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人生最幸福的事（1 / 1）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请让开！”也不是第一次应付这种状况，基范只是微微低头，让人拦开一见有人从住院部出来就一拥而上的记者，那些人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拦到基范，追问了一会见他还是冷冰冰的，什么都问不出来就放弃了，回去继续围守着。基范只是让人护着直接往车子那边走，没想到眼前窜出个人，让他停了下来。
“金...金基范....”是赵奎贤，戴着帽子不仔细看几乎认不出来，脸色苍白，一副失魂落魄地失落样子，应该是在外面等了很久都进不去。
也是，以他现在与赵家毫无干系的身份，又不可能有什么背景，像崔始源那样花得起那个精力去打通关系，这种情况，不要说进去，就是想知道夫人现在是死是活都不可能。
那些人不认识他，见冲上了以为也是记者，一下就伸手拦着，要不是他喊那声让基范认出来，可能都让人直接推搡开了。
“金律师....”奎贤情急之下就那么直呼基范的名字，见他停下看了自己一眼，才有点急得改了口，只想着，他或许能让自己进去。毕竟他是清楚，秀京与自己是什么关系。
“夫人她现在没事，不过需要休息....”本也只是吩咐一声的小事，基范却只是对奎贤这么说了句，却并没有让他进去的打算。公司很忙，没那么多时间去操心赵奎贤，再说这种时候，乱得很，他就是进去了，也做不了什么，还是免了这多余麻烦好。
“....”奎贤愣了下，才明白基范的意思。
“请先回去，暂时不要添乱了！”基范微微垂眼示意了下，扔下这么句只是低头离开了。
“嗯，你去处理.....”晟敏声音压得很低，只是吩咐了两句，多余的话也不用多说，基范自然明白。他挂了电话，只是仰头喝酒。家里已经清理过，不过那浓重的血腥味却是怎么都不可能这么快就散去的，那股味道，冷冽而腐败，在晟敏鼻腔里分外明显，每呼吸一口，都是浓烈的死亡气息。
不过，现在已经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有点刻意地留在这里，让这股味道挥之不散地环绕着自己左右，深深侵入所有知觉里，不得不变得清醒，好像冬天的雪夜，那雪花落到了皮肤上的瞬间引起的一阵战栗，不由自主就打着激灵，连同神经都清醒了，几乎.....清醒得都有些太过了.....
“哥...哥？”丽旭却怎么也是不喜欢，站在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客厅里不自觉后背到头皮一阵阵地发麻。一整天警察都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天黑了应晟敏要求才散了，但还守在屋外，进出都很难。警方早提议晟敏住到别的地方去，也安排人保护他安全，他却不吭一声，只是留在家里默默低头喝酒，任那些人在房子里随意走动，像是什么人也看不见，感觉不到似得。
听到他喊，晟敏这才抬头看了一脸担忧的丽旭一眼，很快却又垂回眼睛，把杯子里暗红色的酒灌了下去，口气淡淡的。
“怕？”
“不是....只是哥是不是还是去别的地方，这里...”丽旭轻摇下头，尽量不让自己显露有些控制不住的退缩情绪，“实在是不安全，哥还是...”
“丽旭....”晟敏知道丽旭是担心他，但除了冷漠，现在的他，什么情绪都不想有。再说，除了这里，又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没有，只要把门关上，他就可以不必再对着那些虚假的嘴脸，也可以不给任何人观望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的机会，所以更情愿，是这样呆在这里。
“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在门口东海就看到奎贤一个人对着面前的烤箱发呆，看样子从进来时候就这样了，犹豫了下，还是走进去喊了他一声。
“嗯？”奎贤只是有些走神，回过神来只是转头冲东海抿了下嘴。
“不是说没事了，不要担心了....”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东海抬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舒气笑了下，“现在可能也不许人探视....”
“我没事....”奎贤只是轻轻摇了下，嘴唇不自觉抿紧了些，低回头去只是望着自己的手指头又有些走神。
“对了，也是好不容易才有了天假，就不要闷在这里帮忙....”东海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打起精神深呼吸了口气，尽力让气氛不要那么沉重，奎贤的心事他再了解不过，可是除了不去多提及，也不知能做什么，咧着嘴笑了笑，东海声音里只是强带着点轻松，“不是明早就要赶回去？”
“嗯...今天通告都推了，还得补上...”奎贤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里还是一阵凝视，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才突然叹了口气，“好像...”
“恩？”
“我从来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奎贤现在想想，真的有些后悔。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他连见她一面，看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想到这，还是不免有些伤感了。他仰头抿嘴深呼吸了下，想把那些低落的情绪甩走，转头看着东海却还是有些脆弱了，“好像以后也不能了，以后是不是真的连见面都不能了？”
东海不禁有些哑然，不知说什么来安慰。
曾经几乎融于骨血的感情变成了这样，并不是陌生，而是遥远，似乎不管发生什么都已经与他没有了关系般，意识到这点，忍不住地感到有些难过。
“奎贤...”东海突然伸出手去，一下把奎贤抱着，有些紧，深深地暗暗吸着气，还是说了，“不要为这个难过，就这样...”
“恩？”
“很久以前我就这么想，就这样吧....”也许有些无情，也对不起秀京，但东海却是真的这样希望着，“我...一直都希望，不，是很希望你...不要再与晟敏哥那边有什么瓜葛，他的世界太大了，也太复杂了，奎贤，你....不适合...”也许他们对晟敏都了解的太少，可能也无法了解，已经走远，离开了，就不要再转回去。
“哥，你....”
“奎贤，我们不同了，我们...和晟敏哥他们已经不同了...” 东海只是深呼吸着，如若不是秀京这件事，这样的话，他会一直埋着，再想说也不会说出口，“也许是我心眼太坏了，心里...也希望你不要再管晟敏哥的事，他过得好也好，不好也好，我是希望你不要去管，奎贤，如果我们帮不了，你能不能不去多操心晟敏哥的事？”
“哥，我知道，我...我不会的...”奎贤明白，也很清楚这个，就算只是为着东海的担心，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做什么，也做不了了。
“奎贤...”正说着，一直在外面的恩赫突然跑了进来，看东海和奎贤抱着在说话还微微愣了下，见他们分开了转头看着自己，才有点不自然地抓了下头发，把手往外指，“那个，有人找你，好像是....”
他抬眼看了东海一眼，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好像是晟敏哥那个秘书...”
“恩？”
金丽旭？
奎贤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真是他！
奎贤不只是意外他这种时候突然跑来找自己，更意外的是，他对自己说的话。
“能不能...去看看他？”
“他现在可能谁都不想见，但他可能愿意见你....我只是有些不放心，现在公司里也有一些事...”
“不是，其实公司没什么事，是晟敏哥....可能也听说了，那些董事....本来也不是站在他那边的...”
...
“这些我也帮不了，但看他一个人躲着还是想做点什么好，虽然不太了解，但我看得出来，他....一直很挂念你...”
...
东海一直望着奎贤，那个金丽旭走后他一个人还是微微低头一动不动地坐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突然站了起来。
“哥，那个，上次阿姨给的那些东西是我的吧？那...”他拳头微微握了握，只是垂着眼睛微微别着，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地不去看东海，声音也一下低了些，有些没底气，“是不是我什么时候...想要用都可以？”
“恩...你...”东海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然后眼睛只是定定地看着奎贤，“你是不是要用？”
奎贤抿了下嘴，还是把眼睛抬了起来，直直对着东海的眼睛，眼底一片澄明，点了下头。
“是...给晟敏哥的？”东海嘴唇动了一下，虽然像是有些不敢确定，但还是问了出来。
“不知道...先带着...”奎贤不懂那些，只是听金丽旭说，晟敏现在，好像在公司什么都没了，就算是想做什么，可能也做不了，刚说完他马上有些意识到什么，忙又解释似得加了一句，像是不想让东海胡思乱想，“我..我就是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似乎也是猜到了，刚才见金丽旭来找奎贤，东海心里隐隐得就已经有了这个心里准备。只是有些讨厌奎贤用那种似乎在征求他意见，甚至有些与自己商量的口气，明明知道，就算是自己说不行，或是不要去，他也是会去的。
东海不会那么说的。
“那等会，我回去拿...”他收回了放在奎贤脸上的目光，只是很快就跑了出去。
奎贤看东海开着车没影了才回神只是往烤房里走，恩赫迟疑了下还是跟了上去，站在那看着奎贤。
似乎是在准备着蛋糕要带去，已经在往蛋糕胚上均匀地抹雪白色的奶油，还喊着自己帮忙拿东西。
“奎贤，你...真要去？”恩赫却是没动，而是直接打断了奎贤的话，看了他几秒只是突然这么问了一句，口气不自觉就有些重了。
“哥说的什么话？”奎贤感觉到恩赫的语气有些不寻常，好像是件很严重的事般，不免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下，看着自己一手的奶油只是又忙解释，“这个，只是空着手有些.....”
“别去...”恩赫不需要奎贤的解释，只是，他知道，那伤得是谁的心...
“恩？”
“奎贤，你别去...”
奎贤手上的动作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停了停，过了会才抬起眼来望着恩赫的样子一下有些可怜，让恩赫看了一下愣了下。
那种神情，任是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或说出一句重话。
“哥，我...我不想看他一无所有...”
东海回来的时候奎贤正微微弯着腰往蛋糕盒上绑丝带，拿了东西只是塞到背包里。
“奎贤..”东海见他走出门去，咬了下嘴唇还是喊住了他。
“恩？”
“早点回来...”几乎熟烂在肚子里的那句“不要去”还是没说出口，东海只是突然转了语气，冲他抿了下嘴，“不是说明天赶早要回公司？”
“恩...”奎贤只是应了声，看了一眼东海只是淡淡笑了下，很是让人安心的模样，然后才转身走了。
天渐渐由微微的苍白变成了淡淡的金黄，乳白泡沫般的云碎碎的，透着黄昏余辉的杏黄，随着微微的风而断续飘走，让夏末还闷热着的天渐渐有了凉意。东海就那么微仰着头看天，看着它由金黄变成猩红，也渐渐暗下来。
“小时候...”东海对着空空天微微舒出口气，薄薄的鼻翼微微有些明显的扇动，突然开口。
一直就坐在边上没吭声的恩赫才转过了脑袋，侧了目光望着东海。
“小时候....都说他是我们三个里最聪明的，学习也好，玩游戏也好，好像想要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也最讨人喜欢....” 感觉到恩赫的目光，东海低回脑袋转头冲他抿了下嘴，有些觉得无奈地笑了下，然后又转回了目光，“就是运动不行，笨得要死，就是个脚踏车，怎么都学不会，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也就只有晟敏哥有那个耐心...”东海又是淡淡舒气，还是避不开，不管回忆起过去的什么，似乎都是三个人，都有李晟敏这个人，已经是侵入了记忆里。连自己都避不开，让奎贤放了，忘了，不再挂念，怎么做得到？
所以还是自嘲太自私了...
总是无法无理取闹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吧！总归知道奎贤会顾虑，要他不管，会听话地答应，如果说不要去，说不定就真不去，但心里还记挂着，强留下又有什么意义？
最后一次吧！在心里又忍不住这么想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如果还失望的话，便不再继续等待了...
“东海....”
“我不是难过，你别用那么可怜的眼神看我....”感觉到恩赫一下就担忧的眼神，东海只是笑了笑，继续说着，“小的时候，晟敏哥...虽然不是功课最好，打架也几乎不打的，也不知道怎么讨长辈们的欢心，但那个时候，我和奎贤都觉得他很厉害，不知为什么，甚至，有点崇拜，他说什么，做什么好像都能永远站在我们前面，不管我们怎么追都赶不上...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那是为什么，后来才明白了，晟敏哥，和我们是不同的，他的眼睛，是望着天，望着很远的地方，不像我们，都只是在望着人，奎贤是，我也是....”
一直望着前面那个人的背影，追随着，沿着他的脚步在他身后静静凝视着，不转不离...
“他真傻，怎么就...不明白呢？”东海没再说下去，只是有些自嘲地笑了下。
明知道晟敏不会回头也还不肯停步，不肯回头，不是傻是什么？
李东海又何尝不是如此？
放不了，放不了...
说，会早些回来，还是信了，还是等了，还是期望了...
“东海...”恩赫只是轻轻地叹气，望着东海顿了会才说出一句，“我，觉得奎贤很幸福...
“恩？”
“也许你也会觉得，即使晟敏哥变成现在这样，也还是幸福的吧”恩赫微微舒出口气，朝有些不解望着他的东海抿嘴笑了笑，只是舒出口气，“以前...我看过一首诗...开头那句说，人生最幸福的事，就是确认有人深爱着你...如果晟敏哥还有奎贤，是不是怎样都没那么糟糕？所以我想，奎贤也还是幸福的吧？”
“.....”东海微微愣了下，才有些反应过来。恩赫毫无掩饰直直望着他的眼睛里似乎表明了太多内容，一种理解，一种感同身受。
是早就知道了吧？
“什么呀？就你还知道诗.....”并不是第一次感觉到恩赫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东海怎会不明白？
可是他只是忙就转回了目光，恢复平常嬉笑的模样，似乎还是习惯与恩赫这样相处的样子，再抬眼时只是微微白了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转身回店里，“不说有的没的了，我去准备关店，奎贤回来还得做顿好吃的....”
“东海....”恩赫却不再想装作若无其事，不想了。即使在东海的心里，总想着，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可是到最后，不管奎贤怎么让他伤心，失望，下一次的时候，却还是一样，终归是又宽容了。
这样等着，下次呢？下下次呢？
是希望东海这次不要再失望了，但心里，却更情愿，他能失望。失望了，然后不再希望...
“其实，那首诗后面那几句，我很喜欢....”
“嗯？”
恩赫伸手拉住了东海的手腕，站起来面对着他，微微用力捏了下他的手才又松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很认真地念了出来。
“他凝视着我的时候，我犹豫不决，而当我跑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个地方。
......
自从那以后，我走在路上，偶尔会回过头看看后面....”
“.....”
“东海，如果是你，你是会像晟敏哥或是奎贤那样站在原地犹豫不决，还是....偶尔回头看看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