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入局(1 / 1)
“她不是哑巴。”王昭言抬手又端起了茶杯,“弟妹记错了。”
闻言,二夫人整个人都瘫在椅子里,直不起来,脸色也一分一分惨白下去。
王昭言慢条斯理地抿着茶,磨得某些人心里都要着火了。明明不希望他开口,就这样安静下去,可是又希望他快些把事情说出来,别这样钝刀子杀人。
王昭言喝够了茶,才开口:“这女人是弈儿的奶娘,但是她却胆大包天给弈儿下毒!”王昭言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发出让人心一震的声响。
在场的人中就几个年长的,闻言如感同身受,就像是被下毒的那个是他们一样,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这样的毒妇,就该乱棍打死!”
王昭言又道:“弈儿这几日啼哭不止,差一点就性命不保。被发现以后,我本想按照家法处置,可是,这个女人却招认出一个让家里很震惊的消息。使得昭言不得不劳动族中的长辈,来评判个公道,执行家法!”
二夫人脸色惨白,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话。王昭言这个时候却把目光落在她身上,问道:“二弟,弟妹,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交代?”王昭清反问。
王昭言几步走到地上青衣女人的旁边,道:“她招认说,下毒乃是受人指使,而……指使之人,竟是二弟你呢。”
王昭清倏地站起,怒道:“你血口喷人!”
“我有证据。”王昭言不疾不徐道。
“哼,什么证据?你儿子病了,还弄出什么劳什子下毒?不过是想借机排除异己。子潇好好的被派去林州做什么,王家在那里有多少产业?又有什么事情?这是什么?这是放逐嘛……别以为大家都是瞎子,看不清你的野心……”王昭清被这么一出弄得有些激动,说得很是起劲儿。
在场者听了王昭清的这番言语,有的低头沉思,有的交头接耳,还有的静观其变。
等他“指控”完了,王昭言方缓缓道:“安排子潇去林州也不是我的意思,他是去广交朋友的,说什么放逐?”几句话,他也不再这件事上多做解释,转而回到原先的话题,对地上的女人道:“当着族中诸位长辈的面儿,说说吧。”
回到三希居,花椒正抱着王子弈在屋子里玩耍。这孩子如今翻身已经很利索,有人扶持的话,还能坐一会儿,又尝试着爬行。很多人都夸他聪明,学得快,将来必然文韬武略等等。经历此事,王昭言所期盼的,唯有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至于其他,俱是浮云吧。清河大夫及时提醒,换了奶娘,又细心调理,解了毒,王子弈这两晚都比较安稳,没有再哭闹不止。
“今天怎么样?吃了没?”王昭言上前把儿子抱在怀里,问花椒。
花椒道:“好多了,早上喂了奶,没有吐,只是刚刚闹了一会儿,很快又好了。想来没什么大碍了。”
王昭言这才放下心来,道:“你去歇着吧。”
花椒道:“奴婢不累。姑爷,刚才……小姐派人过来打听……小少爷的近况,又送了些宫中的补品过来。”
王昭言怔了一怔,不说话。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以后,王宁柔就回宫了,没有再回来。父女之间显然有了隔阂。他也不曾去问,连句话也没有。其实,当时欧阳融睿在榻前伺候了将近一天,他本来是可以说些什么的,可是……都没有。
柔儿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做欧阳九的帮凶,来愚弄他,更是对尚锦的不尊重。不过,那一通倒是让他明白了不少,尚锦却是是不会回来了,他要争气些,免得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花椒把王子弈摇篮里的细棉布换成新的,嘟囔道:“小少爷还这样小,那些补品哪里吃得了,给谁用呢……小姐在深宫里,才是最让人挂心的,今日是笑颜把东西送回来的,奴婢多嘴,就多问了些,听说最近太子府又进了新人,太子图新鲜,已经许多时日不曾去小姐那边了……如今姑爷和小姐又这般情景,夫人如何放心得下……”
王昭言心有感触,却不言语,拿起一旁的拨楞鼓塞到王子弈手中,听那鼓点乱敲的声音。
“大公子。”外面那低哑的男声又响起。
王昭言把王子弈放到床上让他自己去玩耍,自己迈步出了房间。
男子负手垂首而立,一身黑色衣衫。
“找到了吗?”王昭言问。
那人头也不抬起来,回道:“找到了,带回来了。”
王昭言嗯了一声,屋内王子弈的笑声咯咯咯地传出来,他转头向着那声音的方向虚望了一眼,对黑衣男子道:“处置了吧,用断肠散,事后,把人头送到那边去。”
黑衣男子领命而去。
屋内刚才还笑得很开心的王子弈突然放声哭起来,王昭言忙快步走进去:“怎么了?”
花椒抱着王子弈焦急地哄着:“不知道,突然就哭了。”
他上前把王子弈接在自己怀里,那孩子却是哭得越发凶了。
“八成是饿了,奴婢去把奶娘找来。”花椒忙不迭地出门,慌乱中带倒了桌角上的一盅鸡汤,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王子弈被惊了一跳,哭声又提高了一个音量。王昭言心焦,一边轻拍王子弈的背一边问花椒:“没事吧?”
花椒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片:“没事,没事,这汤有些凉了,没事……”
王昭言问:“这是什么汤?谁放在这里的”
花椒抬头,茫然道:“不知道。奴婢没注意,好像一大早就在这里了。”
王昭言走到近前,那熟悉的味道更加清晰了:“这是……什么汤?”
花椒看了看被洒出来的汤水,回道:“竹笋香菇鸡子汤。”
花椒带着那些碎片从屋里出来,却被一个突然冲过来的人撞得险些摔倒,那瓷碎片又掉了一地,她的手心也不小心被划了道口子,心中不免气愤:“谁呀?怎么走路的……”抬眼却是素琴红着一张脸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只是她一身黑色劲装短衣打扮,竟然像个跑江湖的……
“你去哪儿了?干嘛穿成这样?”花椒不由得问。
素琴不作回答,一把揪住她的袖子:“云姑……云姑呢?!”
云姑挣开眼睛,依然是一片漆黑。四下寻找,看到一束光线自屋顶的小窗户里照射进来,已经不是原先的那个屋子了。她动了动,发现自己已经被绑成了粽子状,微微叹气,屏息细听,听到有小孩子无力抽泣的声音。她奋力向声音的来源处挪动,终于触到了那娇小的身子。她用脸颊去感觉,一阵烫意传来,这孩子好像是发烧了……
云姑的嘴也被堵着,牙齿也排不上用场。不然的话,她可以尝试着用牙齿咬断绳子,给孩子喂奶,或者做些其他。
“吱呀——”老旧的木轴转动的声音。
门被打开,强烈的光线闯进来,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里面的情况,是一个狼狈的女人和一个半死不活的孩子蜷缩在一起。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
来人是一个黑衣男子,因为是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但是看得清他是一手拎着一个小酒坛子,一手拎着一把刀。那刀刃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云姑又缩了缩,旁边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感觉到了危险在逼近,突然放声哭了起来,只是声音不大罢了。
男子抬脚把门关上了,他没有像上次类似的场景中的二夫人那样转身离去,而是向他们逼近了。男子抬手扯掉了堵在云姑嘴里的布,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颔骨,使得她的嘴被迫张开着。
“你要做什么?”云姑仰头看着男子另一只手把小酒坛子的盖子弹掉,竟然开口说话了。声音柔柔的,很悦耳,如果忽略里面的惊恐和因为被迫张嘴的不适而造成的吐字不清的话。
黑衣男子怔了怔,却没有因此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也没有回答云姑的问题。抬起酒坛子就给云姑灌了下去。云姑摇着头躲避,但还是有不少酒进入了口中。
“呜呜呜呜……”云姑挣扎着,嗓子眼儿里发出困兽般的绝望声音。
泪水从云姑的眼角不断涌出,模模糊糊地,她好像看见了某年某月某处,两只雕着花纹的小木片在阳光下迎风摆动,碰撞时,发出悦耳的声响。一个木片上娟秀的字体写着“王昭言”三个字,另一个转动得厉害,只隐隐看到一个“锦”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