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擦肩而过1(1 / 1)
有些古旧的小别院,旁边有座小湖,柳叶随风様翻,倒映在清脆的水里。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痛苦的闷哼声致使水波微漾。
澌岸抱着头,靠在墙上,脸色惨白,瞳孔涣散。
檀思紧紧抱着他,安慰道:“没事的,澌岸,过一会就好了,没事的,澌岸。”
年过花甲的大夫,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观察有些痛苦的男子。半响才道:“看来恢复记忆不可勉强,免得身体吃不消。而且他脑中积郁的血块还没有消失,现在螫针有点勉强。一切得看造化了,思儿,你也别太过担忧,说不定失去记忆对他是好事。”
檀思看着澌岸,心里不是滋味,险些哭出来。道:“我不想再看到澌岸如此痛苦了,那就等吧,等天意。”
大夫点了点头,收拾药箱:“不过他身体恢复得不错,相信再过个把月就会伤势痊愈,到时,如果他愿意就再试试,不过,把握也只有五成,痛苦却是千倍。”
澌岸慢慢恢复了些,神色聚集,脸色也慢慢正常。檀思将他扶躺在床上,嘱咐了几句便和大夫跟了出去。蓝色瞳孔盯着天花板,在刚才,有个身影强行闯入脑中,和在水里的倒影中看到的影子一样,娇小有些纤细,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面容,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零零碎碎,像一张被撕成千万张碎片的画,如何也拼凑不起,但是却很熟悉。
“静............儿.........”
猝然坐起身,扯痛了背后的伤口,澌岸皱着眉,喃语:“静儿,是谁?我为何........”
檀思进屋正好看到澌岸坐起身,有些惊讶却还是面带微笑走近道:“澌岸,好好休息一会,我去煮些粥和青菜,大夫说最好吃些清淡的,等你恢复好些,我们一起去河谷城可好?”
“青菜.......”有些熟悉的感觉,却也有些忌讳,也有些暧昧。
檀思笑道:“怎么?澌岸不喜欢吃青菜?”
过了半响,澌岸才抬起头看着檀思回道:“没。”
田园的日子过得很平淡。渐渐地,澌岸也会干些农活,有时会和檀思上街卖卖鸡蛋和蔬菜。澌岸很聪慧,村里有些处置不了的事物会拜托他处处办法。上一次村里莫名其妙的丢了几只鸡都是他在纸上画了画图就找到了。檀爷爷老了,现在村里多了这么一个信任力强可靠的人当然是雪中送炭,村里的姑娘更是每天往檀思家里跑,送刺绣送花的,数不胜数。
澌岸穿着单衣,在院子里劈柴,听到屋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丢下东西赶进屋的时候正看到檀思翻出一团东西,好像是他以前的。檀思见到澌岸,笑笑道:“澌岸,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戴着这个面具的。”
接过面具,细细打量。上面花纹精致,纹路雕刻逼真,右眼下出事一簇盛开的紫荆花,淡紫色逐渐汇成白色,很美丽。
“以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戴着面具,后来看到你的容颜时终于明白了,只是一张这么绝美的脸为何要遮起来呢?现在我也明白了。”
澌岸不明所以,看着檀思等待她的下文。檀思站起身,笑道:“澌岸,你以后还是戴着面具可好?这样村里的那些人就不会三天两头过来,还一脸花痴样,送这送那的,明知道我送不起。”
澌岸轻轻抚摸她的头顶,道:“你送给了我一个安身之所,这就足以。”
檀思清丽可爱,从醒来时的第一眼到看到她到现在,脸上随时都带着微笑,似乎从不离开。看着她似乎每天都可以见到阳光,都是一个艳阳天,似乎她就是黎明的楚光。喜怒哀乐也好,悲伤痛苦也罢,她总是微笑着,所以村里人才叫她笑甜思。
她说,没必要把悲伤不快留给别人。
澌岸每当心里纠结的时候都会回味这句话,似乎就开朗了很多。
檀思总是为他做很多事,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不知道回应,也许,以后某一天,某一刻,他突然就想到了,该如何面临这个本该熟悉却陌生的世界。他感谢,庆幸,他还活着,虽然失去了记忆 ,虽然未来成了谜,可是他却有资本去了解,去追寻。因为他活着。
后来,当檀思拿了一株快要凋谢完的樱花枝气喘吁吁出现在他面前时,那一刻似乎他就找了。尽管他拉着她的手心里会很空虚,尽管一直有个影子在脑中不断屏碎,尽管自己丢了过往。可是,那一刻,看到零瓣零花后面那因跑路而通红的微笑容颜时,时间就定格下来了,似乎看到了以后,平淡却温馨的以后。
日子过了三四天,檀恩似乎也和澌岸合得来,三天两头往别院跑,澌岸本就话不多,有个檀恩倒是热闹很多。
“澌岸哥,你看这瓶子里只剩下干枯的树枝了,为何不扔?”檀恩抱着一个花瓶来来回回在屋子里打转,瓶中因为花谢而显得枯枝难看的樱花枝丝毫没有生命活力。
澌岸接过瓶子,将它放回到原来的位置,道:“留着也不碍事。”
檀思倒是笑着道:“恩儿,你瞎操心干什么,爷爷和商叔呢?让他们晚上过来吃饭。”
“他们去镇上了,说是商量去河谷城的事,眼下也应该回来了,我这就去叫。”说完檀恩便撒腿跑开。
“檀商,回来了,从禹都带了很多布匹,说是在镇上开几家布店。檀商呢,是檀爷爷的侄子,也是我叔叔,我经常唤他为商叔。自小,除了檀爷爷就商叔对我最好了。只是檀爷爷家室落魄以后,商叔就跟着檀爷爷的儿子青叔走了。”
澌岸轻轻哦的一声,檀思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只是他走的时候我才豆蔻之年,眼下突然回来倒有些不知所措。”
“情意还在吗?”
檀思一笑道:“当然,虽然那时我小,可是我清楚的记得商叔对我的好,就像爹一样,我一直记着呢。商叔是个好人,等会澌岸你见着就会知道了。”
“不管离开多久,只要没忘,情意还在,一切都会好。”说完,澌岸离开屋子重新回到院子里劈柴。檀思轻轻一笑,拿着衣袍披在他身上道:“虽说快入夏了,可还是有点凉,你身体刚好,得注意些。”
夏雨静醒来的时候感觉手有些麻木,幡然起身就看到自己的手一直被李浩握着。微微动了动,李浩睁开眼睛,温柔一笑道:“醒啦。”
要不是看到是古时候的建筑,夏雨静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回到了那个屋子。因为偶尔自己醒来便可以看到李浩温暖如昔的笑容,就像一股暖流贯穿整个身心。
“谢谢你,李浩。”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谢谢你的坚持不懈,谢谢你的温柔,也谢谢你的爱。
李浩收敛笑容,却依旧一脸温柔轻轻触摸夏雨静的头,道:“你的毛病还真是没改,看来四年,你什么都没有变。不过这样,最好。”
夏雨静休息了几日,也错过了妖姬盛典。阮诺倒是跟着十七爷在街上观澜。妖姬盛典很是热闹,几乎小镇上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现是膜拜,后是祭祀,再是点莲花灯。点灯的时候,忧怜也去了,说是看看热闹。夏雨静知晓她的心思,也笑笑地让李浩一块去。
最后,热闹的客栈也只剩下夏雨静和甄御医两个人。
甄御医很早就认识夏雨静了,说起来还是夏雨静几次的救命恩人。不过在甄御医心里,倒是愧疚得很,不光是三番几次都束手无策,还对庸默城和璃妃也是。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璃妃的死和庸默城多年的仇恨,还有一夜之间改朝换代,这些种种原因,都归根于他没有治好璃妃。
微弱的闪烁烛光,映照在四周,灯笼换成了黄色的,看着舒心些。夏雨静坐在阁楼边,听着庸默城和璃妃的的故事,似乎自身沉沦,直到甄御医讲完,夏雨静都没有回过神,就算泪流满面也无知晓,只知道心一阵阵刺痛。
也只有璃妃这样绝美的人才会生下庸默城那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只是璃妃苦了一生,在皇宫囚禁了一生,到最后却是含恨而死。
如有机会,夏雨静真想见见这位倾国的绝世佳人。
“老臣为官了三朝,让我心生佩服和惊讶的人也只有璃妃和小姐您了。”
夏雨静转过头看着甄御医,两鬓白发甚是明显。“甄叔,此话怎讲?”
“如何说呢?感觉璃妃和小姐有些相似,感觉与这个朝代格格不入,仿佛就像这个朝代的外人一样。璃妃,一双蓝色的眸子,虽然时常低眸,却一眼就可以看穿整个红尘,让人心生胆怯。所以当时的皇后才会如此惧怕,处心积虑也要想害死璃妃。而小姐您,让人意外却不得不佩服。”
“甄叔,过奖了,我也只不过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想着,要是以后死了,不会含憾而终就好。”
“小姐,不知有一事老臣是否可以一问?”
“甄叔,请讲。”
“老臣一直有一事不明。小姐您可还记得三年前你死后复生那一次?当时诊断小姐死亡的是老臣,按理说,小姐您脉搏停止跳动,呼吸停止,已经死亡。下葬时,老臣和先皇还有十七爷都在一旁看着,可是后来........”
夏雨静一愣,不知该如何解释。甄御医以为自己出言不逊,随即起身跪礼道:“老臣有罪,老臣罪该万死。”
夏雨静扶起甄御医道:“在相府,我失忆过一次,将以前的事全部都忘了。所以不记得了。”这古代人的思想迂腐,连现代科学都解释不了的东西,在他们眼中肯定会以为是鬼神。要是说自己重生,然后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还不把甄御医给吓死。
甄御医恍然大悟,愧疚道:“都是老臣的错,当时小姐失忆,老臣,先皇,十七爷还有皇上都在相府。”
夏雨静点了点头,道:“是啊,仿佛就在昨日。没想到一晃便是三四年过去了。”
“是啊,真是白马过驹,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皇朝一夜之间改朝换代,相府一夜之间被满门灭口,谁也没想到。“小姐以前也是神医,说来惭愧,老臣每次给小姐诊断的时候都心惊肉跳。”
“甄叔,可别取笑于我。我只不过懂一些皮毛,神医这个称号我只怕是愧不敢当,甄叔才是,三朝元老,不知拯救过多少性命,我和甄叔比起来可算是九牛一毛。”
“小姐过谦了,当时老臣听说刮骨去毒,手心都捏出了汗。小姐胆识过人,真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只是前几日小姐您昏倒.........”
“甄叔,你也是大夫,你相信医者难医自身吗?”
甄御医捋了捋胡须点点头,道:“医者难医自身啊。”
“我自身的情况我知晓。可是默城是我活下去的依靠,要是少了这个依靠,留在这里或者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没有庸默城,说不定在遇到李浩的那一刻,她就跟他回去了,回到现代,与这里永不相干。只是庸默城是她的劫,从第一次相遇时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