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回旋（1 / 1）
温暖的熙光透过香木照进屋子里，高挑俊秀的背影落下寂寞的萧条，看得夏雨静一阵的心酸。
“檀思，她是个好女孩。”是啊，檀思很好，一脸天真的少女，笑容随时挂在眉梢，总是一副纯真的样子，让人看着怜惜。如此坚强努力的女子应该落得自己幸福的下场，可惜，她选错了对象，选错了时机，选错了不该存在的那段断缘。
澌岸的背僵持了几秒，背对着夏雨静，语言有些无奈：“有些事，强求不得。”
樱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心里一丝悸动。
夏雨静揭开壶盖，专心放置一旁，动作流畅到优雅。澌岸转过身，看着一股液体随着壶延下注倾倒在眼里，眼里透着莫彻。
“莫名的熟悉感，或许真的有望。”真的有望，我澌岸就是你夏雨静苦苦寻找的夫婿庸默城。
夏雨静微微斜眸，端起药碗，动作优雅，走到澌岸身边，道：“有望什么？”
澌岸摇了摇头，接过药碗，取下面具，仰头喝下。没有一丝迟疑，没有一丝怀疑，仰头喝下，哪怕是穿肠毒药。
不知哪里来的信任，如此真实。事后想起都有些害怕。
“明日再来。”
夏雨静点了点头，看着离去的背影，心里一股暖流。
或许，不论是作为澌岸，还是作为庸默城，我都逃不开你。
待澌岸离开，甄叔开门而进。
“小姐，有人求见。”
夏雨静没有想到，见她的是檀商和一位资深老练的老爷子，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是为了全村人性命而来。
终究还是知道了。澌岸就是当今圣上。
上一次在布店，和织锦--玄翊，故意使了一计，让他们知难而退。
老爷子那双深邃的混沌眼神看得夏雨静一阵寒颤。他们救了默城，应当感激不尽。可是默城毕竟不是普通庶民，他身系千万民众，他身系天朝江山，他背负万众名声。
他该回到原来的位置，他应该负起自身的责任，即便是失忆，即便他现在是澌岸而不是庸默城。
夏雨静微微点了点，让甄叔沏了茶。高贵的神态却不失尊敬，让檀老爷子倒是几分刮目相看。
“上次不知小姐身份，还请小姐恕小人不礼之罪。”商叔站起来对着夏雨静行了一礼。夏雨静站起身，拉住商叔，倾颜一笑道：“商叔不必拘礼，眼下我也只不过是一介庶民，靠着说书维持生计，何来身份之攸。”
闻声，老爷子也站起来，手持拐杖，面色透着几丝苍老，暮然扔下拐杖，双膝跪地。
“您这是？”夏雨静吓了一跳，随即拉住老爷子不解道。
“想必小姐也知晓我们来这里的缘由。都怪老朽一时糊涂，既然不知晓是皇上亲临，老朽罪该万死，不过檀溪村的百姓没有一丝瓜葛，还请小姐说个情，保村里人的性命。”
夏雨静抽回手，看着老爷子，冷冷道：“檀老爷子，在您眼里，皇上就是这么不堪入目乱屠杀百姓的人吗？”
犀利的目光犹如利剑，完全没有刚才的敬佩和善之色，有的只是摒弃之情，看得商叔一阵寒刹，连连认错。
“小姐，息怒。我叔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还未等檀商说完，夏雨静便摆了摆手，拉起老爷子，恢复一贯的轻淡，道：“皇上虽然是四皇子时，有过不少残言，但终究是谣传，你们也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何时看到过他真正的残暴嗜血入魔？他只不过是身系天下苍生，为保万民安平，如若不是他何苦明知打不过却亲穿战袍盔甲御驾亲征，如不是为了江山百姓，他何处面临死局落得失忆家人往事回顾不得？您说是不？檀老爷子。”
是啊，四皇子从八岁丧母被囚禁在宫都，直到十五岁才回皇朝征战沙场，不过是个在撒娇的年纪却已经生死相斗，经历战死黄沙数百场，他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一心一意为了复仇吗？那他大可不必做到如此。四皇子生性残暴，嗜血入魔不过是在战场上留下的英姿飒爽，敌人汇至言托，又有多少人见过他曾无缘无故杀害普通庶民百姓？一切终究是谣传，以讹传讹罢了。
檀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愧疚到：“是老朽糊涂，老朽罪该万死。”
夏雨静莞尔，道：“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檀老爷子应该是在天朝四代入职政朝，不怪不惜。只是以后我希望你们可以放眼看清，这个世界是谁在明朝正举，虽不及感恩到得，但起码让当局者觉得值，觉得这个江山值得守护而已。谣言止于智者，而檀老爷子更是智者中的智者。”
骂人不带脏字，中间还带着威胁。还无语还迎。
檀老爷子愧疚的点点头，道：“让小姐见笑了，都是老朽愚钝。”
“那，小姐，我们.........”商叔有些迷蒙，不知所措。
夏雨静坐回原位，端起茶盏，轻轻捏了盖子，笑道：“商叔，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介说书人，还希望商叔以后多多捧场，雨静感激不尽。”
老爷子捋了捋花白胡须，道：“小姐之意老朽明白，我们这就告辞。”
“走好。”
待人离去，忧怜和甄叔从一旁出来，纳闷道：“小姐，为何不让他们把四爷和檀思的婚事取消了？”
夏雨静一手撑着额头，一手端着茶杯，抿嘴一笑道：“因为我了解默城。”
夏雨静了解庸默城，同时在心底，也相信着他，无比相信着。
澌岸执着棋子，习惯性的单手撑着下颚，犀利的双眼在棋盘上打转，前狐后狼，不管走哪一步都是险招。他时常将自己逼上绝路，虽然他掌握着黑白两子也依旧步步为营。他总觉得在自己深处某个地方有个东西在一直一直悸动，直到遇到那个女人，那个一脸风轻云淡却内心澎湃七情六欲齐全的奇怪女人，那份悸动慢慢幻化成一句一句言语和情绪。
所以他期望他是她口中的庸默城，那个谜一样的男子。
若，他真是庸默城，会怎样？
若，他不是庸默城，那她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么？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胡乱的闯入，然后胡乱的乱认一通，最后还留下余悸。
她坐在台上，讲着别人的故事，流下自己的眼泪。看得让人心疼。看来，她真的很爱她的夫婿。
“想什么呢？澌岸”檀思微微一笑，两个酒窝如同午后的阳光。她说，檀思是个好姑娘，到底是出于什么角度说的呢？如我真是庸默城她的夫婿，难道她就不在乎他另娶她人吗？
不，若是不在乎，那当初讲到‘你休忧“文齐福不齐”，“停妻再娶妻”。休要“一春鱼雁无消息”！’时为何流泪，为何眸子如此痛苦寂寥。她终究是掩藏不住了。
“在想，我下的每一步棋仿佛曾经走过，全身心的走过。”
檀思依坐在旁边，看着澌岸。没有面具，清晰绝美的容貌，轻轻一笑，道：“澌岸，你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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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城，你长得好漂亮。”
“我的雨静也很漂亮。”
“默城，你真好。”
“只对你好。”
“默城，下午陪我玩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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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一个男子怜惜自家生命一样的抱着怀里的女子，眼中的宠溺和柔情宛如倾世。怀中的少女笑得像个孩子，幸福的像个孩子。
澌岸抱着头，虽然痛苦，可是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心里有股温流。他喜欢那样温馨的画面。
檀思急道：“澌岸，我去请大夫。”
澌岸抬起头，蓝色眸子中有着异样，那种异样仿佛抽干了檀思所有的力气。“不必了，缓缓就好。”
缓缓就好，因为他想存留那一幅幅温馨的画面，甜蜜的话语。
“澌岸。”檀思欲言又止，看着澌岸，自从夏雨静出现后，以前一切祥和的画面现在正在支离破碎，她该怎么办？“你会娶我的，是吧。”
别过头，看向窗外。夏天降至，澌岸从心底讨厌夏天，让人莫名烦躁，可是现在听到隐隐约约的蝉声很安宁，似乎她就坐在对面，一脸淡然，风轻云淡，似春熙的柔风。
“檀思，若我恢复了记忆，我便会离开。”
风，吹扬着青丝，吹动着树叶，发出一阵阵沙响，像丛林中别有兴致的乐曲，夏天的乐曲。
檀思将耳边吹乱的青丝别在耳后，握住澌岸纤细修长的手，笑中带泪：“天涯海角，不离不弃。我一定做得到。”
因为，我们已经约好了。
是啊，一定做得到，即便是恢复了记忆，即便他真的是皇帝，那她也愿意留在他身边，不乞求与他相拥而视天下，只希望自己站在角落可以看清他的身影，知晓他的喜怒悲欢。
澌岸转过头，看着檀思，坚定的笑容带着泪花。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檀思哭，如此心酸。
但是。
“有些事，强求不得。”就像爱情。
一句话似懂非懂，檀思擦干了眼泪，露出了笑颜，道：“我虽然不懂下棋，可是我甘愿做一枚棋子，因为执棋者是澌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