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东海的期望（1 / 1）
第一百章
晟敏看着丽旭跑过来都好像没看到眼睛里一样，待他伸手轻轻地敲车窗才回过神来。
今天，好像没有来上班.....
车窗摇下来才看到因为小跑过来而脸颊上有些红的丽旭手里提着蛋糕要递进来。
“进来吧！”晟敏看他冻得鼻尖都红了，却一路上都把蛋糕捧在手里小心地怕摔了，就开了后车门让他坐进来。
“我...我坐前面就可以了....”丽旭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开着的车门一会还在踟蹰，看晟敏还是让他进去，才抱着蛋糕盒子弯腰进去，靠着窗坐着。
天气大概到了冬天余寒的时候，在回暖的前夕总是冷的特别厉害。丽旭不好意思跺脚，只好悄悄把手搓了搓，搓热了才感觉好些了。
“拿去吃吧，这里做的蛋糕很好吃！”晟敏看丽旭低头看着蛋糕盒子，好像在研究什么似的，就笑了一下。
“哦，不是，我是想看看这是什么做的，夫人喜欢吃的话，下次也想买给妈妈尝尝....”丽旭看晟敏误会自己贪吃，忙摇了下头，觉得有些丢脸。
“拿去吧，我妈妈...我妈妈不喜欢吃甜的东西，我也不爱吃.....”晟敏顿了下，浅浅笑着，秀京后来再也不吃蛋糕之类的东西了，晟敏看得出，她是怕触景伤情，说是买给她的，不过是想找个借口绕到这边来。
晟敏，也不吃这东西了.....上次尝了一口，发觉原来甜腻得让人咽不下，很难过。
“恩？”丽旭看着晟敏，其实有些局促了，拿着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拿着吧！等下不是要过去看你妈妈？拿给她吧！”
“恩，谢谢！”丽旭这才收下了，心里还是很欢喜的。偷偷望了一眼边上只是望了前面淡淡神情有些出神的晟敏一眼，心里的感激和钦佩真是没有办法形容。不仅帮自己妈妈找到一家好的疗养院疗养，也捐了很多钱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现在这样的好心人真的很难找了。但是晟敏也不是那种无谓的烂好人，丽旭也见到过他在商场上铁腕的一面，不过这样才能把公司也打理得那么好吧？
“啊...真的快到新年了啊.....”丽旭看着窗外飘着白色大雪的街道上已经有开始置办年货的人们，还有早就开始装饰起来的店铺街道，不由自主地轻轻感慨了一声。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自己还在念学校最后的课程，那阵子特别辛苦，过年也是匆匆忙忙的，现在境况真的好了太多，钱虽然挣得还不多，但是手底已经有些了，置办过年的东西应该够了，不过今年可能要在疗养院过，那里老人那么多，也只能多买些吃的东西，不过能这样，也满足了，所以丽旭整个人都有些轻松憧憬的样子。
“是吗？”晟敏这才有些意识，原来已经到了过新年的时候，年终汇报的会开完自己竟然都还没这么意识到，倒是被丽旭那高兴的语气给提醒了。他转头看着丽旭有些贴到窗户玻璃上看落雪的脸，才觉得，真的是要过新年了。
“因为过年要放假了才这么高兴吗？”
“不是，就是要过年了，不知怎么，就觉得很高兴....”丽旭被晟敏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坐回身子只是笑，然后转头过来看着晟敏，“董事长平时那么忙，趁过年有时间，陪陪家里人.....”
“....”
这么欢乐的气氛，晟敏却没什么感觉，只是看着丽旭这样知足的样子，好像也能感觉到一点这样的氛围了.....
或许他不知道，在这欢庆的气氛中，有人看着报纸上意气风发的李晟敏的脸，手指泛着青白，把那纸张都捏皱了.....
奎贤感觉呼吸越来越有些困难了，有些发酸的腿在雪地里走着步伐也慢了起来，看恩赫在前面没停下的意思，还是努力快走两步跟上去。这种天气来爬山，好像比平时困难十倍，对从小运动不算多的奎贤来说，还是有些吃力。不过东海说要来，也没人说不。
“哥，我们去哪啊？”奎贤抓着恩赫的胳膊，犹豫了一路才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东海哥...还在生我的气吗？”
自从上次东海撞破奎贤背着他们喝酒，哭了后，他就一直冷着脸不怎么搭理人，对奎贤更是连话都不怎么说了，有时奎贤特意去喊他，跟他说话或讨好，东海都不怎么提得起精神，甚至都会故意躲开。
是不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以后都不想再理自己了呢？
奎贤心里暗暗地这么一想，都觉得有些害怕，有些想哭。
“没有，你乱想什么呢.....”恩赫回头看奎贤内疚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担忧表情，咧开嘴角笑了下，伸手把他拉着走，“他脾气就那样，来了情绪都让人摸不着头脑，我都习惯了，你跟他一块长大，还没习惯啊？”
“不是....”奎贤低着头只是暗淡了下声音，跟着走在恩赫后面好一会都没吭声，突然才开口说了一句，“是...是我太没用了，我不想的，对不起.....”
本来想一直好好藏着，不让任何人担心的，可是还是那么容易就被发现了.....
“恩？”恩赫停下步子，转头望着奎贤微微垂着头有些难过的样子，没想过，曾经阳光自信的奎贤，竟然会有这种自卑自怜的落寞表情。该是多么努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很好，看起来放下一切了。
“奎贤，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什么，东海也不是在生你的气....”恩赫微微叹气，却还是抿嘴笑着，手里握着奎贤的手也用力紧了一下，“他担心你，我知道你会感到内疚，但是那没必要，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他担心你，而是，他作为你的朋友而担心。我也一样。如果是他出了什么事，或有不开心的事瞒在心里不说，你也会担心他。很多事你不说，我们不知道，就更担心了。我想朋友间不就是这样吗？不一定把心里的什么话都说出来，但是每个人却又很希望朋友有什么事能找自己帮忙，能让自己帮上忙。只是勉强没事，我们并不是需要这个，哭也好，笑也好，大喊大叫也好，奎贤，一个人的心只有拳头大小，如果被那些东西填满了，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了，以后的好或坏，欢喜或痛苦，再也装不下了，都只能错过了......”
“哥，我....”
“好了，现在呢，你什么都不要做，不要想，让我跟你东海哥帮帮你好不好？”恩赫也不知道东海想的这个办法行不行，但是现在来都来了，试试才知道。
他拉着奎贤又走了一段，到了小山顶才停下。
现在的天气并不特别适合滑翔伞飞行，山上也有些雪，但是风大，方向也稳，也不是特别困难。奎贤后来没说话，只是听话地让人给自己全身都装备好，背着滑翔伞的背包站在坡边。
“不用怕，同我们的老师一起下去不会有问题的....”站在旁边的人很是友好地拍拍奎贤的肩，冲他安心地笑笑。
“奎贤，试试吧！说不定心情会好起来.....”恩赫也穿好了，走到奎贤边上抬手帮他把安全帽系好，然后扬手往山下指了指，“东海在下面等我们呢....”
“恩？”奎贤努力顺着恩赫手指的方向看，却只看到微微白色的树林下一片平地枯草的败黄，因为四周都是平地，还是隐约能看见些似乎在移动着的小黑点，但看不怎么清楚。
“如果觉得害怕的话，喊出来也没关系....我先下去.....”恩赫看了眼山底下，其实双腿真的有些发软了，可是还是转头回来硬着头皮冲奎贤笑了下，“我和东海在山下等你......”说完就拉着身后的滑翔伞一路顺着山坡小跑，越跑越快，然后突然就飞出去了。
“哥.....”奎贤喊了一声，却也只见恩赫乘坐的红蓝相间的滑翔伞已经一路平稳地往山下滑翔而去。
风很大，冷冰冰地吹在脸上，几乎有些冻僵了，奎贤愣愣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始跑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脚已经离开了踏实的地面，悬浮在天空之中了。
是飞起来了吗？
属于高空的冷空气因为飞翔而急速地灌进了耳朵里，呼呼响得好像是在闹中流窜一般，露出的脖颈之间被割得生疼，甚至带着防护镜的眼睛也能感觉到那种冰冷，视线一直都是模糊的，好像除了天空，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离开地面的不踏实感瞬间急速充满了全身，连带着害怕，退缩，不安，无措，甚至还带着些迷茫。双手本能地紧紧抓着绳子，却还是没有办法缓解这种让人似乎想要挣脱的恐惧。
好像在飞，在这广阔得看不到尽头，也飞不到尽头的天空中随无主的风飞翔着，又好像是在往下掉，掉到不知名的黑暗里去。
好怕！
也好冷！
爸爸，我好怕！
我好害怕，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了？
这个世界，天地那么大，却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了呢？
你现在在看着我吗？
爸爸，我好想你.......
眼泪终究是流了出来，温热而雾气蒙蒙，模糊了这个世界.....
东海才刚扶着俯冲下来跌在鹅卵石地上起不来的恩赫起来，就听见天空里一阵喊声。竭尽全力，嘶喊着，似乎仰着脖子，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再也不管不顾地那么喊了出来。
东海仰头望着还在半空的奎贤，口中呼出的白气几乎要把视线都模糊了，让他看不清，也听不清了，都不敢相信。
他喊出来了，真的喊出来了。听不清喊了什么，也许只是乱喊一气，也许在喊叫着什么，也许只是单单害怕而尖叫，也许....也许是把长久以来积压在心里的东西都喊出来......
东海突然就笑了出来，甩开手臂奋力朝奎贤着陆的地方跑过去。
如果叔叔在天有灵的话，就让他好吧，就保佑他好好的.....
奎贤最后一头栽在了东海怀里，冻得僵硬的脸上一脸泪水，全身好像一下全都松懈下来，脑袋埋在东海胸口只是咽呜着嗓子放声恸哭，他真的太久太久没有这样，表露自己的情绪了，太久没有...没有变为那个脆弱的小孩奎贤了。
“没事了没事了....”东海双手抱着奎贤的脑袋，只是把他整个上半身都抱在怀里，然后一边流泪一边轻轻拍着奎贤的脑袋小声的安抚。
“哥,我觉得好疼...好疼.....”奎贤用手掌死死捂着胸口，蹭着东海只是哭。
这里好疼.....
恩赫膝盖还有些发软不稳地站起来，望着哭成一团的两个人，只是低低地舒出口气。
真是两个傻子！
习惯在黑暗中回家，即使有时候没那么忙，也情愿呆到晚一些。晟敏喜欢这种处在寂静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在这个位置，他或许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开车，而不是后面跟着一车的人。
家里的气氛在门口就感觉出和平时的冷清有些不同，晟敏微微皱眉进门才发现客厅里坐了几个人。
虽然平时多晚秀京都会等晟敏回来，但是这样出来的时候却不多，大多时候只是呆在房间里听着他进门而已，现在却坐在沙发上，脸上难得的，不再微微蹙眉平静的样子，微微带了些温柔。
看来崔始源不仅哄女人的功夫一流，讨长辈的欢心也很擅长。
“晟敏哥，总是这么晚回来，把伯母一个人扔在家里可不行哦.....”始源站起身来，似乎有些为秀京抱怨的样子，但在晟敏看来他完全是装出来的天真神情。
“怎么突然过来了？有什么急事？”晟敏看他似乎有些积极过头，在秀京面前没表现出不满，但是扫过他眼神却有些警告了。
“我是想邀请伯母参加儿童之家奠基仪式，如果有长辈出席的话，一定会更有帮助......”始源完全像没看到晟敏的警告，抿嘴笑了下，伸手揽着旁边的人，拍拍她的肩，“再说静源回来还没过来请安，就一起过来了......”
“能做些什么的话，我也希望能帮的上忙.....”秀京手里还握着静源的手，看着晟敏倒是好像有些征询他意见的神情，然后真的有些紧张地抓紧了静源的手，“再说这孩子我也很久没见了.....”
“我是看妈妈最近身体不好才没跟您说的，如果想去的话，那天和我一块过去吧......”晟敏不喜欢秀京这种时候对着他是那种小心翼翼的神情，甚至带着些恭敬，好像这样私下见别人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一般。他本就不擅长处理这种关系，这种状况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哥哥....”静源样子没怎么变，但看得出成熟了些，长长的头发绑成公主头，更为乖巧了而已。其实她看到晟敏也是无意识地就抓紧了秀京的手，眼神带着些怯意。
“哦，回来了？”晟敏看了她一眼，倒是信守承诺，还较为亲切的口气，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嗯！”
“好了，伯母，既然晟敏哥回来了，我们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始源抬手亲昵地拍了拍晟敏的肩膀，精神饱满的语气，带着静源告辞，“下次再来看您，静源没事我就让她过来坐坐，到时您可别嫌烦啊....”
“哪里，妈妈，我送下他们！”晟敏看秀京要送他们出门就先揽下来，在院子里原本还算亲切的口气一下就冷了下来，“你,想干什么？”
“哥....”静源被晟敏的语气微微吓了一下，挽着始源的手有些不解。
“我们真的只是过来看望一下.....”始源拍拍静源的手，让她别说话，然后冲晟敏笑了下，还是原来那副亲近的样子，“晟敏哥最近可能太累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留步留步....”
“那....走好！”晟敏看始源那样，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盯着始源的眼睛只是抿嘴笑笑，“不送！”
“那个.....”静源跟着始源走到门口才想起什么似的，犹豫了很久，还是又转身回来了，即使觉得有些唐突却还是多嘴说了几句，“哥哥，很多事我不清楚，但是如果哥哥有时间的话，还是多陪陪阿姨，这次回来....”她轻轻暗淡了下口气，有些不忍的神情，“奎贤也不在她身边，她看起来....很孤独.....”
“嗯？”
“只是我多嘴了，哥哥再见！”静源说完就弯了下腰，转身追上始源然后一起离开了。
孤独？
有吗？
晟敏确实在院子里因为这句话而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却是进屋看到秀京在清洗杯子才有些迟迟来到地感觉了些出来。
房子里似乎空得能清晰地听到水流冲着水杯与杯子相撞发出的声响，声音有些不合情理得响，微微有些刺耳。秀京在厨房里默默的单薄背影突然就有种萧瑟感，仔细看的话，鬓角的地方已经有些银色，不是很明显，但却已经足以让晟敏觉得震惊。她是真的老了吗？
记忆中，她总是那么漂亮，黑亮的头发挽成漂亮的发髻，会戴珍珠的珠花，或宝石的发簪，皮肤白白的，笑起来眼角的小细纹也看起来很有魅力，可是现在，真的老了吗？
“妈妈，别洗了，明天留给下人做......”晟敏喉咙哽了一下，站在楼梯口很久才出声唤了一声，然后只是上楼。
“已经洗完了，小敏，等下....”秀京听晟敏上楼的声音，忙擦干手小跑了过来，喊住了他。
“什么？妈妈....”
“这段日子...你有见到奎贤吗？”秀京看得出想了很久才问了出来，听起来声音都有些紧张得微微发抖，语调都变了。
“没有...怎么了？”晟敏顿了会才回答，也许秀京是担心奎贤的近况吧，他微微抿嘴，“放心，听说他现在已经找到了工作，又有东海他们照顾，应该还不错....”
“不是...过几天是...是他生日，我想能不能让他回家过？”秀京微微垂眉，整个人都是黯淡的样子，可能怕晟敏不同意，忙解释起来，“他从来没有在外面过过，再说那天又是新年，让他在家里吃顿饭也好.....”
晟敏转头看着秀京几乎恳求的眼神，又担心自己不会答应，可能会生气的胆怯神情，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怕是想了很多，考虑了很多才提出来的吧！
直到现在，她可能都从来没有一刻不认为奎贤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可能这种意识都没有。
“好....”很奇怪，本不该会答应的，但是晟敏隔了很久却同意了，他看到秀京脸上瞬间就因为自己才刚刚说出个“好”字而绽出一个欣慰的神情，很温柔，晟敏见到这个很久没见到的神情，虽然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但是隐隐的，却是期待的，好像不由自主就这么决定了，“我...我会告诉他的.....”
即使不想承认，但是不是自己其实也这么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