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盛世永安(1 / 1)
暖春四月,草长莺飞,恩怨情仇皆随冬雪的融化,烟消云散。
安夫人病情已到无力回天之境,为了满足母亲最后的愿望,安佑宁大婚,新娘不是别人,尹氏小女玉婉是也。
外人皆称赞天作之合,一对璧人。
“二公子,儿女情长与安氏一族的安危,孰轻孰重,望公子三思啊!”说此话的是安佑宁的恩师易之远。”。
“那便要我们公子娶那尹家小姐了?”一旁站着的阿灿着急地道。
“休得无礼。”安佑宁自是懂得阿灿未说完全的话语,自己大概是与那丫头无缘吧,“想不到有一日,我安佑宁为了得到这以谋略名动天下的尹氏永久的支持,会将人生最宝贵的东西作为筹码……”安佑宁言至此处有些哽咽。
有谁能知晓后来被万世称颂的动人帝后之恋,一开始的原因竟是和政治,谋略有关的?
尹玉然一早便起身为自己唯一的妹妹大喜之日做着准备。
“公子小心,莫让伤口粘着水了。”丫头碧西小心地提醒。
“不碍事。”尹玉然笑答道,好一派云淡风轻之姿。
“本就已经好了,偏偏又遇上了……”。
尹玉然的伤势本已恢复大半,岂料那一夜看完花灯驾那车送映雪回客栈,行至城外树林处,一行人从天而降,拦住了去路,以来人的装束及身手,绝非一般山匪。
尹玉然将两团棉絮塞入已沉稳睡去的映雪耳中,,独自一人面临大敌当前。
那一场恶战,玉然竟胜了,一个人能有如此坚强的意志,大概是真心想护另一个人周全吧,玉然明白再也不会像上次那般,有救兵的到来,只能拼死一搏。
尹玉然原本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渗出血来。除了躲避招招欲要取其性命的进攻外,还要护住身后马车中的女子。
就在尹玉然几乎无力支撑之时,腰间的墨玉折扇嗅到了鲜血的味道,顺势而出,护住了主人的性命。
安尹两家联姻之事刚刚定夺,便遭此祸患,目的为何显而易见。
即使安佑宁护主有功,也未能让旸帝再次信任安氏。
一个月前,正在巡游的旸帝被困燕荀关,率军击退突厥解围,可谓解救其于危难之时。然而帝王本就多疑,愈是如此,便会愈猜忌。况且如今的安佑宁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跟在兄长身后的孩子了,甚至身手已然可以与安佑津媲美了,此番亲睹其领兵之能,又如何不担忧?
那场突围中,疾风丧生,安佑宁将自己关在房中足足五日没有出来。
“公子,小姐该上轿了。”下人禀报尹玉然。
“知道了。”尹玉然应道。
尹玉婉一早便由母亲梳好了头,用丝线绞去脸上的绒毛,化好妆,然后蒙上喜帕,等待夫君来迎娶自己。
“好啦,别再哭了,上好的妆都花了。”母亲一边拭着眼泪一边安慰道。
“母亲一定要多多保重。”玉婉啜泣道。
“好啦,母亲知道了,都是要为人妇之人了,以后啊,可不许使小性子。”
“玉婉记住了。”
一旁伺候多年的丫头也不禁纷纷落泪,舍不得这位平日里待她们极好的玉婉小姐。
屋外鸣炮奏乐,安佑宁一身红袍进入堂屋,叩拜岳父岳母,并呈以其父名义写好的大红迎亲喜帖。
新娘上轿,轿起,鞭炮声起,奏乐声起,乐队在前,乐队后面是新郎,归途需走另一条路,俗称“不走回头路”。
道路两旁皆是看热闹的老百姓,属相相冲之人回避,以免冲了新娘子的福气。
花轿最终停在安国府门口,伴娘搀扶新娘下轿来,进入喜堂,香案之上香烟缭绕,红烛高烧,引赞和通赞开始赞礼,二位新人便算是正式进入拜堂仪式。
行礼的那一刻,安佑宁脑海中出现的是映雪站在樱花树下冲他微笑的模样,不由伤感。
素卿在新房内检查,生怕有一丝差池。
“谁在那里!”素卿只觉暗处蹲着一个人。
见那人并未回答,素卿从身形判断对方是个女子,且听到了女子的啜泣声,便缓缓步去。
“欣瑶!”
欣瑶缓缓地抬起头,满面泪痕。
“你...哎,傻丫头,你这又是何苦呢?”素卿和欣瑶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又如何会不懂得她的心思,“你明明知道我们一出生便已注定要失去很多,仰望很多了...”素卿将欣瑶拦在怀中柔声安慰道,“你瞧映雪小姐和二公子那样般配,不也没能携手与共吗?这都是命...”
欣瑶失声痛哭,似是那失去心爱之物的孩童,让人看了不禁心痛,心碎。
“好了,我们该离开了,二公子和二少奶奶马上便要入洞房了。”素卿总是这般的理智。
世间悲痛皆为情。
安佑宁还在跟所至宾客敬酒饮酒,尹玉婉独自一人坐在喜房内。
这喜房一瞧便是极费心思的,堂中高悬一方形彩灯,彩灯四面分别绘上“鸾凤和鸣”、“观音送子”、“状元及第”、“合家欢”图案;香案上一对硕大的红烛,周身绘着彩饰,这蜡烛是整晚都不能灭的;门框两边贴着对联,横批写着“鸾凤和鸣”四个大字。
安佑宁大口大口地饮着酒,似要将内心的苦闷一饮而尽,安佑津作为大哥担忧是自然的,却也明白弟弟心中的愁苦,并未劝说,一瞬,回想起了自己大婚当日的情景,岁月无声,恍如隔世。
尹玉婉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夫君此番为何,奈何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只当作对于前尘往事一无所知,欲要用婚后生活的一点一滴将其彻底变作只属于自己一人的丈夫。
此番魄力和智慧岂是一般女子能与之相较的?这也许便注定了尹玉婉此生的不平凡。
尹玉然知道妹妹和妹婿之间欲要达到幸福美满之境还需很长的时间,只要结果是好的,一切便是值得的,毕竟那玉魂是不会算错的。
明月高悬,众人一片欢歌笑语,仿佛所处非乱世,将混乱的世事抛至脑后。
待安佑宁回到喜房,已是醉得极深了。
尹玉婉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在安佑宁挑起喜帕后倒下的瞬间,起身搀扶了一把,将其缓放在榻上,盖上洗被,自己也脱去凤冠霞帔,趴在夫君的胸膛上,心中默言“夫君,未来的日子里,无论多么艰难,玉婉同你一起。”
尹玉婉以其独特的敏锐,觉察到了安氏家族将在不久后做一件惊天动地之举。
安氏此时的兵权是在上一次旸帝远征丽国之时,谢轩举兵谋反不成而得的,此刻旸帝的猜忌日益加深,若不有所行动,便有招致灭门之灾之可能。
尹玉然并未回府,而是直奔城外,目的自然很明确。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怎的,尹玉然距离客栈不远处便瞧见坐在门口熟悉的身影。
“为何不睡?”玉然在映雪身边坐下来。
“不知为何,感觉今夜你一定会来。”映雪抬眸朝玉然看去。
“问卿是否不悔依旧?”尹玉然道。
“什么?”
“你想起来了。”
“尹家三公子心思细腻,才智天下无双,果真不是虚名。此番回去,映雪依旧是那个什么都记不得的映雪。”
“你仍要回去?”
“那是自然,怎么?”
“定当奉陪。”
“只是不是现在。”
“哦?”
“破坏他人姻缘会遭天谴的,到那时谁又会去探究有意还是无意。”
“你还是你。”
“过奖。”映雪微微一笑。
“你是否还愿意同我一起去赏灯?”尹玉然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不愿意。”映雪微微一顿,继而道,“我更愿意同你去吃馄饨。”
尹玉然先是一愣,继而笑了,笑得那样欣然,满足。
“玉然。”
“恩?”
“他想要的,我们便他一臂之力吧?”映雪靠在玉然肩头。
“生死与共。”
一阵夜风袭来,吹得竹叶哗哗作响,两人并肩而坐,细听风吟。
钊临十三年,安氏在太州正式宣布起事。
安原在安佑宁、僚属孟奇等人的帮助下,诛杀了旸帝监视他的官员。派安佑津,安佑宁夺取西郡。六月,正式起兵。安原自为大将军,以长子安佑津、次子安佑宁为左右大都督,兵发安阳。从万安门渡黄河,开仓救济百姓。
十一月,攻克安阳,拥代王为皇帝,尊旸帝为太上皇,安原自为大丞相、安王。次年三月,旸帝帝在江都被东方及所杀,五月,安原称帝,改国号全,安阳更名为永安,取自“盛世永安”之意,立长子安佑津为太子,安佑宁封晋王。
世人皆叹“九州翔游,北国冰城,南海碧滔。看昆仑出世,峰高岭峭;黄河澄清,林欢木笑。舰旗猎猎,铁骨铮铮,享太平盛世乐逍遥。”
自古历史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问鼎皇权是每个有雄心抱负男子的梦想,安原若是只有一个儿子,一切便也好办了,看似太平的天下也注定将在兄弟二人的争夺中,掀起不可预知的血雨腥风。