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六章（1 / 1）
“你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王箫笙好奇的转头去看站在厨房里的男人，对方正低着头耐心地切着码放在砧板上的菜，旁边灶上的锅还往外冒着热气，飘来阵阵勾引出肚腹中食欲的香味。
王箫笙半天也没等到回答，回身看向坐在身边的人。他那正处在人生的最低谷中的发小——秦雍，正一脸生无可恋般的表情望着前方的电视屏幕，里面正上演着无趣的综艺节目，观众时而发出假笑，主持人和嘉宾都一脸尴尬。
“你可以看电视了？”王箫笙问，瞥了一眼秦雍的瞳孔。
“一个小时。”秦雍平平地回答。
“其他的呢？”
秦雍轻哼了一声。
王箫笙想了想说：“真无聊。”如果让他每天过这样的日子，肯定会闷死。
“不然？”秦雍拿过一旁的遥控器，‘啪’得一声连电视也关掉了，“无聊。”
王箫笙无奈地耸了耸肩：“兄弟，你得看开点。”
秦雍没有笑意地弯了弯嘴角：“我看得够开了。
“你和他……”王箫笙顿了顿，尽量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后面那句话，“好像过得不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和平相处，忽略两人的性别与关系的话，简直就像是一对生活和谐的小夫妻。当然，这话王箫笙可不敢真的说出口。
出乎王箫笙意料之外，秦雍竟然没有反驳，只是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也不置可否。
王箫笙的心脏突然“咚咚”跳了两下，这两人难道又发生了些什么？这种和谐的气氛反而让人感觉诡异。做为唯一知晓秦雍与秦微这两人间的过往秘辛的关系者……王箫笙暗自笑了一下，知道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他终究是个外人，什么也干预不了。
王箫笙站起来向秦微走去，对方似乎在这些日子里也清减了不少，背影都看着有些单薄。其实王箫笙也仔细思考过，他并不是对秦微还有什么想法，从得知那些秘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以前的认知全是错的，这个人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沉。
王箫笙没有自信说自己能承受得起，他这样的人，还是适合过轻松自在的人生。而秦微，是他没有能力招惹的人。
“你的厨艺不错？”王箫笙站在秦微后方大略扫了一眼，做为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不禁对眼前的男人有点佩服了起来。
秦微头也不回：“一个人呆久了。”在国外的那几年，他只有自己。
秦微也没有比秦雍热情半分，也是，从以前他就是个冷淡的人，秦雍那算病了在闹脾气，而且因为和王箫笙太熟了也懒得客套，秦微这可是天生的。
王箫笙往后靠在吧台上：“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来？”他这回是正好有工作到D市出差，所以才顺便来看望一下。
先响起了食材划入油锅中的‘嗞啦’声，然后才传来秦微的声音：“知道的话就赶紧滚吧。”
“你这个人……”王箫笙暗自叹了口气，“看到你们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别担心，吃完这顿我就闪人。”
“随便。”秦微也没真要赶人。他知道秦雍和王箫笙这哥俩好之间肯定不会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但他仍是忍不住会嫉妒那种感情，无关情爱，却难以分割。不过，秦微最近心情不错，那些嫉妒的心思也就安静地置于一边，没再有放大的攻击性。
而正如王箫笙所看到的，那并非是错觉，秦微与秦雍这种平静和谐的生活，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秦微无法说明那是如何发生的，似乎上一秒他们还在剑拔弩张，深挖试探着对方的底限，眼底充满了怨愤与仇恨，但是突然一切峰回路转。
那一天的事没有谁再去提起，秦微都记不太清是否自己再次出口过那被封禁的言语，至于其后的动作，更加让人难以确信。
秦雍没有任何回应与说话，只是沉默地收起了浑身抗拒的尖刺，秦微也退回到安全的位置，那一页被默认空白地揭过，其后的一切却开始发生改变。
就像是正式开始了两个人的生活。没有热情，也没有争执与冷战，只是平淡而已。每一个今天似乎都在重复着昨天，秦雍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复建的训练，秦微打点好生活上的一切，彼此之间惯常是沉默的，只有零星寡淡的言语。
秦微不知道秦雍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平淡却仿佛就是他一直以来所追求所渴望的生活。他每天看着这个人，熟知他的所有行动。而这个人，他的生活也只剩下自己，只有自己。那些挣扎的感情变得无足轻重，在在一起这个事实面前，已没有什么更令秦微觉得满足。
“秦微、秦微！”王箫笙的声音唤回了秦微的思绪，“想什么呢，菜要糊了。”
秦微果然闻到了一股焦味。他不以为意地说：“那这碗都给你吧。”
“就算讨厌我你也别表现得这么明显，何况我还……”王箫笙说了一半就闭嘴了，提那些也没什么意思。
等秦微把所有的菜炒好，饭也盛出来，王箫笙注意到有些明显是秦雍不爱吃的食物。秦雍这人一向挑食的很，标准的肉食动物，鱼不吃，蔬菜也只中意一两种，还是个零食党，在他的大半生里，如果没人管束的话，早就将零食当饭吃了，所以才瘦黑得跟纸片似的。而这人又固执得很，外人根本劝不动。
王箫笙忍不住问出口：“秦雍不喜欢吃这些吧。”
“现在吃了。”秦微回答。
王箫笙将信将疑，毕竟他以前和秦雍一起出去时，对方是宁愿饿着，也不会忍耐着将讨厌的东西放进嘴巴里。
王箫笙耸了耸肩膀，帮忙把饭菜一起端到了桌子上。等他回过头时，看见秦微已经走过去秦雍那边。
秦微并没有去扶秦雍，只是站在沙发的侧边看着对方，嘴里说道：“吃饭了”。
秦雍伸手取过了倚在旁边的拐杖，有点吃力地站了以来，身子不稳地晃动了一下。秦微那一瞬间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过去扶着。
秦雍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普通人三两步的距离，在他那里仿佛有几百米远似的。王箫笙却看着秦微，对方虽然没有动作，目光却始终跟随在秦雍身上，秦雍移动一段距离之后，他也会跟上来，却始终还是落在后面。
直到秦雍安全地在饭桌边落座，秦微才走过来帮忙把秦雍的拐杖放到一边，又调整了一下秦雍座椅的位置，然后自己才也坐下来。
王箫笙好奇地等待着秦雍对那一桌菜色的反应，不过却失望了。秦雍自然地舀了一勺他从前绝对不会碰的鱼汤，平常地喝了下去。然后评价了句：“咸了。”
秦微也尝了一口，说：“刚买了包新盐，没拿捏好。”
秦雍也没说什么，一口饭一口菜地将每个菜都尝了个遍，没有表现出丝毫挑剔与排斥的样子。
不仅仅是秦雍改变的习性，还有他和秦微之间平和过头的场景，才让王箫笙确证自己之前的感受并非是错觉。虽然缺乏热情而且过去平淡，但这两兄弟确确实实地在过着他们两人的生活，放在其他任何时候王箫笙都不至于这般惊讶，但是他是知晓他们所有的矛盾与冲突，那些几乎难以溶蚀的尖刺，现在仿佛根本不存在了一样。
秦雍全程都没有抬眼，对自己的食物专心致志，而秦微的目光则是一刻也没有从秦雍身上落下来，像是怕对方吃饭也会发生什么意外一般。那盯梢一样的视线根本隐藏不住，何况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秦雍肯定也发觉了的。
王箫笙想起很久之前，只是不经意间发现秦微投注的视线，秦雍都会显现出不悦的模样。这两兄弟分明没有深仇大恨，却势同水火。王箫笙也好奇问过，秦雍只给了“看了就讨厌”这样随意的回答。后来发生了无言的一系列事件后，即便秦微业已离开，提起这个名字，秦雍也没有好脸色。
可是此刻秦雍却淡然地承受着秦微的目光，仿佛已经习以为常。而更难以言喻的是，偶尔秦微将目光离开一瞬，秦雍甚至会敏感地抬起头来，追群离去的视线。
这顿饭王箫笙真是食不知味，话也没说两句，尽在琢磨另外两人现在的状况了。
“你吃完了吗？”
听见自己身前的桌子被用手指敲击了两下，王箫笙才骤然回过神来，午饭时间似乎已经结束了，秦微一副要收碗的样子。王箫笙看了一眼自己的碗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的，他都没一点感觉。
把碗筷向前推了推，秦微也没多化，径直收走了。
“你发什么呆？”秦雍眼睛看过来。
王箫笙盯着秦雍，听着后头厨房里洗刷的动静，又一种做梦似的恍惚感。这世界线变动得太快，真令人搞不懂了。
“看来真是挺好的。”王箫笙自言自语道。
“我脑袋有病还是你脑袋有病了。”秦雍左右看了眼，对王箫笙，“帮我把那东西拿过来一下。”
秦雍指的是自己的拐杖，之前被秦微放在了稍远的地方，他伸手没够着。
王箫笙站起来走过去，这才想起来说：“恢复得不错。”他把东西递给秦雍，顺口问了句，“要我扶吗？”
秦雍摇了摇头，边往前缓步挪动着边说：“还差得远了。”
“不错了，总要一步一步来。”
秦雍回去了房间里，再艰难地把自己搬到床上。
王箫笙与秦雍互相对看着。
秦雍：“我要午睡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王箫笙憋了半天，转头看到墙上贴着一张纸，竟然是作息时刻表。“你不会每天都按照这上面来吧？”
“是啊，他订的。”秦雍瞥过去一眼，神色平淡地说。
“这也……太健康规律了。”王箫笙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尾，评价道，“你也真能按着做？”
秦雍不置评语。
接下来王箫笙又有幸观看了两人间的一系列互动，换衣服、擦洗脸部，甚至秦微就当王箫笙不存在一般，坐在床边给秦雍念了好几页午睡前故事。
这一天的兄弟日常围观下来，王箫笙真是大开了眼界，几乎如同误入了另一个平行空间，遇见了平行世界里的秦雍和秦微。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谁驯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