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003章 逆子(1 / 1)
晚上,回到庐园。
使劲擦洗掌心留下的墨痕,手心被磨得通红,火辣的疼,这会儿才感觉到痛,转头,听到旁边的手机响起:
和你走近要多少牺牲
假如天意也想我安份
没原因未合衬仍可紧守着护荫
就算分开 也不要去憎恨
难再拥抱没热吻
竟能感觉爱得震撼
……
看着手机一动不动。
他有一瞬间仿佛跌入无底的地狱中,他不知道谁人能从里面把他捞起来然后让他活得更加明白些。
特别的铃声,即便不用看来电显示也知道是谁。
他任由手机响起,把手伸进冰冷的水中,深切感受那冰凉刺骨的寒意,直到心底最深处被穿透,他的心慢慢的被冰封起来,冻结起来,再不会失去频率乱跳。
只要不相交,便可不相知,更无结交必要。
他把手从水中拿出来,手机因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
一切变得黑暗,所有声响慢慢沉寂,孤单单的冷清,就这么凝聚起来。
他找回很久前或不久前的自己,孤独,冷傲,严酷,寒竣,不再为任何人任何事,大怒大愤。
次日上班,雯秘书带来小助理,她说,“这是小秘书章夕瑶。”
女孩看起来聪明伶俐,她长得水灵,雯秘书说,“总裁要不要再面试看看?”
关泽予把手上的试题交出去,他看都没看一眼,低头继续忙工作。
章夕瑶拿去填了十分钟,再把答卷呈交上去。
关泽予扫一眼结果,他头也不抬的问,“所有工作都熟悉了吗?”
“是的,总裁。”
她很拘谨,可能是第一次面对从现在开始及至以后的上司,可能是上司的气场太冷,她有些惶惑。
雯秘书把人带出去,她说,“习惯就好。”
章夕瑶犹犹豫豫,她想说出心里话,她想说我害怕。
雯秘书看出了新人的不安,她安慰说,“没事,慢慢来,在新岗位上谁都不能一开始就得心应手,只要习惯就好。”
章夕瑶猛点点头,“谢谢雯姐。”
关泽予这一天,要求新秘书去通知技术部开会。
章夕瑶不知是不是太紧张才听不清楚要求开会的主要人员,或者有意要那样犯错。
关泽予清楚的说了,是技术部,不是所有部门。
那是不容原谅的错误,可她犯了。
雯秘书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离谱,她这边还没说话,那边本该受到批评的女孩已经低低啜泣。
她说,“我……我做不好。”
雯秘书说不出责怪的话,她问,“在我身边,不是处理得井井有条吗,为什么到总裁的办公室就犯糊涂了呢?”
“雯姐,关总,关总太严了。”
章夕瑶自认能力还行,口才也过得去,她没想过有一天会吞吞吐吐的语不成句,那样的男人,就像一座冰山,一进入他的办公领地,迎面扑来的冷气,吹得人直打寒颤,双脚不稳。
雯秘书看在女孩诚恳认错的份上,她说,“我去跟总裁说说,你还有机会改过。”
章夕瑶点点头,虽然怕,但更想证明自己,毕竟这份高薪工作来之不易,有压力是正常,她想跨出第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所犯的错误让首席执行官丢尽了颜面,其它部门的管理者,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说首席总裁居然没有一位得力助手,这是不是太不离谱了,这些话,在午餐里碎碎作响。
雯秘书听得直拍下手中的筷子,她火了,想不到这件事会成为某些人造反的导伙索。
有些人巴不得关泽予下台,就因为他执行决策过于独断,大家以为他过于刚愎自用。
关泽予此刻在办公室里,听着作为父亲身为最高董事长的批评,其中陪同过来坐阵的关泽启,他也说,“泽予,冠鹰也不是招不到人,你这用人是不是太过随便?为何还要让她犯这种低级的错。”
“况且为此引起无数闲言碎语,这对公司的影响很不好。”
关泽启急切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没有在意对面的弟弟的脸色。
关耀聪说,“既然雯秘书招不到人,那就让人事部来安排。”
关耀聪提出了建议,关泽启随声附和,“是啊,让其他部门举荐也可以,至于用不用人,最终也要经过你的同意。”
关泽启轻轻的扇起风,点起火,这算是陪同父亲唱双簧。
关泽雨一声不响,他说,“那不如这样,这事交给你去办,如何?”
关泽予把审过的文件扔出来,“你提交的方案有疏漏,不通过。”
“你,关泽予,我是你大哥。”
“是吗,我这里不认亲,只认方案可行与否。”
兄弟俩首次在亲生父亲面前交锋,关耀聪表面上无风无浪,他和蔼的说,“你大哥刚来接手工作,很多不明之处,你应该给予提点,而不是扔回来说不通过就算了。”
关耀聪还想劝,关泽予直接回应敲门的人,“进来。”
雯秘书进来报告,“总裁,蓝总过来找您。”
“就说我不在。”
雯秘书一愣。
关耀聪沉不住了,“泽予,你非要和映辉过不去?”
“我等下确实有事,董事长,你还有三分钟的时间。”
他合上手边的资料,关耀聪这回上火了,他站起来指,“你!”
关泽予无视父亲的愤怒,他不为所动。
关耀聪气血不畅,他待要好好训斥不知悔改的儿子,可心气堵,他喘不上来。
“爸。”
关泽启慌忙扶住要摔倒的人,他看向关泽予。
“泽予,快向爸爸认错。”
“我有错吗?”
“你,逆子!”
他指着逆天的儿子,用力喘息,终挺不住,晕了过去。
关泽启慌了,他喊,“来人,快来人,快叫救护车。”
蓝政庭推开门进来,他进来就见到慌乱的局面,当即过去将晕倒的长辈扶住,随后对跟随进来的雯秘书说,“快叫120。”
雯秘书慌忙打电话,她看向漠然的总裁。
关泽予撑在桌面的双手,青筋暴涨。
蓝政庭把人扶出去,他返回来,总裁的办公室已经无人。
雯秘书不知上司去了哪里,她说,“总裁这几天情绪低落,他心情似乎很不好。”
雯秘书话里有些自责,说起来这事多半怪她,要不是一时疏忽忘了督促小秘书,也不会引发这一连贯麻烦。
冠鹰里,除了技术部门对关泽予没有意见,其它部门,各人有各想法,现在有些人看到关泽启回来,他们更是蠢蠢欲动,就想扳倒正在掌权的关泽予。
而且被调去财务部的阳旭谦,最近搞出不少名堂,关泽予近日没少和那人交涉,以往财务签章,关泽予不会过多询问,可现在阳旭谦撒出一大堆乱账,连首席执行官的个人投资资金动向也要追查到底。
原曲凡出去找人,他在一处荒郊野岭里看到落寞的男人。
当把车丢在路边,他跑过去。
关泽予举着相机,正对夕阳绚烂。
原曲凡问,“怎么回事?”
关泽予反问,“你问哪件?”
原曲凡说,“所有。”
关泽予笑,“所有,那么就从那天冠鹰各个部门管理去开会说起,他们说,既然是技术部的会议,为何叫来所有人,我们都在忙。”
关泽予当场就发火了,“就算通知有误,个别有必要在底下乱成一锅粥吗?”他为此罢免三个人的职务,他就此引火烧身。
那三个人去找关泽启,而关泽启去找董事长,然后,董事长来找罪魁祸首。
“你说,我这个执行官有实权吗?”
他的任何意向,被另一个人左右,那是摆设在那里的人,他无行使权力,却要四处干涉、追究、过问!
关泽予蓦然呲笑,他说,“我算是冠鹰的总裁吗?”
原曲凡走过去,他搂住男人的肩膀说,“算,怎么不算,关关,以前也发生过类似事件,你不都走过来了吗。”
“是啊,以前也发生过,而且我就这么走过来了,我是这么走过来,可这样的倾轧还要持续多久,是不是我坐在这位子一天,就要忍受诸如种种多加一天?”
他什么时候阻止关泽启进入冠鹰?
他哪里说不让关泽启进入冠鹰?
为什么有些人非要搬弄是非?
他什么时候整死了阳旭谦?
那人不是在最重要的部门吗,财务部啊,他让他去了一个多少人想进的部门,他倒好,还要明里暗里绞尽脑汁胡作非为。
他什么时候成了关耀聪的儿子?他回去不过为了得到一份工作,为了混口饭吃,为了心里的恨。
原曲凡觉得这个人不该承受这些痛苦,可老天爷非要让他经历彻骨。
“关关,事情总会过去。”他抱了抱比自己高的男人,关泽予低头,低头看着怀中的人,这么多年,每一次想不开,眼前这个人总会在身边,他会及时的出现做出安慰,他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关泽予转头看向天边,他说,“谢谢。”
原曲凡抱住高过自己很多的大个子,他说,“嗯,除了口头上,要不要来点行动上的感谢。”
他又露出本性;
关泽予把腰间的手拿开,“适可而止。”
原曲凡笑,“啧啧,这么纯情。”
关泽予踢过去一脚,纯情,纯你大爷的情。
原曲凡躲开,他看到不远处停了第三辆车子。
蓝政庭站在车旁,他不知何时找到这里,关泽予被原曲凡拉拉扯扯,他吃惊的问,“蓝总会吃醋吗?”
关泽予狠狠扭住握住的手,原曲凡叫得悲天恸地。
“你丫的关泽予,真想弄死我。”
关泽予放开按住的手指,他研究过人体穴位,最清楚在哪里按住别人的死穴,原曲凡泪流满面,他骂天骂地,他跑去向映辉总裁哭诉,“关泽予他丫的就是一只狼。”
蓝政庭听不懂,“狼?”
原曲凡即刻反应过来,他脑补了饿狼扑羔羊,羔羊爱上羊的情景,他赶紧解释,“不是,他就是一恶棍,我可怜的手指,嘤嘤……”
他惨兮兮的竖起被扭断的手指,蓝政庭转头看了一眼,他继续望向走回来的总裁。
“泽予,我们谈谈。”
关泽予淡漠反问,“谈什么?”
两人面对面相视,完全无视一旁哭得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小受。
原曲凡等了很久,他等得太阳都落山了,还听不到要洽谈的人说开头。
关泽予上车回家,他说,“要想不出谈什么,可以改天。”
他自顾上车走了;
原曲凡也上车离开。
蓝政庭站在原地,他靠着车子,望向夕阳最后的余晖。
绚丽的晚霞,昏沉沉的,暗色逼近,鲜艳的色彩褪去,余下落寞无尽。
关泽予回去上班,他加班到十点,关依琳打来电话,她开口即骂,“关泽予,你混蛋,他是我们爸爸,你的亲生父亲。”
关泽予挂掉电话,他什么都不说,一个人在深夜里游泳,第二天感冒了。
罗又父跑来庐园找人,他说,“为什么不去上班?”
他以为一向兢兢业业的总裁,他不会置气玩忽职守,哪想,早上开大会,大家等了大半天不见人,而且打手机不通,赶去问原曲凡,原曲凡说不知道,他说,“他昨天被一群人算计,今天休息一天很正常。”
罗又父着急,他说,“董事长早上召集所有人开会,你懂吗,所有人。”管理层的会议室里只差总裁位置空无一人。
关泽予精神不太好,他开了门,焦急的罗又父走进去问,“你生病了?”
关泽予沙哑的回答,“感冒了。”
罗又父一时忘了找来的目的。
关泽予把人迎进去,他把一杯水推过去。
罗又父又是沉沉的叹息,他说,“泽予,你能不能顺着董事长一次?”
关泽予反问,“又父指的是什么?工作上吗?要是我就问了,我这个首席算什么?虚设的职位,虚拟的形式?那又何必让我处理那些杂七杂八的麻烦?”
“但他是你父亲。”
“我说过,我没有父亲,我母亲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从那时起,我就成了孤儿。”
罗又父听着年轻人平静的说出身世,他一句话概括了二十来年的春秋岁月,要是走过来的路也像这句话说得那般简单,那他何必痛苦。
“泽予,早上董事长开了董事会议。”
“是吗?”
“你不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结果无非两个,关泽启达到目的,坐上总裁的位子,而我失去权利,走下总裁的位子,这答案很简单。”
他早该想到,关耀聪心里有这般打算,他要一颗棋子一样的儿子,而不是那个重振冠鹰的儿子。
关泽予冷笑,他说,“又父,你其实不用一而再劝我。”
罗又父心里难过,他说,“你这样会害苦自己。”
老人家最明白,这个看似冷血的总裁,冷酷的执行官,关家最不懂人情世故的儿子,他其实想在绝处里逢生,他不会去想那些可能与不可能,他会给自己留一条无人可破的退路。
罗又父离开了庐园,关泽予站在阳台上,他说,“我当上了总裁,就不可能再去做副总裁。”
罗又父当孩子说的是气话,他说,“好好休息一两天,病好了,就回去上班。”
罗又父去找原曲凡,他说,“关总生病了,有空就去看他。”
原曲凡为此打了一个电话,他问,“你不会死吧?”
关泽予忍气吞声,忍,不跟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计较。
原曲凡说,“我这几天忙自家公司大业,过几天再去为你收尸。”
关泽予气沉丹田,他说,“我等着你。”
该死,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关泽予扔掉手机,他收拾行旅去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