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太子长衡（1 / 1）
金銮殿上，气氛压抑。
赵国天子坐于龙椅之上，神色阴沉，“苍国已侵入我国边陲，眼下鹿茫镇水深火热，可有人愿为朕效劳，护我大赵平安？”
朝臣皆噤声，李慕大步而出，在殿下跪了下来，“臣李慕愿出征，将苍兵驱逐出境，保我大赵子民。”
“好，”天子点头，“朕有爱卿这般忠良臣子分忧，朕深感欣慰，不知还有何人愿与李爱卿同去？”
“陛下，儿臣愿与李将军同去。”
声线舒朗，众朝臣皆侧目，太子长衡立于一旁，身形颀长，挺立如翠竹，天子却并未理会，目光扫过群臣，“怎么？无人愿意替朕分忧了？”
“陛下，儿臣……”
太子向前走了一步，却被岭西王抢了先。
“陛下，绝非臣不愿分忧，而是臣知道，李慕将军家中有一子，名唤李拓。在京城因聪颖沉稳声名鹊起，剑术也非同一般，”岭西王笑里带着深意，“臣有幸也目睹过，着实这‘诸葛少年’的称号不是虚名，只是不知这李拓是否和李将军一般忠义，愿为陛下分忧解难，和父亲共同进退？”
李慕暗暗咬牙，“陛下，犬子与臣忠心耿耿，自然愿为陛下分忧解难，只是犬子年纪尚幼，剑术不精。若是与臣同去边陲，怕丢了我赵国的颜面，让苍兵以为我赵国无人。”
“李将军护儿心切，情有可原，但李拓的聪颖众人皆知，绝非如你所说的这般不济。李将军莫要再谦虚了。”岭西王假意和善地拍了拍李慕的肩膀，李慕拳在袖下攥的死紧，青筋迸出，“陛下，犬子确实……”
“李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众人皆知的事，就不必再推辞了。”岭西王佯怒，打断了李慕的话头，太子站在一旁，唇角一勾，并未言语。
“李慕，是不是舍不得你的宝贝儿子了？”天子适时开口，李慕还没来得及否认，又听天子幽幽道，“朕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虎父无犬子，既然李拓是你李慕的儿子，就绝非一般人。朕晓得你的担忧，这样吧，朕把唯一的外孙也派出去，与李拓一同出行。辛儿好斗，便让他为将，李拓好文，为军师，你看如何？”
李慕跪倒，声音喜怒难分，“臣遵旨。”
“边陲安危，就靠你了。”
皇帝摆了摆手，“退下吧。”
李慕起身，缓缓回列，太子让了让位，侧身对李慕低语了几句，李慕冲着太子点了点头，无言退下。
“陛下，此番苍国来势汹汹，从京城只派出三人，是不是人数不够了些？”
“怎么？”天子看着岭西王，表情带着疏离和冷漠，“岭西王也想去？”
“陛下若觉得还是人手不够，臣还能为陛下推荐一人。”岭西王岔开话题，冲天子抱拳，“此人陛下也熟，近二十年前，还到过此殿，和陛下有过一面之缘。”
“何人？”
“京城一间书屋的主人，王竹。”
“王竹？”天子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此人朕确实有些印象。眼下怕也是一把年纪了，如何上得了战场？”
“陛下别急，”岭西王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李慕，李慕面色难看至极，并未出声，岭西王接着道，“此人有一女，拜李将军为师。机智伶俐，鬼主意多，聪明的很，功夫也颇为了得，若有此女同去，想必定会事半功倍。”
“王爷简直胡闹，”李慕大步走出，沉声道，“女子与男子怎会一样？保家卫国乃男儿分内之事，她还是个丫头片子，如何上的了战场？”
岭西王轻蔑地笑笑，望着天子，避重就轻，“陛下可还记得当年鹿茫镇夜袭一事？李慕将军，和当今驸马爷王知遇，还有书屋主人王竹在苍兵的夜袭下，强撑数时辰，王竹更是英勇有如神兵天降，仅以一人之力挡下了近百骑兵的入侵。此人之女，有多了不得，就不用臣再多说了。”
李慕咬牙，“她虽为王竹之女，但与其父无一点相像，只是个心智不全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王爷这般评价实在高估了这孩子。”
“臣只是就事论事，那日在李将军府上一聚，此女口齿伶俐，剑术精湛，不过动动嘴皮子，就让在场之人无言以对。在面对剑术高手时，机智应对，巧妙得胜，与她父亲如出一辙。”岭西王顿了顿，看了看天子眼色，“陛下，此女当好好利用才是。”
“陛下，只是一介草民，如此兴师动众，派遣一个平民少女出征，反倒折了陛下的威名，”太子声线清朗，拱手垂首，“实为不妥。”
“不知皇子有何高见？”岭西王看着太子，眼睛有些说不出的贪欲，如同饿了多日的豹子凝视着一只年幼的小羊羔，太子不闪不避，平静直视岭西王，“并无高见，只是王爷也有说错话的时候，无人纠正，怕误了陛下的判断。”
“长衡，退下，”天子一声呵斥，太子垂首称是，退了一步，又听天子平静道，“他乃你皇叔，做太子久了，就连血亲也不顾了？”说罢看着岭西王，神色和善，“你接着说。”
“陛下无需指责皇子，臣一把年纪了又怎会和皇子计较，有了教训下次不再犯便是。”岭西王大度地笑笑，“同为赵氏子孙，臣自然是识大体之人。”
朝臣皆噤声，一言不发，天子露出疲乏之意，“朕有些乏了，可还有其他事要禀报？”
“陛下，此女名唤王旺童，不知……”
“长衡，你去邀请此女，无事便退朝吧。”天子阖上双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儿臣遵旨。”
大事不妙了。
旺童第二次听到这句话时，是在大街上。
旺童和夏宝丁正小摊边买小饰品，林花遥遥跑来，一把拽过旺童的胳膊就往回拽，紧张得嘴巴都不利索了，“大，大事不妙了啊！”
旺童也吓得够呛，冲着夏宝丁使了个眼色，夏宝丁摇摇头，用唇语告诉旺童，你的蛐蛐儿我藏在赵辛府上了。
旺童舒了口气，随着林花拽着往回走，夏宝丁手里攥着个小糖人，悠闲跟在后面，走了好一段路，旺童看见林花满头大汗，纳罕道，“娘，出什么事儿了？”
“你李叔来了，说一会儿太子就到，来找你的。”
旺童用袖子擦了擦林花额上的汗，听到林花说来找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来找我干什么？”沉吟了片刻，恍然道，“来找宝丁的吧？”
旺童说完斜睨了一眼宝丁，“长得漂亮就是让人操心。”
夏宝丁没理会旺童，心里嘚瑟，长得好看是我的错咯？
林花摇头，“就是来找你的。你李叔说的不太清楚，但确实和宝丁没什么关系。”
旺童心里这个纳罕，见林花也是云里雾里，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也没再问下去，两人加快了脚程，赶紧回了书屋。
旺童一进书屋，就见李慕站了起来，大步而出，拽住了自己的胳膊，“旺童，你准备准备，太子一会儿就到。”
准备？
旺童心中预感不太妙，有些不知所措，“来了就来了，要准备什么？”
“叫你去准备你就去，一会儿人就到了。”林花急急打断，旺童面上风云变幻的，杵在原地没动，看着王竹又看看李慕，“换什么衣服啊，我又不嫁给他。”
李慕叹了口气，“准备茶水啊，傻孩子。”
旺童怔怔反应过来，“哦。”语毕扭头进了厨房，夏宝丁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旺童飞了一记斜眼。
夏宝丁也跟进了厨房，见旺童慢悠悠往茶杯里丢茶叶，有些不解，“不是叫你快点儿吗？”
“就来一趟，至于这么隆重嘛，”旺童不以为意，“瞧我娘那架势，要不是时间不够，这会儿肯定烧热水褪猪毛，给太子杀只猪，吃不了兜着回府了。”
夏宝丁一本正经地点了点旺童的脑袋，啧啧啧数落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你爹，太俗气了。”
旺童正往茶杯里沏热水呢，突然听到前厅里李慕喊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随后就是跪倒的声音。
旺童一个激灵，热水沏了满手，疼得咬牙切齿的，隐约听到屋外几人交谈，“王姑娘呢？”“正在沏茶，叫太子殿下久等了。”“不妨事。”
总算收拾妥当，旺童端着茶碗走了出来，逆着光隐约可见一个年轻男子瘦长身形，李慕急忙快步赶来将旺童手中的茶递与太子，赵长衡接过，目光落在旺童面上，旺童此时才看清了赵长衡的样貌。
眉眼深沉，目光专注，虽其貌不扬，却气宇不凡。
单论身形气度，琼林玉树，不过如此。
单看这相貌，定不是夏宝丁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