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番外1 玉魂(1 / 1)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阳光洒在远处的竹叶上,璀璨如霞,五百年了,难得见到如此好的天气。
坐在竹椅上望着天空发呆,心里暗暗琢磨着:已经几个月过去了,为何还没有月华的消息,莫非今年他没有来吗?
我唤作玉俏,本是一只得了天地灵气的玉妖,仙君命我在此修炼,平日里替小妖们算算命术,替附近的村民医治伤病,算是行善积德,增加自己修炼成不死之身的道行,岂料世事无常,无意间破坏了那蜘蛛精的修炼大业,我本不是无道德的人,哦,不对,本不是无道德的妖才对,要知道,那蜘蛛可是靠吸取小孩子的元气来增加功力的,我怎能坐视不理?
如此一来便得罪了她,以我的修行倒不是打不过她,糟糕的是她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恶毒法子,暗中算计我,好在仙君出现的及时,否则我就灰飞烟灭了罢,最后的,也是最佳的结果:仙君用法力借着我的五百年道行,化出了一块玲珑剔透的宝玉,此玉与我俱生俱灭,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不凡之人,想方设法让宝玉在此人住处待上三年的时间,方可化解。
说到这个
“不凡之人”,按照仙君的意思,是得上天庇佑,将来统帅群雄之人,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当朝天子,可仙君摇头的动作,我便知晓是自己错了,都说乱世出英雄,现如今天下太平,哪里去寻找?
仙君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让我有种想把他的胡须通通拔下来的冲动。
几日之后从月华的幻镜里我看到了不凡之人的真面目,看到的时候多少有些吃惊,倒也在意料之中,镜中人在整个璟新王朝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位高权重的翊阳王—司马彦辰,关于他的故事我听的最多的便是他如何骁勇善战,旁的便没什么了,还是月华告诉我很多之前不曾知晓的内幕和传奇。
月华着实是一只才识渊博的妖怪,都说狐狸是世间最聪明的,这句话无疑在月华身上得到了证实。
司马彦辰是现任君王的叔叔,说是叔叔,其实二人的年纪也只是相差五岁而已,翊阳王多年在西北边塞平定叛乱,大约是为了免除自己的兄长,也就是先皇的忌惮,主动请书驻守边塞,从另一方面讲,翊阳王借此机会逐渐筑起了自己的势力,手握兵权,先皇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到底是放心不下,奈何翊阳王一直并没有什么越礼之举,先皇自然也找不到削去他兵权的理由,大概连司马彦辰也未曾料到,先皇竟会在拼命地想着办法的时候突然暴毙。
我的有缘之人竟是他!这样一来倒也好办了,翊阳王每年进京的时候,都会去锦州城一家唤作
“琳琅局”的古玩店买一件饰物,要知道琳琅局的主人正是月华。
“玉俏姐姐!”就在完全沉浸在思索之中不知过多久之后,竹青的呼唤声将我生生地拉回了现实之中。
“可是有消息了?”我急切地发问。
“是呢,月华姑娘的信。”竹青满面笑意地将一个信封递给我。我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熟悉的字迹印入眼帘,信的大意是说明日翊阳王会进京。
也就是说我只要守在琳琅局便能见到他了,我本不必亲自去的,月华和我相识已有三百年了,对她我还是信得过的,可关系到性命的事情,我自然想要确保玲珑玉交给了一个放心的人不是?
亲自交接总是安心踏实些。待我见到月华已是第二天清晨了,失去了仙法,没料到竟在赶路这般小事上花去了这样多的功夫,好在有些功夫底子在,不然还不知要几时才能赶到,好在是赶上了。
“几时变得如此不知礼数了?这么早就敲人家的房门,扰人清梦。”月华总是这样口是心非,明明很盼着我来,却总是说出这样的话气我才好。
“我天生的,怎么,忍了三百年现在不想忍了?”
“好了,快些进来吧,忍你忍到你我都化作灰时还不行吗?”月华忙拉着我进屋。
“为何还不来?月华,你用法术看看,他几时会来?”我着实等得不耐烦。
“这个恐怕不行,我的法力还没练到那一层。”月华这句是实话,与我相较少了100年的道行,如此要求确实是难为她了。
“对了,可以用我的血唤醒玲珑玉,就可以预知到了,我怎么忘了这茬了!”就在我失望地叹气时突然想到了这个好方法。
“不行!怎么可以这么冒失,不可轻易使用这个方法,很容易走火入魔的,严重的话会丢了性命。”月华伸手夺过我手里的剪刀。
“有这么严重?”我不以为然地朝她眨了眨眼。
“这是自然了,你辛苦化成的人形不想要了?”月华瞪了我一眼,
“你在铺子里等着就是了,翊阳王今日必定会来,不过,他肯不肯买下你的这块破玉,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是玲珑玉,她有名字的好不好?”我不乐意地样子倒是逗乐了月华。
“店家!”正当我要起身伸手打月华的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我们。
月华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是他来了。
“来了!”我赶忙应着,强装镇定地朝外间铺子走去。待我掀开悬挂在门框上的竹帘望向门口,微微一怔,古玩架旁立着一男子,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在他的斜后方站着一位看上去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与前者相较就没有那么摄人心魄的气场了,不过可以感觉出此人必定也是习武之人,他的背脊挺直,好似白杨树,其中蕴藏着一种独特的坚韧。
“不知客官想买些什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先前从未见过姑娘,不知可是这铺子换了主人?”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显得很稳重,给人一种安全感,感觉很踏实,又像是重力的吸引,每分每秒都想向他的声音靠近,原来翊阳王说起话来是这个样子的。
“倒不是换了主人,只是有事外出了,我就代为照看一天。”此刻竟没了先前的紧张,回答地泰然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只见他唇角微微上扬,不像平日里听说的那般冰冷,我眼中看到的是高贵与优雅。
“客官不妨先随便瞧瞧,看上中意的再谈价格。”此刻口中所出之言,倒像自己是个精通生意之人。
“每年都会来此处,不知姑娘可有什么特别推荐的好玩意?”我倒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事情竟会如此顺利?
“有,倒是有,不过不知道客官能不能瞧上…”我有些心虚,莫名的,右手从袖筒里掏出了那块被月华唤作
“破玉”的玲珑。他伸手拿过玲珑,视线便再也没有离开,我不禁心中大喜,看来是瞧上了。
“这样好的宝玉,它可有名字?”深邃的眸子里透出灿若繁星的光芒。
“玲珑。”
“玲珑,好名字,姑娘出个价吧。”爽快地直切主题。
“我不要银子。”话一出口便看到了对方眼中闪过的诧异,不过只是短暂的一瞬,不愧是常年领兵作战的大奖,总是很难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内心变化,可惜我是只妖怪,虽说现在和普通人无异,但五百年的修行,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司马彦辰身后的男子问道,自他们进来之后便没见男子说过一句话,一直都是默默地听着看着,男子说出此话的时候,司马彦辰抬手示意他停止,男子很恭敬地低下头去,可以看得出来,男子对自己的主人是很敬重的。
“客官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我要客官身上的一件宝贝和我的玲珑交换。此等宝贝,有她自身的价值,不光是值多少银子的问题,要看拥有她的人对她的宝贝程度。”我微微顿了一顿,继续开口道,
“玉是最讲缘分的,玉是有生命的,而且还是一种最为高洁纯净的生命,她有着非凡而敏锐的感知。如果你与她没有缘分,或者你心中有哪怕是一丝儿的杂念,即使她就在你的面前,就在你的脚下,你都会与她擦肩而过;如果你与她有缘,那即使是远隔千里,你们也会心有灵犀,会聚在一起。此番话语说出的时候,我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司马彦辰眼中的赞许,我并不是单纯地为了推销自己的宝贝才说了这大段的话语,而是内心真的如此认为。
“不知姑娘觉得这个是否有换这玲珑的资格?”只见司马彦辰从腰带上解下了随身佩戴的玉质腰佩。
见此情景,我微微一怔,看来对方也是懂玉之人。
“恩。足够了。”我微微点了点头。就这样,我成功将自己的命根子托付给了司马彦辰。
“等一下。”在司马彦辰拿着包好的玲珑欲要走出店铺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司马彦辰回头定定地看着我,唇角微微扬起的模样好看极了。
“最近铺子推出了一项新的服务。”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句话。
“哦?”
“我可以帮客官算上一卦,解决客官心中的一件烦心事。”我抬手指了指月华先前放在柜台上的那副竹卦。
“有意思,好啊。”司马彦辰短短的五个字回答得淡定而不经意。
“请坐。”我示意他坐在我的对面。月华的竹卦是带有灵性的宝贝,我虽失了不少法力,但以前经常看她摆弄,对我来说操纵它已然不是难事。
“客官最近最为烦心之事应该是,母亲的病情。”一番鼓捣之后,我得出了结论。
司马彦辰听闻我的话没有立刻回答,顾忌太皇太后,母亲病情加重一事自然是要对外隐瞒的,只有心腹知晓此事,此刻这件事由我一个弱女子口中说出,讶异是必然的。
“姑娘先前说可以解决一件烦心事,莫非有良方?”短暂地思索之后,坦诚地问道。
“这得在看过病人之后才能确定。不知客官是否信得过在下?”
“姑娘倘若方便,可随我去往家中诊断,只是我的府邸不在帝都,远在西北边塞,要去的话,恐怕光在路途上就要耽误半个月的功夫。”司马彦辰的话语中带着试探的意味,记得月华曾说过,生在帝王家的人大多生性多疑,更何况是眼前之人。
“今日客官的这单生意是我的第一单生意,只怕也是最后一单了。做一行便要爱一行,既然我允诺了,必定会做到,而且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倘若客官对小女子的身份有所怀疑,那就当今日算卦一事不曾发生过便可。”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我竟如此的坦诚,不想过多隐瞒,只是从司马彦辰身后的男子脸上的表情看来,自己方才的话听上去有些像是在顶撞。
“什么仇家需要躲到塞北那样远?”司马彦辰一语中的,这次换我讶异了,统帅千军万马的人看事情总是这么的犀利透彻。
“算了,姑娘为难就不必说了,三日后自然有马车来接姑娘,告辞。”兴许是见我有些迟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言语之中听不出一丝的怒意,这番话大概是相信了我乃身家清白之人罢。
望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心里竟生出了些许感激,我万不能说自己是要躲避一只蜘蛛的追杀,却又不想欺骗如此真诚待自己的人,他的回答倒是让我的良心过得去。
“对了,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姑娘。”已经走到门口,他突然回头问我。
“玉俏。”
“玉俏姑娘。”不知为何,自己原本平常无奇的名字,在他口中变得格外动听起来。
“你啊你,真的是疯了!”月华见来者走了,便从里屋走出来,揪起我的耳朵扯了又扯。
“怎么?这叫报恩好吗?”我伸手推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