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1)
沈梦棠当晚就要跑去蒋宅算账,燕西力竭倒地,发起高烧。
全家被惊动,燕西爸爸、妈妈匆匆下楼,半生强悍的女人也掉了眼泪,燕西爸爸叹了口气。沈梦棠忙进忙出大骂老公,当初介绍的什么好人!也忘了自己是首选蒋潮的。
“西西年龄还小,就不该让他早结婚。要结婚,也不该选这样强势的人。”沈夫人护犊子。
沈梦棠押着燕西强逼吃药:“知人知面不知心,上次我就觉得不对劲。蒋潮太狠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都是给你们惯得,结了婚哪有不吵架。这么大的人,也该受点磨练了。”
老爷子抽了根烟往外走。
姐夫鬼鬼祟祟摸进来:“小西,要我去请医生不?”
燕西用被子蒙住头,翻过身缩到墙角里。
“你们都出去吧,我的事我自己来,你们都别管。”
沈梦棠送了爸妈上楼,又折回来。
她揉着弟弟的头发,趴在他耳边:“去洗个澡吧,好不好?还疼吗,要不要上药,你们这样的我也不是很懂,要不让你姐夫来?他要敢说你半个字,我打断他的腿。”
燕西摇头,往被窝里钻。
“躲个屁啊!就知道躲躲躲,真没用,你就应该让他滚出去。那也是你的家,你怕什么!”她还要再说,燕西已经要缩到墙里,她心疼了。
“好啦,我不说了。家里放心,你尽管住。至于你男人,交给我处理,我会让他乖乖认错接你回家。”
燕西的心却往下沉,他隐约觉得蒋潮是认真的,不是一次吵架,不是一次胡闹。他从不擅作决定,一旦说了,就是真的了。
我该怎么办,他彷徨无依,沈梦棠悄然离去。
全世界只剩了他一个人。
他打开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简讯,那么大的雨跑出来,他都不问一声吗。
身下火烧火燎地痛,他就任其那么痛着,还有粘腻的湿液,身上斑斑驳驳的痕迹。
他竟然有种极端的受虐感,迫切希望男人的气息在身上残留地久一点。
他盯着手机,蓝色心脏在手中沉寂,淡得几乎透明。
只有来电话的时候,它才会一下一下大力搏动,迅速充血胀大。
他一分一秒地等,希望它能活过来。
可一夜过去,天要亮了,也什么都没有。
燕西浑身滚烫意识昏沉,再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燕西在家烧了两天,期间无数次想发个信息给男人,又忍住了。
等蒋潮电话,也一直没等到。
大约,他是默认了这种“冷静”。
燕西心里发苦,无形之中错过了施城的展览。肖筱他们打来电话,他称病没有出席,听说展会很成功,让画廊瞬间进入主流视野,日进斗升,成为名流争相办展之所。
而施城,发了个视频给他,展后第二天飞往了芝加哥。
视频里,施城关灭了画廊一盏盏灯,最后站在那面一起创作的壁画前。
他往后梳的卷发,分毫不错的精致发型,身着黑色礼服,微微笑。
“小西,我今天和过去告别了,在国外我总觉得有件事没有做完,心里牵挂着。我不知道是你,是这座城市,是那些回忆,还是过去那个自己。不过不管什么,我和它们好好道了别,我心里安宁了。往后天高海阔,我再无牵念。小西,你很美好,值得好的人,好的未来。谢谢你,再见。”
燕西把视频关了,也许他爱的不是沈燕西,而是过去。
蒋潮依然没有任何音讯,第三天单单哭着打过电话来。
“哥哥,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在家了?”
燕西心疼地:“你在哪,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单单用手机给他看路牌:“爸爸出差了,我不愿意阿姨接,我想去找你。”
“宝贝,你站在那别动,我去接你!”
他换了衣服,开车就往那条路去。
到的时候,单单眼泪鼻涕蹲在一家蛋糕店门口,巴巴盯着人家柜台,还开着视频给他导航。
燕西哭笑不得,俯身抱起她。
“你想回家,还是去哪里?”
“我饿了,阿姨做的饭不好吃。”单单盯着蛋糕店,脖子都要伸进去。
“好啦,小馋鬼。”
单单埋头吃蛋糕,燕西坐在对面看着她。
“嗯……爸爸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单单狼吞虎咽又塞泡芙,摇摇头。
“没有哦,我打他电话他都关机,只要我听阿姨的话。你又不在,我都搞不懂为什么!”
燕西低下头,默默拿着刀叉。
单单忽然说:“西西,爸爸是不是打你了?”
燕西疑惑地:“没有啊。”
“我那天听到你们吵架,爸爸打了你,你哭着走了。他是不是欺负你?”
“没有啦,别瞎想。”燕西尴尬地道。
“我才不信咧!他都把你打哭了,爸爸是个大坏蛋!”
单单认认真真掰手指:“他也有打过我一次哦!就是妈妈走的时候,他们吵得好凶,发了好大脾气,我又哭又闹,他就把我锁到了房间里。”
“这算打你啊?”
“他要打我屁股啊,我吓哭了,他就没有打了。”
单单生动地表演,非要他相信。
燕西表示理解地点头:“好啦,都过去了。爸爸没有打我,只是一点点吵架,很快就和好了。”
单单低下头,委屈地扁起嘴:“我害怕你们吵架,你们快点和好好不好,你回家好不好?你们会不会也离婚,不要我了……”
她说着就哭,燕西将她抱住,亲吻她额头。
“不会的,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在你身边。别怕。”
单单不想回家,燕西只好把她带回家里。
沈梦棠看着自家餐桌上风云残卷的小鬼,当场又要叫唤。
燕西踢一脚小女孩,单单十分有眼色地叫了一声:“姑姑。”
沈梦棠表情扭曲地立在那里,家里有个小孩子,燕西妈妈心疼不过来,一个劲给她加菜。
单单甜甜地眯起眼:“爷爷、奶奶,你们也吃。”
燕西妈妈愣愣地点点头,转过身抹了一把眼泪。
一顿饭气氛诡异地吃完,单单趴在桌上玩游戏,老爷子在旁边教,老太太忙切水果。沈梦棠瞪着燕西:“蒋潮没个交代跑没人影就算了,你还给他带孩子?!”
燕西哀求道:“姐……”
单单躲在燕西身后,露出一张小脸:“晚上,我要和西西一起睡。”
沈梦棠拧起眉,待要发作,沈夫人先发话了:“有孩子在还怕他不来?”
沈梦棠一凛,瞬间佩服起母亲的手段,姜还是老的辣啊。
沈夫人神色一收,转而对单单笑:“而且,单单多可爱啊,让她住一晚怎么了。”
沈梦棠木着张脸走了。
单单兴奋地欢呼一声,扑到燕西床上。
她扒着燕西的脖颈,缩在他怀里:“你给我讲故事吧!”
燕西给她盖好棉被,抱着翻开了一本童话书。
单单眨着眼睛看他:“西西,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燕西失神地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会回家吗?”
燕西没有回答,他那样狼狈又满身伤地跑出来,当晚心还很热,随着这么多天男人一个音讯都没有,心也渐渐凉了。
“我不知道……”
女孩委屈地眨大眼睛,眨呀眨出颗眼泪,燕西心疼地搂住她。
“爸爸回来前,我都陪你一起住。乖。”
单单小手紧紧抓着燕西衣衫,听了两篇故事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想,为了单单,他也不能离婚。
蒋潮是在半个月后来到沈家的,沈梦棠犹如门神拦在大门前。
微微冷笑:“蒋董好忙,我还以为您永远不登沈家门了。”
蒋潮平静地道:“这么多天,单单麻烦大家照顾了。”
沈梦棠火冒三丈:“你来接你女儿?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蒋先生?”
单单从门后钻出去扑到男人身上:“爸爸!”
沈梦棠揪着女孩耳朵,“你个小白眼狼!”
燕西站在门口,蒋潮抱着女儿上车,转而对沈梦棠道:“谢谢。”
沈梦棠率先给了他一巴掌。
燕西恍然哀伤又不明地望着他,蒋潮一言不发受着。
沈夫人从院里走出来:“蒋潮,你比燕西成熟,为人处事也更慎重。你们的事我们不好插手,燕西交给你,你们回去好好谈谈。不过作为一个母亲,我还是有句话。幸福美满的婚姻,不是爱而已,是契合。一个高一个就要低,一个强势一个就忍让。以后十年、二十年、一辈子,如果不能达到默契,那它就是错误的。而且,再有矛盾,也不能伤害对方。蒋先生,你说对吗?”
“抱歉。”蒋潮蓦然出声,他对沈夫人道:“我是来道歉的。”
“燕西,对不起。”
蒋潮看着他,认真地说。
燕西痴惘地发着愣,他从未看过男人低头,心里五味杂陈。
沈夫人摸摸儿子的头发,将他推上了车。
再次回到这个家,燕西变得拘束了,一举一动都谨慎着。蒋潮忙着收拾,单单一进门就欢呼一声:“太棒啦,终于回家了!”
她牵着燕西的手,又牵着爸爸的手,将貌合神离的两人握在一起。
认认真真地说:“你们握握手,就算和好了好不好?还是好朋友好不好?”
燕西通过稚嫩的小手往上逡巡,望向对面的男人。
蒋潮平静地抱起单单,“去房间睡觉,明天送你上学。”
单单哀嚎一声,被男人强制地放在了蕾丝小床上。
蒋潮关上门出来,燕西不自觉后退一步,他对男人的气势有了阴影。
蒋潮在暗光里看了看他,往他这边走。
他一步步逼近,燕西一步步后退,往后一倒,正好坐进沙发里。
蒋潮缓缓蹲下身,眼神在他身上漫长的打量,长久的凝视。
燕西被他看得寒毛竖立,又要发抖。
蒋潮道:“别怕,我不会了。”
燕西紧紧挨着沙发,双腿伸上来抱住了自己。一个毫无安全感又任凭宰割的幼稚姿势。
蒋潮微微抬起眼:“还疼吗?伤得怎么样?”
隔了度日如年半个月,身上的伤早愈合无痕。那个雷雨交加的雨夜,伤心痛苦的叛走,以及横尸床上烧昏的意识,都仿佛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他以为他不在乎了,他能忍,但仅一句迟到的问候就要他掉眼泪。
他充满了委屈。
他抱着自己,摇了摇头:“……不疼了。”
蒋潮蹲在他面前,想要抱一抱他,却不能了。
“对不起,那天我失控了,不该伤你。”
燕西把头埋起来,蒋潮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会,又说:“我那天的话还有效,你想想清楚,如果愿意,我们可以离婚。花房、工作室、小花园我会想办法,车子、房子,家里的一切你都可以带走,我没有意见。这张麋鹿既然送我了,就还在这吧。暗室里的照片、画架工具、壁画、窗帘,厨房的烤箱、烘培用具,我都原封不动留给你……”
不知不觉,两人的气息已互相侵染,共同组成了一个家。
蒋潮越说,燕西越掉眼泪。
他猛地站起来,一双泪眼看着男人。
“你还是要和我分开吗!”
蒋潮缓缓起身,疏离冷淡地立在一旁。
“我是为了你好。”
燕西不可思议地爆发了:“什么为我好!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为什么这样武断地安排我的人生!”
蒋潮道:“所以,离开我,你就自由了。”
燕西冷笑了声:“还是施城对不对?他都走了你还不放过,我和他根本什么都没有。从再见第一次面,从三年前,从他离开我的那时,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说几遍你才相信,你这么信不过我,又为什么和我结婚,为什么要选择我呢!”
蒋潮神情微动,两人沉寂了一会,哀伤的氛围在蔓延。
蒋潮说:“不是,是我们不合适。你也感觉到了,各个方面的不合适。之所以总是不对,是我婚前欠缺考虑了。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不知道你哪里不满。我以为这不是什么问题,可它确实存在了。既然彼此过得不舒服,又何必强求什么。我放你走,放你自由。”
燕西竭力保持着冷静,心火烧火燎在受刑,一边痛一边说。
“你太虚伪了,要么就在你身边,扣死了没自由。要么发现一点不对,就把人推开,毫无瓜葛。来表现你多么伟大,多么完美,多么不会软弱和失控吗?面对自己的失败,有那么难吗?没有人是完美无缺、强大无敌的,你为什么不试着放松一点?”
“还有,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那点不同?”燕西轻笑一声,“谁和谁是完全相同的呢?哪种婚姻不需要磨合?我试着了解你,我有做过努力,你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我试一次好不好?”
蒋潮道:“你不用委屈,也不用忍。这样让来的感情,太累了。我不需要。”
燕西掉着眼泪:“我愿意啊,我愿意为了你。我根本没有在忍,而且,这点不同有什么关系。不就是聊的话题、做的事情、交往的人不同吗?没什么大不了,我根本不怕。结婚之前,我们也都好好的。我不,我不要分开!”
蒋潮淡淡地笑了笑:“冷静一下,我说了,让你好好想想。在这段期间,我们先分开好吗?”
燕西百般解释、劝说,蒋潮毫无所动,当晚男人依旧到客房睡,衣食住行交际来往亦互不干涉。
就这样,两人的婚内分居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