、阿瓷……几乎每一章都有给我留言。有时候我更得晚了,还半夜在被子里拿着手机刷后台,看到你们半夜给我留的言真的觉得特别感动!真的,特别特别感谢大家,感谢大家不计较青禾的烂文笔、烂设定、烂剧情……大家都是青禾的真爱小天使,么么哒!
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地写了半天,总的来说其实就是两个字:感谢!感谢大家赋予我的动力和坚持不懈的决心。总感觉,如果这样一直写下去,也许有一天就能写出一个可以让很多人喜欢的故事了。
今天实在是看了些东西特别感触,故而说了这么多,大家不要嫌俺唠叨啊……(捂脸遁走!)
☆、朝夕
次日,天还未大亮,司马执便已经等在阿萝门口。原是想进去,却被碧青告知,“姑娘还在睡,庄主请在外面等等。”气得司马执好一阵憋闷。想硬闯了进去,又要顾着阿萝的名节,只能在外干等着。
司马执觉得,他和阿萝一日不成亲,他早晚得被碧青这死板的丫头气死不可!
屋内,阿萝已经吃好了早点。
碧青在一旁伺候着阿萝漱口,一边递上茶盏,一边疑惑道:“姑娘,庄主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久了,真不让他进来啊?”
司马执要是知道,这不让他进门并非碧青自作主张,而是阿萝示意的结果,恐怕非得气吐血了不可。
阿萝笑道:“让他等着呗,你瞧我这仪容不整的样子,叫个外男看见了,可怎么跟我未来夫君解释?”
碧青听了点点头,觉得甚有道理,于是道:“那我再替姑娘梳回头吧?”虽然今天早上已经梳了三回了。
阿萝赞同地点头,道:“也好,我就觉得今日这头发怎么弄都有些不对劲。”
碧青嘻嘻笑道:“我知道姑娘哪儿不对劲。”
阿萝一愣,“你知道?”老实说,她自己都不知道哪儿不对劲呢。
碧青又嘻嘻笑,道:“姑娘今日定是约了将军见面吧?这新娘子要见准夫君了,紧张是肯定的。不过没关系,只要姑娘不满意,奴婢就梳到叫姑娘满意为止。”说着,便伸手准备取下阿萝绾发的玉簪。
阿萝听了碧青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总算赶在碧青重新帮她梳头前将她止住了,“我想了想,觉得现在这头发挺好的,不用再梳了。你去把你们家庄主请进来吧。”
碧青满脸疑惑,心道,方才不是还说不对劲吗?怎么现在又突然行了?真是主子心思果然是不能乱猜的。
阿萝说完话便挪到窗前的矮桌上,随手翻了本书来看,没一会儿,便入了神。
碧青心里虽则疑惑,不过也不敢怠慢,想到自家庄主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于是赶忙走去外间,打开门,将司马执请进了屋。
司马执这会儿也是快等不住了,他正想着若是阿萝还不起床,他便亲自进去叫好了,量碧青也不敢大嘴巴乱说。
饶是这会儿碧青请他进去,他心里一口气仍是没舒畅,走进门时还狠狠瞪了碧青一眼方才绕过她,去了内室。
司马执进屋时,阿萝正看书到精彩处,讲到富家**欲跟着情郎私奔却被家人棒打鸳鸯,要将她送进宫参加选秀。**写信想让情郎来救她,谁知那情郎却是个窝囊废,躲在暗处不敢出来,**伤心欲绝、生无可恋,欲自杀时却被一江湖大侠出手相救……想来后面,该是纠纠缠缠,共谱一则恋曲。
阿萝正看得兴起,想着赶紧将故事看完,所以,司马执进来时也没抬头打招呼。
司马执原在外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儿好不容易进来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却坐在那儿端端地看书,连搭理他一下也不肯,心里委实不是滋味。
招手让碧青退下后,他再也忍不住,直接坐到阿萝旁边,牢牢将她抱住。
阿萝其实早知他进来,只是坐在那儿懒懒地不想动。
司马执从后面搂着阿萝,嘴唇轻轻地靠在她耳边,浅浅的呼吸吹到她的耳朵里,又酥又麻,痒痒的,惹得阿萝轻轻颤了一下,忙躲开些,嗔道:“别闹,让我把这故事看完。”
司马执哪里肯依,不仅没松开反倒将阿萝抱得更紧些,掰过她脸来,便将唇轻柔地覆了上去,一边辗转缠,,绵,一边还特地腾出手来把阿萝刚才翻看的那本书丢开得远远的。【河蟹......】
门外的敲门声还响个不停,阿萝又羞又臊,真想把司马执一脚踢下去,奈何司马执将她束缚得紧,叫她半点动弹不得。
外面敲门的福伯见主子迟迟没来开门便猜到里面的情况,若是平时,他早就识相地走开了,可偏偏今天这事儿却实在是耽误不得。
硬着头皮又敲了敲门,这会儿却是顾不得其他了,直接禀报道:“庄主,宫里头出事了!”
这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司马执耳边,犹如一盆冷水直直浇下来,将他攒足的激*情火焰彻底浇了个透,紧紧地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将身下的阿萝望着。
阿萝瞧着司马执那三分委屈七分无奈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推了推他肩膀,道:“你急什么?我又不会跑了,你还是快些进宫去看看吧,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司马执听见阿萝说她不会跑了,心头总算舒坦了些,低下头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一下,抬起头来又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半是威胁半是恳求道:“你说的不准跑了,你要是敢跑了我便将你之前在云州的朋友都抓来杀了,一个也不留。”
阿萝闻言,哭笑不得,转念一想,复又惊喜道:“你,你把他们都接来了?”
司马执勾着唇笑,直起身来下床穿衣鞋,一边整理仪容一边道:“我家娘子成亲这样大的事情,怎么能没有家人朋友在场?这会儿大概已经在路上了,估计过不了多久你便能见到他们了。”
阿萝惊喜极了,来京城这些日子,她最想的便是画竹、丽娘和涛儿他们几个,还有蜻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她不见了,他们一定都很担心吧?想着心里又隐隐有些自责,她该稍封信回去的,估计他们都急坏了。
反是司马执替她考虑得周全,自责之余又极是感动。
阿萝也跟着下了床,走到司马执跟前,低着头替他顺了顺腰带,一边道:“谢谢你。”
司马执站着没动,任阿萝替他整理衣裳,听她低声道谢,不由笑道:“你我之间何需谢字?日后可不许说了。”
阿萝闻言也跟着笑了笑,默了一会儿,抬头问他:“那他们到了京城也跟我住在这里吗?”
司马执摇头,道:“他们的住处我自有安排。你也知道,名扬山庄不会永存,他们住这儿也不是长久之计。饶是你住在这儿也多有不便,我已经和安平说好,等我从宫里回来便送你去公主府住。”
阿萝闻言怔了片刻,没一会儿便都明白了。
她是快要嫁给司马执的人,天底下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住在名扬山庄的确不大合适,弄得不好恐怕还要遭人非议。
只是司马执将每件事都考虑得这么周全,叫她不仅感动而且感激。
最后将玉佩挂到司马执的腰带上,又仔细替他理了下袖袍。
司马执见收拾得差不多了,便道:“那我走了,你没事便和碧青先收拾些东西,回头我便接你去安平那儿。”
阿萝点点头,又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司马执,头埋在他的胸前,低声嘱咐道:“万事小心。你别忘了,我还在家里等你。”
司马执闻言一怔,下一秒,便被巨大的喜悦笼罩住,他紧紧地回抱住阿萝,在她耳边低声笑道:“放心。下一次定不叫任何事情打扰了我们去。”
这话说得暧昧,阿萝面色一红,忙将他推开些。
司马执终是怕宫里头出什么大事,这会儿也不再强求了,只摸了摸阿萝的头,道:“我很快就回来。”
阿萝微微笑了笑,目送着他出了门。
福伯在外急得都快跳脚了,这会儿总算见到司马执出来,赶忙迎了上去,还未待他开口,司马执已经先行询问,“出了什么事?”
司马执一边问一边大步往府外走。
福伯慌慌忙地跟上,小声道:“刚才小王爷亲自过来了一趟,说是七殿下出了事,昨晚已经被陛下下进大牢了!”
司马执一怔,猛地顿住了脚步,皱眉盯着福伯道:“昨晚的事!怎么现在才来说?”
福伯忙道:“宫里将事情藏得严实,小王爷也是打听了一整晚才探出消息来,这不天没亮便亲自过来传话了,这会儿估计又回去打探消息了。”
司马执低声骂了一句,跟着下令“备马”,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比起方才,速度又快了许多,已经差不多连走带跑,去势汹汹,吓得过路的丫鬟奴才们纷纷往角落里躲。
其实,这也不怪司马执着急,崔慕云被下了大牢,宫里头又特地封锁了消息,想必绝对不会是件简单的事情。
帝王之争,翻云覆雨,往往只在一夕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这篇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应该能完结。到时会连着开新坑,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先去戳下文案,攒着养肥了看。新坑是篇宠文,大致内容就是文案上讲的那样,不过,到时候真开坑的时候估计会改一下文名和文案吧……
☆、计谋
司马执和七皇子私底下的关系是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这番七皇子突然出了事,要想营救他自然也不能明着来。
入宫前,司马执先去了小王爷府上。
谁知,去了那儿,崔景寻却不在,好在阿珍留了下来。
阿珍一见着司马执忙跑上去,急道:“将军!您怎么还没入宫啊?我们家王爷已经被宣进宫好一会儿了……”
阿珍急得都快哭了,司马执看见她那模样便知事情绝对不简单,指不定连景寻也要牵扯进去。
司马执微皱着眉,道:“阿珍你先别急,你一定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先进来,详细说与我听。”说着便先一步跨进了王府。
阿珍心里着急,却也明白,如今除了神武将军恐怕再也没人能救得了七殿下和她家王爷了。
崔景寻不同于司马执,和崔慕云交好那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情,如今七皇子出了事,恐怕头一个遭殃的便是小王爷崔景寻。
阿珍平日呆呆傻傻的,真遇到大事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司马执一边往府里走一边问道:“派人去请老王爷了吗?”
阿珍闻言脸色更加苍白,眼眶红得更加厉害,摇头道:“王爷不准,说老王爷好不容易远离朝廷纷争,不准我们去扰了老王爷的清净。”
老王爷一生都在为陈国卖命,一生都在守护陈皇的江山,好不容易到老了才得了批准准许隐居山林,崔景寻不愿将老父亲再牵扯进这些权利纷争当中也是能够理解的。
司马执点点头,道:“那便听景寻的,老王爷那边就别去打扰了。”
阿珍一边点头一边带着哭腔道:“那我家王爷会不会出事啊?”
司马执捏了下头疼的太阳穴,道:“你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崔景寻急急忙忙跟福伯报了信便走了,宫里具体什么情况他是一点也不知道。
崔景寻在被传旨召入宫前把事情简单地同阿珍说了一遍,为的就是怕自己假如来不及和司马执商量,阿珍也好替他告诉他。
阿珍抹了抹眼泪,道:“是七殿下被搜出了通敌卖国的信件,昨天晚上就已经被下进大牢了。我们家王爷本想等将军你过来一起商量的,谁知陛下先头下了急令把王爷召进宫去了。王爷进宫前说,他此去估计不容易出来,若是将军您来了,让您千万得想个万全之法。”
司马执一怔,“通敌卖国?从哪儿搜到的信?又是和谁通的信?”
阿珍道:“是在七殿下府上搜出来的。是琉苍的太子殿下。七殿下在信中承诺愿以半壁江山为代价,请求琉苍太子帮助他夺位。将军,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我们家王爷会不会……”
“这件事不会是真的。”司马执淡淡打断她,语气沉着。
先前不知道什么事情,他还有些担心,如今知道了,反倒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但凡是栽赃嫁祸的事,总能查出破绽来。
只是,景寻说得对,如今这节骨眼上,他必须保持冷静,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司马执看了眼阿珍,见她仍十分不安的样子,安慰道:“放心,有我在,你们王爷不会有事。”说完又道:“今日我来这儿的事切不可让外人知道,记得把你们府上的人都看紧了。”
阿珍闻言,忙道:“阿珍省得的。”说着又抹了抹没控制住掉下来的眼泪。
司马执没时间再停留,从王府后门匆匆走了。
然而,他却也没进宫,而是回了名扬山庄。
阿萝见他这么快回来,不由吃惊,“这么快就好了吗?怎么样?事情严重吗?”
司马执看了阿萝一会儿,无声的笑了笑,道:“不严重,没多大事儿。”
阿萝自是不信,道:“你莫要瞒我,有什么事你且说来听听,即使我帮不上忙,但总归能替你分担些烦恼。”
司马执微微一笑,“我一向瞒不了你。”
阿萝默然,拉着司马执的手坐到矮榻上,问道:“可棘手不?”
司马执道:“还好,我尚能处理。”顿了一顿,又道:“只是,有桩事,还需得你配合我。”
阿萝一怔,疑惑地看向司马执。
……
这日,阳光大好。
下朝后,司马执被一众同僚拉着要去醉仙楼吃饭。
司马执素来不喜这些饭局,再三推阻,甚至有些要拂袖而去的意味儿。
其中一个同僚忙拉住他,道:“大将军,今儿可是太傅大人的生日,您若是不去可不是不给他老人家面子吗?”
司马执闻言,这才想起昨日被他随手仍下的请帖。
同僚甲见司马执停住了脚步,连忙趁热打铁,道:“走吧走吧!大将军您可是好久没和咱们大家一块吃过饭了。”
同僚乙也随声附和,“是啊,大将军,您就跟我们一块去吧。”
司马执看了他们一眼,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那便去吧。”说完,他又往前走了两步,道:“不过,我有事得先回去一趟,一会儿就直接在醉仙楼见吧。”
几个同僚见司马执难得点头同意,哪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纷纷点头表示一定等着大将军光临。
路上,阿烨好奇问:“主子为何答应?”
司马执笑了笑,道:“不过是吃顿饭,又不会缺胳膊少腿,为何不去?”
阿烨楞楞地看着司马执,总觉得这事儿做得不符合自家将军以往的性格。
司马执见他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不由笑道:“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这些饭局,他们和我同朝为官多年,自然也清楚我的个性。从前你可见谁敢这般半邀半迫地逼我去吃顿饭?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撑着,我若说句不去,晾他们也不敢多说废话。”
阿烨听了,这才有些回过味儿来,“您是说这是场鸿门宴?”
司马执笑笑,“我倒要看看他究竟玩什么把戏。”
过了一会儿,司马执又道:“阿萝送去公主府了吗?”
阿烨道:“前天便送去了,将军要去看看吗?”
要去看看吗?
当然想去看了!天知道,他这几天想阿萝都快想疯了!
“算了,再忍忍吧。”司马执认命地摇摇头。再忍几天就好了,这节骨眼上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这些天饱受的相思之苦可就全白费了,最糟糕的可能还要搭上慕云的性命。
……
司马执回去晃悠了一圈,到了吃饭的点才慢慢悠悠往醉仙楼走去。
到了醉仙楼时,该到场的官员已经全数到场,甚至太子也已经在上位坐好。
司马执姗姗来迟,总算叫人松了一口气,来的晚了,但好在来了不是。唯独今日的老寿星赵太傅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估计是觉得司马执来得太晚,叫他有些丢脸,尤其还是在太子殿下面前。只是,他要是知道如果不是太子殿下背后安排,司马执今日压根就不会来。
司马执到座以后,才发现桌上满满一桌子菜竟还无人动过,便是太子也只是喝了盏酒而已,叫他更加好奇今日这场戏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
太子先头并未理会司马执,自顾喝着自己的酒,见他坐到位置上后,方才看向他,道:“大将军近来想必很忙吧?”
司马执刚往自己酒杯里倒了杯酒,正欲喝下,闻言又随手将酒杯放下,道:“为朝廷效力,忙是忙些,只是怎比得上太子您日理万机。”
太子闻言笑了笑,执着酒杯虚敬了司马执一杯。
司马执端起酒杯同样回敬回去。
一盏酒饮下,胃里已经开始有些火辣辣的灼烧感。
太子放下酒杯,又道:“将军近日恐怕不止要忙战事吧?听闻将军近来正忙着准备迎娶将军夫人?”
司马执闻言苦笑一声,又是一杯酒下肚,道:“哪来的将军夫人?怪我识人不清,被人利用了到最后还蒙在鼓里。”
太子好奇地打量了司马执一会儿,长长地“哦”了一声,道:“这竟还别有内情吗?本王听闻将军夫人好像是七弟的义妹,莫不是与这事儿有关?”
司马执哈哈苦笑两声,道:“此事就莫要再提了。总之,微臣已经上请陛下将赐婚一事作废了去。”
司马执有意将此话点到为止,太子也没再追问,两人后来又就着治国之道谈论了许久,一顿饭吃下来,竟说不出的和谐。
……
入夜,东宫,暗室。
“爷,您说那司马执什么意思啊?他这是想和七殿下撇清关系了?”崔慕砚的内侍小未子忿忿不平的说道。
崔慕砚正坐在桌前练字,闻言道:“即使他不撇清关系,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和七弟是一党的。何况,他如今借口被利用更是将这层关系撇得干干紧急,我们想将他一网打尽恐怕是不可能了。”
小未子忧心忡忡,道:“那怎么办?如果咱们没有办法将他一并关起来,万一让他想出办法救出七殿下,那我们做这一切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崔慕砚执笔的手顿了顿,一滴墨滴在了宣白的纸上,看上去十分碍眼。不觉一阵心烦,干脆仍了笔,走到石床上盘腿坐下,闭目养神,好一会儿才道:“怕的不是他救出七弟来,本王最担心的是他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未子闻言不由背脊发寒,“那怎么办?”
崔慕砚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吁了出来,“此次他出征陌疆,决不能让他活着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素女
这日,崔景寻终于从宫里出来。
阿珍得了消息,早早地备好了洗澡水和干净的衣裳在门口迎着了。
崔景寻回来的时候一脸疲惫,胡子拉碴,浑身也脏兮兮的,好似在宫里受了大罪,阿珍见了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崔景寻看着她叹了口气,道:“莫哭,我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吗?”
阿珍抹了抹眼泪,心想,要不是她偷偷派人去请了老王爷,指不定他还得在宫里受多大罪呢?便是如今这模样,她瞧了也是心疼。
“王爷回来了就好,我准备了热水,你先好好洗洗,休息一下,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吃的。”说完便要拉着崔景寻进去。
崔景寻反手拉住阿珍,道:“你先别忙,你派个人去名扬山庄带个信,就说我回来了,晚上老地方见。”
阿珍点点头。
崔景寻这才放心下来,乖乖随着阿珍进屋去了。
……
司马执得知崔景寻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并不多意外,即使老王爷没有出马,陛下迟早也要放了他的。毕竟,景寻平日和慕云交好,也不能代表他便参与了通敌卖国这件事。倘若真有证据,恐怕他也早已和慕云一样被下入大牢了。
太子那帮人,行事到底欠些火候。倘若是他,不出手则已,只要出了手便要想办法将对方连根拔起,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前阵子他还在想,这件事时不时能够缓一缓,如今对手已经先下了手,不反击都不行了,成败都在此一举。
“主子,小王爷约您在老地方见。”福伯从外头进来时,司马执正执着笔在写些什么。
司马执闻言没有答话,福伯只好在屋里等着。
司马执写完信将信封装好递给福伯,道:“派人送进宫给蜻蜓,叮嘱她万事小心。”
福伯忙接过信来收好,走前又问了句,“小王爷那边……”
“叫他安心待在王府,如今不是见面的时候,无论怎么样,外头一切有我。”
福伯弯着腰应声退了下去。
福伯走后,阿烨又走了进来。
司马执抬头看他一眼,“安排好了吗?”
阿烨点点头,道:“都安排好了。”微顿了下,又道:“公主也在一起。”
司马执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道:“也好,好歹有个说话的。”
阿烨看着司马执,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问:“主子,非得走这一步吗?”
司马执道:“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用这种办法。然而,这也是最容易最周全的法子。”
司马执静静地凝视着窗外那棵四季常青的大树,心里不是不感慨的。名扬山庄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为的是以后能作为后备力量支撑慕云,如今,却不得不亲手毁了他,想来多少有些可惜。
可是,如果能用一个名扬山庄挽回目前的局面,却又是太值得的事情。
司马执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一切按计划进行。”
……
阿萝和安平被双骑营的人护送着一路向西而行。
走在路上,安平好奇地问阿萝,“执哥哥这是要送我们去琉苍?”
这的确是去往琉苍的方向。
以阿萝对司马执的了解,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他不得不顾虑她的安全的地步,那他真的有可能是送她去琉苍避难。不管怎么说,琉苍有苍穆在,再怎么样也比其他陌生的地方安全。
但是,此刻,她其实是不想走的。这个时候,她其实更希望能陪在司马执身边,替他分忧解愁。同样,她也知道,假如她真的留下来,她其实根本帮不了他,反而有可能成为他的拖累。他此番行事,估计是要彻底改变目前的形势了。
只是,自古至今,行大事者,大多逃不过成王败寇。而照着前世的轨迹来看,他们此行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阿萝前阵子还试探性地劝过司马执,她想劝他放弃。虽然很自私,却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然而,司马执一向听她的,唯独这件事情却半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他只是告诉她,他欠七殿下一条命,即使用这条命来偿还也在所不惜。
想到将来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阿萝便打不起精神来,一路上更是难展笑颜。
好在,安平倒是个乐天的性子,成日嘻嘻哈哈地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又语重心长地安慰她,各路神仙也都叫她拜了个遍。
阿萝瞧了,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菩萨保佑,上到如来观音下至地藏菩萨,能念叨的全都念叨了,每日三次,一次也省不了。
如今这形势,她除了求菩萨保佑,委实也帮不了什么忙。
阿萝这边担心得厉害,司马执那边却是风平浪静,每天该吃该睡,一点也不耽误。至少在外人看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唯有被关在天牢里的崔慕云才知道,司马执不可能丢下他不管,他面上越平静,越说明他有谋划。而这一切谋划都在暗地隐秘地进行着,将许多人都蒙骗了去。连太子崔慕砚也开始怀疑,司马执会不会真的和七弟没有关系?
小未子道:“爷,奴才总觉得这神武将军深不可测,咱们可得防着点。”
崔慕砚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默了片刻,道:“自然是要防着的,如今这节骨眼,我们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虽然,司马执是个人才,本王也曾想把他收为己用,不过此人心高气傲,本王收复不得他却也留不得他。”默了一会儿,又道:“过两天,他便要出征了,传令下去,一切按计划进行,本王要他活着出去再没机会回来。”
小未子闻言忙抖擞精神,“喳”了一声便要退下。
崔慕砚忽然叫住他,“上次从丽春阁抓回来那个人现在如何?”
小未子听主子爷提起那事,眉头一下皱成了一堆,道:“主子,您是不知道,那女的嘴硬着呢,怎么着都不肯透露半句,一口咬定了跟七殿下没关系。”顿了下,小心问道:“爷,您瞧着可要把她处置了?”
崔慕砚悠闲地倚着座椅,目光沉沉地盯着一处,“没关系吗?本王倒想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本王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
太子府,地牢。
一名素衣女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浑身鲜血淋漓,像被放到血池里泡了一宿。若是仔细看,甚至能看见她的手腕脚踝处均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竟是叫人活生生挑断了手脚筋。这样的状况下,还能活着,已经算是一场奇迹。
崔慕砚忍着腥臭的血腥味,一步一步走进地牢,走到女子身边。
不得不承认,即使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这名女子依然美得叫人心动。
崔慕砚见过的美人无数,而这样心动的感觉,却是有生以来头一次。
这个虚弱而坚强的女子,这个坚强得竟叫他起了一丝心疼和怜悯的女子,怎么能是他的敌人?
素女仍然昏迷着。昨夜,她经历了人生中最惨痛的折磨,她以为她会死去。她想,若是死了反倒好,她至少拼死守住了秘密,也算是报答了将军的救命之恩。
谁知道,老天爷竟然这么残忍,连死也不肯给她个痛快。
崔慕砚蹲下身子,叹了叹素女的鼻息,气若悬丝,但索性还活着。他伸手抚了抚素女因为疼痛而紧皱着的眉头,却怎么也抚不平顺。
他忍不住短短地叹息一声,终是将素女打横抱了起来。
……
素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她浑身被裹满了绷带,独独剩下一张脸露在外面。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在疼,尤其是被挑断筋脉的手腕和脚腕。这些疼痛,每一处都在提醒着她,三天前的那晚,她所经受的苦难。上百条的毒蛇,放满了辣椒盐的池水,长满刺的鞭藤……
回忆一次,就仿佛重新再经受一次痛苦,素女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她这一声惨叫惊醒了守在外间的丫鬟。
丫鬟匆匆跑进去,见素女虽然仍躺在床上,但眼睛已经睁开了。
小香又惊又喜,忙跑到桌前倒了茶水,走到床边将素女半扶起来,“姑娘你喝点水吧,我马上就出去叫大夫。”
素女的确又累又渴,就着小香的手一咕噜便将水喝完了。
小香见她舔了舔稍稍湿润的嘴唇,问道:“姑娘还要吗?”
素女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又喝了好几杯水,素女才终于觉得没那么渴了。
小香见她没再要水,便跑出去找大夫了。
那大夫听到说素女醒了,惊得合不拢嘴。那日,他进太子府诊治的时候,便说过,这姑娘要活下来不是易事,就算真的能醒来,没有个一年半载也不可能。谁知道,这才三天!她居然真的醒了吗?
大夫犹不敢相信,匆匆随小香进了府去。
当他看见床上那满缠着绑带的女子,正睁着明亮的双眼看着他时,他惊呆了,连呼了三声奇迹之后,这才坐到床边替素女诊治。
这时候,崔慕砚正好走了进来,小香连忙跪地请安。李大夫听见,也连忙准备跪下。
崔慕砚虚扶了一下,道:不必多礼,快替素女姑娘诊治吧。”
李大夫“喳”了一声,忙又坐回凳子上专心替素女摸起脉来。
谁知,素女却猛地甩开大夫的手,抱着被子缩到床角,眼神惊恐地盯着站在床前不远处的崔慕砚。那模样,透着三分恨意,七分惧怕。
崔慕砚被素女的眼神刺得心头一疼,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默了片刻,才道:“你若是不想再死一次就乖乖让大夫诊治!”
素女闻言更加惊恐,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崔慕砚。
崔慕砚一阵心烦,干脆坐到床边一把将素女捞到了怀里,执着她的手送到大夫手边,道:“大夫,瞧瞧她。”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文换了封皮、文名和文案都改了一下,后期估计不会变了,大家有空去瞄一眼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