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夏宝丁(二)(1 / 1)
“未见你主动找过我,有何事要说?”
“我要与你谈判。”
夏宝丁不闪不避直视陆清越,后者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夏宝丁清了清喉咙,“我现在不过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妇孺,首先,倘若你把我囚禁起来,别人定会说你的闲话,你作为一国太子,这些言论实在对你登基不利。”
“还有呢?”
“再者,你放我回去,我能给你做奸细,只要你想要的消息,我都能从赵辛那里弄来,再给你,你既保全了名声,又能大获全胜,何乐而不为?”
夏宝丁一口气说完,满怀期待地看着陆清越,他凝视着夏宝丁,良久才道,“不可信,不过空话,你本就是不信守承诺之人。”
夏宝丁无奈,“你若都不信别人,我与你谈判,你自然不会接受。但你要好好想想各中利弊,对你绝对百利而无一害。”
陆清越起身,往外走,“说完了?夏宝丁,你走不了的。”
听到这句话,夏宝丁的怒火霎时被点燃了,扬手将桌上的茶杯挥倒在地,“陆清越,你以为把我留在你身边我就会愿意和你在一起了?你当我是什么?一盆花吗?!要我说多少次,我绝不会喜欢你,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陆清越眯起眼睛扭过头来,忽的想起穆花繁那日的诅咒,心中更是恼怒莫名,冷笑一声,“夏宝丁,你还是想得不够深,你只道我只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留你在军营吗?”陆清越顿了顿,轻声细语,一字一句极尽恶毒,“我就是喜欢看到相爱之人不能相守的痛苦模样,如李慕,如穆花繁,如你,如赵辛。我陆清越此生最不耽的便是因果报应,你不要与我在一起,我便偏要留你在我身边,你逃不走的。”
夜半。
夏宝丁奔跑在树林里,大汗淋漓,脚腕被枯树枝扎破,疼痒难忍,还是挣扎着逃亡,惊慌地四下寻觅,不见一点儿亮光。直至跑至湖边,隐约可见一些光亮,急急奔去,却见湖边隐隐绰绰坐着一人,不禁放慢了脚步,月亮从云中钻出来,夏宝丁才得以看清那人容貌,扑进那人怀里,呜咽不止。
“赵辛,赵辛……”
赵辛却并没有伸手抱住夏宝丁,只是木然站着,夏宝丁抬起头来,“赵辛,你怎么了?”
“夏宝丁,你以为你能逃脱的控制吗?永远不可能。”
身后传来陆清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地声音,夏宝丁紧了紧抱着赵辛的胳膊,却被他大力睁开,夏宝丁眨了眨眼,面前赵辛俊秀容貌成了陆清越的模样,夏宝丁扭头就跑,被一把拽住衣领,提了起来,丢进了湖里。
“啊!”
夏宝丁从榻上坐起,满头大汗,心跳如擂鼓,在黑暗中环视一圈,惊觉还是在苍兵军营,叹了口气,睡意被方才的噩梦驱赶得无影无踪,帐外略有响动,侧耳听了片刻,脚步声渐近,撩开帘子,点了灯,“怎么回事?”
夏宝丁面无表情地躺回榻上,给自己盖了被子,“做噩梦了。”
陆清越半晌没说话,轻声往外走,夏宝丁侧身躺着,一宿无眠。
鹿茫镇军营里,众人还沉浸在李将军战死的悲伤里,旺童常去李拓军帐里走动,两人情绪都好了许多,士气低迷,虽说以李慕之死来扬斗志,也未尝不可,只是赵长衡未去征求李拓的意见,只是让赵兵休息几日,待稍微好些了,再重整旗鼓。
权衡利弊,赵长衡更偏向于笼络李拓,而非一次胜仗。
“李拓,你饿不饿,我娘做了一些菜,你要不要吃一点?”
旺童提着食盒到了军帐,李拓摇头,“不用,你自己吃吧。”
旺童撇撇嘴,“我怎么吃得下,我娘特意做给你的,不给我面子也该给我娘个面子,她可心疼你了。”
李拓未语,旺童又连着劝说,李拓才走到桌边拿起旺童递来的筷子,随意吃了几口,旺童端着饭碗,看着里面几乎全满的饭,很是不满,“再这么下去,你都要活成神仙了,每天就扒拉这么两口,是得道了还是怎么的?”
“这几日食欲不振,多谢师母好意了。”李拓从旺童手上夺过饭碗,放回食盒,“回去吧。”
旺童拿起食盒,磨磨蹭蹭就是没走,“我在这儿坐会儿再走,可以不?”
“随你吧。”李拓自己在椅上坐下,垂眸不知子啊想着什么,旺童看得心里不舒服,转移了话题,“李拓,我最近有些烦心事,你能不能替我解答解答?”
“怎么?”李拓抬眸,旺童清了清喉咙,“夏宝丁生死未卜……”
“她不会有事的,”李拓语气淡淡,“陆清越不会杀了她。”
旺童点点头,悻悻然住口,想了半天才发觉这几日为了多让李拓开口说话,能问的能聊的都已经聊完了,只得起身往外走,李拓只是垂眸坐在一旁。
旺童撩起帘子,紧紧攥住帐帘一端,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稍稍抬高了一些声音,“李拓,我一直都说你斜眼是个毛病,但我此刻希望你能快点儿振作起来,哪怕你永远不好好看我斜眼一辈子都成。”
说罢扭头离开了,李拓还是垂眸,只是眼底微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竹扭头,见旺童提着食盒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心下便料想出大半,“拓儿又没吃?”
旺童无精打采地点点头,一屁股坐在王竹身边,把他面前的茶水喝了个精光,舔舔嘴唇,“爹,你有没有什么主意能他快点儿打起精神来?”
“父母双亡的打击岂是一时能平复的,再等等吧,日子长了会好些的。”
王竹不知又想到什么,哀叹了一声,旺童微微偏头,“爹,你为何叹气?”
“你李叔与我相识多年,只是不料他的结局竟是这样,我与他的最后一句话,也只是一句不算道别的道别,他临行鹿茫山时,与我戏说,‘王竹,我建功立业去了。’我告诉他‘量力而行,切莫勉强。’就此一句,再见便是那日的情景了。”
旺童神色沮丧,“我与李叔,没有道别,最后一句话也没什么特别,只是他吩咐了些事,就此而已。”
“他最喜吩咐人,与你说了何事?”
旺童努力回想,“莫嫁征夫。”
王竹一怔,没了言语,良久才在旺童的注视下长长叹了口气,“他果真这么说了?”
旺童抿唇点头,“李叔便是这么说的。”
“你长那么大了,很多事情不是全听他人告诉你,你需要有自己的判断力,你可明白?”
旺童还是点头,只是没有答话,王竹起身,“你把食盒送到你娘手里吧,今日之事只有你我知晓,不要告诉你娘。”
赵辛火急火燎展开信件,目光在信纸上来回移动,看完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为难,拍了拍手,帐外士兵就走了进来,“将军。”
“准备人马,再过两日,大举进攻。”
“是!”
努力想从纸上看出些许关于夏宝丁的蛛丝马迹,但见赵长衡就是对夏宝丁只字未提,便觉得夏宝丁还一切安全,还在鹿茫镇军营养伤,便放了心。刚想将信件烧毁,又闻有信从鹿茫镇寄来,急忙唤信使进来,还是赵长衡的信,只是赵辛有些奇怪,两封信为何不一次寄来,而是分作两次?
摆手让信使退下,赵辛撕开了信封,抖了抖信纸读了起来,只消一眼,就让赵辛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夏宝丁被俘,生死未卜。
分明不是赵长衡的字迹,却也让赵辛深信此信真实性,自小熟悉,他对李拓的字迹再熟悉不过了。
将两封信重新装入信封中揣进怀里,赵辛又拍了拍手,“来人。”
“将军。”
“到鹿茫山侦查,若有可疑女子,带回军营。”
“是。”
士气低迷,尽管赵长衡偷偷给赵辛下了进攻的命令,却还是无法攻克陆清越的队伍,转眼便又有两个月过去,夏宝丁行踪还是没能被发现,赵辛多次叫嚣让陆清越交出夏宝丁,都被反呛,甚至还有传出小道消息,夏宝丁早已经被陆清越收为小妾,送回苍国府邸去了。
赵辛虽气,却全然不信这类说法,他相信以陆清越的做派,极有可能会做出此事,只是他无端地相信,夏宝丁绝不会就此屈服,因而从未放弃过搜寻,只是总是无功而返,侦察兵都挫败了起来。
“听说小侯爷还在寻找妻子?”陆清越拽着缰绳,马在身下踱着小步,“像你这般年轻有为,再娶也是易事,妻子多月未归,早就琵琶别抱了,小侯爷要知难而退才是。”
“琵琶别抱?”赵辛意味不明地笑笑,“你对宝丁倒是上心,只是她心中只有我一人,何来另嫁一说,宁缺毋滥的道理,宝丁想必也和你说过了。”
陆清越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棒打鸳鸯之事我偏就最喜欢,小侯爷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大度多了,只是清越没想到,夏宝丁这般雪肤花貌,温香软玉在怀,小侯爷如何舍得离开京城,要是清越得此女子,定锁之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