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1 / 1)
我和家桓的生日很近,我还记得是同游芝加哥的时候家桓随口邀请里昂来家里吃饭的,之后每次见面,里昂都会天真烂漫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请我来你们家做客呀?”家桓被这个不懂客套的家伙弄得有些无奈,往运动裤上搓了搓出汗的手说:“过几天你有空吗?我生日,你不介意的话来我家我给你弄饭吃。”
里昂还没回答,我先问道:“你什么时候生日?”
“下周四。”
“我这周日。”
“……”
“真的吗?Happy birthday to you two!”里昂高兴地说道:“这么巧一定要一起庆祝,你生日能邀请我,我很开心。”
那天也确实很开心,事实上在此之前或者在此之后都没有再过过这么开心的生日了,我们三个人一起过的生日。
里昂带了他母亲烤的樱桃派和香槟,那天他穿了一件淡淡的蓝灰色衬衫,干净得就跟当日蓝得透光的天一样清澈。我们坐在花梨木小饭桌前,边谈话边吃,再吃完一份牛排意面和玉米蘑菇汤后,让家桓别用这些西餐糊弄我们,好好重新开个油锅,端几个花功夫的菜出来。具体聊了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们笑个不停,闹个不停,欢快地气氛跟“嘭”一声打开的香槟酒的软木塞一样。
我和家桓是同一个星座的,我不知道星座这种东西算不算是伪科学,不过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所以生活习惯和对事物的看法上会有些不同,不过在性格上确实有很多类似的地方。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会被对方吸引,是因为在彼此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这几个月,有可能我们是在和自己谈恋爱。
这个可怕的理论让我觉得有些好笑,但我觉得这时候笑出声来有些不太合适。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谁啊?”我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拎着大包小包的蔡茹。
“什,什么情况?”
“美伢...呜呜呜呜呜…”她看到我,还没说什么,眼泪先飚了出来。
我其实挺佩服能够一秒钟流出眼泪的女孩子,我想男生应该会很吃这一招,如果我能这么哭着闹着求家桓别走,他会不会为了我留下来?
在蔡茹抽抽搭搭、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我大概听明白了,就是她参加男朋友公司的winter gala后,喜欢上了他的一个职场前辈了,然后时不时对人家明献殷勤、暗送秋波,终于东窗事发,被她男朋友知道了,然后大吵一架直接被扫地出门。
至于是怎么东窗事发的,大家可以极尽想象力。
更悲催的是,后来她发现这个前辈原来已经结婚了。她勉强吃了几片面包,又哭哭啼啼讲了大半夜,哭得眼睛都肿了。
这其实很像经常脑子一热的蔡茹会干得事,但这时候我又不能直白地骂她活该,只能伪善地安慰她,连这种事情都不能原谅你,说明这个男人不够了解你,也不够爱你,分开也不可惜之类我都觉得无理的话。
蔡茹使劲点头,过了一会儿她问我和家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丫头不论何时在感情的事上总是很敏感。我含含糊糊地说了个大概,她立刻义愤填膺得表示力挺我,然后翻了翻行李,变魔术似的送了我一件黑色的T恤,上面写着一行字“Men are bigs!”,还说我们以后出门都要穿着这个。
她絮絮叨叨了大半夜,终于困了,我们两个趴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睡梦中听到了客厅里发生了一点小争执,然后一声重重地关门声终于将我吵醒,我一看时间,大约凌晨三点不到。
“怎么了?”我走到客厅,睡眼惺忪地问道。
“他走了。”蔡茹说,手上拿着一张薄薄的纸。
“谁走了?”我一下子没听明白。
“家桓。”
“什么?他不是下个月才走的吗?”
信是这么写道的,美伢,对我的不辞而别感到抱歉,请你原谅,愿将来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再次相遇。
家桓甚至没有带走很多的行李,只带走了他作图用的工具和几件衣服。
一瞬间,我只觉得一阵恼怒涌上来。
自己就被这么一张破纸条给甩了,而家桓尽然连理由都不愿意编一个。
“我刚起床上厕所,看到他理了东西要走,拦不住他…”蔡茹小心地看了一下我的表情。
我拿着纸片冲出房门,不管她在身后怎么喊我。我实在需要一个解释,难道我的感情对家桓来说是这么可有可无,可以随时舍弃的东西吗?
我们这一年来的相处到底算什么?我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
我衣服都没换,趿着拖鞋,样子一定显得绝望又狼狈。
乌漆麻黑的街道,已经看不到家桓的身影,小路的尽头,路边的灌木丛中闪出了一个长发的外国男子,我本来没在意,还朝他喊“GET OUT OF MY WAY!”,直到他直挺挺地挡在我的面前。
我认出这个身影就是前不久偷偷躲在公寓楼下的那个人,cody还对着他吼过。
“干什么?!”我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全身的勇气对着那人喊道。
“你认识薇拉吗?”外国男子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让开!”
那人突然上前抓住我的胳膊,我企图甩开他往回跑,身后路又被走出来的两个男子截住,他们捉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架到那人面前。
“你看,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你是她朋友吧?那你应该知道她欠了我们很多钱,如果人人都像她这样可以随便欠钱不用承担责任的话,秩序就会混乱,你知道没有秩序的社会是什么样子的了。”
“你既然有胆量帮她,你就应该能替还钱,要么就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就放了你。”
我心里非常害怕,事实上说我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也不为过,我想起里昂说过的一句话“大概是因为我们从未直面真正的暴力”,是的,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恐怖和肮脏到什么地步,所以当真正了解的时候,才会害怕。
当然我不能将心中的这份恐惧表现出来,所以还是用一副强硬的态度对付眼前的凶徒。
“好,如果你不介意为她陪葬,就不要说好了。”那人大力地捏着我的脸,弄得我生疼。
我觉得自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时我突然提到几声cody的叫声,我以为是自己怕得要死,而产生的幻听,谁会大半夜的带cody出门?
“放开她。”里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终于留下了泪。
“不要,快走,快报警。”我用中文对里昂说。
他好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他牵着不断狂吠的cody,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人,我从没见过温和的里昂有过这样的表情。
“如果我不放呢?”那外国男子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奸佞的笑容。
里昂二话不说立刻动起了拳头,cody也扑向其中一个抓着我的男子,我踢了另外那个两脚拼命企图挣脱。
长发男子好像挨了里昂几拳,十分恼怒,大吼一声:“谁都不许离开!”
而我终于得以逃脱,抓着里昂的胳膊躲在他身后,他握了握我一直不停发抖的手说:“没事,我在纽约等你,你一定要来找我。”说着,对我微微一下,脸上又浮现出平日里温和的表情来。
我看到他嘴角渗出的一丝鲜血,心里一纠。
有人说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我想不爱一个人也是一样。很多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我爱上的那个人是里昂,会不会幸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