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解救(1 / 1)
李拓神色怔忪,似乎未曾想到旺童会说此话,半晌也未反应过来,听着旺童近在咫尺的声音,“你不让我等,我就偏要等,你答应过我爹的就要作数,就要对我负责到底!”
领口被松开,李拓向后退了一步,“你,你可是在……”
“不错,”旺童向前走了几步,眼泪掉了下来,“莫嫁征夫就是狗屁,我为何就要听?”
“我爹为了守住鹿茫山,不惜重伤上阵,命丧沙场,他将此事看得这般重,我不能弃之不顾、”李拓声音也低了下来,缓缓伸手拉过旺童,拥进怀里,重重叹气不再说话。
“此处交予副将,我与你一同去京城,”旺童吸了吸鼻子,“不论死活,你都要兑现承诺。”
“于此我只信任你,莫非你,其他人定守不住,”李拓笑意苦涩难言,“你在此,任重而道远。”
天方蒙蒙亮,李拓端坐于马上,凝视帐前旺童,“回去吧。”
旺童摇头,把头发捋到耳后,嘴唇嗡动着,却说不出话来,两人良久对视着,李拓才轻笑一声,“你莫非是怕了?”
旺童还是摇头,“你走我才不怕,你若是不回来,等战火平息,明年春天,我去你坟头挖了笋下去和你一起吃。”
李拓听得叹气,“我若是回不来,你就离开此处,多次强调,为何你就不明白?”
“我离开,之后呢?嫁做人妇,再生几个孩子?”旺童笑,“洗衣做饭,相夫教子,只是那人便已经不是你了。”
李拓一跃下马,快步行至旺童面前,才发现旺童已经泪流满面,双手捧住旺童两颊,吻了吻她的额头,“王旺童,你要活下来。”
再上马,李拓虽知旺童还在凝视自己,却已然不敢回头面对她的泪眼,只消一眼,可能便会打消离开的念头,很久以后,在一次与赵辛的夜谈中,李拓才道,“我一直自诩天纵奇才,才冠中原,直到那刻驾马离去不看她的泪眼,才知原来无能为力竟然如此刻骨。”
而赵辛却只是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小伙子,天迟了,你就在这儿歇息一晚再走吧。”
李拓把碗里的水一口饮尽,擦了擦嘴,看了看天色,摇摇头,“不了,多谢大娘。”
“小伙子有什么急事啊,在这儿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走吧。”
李拓摆手,上马拽着缰绳,不一会儿便见身后有士兵赶了上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疾驰而去,大娘端着茶碗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登基大典。
赵长衡缓缓步行至大殿,端坐于龙椅上,目光沉稳掠过不肯下跪的岭西王及其党羽,含着笑意,“王爷,为何不跪?”
“我堂堂岭西王如何要给一个皇子下跪?”
“王爷想必忘了,朕已经登基了。”
岭西王听到赵长衡自称朕,大笑不止,“皇子结党营私,专权乱政,与李氏一家在鹿茫镇蛊惑人心,与苍国奸细程皎烟勾结,胡作非为,你只道无一人知晓么?”
赵长衡缓缓起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岭西王何必说得这般含糊,若有证据,朕也倒勉强听一听。”
一党羽向前走了一步,“苍国进攻,只因程皎烟淹死于公主府,而又是皇子不纳苍国女子而招致战争,何况皇子能力薄弱,久攻不胜,实乃无用之储君,应由同是赵氏嫡亲的王爷取而代之。”
赵长衡神色沉稳,“岭西王是何意?今日乃朕登基之日,岭西王是要篡位不成?”
“天子之位岂是你类黄毛小子能当的,我乃前太子,由我自然天经地义。”岭西王笑得猖狂,“朝臣皆偏向我,你当如何?”
“先皇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继位储君赵长衡,从未写着继位前废黜太子赵殷,岭西王说朕专权乱政,王爷才是专权乱政多年,结党营私,残害忠良,不过多年来先皇心怀手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长衡念在与王爷结识一场,只要此刻认罪,倒能从宽处理了此次滔天大罪。”
岭西王面色阴沉,嗤笑一声,“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非要我兵变不成,眼下已有五万士兵围于城外,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这位子怕是坐不热了。”
赵长衡不慌不忙,扬手拍了拍掌,“李拓,你已可以出来了。”
李拓从椅后走了出来,手中捏着兵符,神色波澜不惊,“殿下,兵符在此。”
“李拓?”岭西王面色一变,“李拓不是在鹿茫山,何以此刻在此?”
李拓瞥了岭西王一眼,未语,躬身将兵符呈与赵长衡,“殿下请过目。”
“李拓,此时近郊有多少兵力,你且告知岭西王,单叫朕一人知道,也没什么意思。”
李拓起身,“是。西郊两万,东郊两万三千,北郊三万一千,方才还在集结,眼下应当已经集结完毕,请殿下指示。”
赵长衡没有指示,只是看着岭西王,“我并无指示,只是不知岭西王有何见教?”
“赵长衡,你只道我是三岁孩子么,就凭李拓几句话便能让我相信……”
话音还未落,便听城外喊声震天,一中年男子大踏步进了殿门,趋步向前,跪在赵长衡脚边,“殿下,青焱营已在城门外,任凭殿下差遣。”
岭西王面色变得刷白,向外奔出了几步,见一片黑压压,又折了回来,双腿一软,颓然坐在地上,喃喃,“不可能,我部署了那么久,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来人,把赵殷和他的党羽都押入大牢。”
“是!”
赵长衡命李拓跟随自己登上城门顶,俯视赵国为一睹天子风采而在城门外汇聚的来自各地的赵国百姓,低声道,“那日便说过,若有这一日,你我便共赏这日出。”
“微臣何德何能,不过尽了本分而已,”话虽如此,李拓的面色却无一丝半缕的惶恐之色,“高处不胜寒,臣恐高得紧。”
赵长衡瞥了李拓一眼,点了点头,“我恰好有些话要问你,你先去殿内等候吧。”
“是。”
登基之事总算有惊无险,大殿内赵长衡背对着李拓,“军师从何集来这么多兵力?”
“王知恩将军手头有些,但最主要的兵源,是向岭西王借的。”
“借的?如何借?”
李拓缓缓开口,“我早一日便已到达,从王知恩将军处得知,岭西王于偏远郊外集合了一股不小兵力,藏匿于山谷中,我便令从鹿茫镇同来的士兵,藏于深山,在昨夜便借助山谷放音以吼声震慑这股兵力,擒获负责头领,告知士兵岭西王已投降,他们便被收入王将军兵下了。”
赵长衡背对着李拓,看不清是什么神色,“有劳军师了,舟车劳顿,定很辛苦。”
李拓未语,只是静静等着赵长衡开口,后者顿了顿,旋即又道,“王旺童此刻在何处?”
“回殿下,旺童此刻还在鹿茫山。”
“鹿茫山?她还在鹿茫山你竟独自归来,还将兵力抽出?”赵长衡微微抬高了声音,扭过头来看着李拓,“赵辛来信,战事告急,陆清越正转移兵力,欲从鹿茫镇突破,举兵进入赵国,王旺童这般危险,你如何会不知?”
李拓未语,只是垂眸,“倘若旺童跟我同来,更会危险万分,臣且不能保证自己的性命,何以让她与我共同冒险?”
赵长衡面色沉了下来,“军师只道我必须你来救么?你若连她也守不住,如何守住朕的江山,无用之人朕不要,真到那日,朕也任性一回,既然她喜欢你,你便下去陪她。”
“殿下既已登基,臣即日便启程。”李拓抱拳,赵长衡微微颔首,“快些回去,京城已经安全,救下旺童,让她回来。”
正如赵长衡所说,陆清越在鹿茫镇展开了大攻势,没了李拓彻夜部署,旺童在应对起来颇为困难,虽然如此好在赵兵大多认识旺童,也愿意服从指挥,配合还算默契,前几日倒还能勉勉强强保持住守势,未被攻陷。
李拓一去不回,小半个月已然过去,依旧还没有从京城来消息,旺童虽心慌意乱,却也毫无办法,赵辛时常与旺童有信件上的通信,只是两人皆似无头苍蝇,面对陆清越诡异的战术,只得被动应战。
旺童被围困的那日,恰巧是个晴天的夜晚,月明星稀,天气也渐渐寒冷了起来,鹿茫镇林子里,都是喊声与惨叫声,旺童持剑,奋力拼杀,身总算与手下一起杀出了一条血路,人疲马乏,骑兵们紧紧跟在旺童马后,往林子深处奔去,身边士兵声音里带着惊惧,“王将军,会不会苍兵特意将我们引到此处,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旺童咬牙,抹了把脸上的血,“他们已经断了我们的后路,若不想现在就被赶尽杀绝,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士兵年纪小,一听旺童这样说,面色惨白,“这么说来,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