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1 / 1)
那三人和我们纠缠了一会儿,准确得来说是和里昂cody纠缠了一会儿,发现好像占不到什么便宜,其中一个黑人对着长发男子说了些什么,好像是说不如今天就算了之类的话,反而被他回身揍了一拳。
见对方内讧,里昂想带着我冲回去,长发男子跑过来拦在我们面前,推了我一把,我跌坐在地上。
“你知道,这其实并不管你们的事,只要把薇拉在哪里告诉我,我可以放过你们。”长发男子说。
里昂扶起我,问道:“没事吧?”我点点头。
长发男子见里昂并不理睬,掏出□□,指着我们:“要么说要么死。”
里昂挡在我面前,和那三个外国男子僵持了一会儿,他一个健步冲上去,想夺下对方的枪,擦枪走火,子弹打在了我身边一颗矮小的树墩上,我害怕地俯下身,捂住耳朵。长发男子眼看始终不能制服眼前这个青年,显然恼怒更甚,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又听到“砰”的一声。
这时候天刚开始有些蒙蒙亮,枪声划破了宁静的黎明。
Cody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对着面前的三人疯狂地吠着。
“里昂!”
我看着随着枪声倒下的里昂,惊恐地大叫了一声,冲上前扶起他。
另外两个凶徒显然是被长发男子当街开枪的行为吓到了,拉着他畏畏缩缩地赶紧逃跑了。
里昂睡在我的怀里,看着我的表情平和而深情,好像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他中枪的伤口不停地涌出鲜血,我哭得手足无措。
里昂抬起手,轻轻地抹掉我脸上的泪水,微笑着说道:“我的生命没有来由地开始,意外的结束也并不出奇,但是在我这段莫名其妙的生命中,能够认识你,就变得很有意义。”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里昂说:“难道是我又用错成语了?”
他虽然微笑着说,脸色却变得越来越苍白。
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不知道我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救命!”我朝电话那头喊:“快派一辆救护车来!”
“小姐,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中枪了!”
“你们现在在哪里?”
还没等我哭喊着把话说完,里昂就逐渐失去了知觉。
“你会恨抛弃你的父母吗?”
有一次我和里昂坐在图书馆边上的高台,我摇晃着双腿,一边在吃鸡肉三明治,一边问道。
里昂摇摇头。
“不会,我想如果不是有苦衷,没有人会抛弃自己的孩子,他们给了我生命,为此我也要永远感激他们。”
我又问:“如果再见到他们,你会对他们说什么?”
“这些年过得好吗。”里昂平静地说。
“里昂!”我拼命地晃着他,企图让他醒过来。
看着眼前逐渐冰冷的他,我的心中一阵撕心裂肺得疼,我长啸一声也不能缓解这种痛彻心扉,明明全世界都对不起他,他却还总是为所有人找借口。这么好的里昂,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离开?
当救护车和警察都终于到来的时候,我已经哭得毫无知觉了。
医院里,里昂的养父母死命地扒着推床,不让医护人员将他推去冰冷的停尸间。
我跌坐在地上,悲痛到麻木。
而后我再也没见过家桓,他甚至没有回公寓取回剩余的行李。
里昂的养父母是传统的基督教徒,葬礼是在教堂举行的,葬礼的那天正好是学校的毕业典礼,如果不是认识我,今天的里昂会穿着学士服,和父母一起庆祝大学毕业,他的人生本应该刚刚开始……
我没有参加教堂仪式,只是在他下葬的时候出现了,我好像看到一个和家桓很相似的身影,穿着黑衣,手上拿着卷好的系着红丝带的毕业证书,站在墓地周围的一颗树后。
我还没来得及上前确认,里昂的养母,那个温和的老妇人,看到我就冲上来给了我一巴掌。
里昂的养父阻止了她,但我想我再挨几巴掌也弥补不了老人的丧子之痛。
老妇人拉着我恸哭,我一边喃喃着对不起,一边也哭起来。
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我就搬出了公寓,家桓的行李我整理好寄放在薇拉那,Cody我给了里昂的养父母,这当然不足以代替他们死去的儿子,但对老人也是一种慰藉,他们没有拒绝我的请求。
之后我决定休学,幸好马林教授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事,她让我保留学籍,调整好随时可以回来。
我去了很多地方,我想如果里昂活着,一定会成长成一个了不起的人,我一直那这份信念去激励自己,要连他的部分一起活下去,我走遍了利比亚以及其他非洲国家为当地的部分难民带去适合当地环境的简易住所,我去欧洲街头卖画,疯了一样吸收那里的建筑艺术,当然我会接一些设计的工作来养活自己,这要多谢宋雯和以前公司工作的同事,总是会时不时的给我机会,帮我拉活,后来我回到美国完成学业,并在那里开了一间小的建筑设计室,承包一些建筑工程。
三年前,我关掉了在美国的工作室,回到了国内。
我拿这六年来的漂泊和放逐当成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惩罚自己为什么没能在那个为了爱你而丢了性命的男孩活着的时候多爱他一点,但这也许不过是为了寻求一种原谅自己的方式。
这份记忆好像在慢慢淡去,但是想到当年的年轻、迷茫,爱得惶惶不可终日,总觉得很怀念那份忐忑和感动。也许太相爱的两个人,最终都不能走到一起,因为情感在过程中燃尽,坚持不到终点。
然而当你终于能回到原点,又不能指望人事不改地重头开始,因为有些人,不是你想回头的时候,还能呆在原地等你。葳蕤年华,岁月凝香,素念不过是和对方开心地生活在一起。
后来我知道当年家桓是因为父亲病情突然恶化才突然离开的,我听完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就当是造化弄人了,他说让命运做决定,既然命运决定要让我们分开,便也就如此吧。
“呀,你都有女儿了?”我这样问家桓的时候声音都变了。
“哦,不是,这是我老板的小孩,学堂快放假了没人带,就让她在办公室自己玩。”家桓说。
我又看了一眼家桓右手的无名指,一只镶着细钻的对戒映入眼帘。
“哦,我已经结婚了,去年。”他说。
从的语气里我听不出他现在的心情。
家桓又问:“你呢?Anyone special?”
我举起右手亮闪闪的戒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上个月结的婚,我先生在北京工作,我被派到深圳来,他觉得既然要分居两地还是先结婚比较好,你看,我是不是赚到了?”
我回国的初衷是为了帮里昂找到亲身父母,我要告诉在天上的里昂,他的生命并不是没有源头的。我是在这个过程中认识我的丈夫李杨的,当然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我们是在北京的一个小胡同巷子里撞见的,第二天又发现他是我应征的工作的面试官。
这家公司是跨国的建筑企业,对招聘人员的背景调查的很细致,面试结束后,李杨从会议室里追出来问我:“曾小姐,你的简历让人非常印象深刻,但是你的应聘材料里有一条身边是否有重要的人过世,你写着‘有’,我可以问问是你的什么人吗?”
我对他笑笑说:“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朋友。”
“能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话问得很唐突,但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很反感,我甚至没有拒绝告诉他,可能是李杨身上散发出的某种东西,让我觉得和里昂一样的真诚和温暖。
我就这样进了这家公司,有一天李杨约我出来,告诉我他在国外的朋友帮忙打听了一下,杀死里昂的三个凶手都落网了,其中一个因为滥用药物死了。
我开始了和李杨的交往,他一直很热心地帮我打听里昂亲身父母的消息,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在公司派我到深圳之前,他向我求了婚,我答应了,随后我们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
“是吗?”
眼前的家桓眯着眼睛笑道:“那要恭喜你了,对了,我老婆开的茶餐厅就在我公司附近,下次有机会带你去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