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灭门之灾(1 / 1)
默城喜欢那样的旋律,喜欢那样的时光,以至于他常常独自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反复念叨那几句简单而美妙的歌词。因为那是夏雨静唱给他的,只属于他的。
孤寂的夜充斥着不一般的甜蜜,整个府中似乎都有着幸福气息绵延。待黎明日后,众人仿佛都做了一个美妙而甜蜜的梦,在歌声的伴随下有了那个甜蜜而美好的没有瑕疵的梦。
夏雨静擅长的不是唱歌,而是讲故事。而庸默城也更痴迷她的故事,以假乱真,仿佛可以来一次周庄梦蝶。而歌声只不过是伴奏,故事才是最真实,似乎可以身临其境。这样自己便可以挣脱现实的束缚,给她给自己应有的一切,也可以抛弃所有的牵绊,不管她是不是过客,自己都会跟随她,伴她天涯海角。
深冬总是阳光吝啬,每天面对的几乎是朦胧如厚纱的浓雾,几乎罩住所有,只留下懵懂的影子。但是,庸默城喜欢冬天,可以暂时遮住瑕疵落下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纯洁着,也仿佛洗掉了双手的血迹和整个世界的污秽。洁白而安静祥和的世界没有一丝欲望。他喜欢这样的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有着母妃有着夏雨静。
灰暗的晨光映射在窗前,高挺而英俊的男子依窗而站。依旧是一身紫蓝色官袍,胸前的紫荆花似乎开得格外鲜艳。三千墨发垂至腰际,随着寒风在空中凌乱起舞。蓝色的眸子透过面具直视着手中的画,熟悉得有些陌生的画像美丽得不真实,自己从未如此仔细观赏过自己的容颜,而她默画得有声有色。可见,她注定是将自己放在了心上,如此,足矣。
门外烟笙,久久站立。一夜未离开,回过神已经是黎明泛渡。在他的记忆中,曾有多少个夜晚亦是如此。不奢求之留恋,不逾越之伴随,无声无息,有自己一席之地就足以,如此这般就好。
“烟笙大人,一切准备妥当。”胜德粗狂的嗓音打破缘由的宁静,栖息在笼中的小鸟拍翅预备费翔。
烟笙依旧站立在门前,目光注视着屋内,似乎在揣测什么。胜德是个急性子,看着烟笙不理预备上前敲门却被烟笙拦下:“胜德,再等一等。”
“等什么?”
等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感应到了四哥的难过和痛心。知道四哥还放不下她,放不下躺在寝宫里安睡的倔强女子,那个女子就是四哥的劫,一生无法泯灭的劫。
“胜德,你在乎过一个人吗?”低沉的眸子划过一丝看不清的情绪,烟笙冷不丁的问着,似乎在寻找某个自己一直处在迷惘边缘的答案。
欧阳胜德蹙了蹙张飞眉,虽然不知晓烟笙这样的问的缘由,不过还是老实的挠挠脑袋,道:“有,不过是一段逾越的青睐。”
逾越........吗?烟笙苦笑。看来不止他一个人如此痛苦,还有人陪着。烟笙忽然伸手拍了拍胜德宽大而厚实的间,道:“有时候静静跟在身边就好,奢求太多反而弄巧成拙。”
两人相视一笑。将心里的苦化为笑,这样就可以一笑而过。
咯吱。深红色的香木门扉慢慢敞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影,高大,挺拔,傲慢,桀骜。只是一夜,三千墨发有着几丝白发躲藏其中,即使隐藏得再好也会一目了然,木然于心。烟笙想伸手触摸那荀白的发丝,却终究止住了手,将心痛埋在最深处,体会他的难过,分享他的难处。
“准备好了吗?”低沉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冰冷响起。
欧阳胜德单膝跪地,道:“回四皇子,一切准备就绪。”
庸默城仰天长叹一声,似乎用尽毕生所有力气,道:“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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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透过被褥直袭冰凉的躯体,身心疲惫从未有过的厌倦。夏雨静慢慢直起身,看着这副病怏怏的身体叹了一口气。半年前的胃病又犯了,夏雨静翻身想下床,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过脑中。她想起了,在客栈那一次,那个吝啬得连药都不给她用的四皇子。傲慢的神情现在都如此清晰。
回过神,夏雨静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现在已经是日过三干,为什么府里如此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稍稍缓了一口气,穿好衣服打开门。
有些记忆的院子却不是熟悉的四皇子府,原本清新的寒气中透持着让人恶心头晕的血腥味。夏雨静心惊胆战的提步走出门栏,却在下一秒跌倒在地。
长廊上,鲜红的长廊,精致而美丽的长廊因为血液的渲染更加耀眼,仿佛要生生刺瞎双眼。人的身躯横七竖八躺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雪落在血泊中,瞬间即化。夏雨静呆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地上无数具尸体,连本身因为病魔折磨的疼痛也都消失殆尽。
这是相府。
这是有着爹和娘,有着夏年和夏言的家。
在那个风高月晚中,那个俊逸的少年吹着笛子,悠扬美妙的笛声缭绕于心,少年美丽的轮廓在月色的照射下甚是迷人,温柔的表情侵染整个身心。那个少年总是一脸温柔。对于失忆的夏雨静那个少年第一次对她说:我是夏言,夏季的言语,所以要温柔清澈。第一眼夏雨静便喜欢上了这个名叫夏言的大哥。还有一个少年,比夏言更有几分俊美的容貌,没有表情的脸庞对旁人总是冷冰冰的。可是他骨子里温柔没人能及,他递过来的衣服总是恰到好处感觉无比温暖,他说的话语总是惊人,他总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冰冷的眸子总是隐藏着变化莫测的情绪,他总是站在暗处看着这个绚烂无比的世界。他倔强,他坚强,他善良。当忧怜说,他曾在自己灵柩前无声哭了一夜,自己的心仿佛就像被抽干了底气。
一切一切都像是在昨天,那些美好记忆的地方就在眼前,可是都被血迹侵染了。
夏雨静双目呆滞站立起身,跟着记忆走向前厅。一路上的尸体都面目狰狞到死不瞑目,原本有着一些一面之缘的人也都躺在血泊中睁大双眼流连的望着这个本属于他们的世界。夏雨静边走边捂住左心房,踉踉跄跄的步子在风中甚是残弱,犹如一只濒死的蚂蚁。
整个相府,死气沉沉,血迹漫天,处处充满绝望和恐惧。
“爹,娘,二哥,你们在哪?”一步一步走着,每一步都在于每一个生命告别,每走一步也耗尽了她每一份生命。
好容易有个家,好不容易有个像样的家人,好不容易有个爱自己的家人,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栖息心灵之所的地方。即使自己是冒充的,即使自己是假的,即使这一切都是别人的,可是她也愿意保护,愿意维持,她也愿意去爱着,到底是谁这么残忍,到底是谁........
“庸默城?”夏雨静低下身捡起血泊中的一块玉牌,那是庸默城的令牌,她见到过。
“庸默城,庸默城,庸默城,庸默城,庸默城.........”是庸默城下的手,夏雨静狠狠揪住自己心脏,眼泪落下砸在玉牌上,就像要砸穿。
夏雨静从来不知道,真正恨一个人是怎样的情绪,完全到窒息心如压着千斤顶喘不过气。
皇朝变更。只是一天的时光。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相府一夜之间满门被灭,一天之间皇朝改朝换代。快得只是足够一场梦的时间。
先皇庸锦天被刺杀在玄武门,先后殷氏洛梅赐白凌三丈吊死于静延宫。太后终生囚禁于安宁宫。朝廷上下官员变更,一朝天子一朝臣,该罚责罚该赏则赏。
夏雨静坐在简陋的马车里,对车外的传言闭目不闻,只是一心放在马车里另外一个人身上。
“呲.......”似乎因为一阵颠簸,惹得身上的伤口欲裂传来一阵疼痛。听到叫声,夏雨静赶紧走到伤者身边,一边触摸容颜一边温柔道:“二哥,你醒了么?”
夏年微微睁开眸子,映入眼中的便是最想见的人,不顾伤痛,伸手将夏雨静揽入怀中,喃喃低语:“雨静。”夏雨静回抱着坚硬的后背。夏年似乎想起了什么,放开夏雨静上下打量:“你有没有受伤?”
夏雨静憋住眼泪,笑了笑摇摇头。她欠夏年太多。
夏年放松,才发现自己身上有伤,随即有些吃痛的躺下。夏雨静怕马车再颠簸,随即将夏年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这样他可以好受一些。
一路都无话,夏雨静不问,夏年也不说,两个人格外的默契。
待夏年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一张破旧不堪的床上,简陋得不像话的茅屋,周围泥土修建的土房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上的伤好些了,随即穿上床边的衣服拉开布帘。
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雪白的世界中寻寻觅觅,仿佛一触碰就会消失。
“雨静?”夏年提步向前,似乎这就像梦,一个好不真实的梦。
夏雨静听到呼喊,随即起身朝夏年奔过来,通红的脸颊带着几丝急促:“醒了?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快进屋。”说完便推搡着夏年进屋。
一个转身,夏年将夏雨静紧紧抱在怀中,在体验到那一丝温暖时,嘴角才微微扬起。头深深埋在夏雨静的颈窝,有些恐惧道:“我还以为这是梦。”
满是泥土的双手停滞在空中,夏雨静感觉到了温暖,随即道:“二哥,这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